索拉
一九〇六年七月十四日,值法兰西改立民主节期,伦敦路透公司传来专电云:法国议院,已将迁移索拉遗骸,入于邦戴翁之议案通过云。
电文简略如是,阅者殊未易领解也。蒙按索拉,字爱弥(EmileZLa),法兰西之大文豪也。母本法国产,父为意大利著名机器师,寻迁巴黎,因家焉。索拉少时以贫故,为人佣工,年薪不过六百佛郎。嗣不原,乃弃去。然闲居无可存活,不得已复佣于巴黎大书肆(Hachette),初在发行所。肆主见其读书綦勤,尤留意各种小说,乃延之入编辑所。索以是得获交诸文学大家,从此浸淫典籍,专心著作,每一稿脱,各日报争罗致之。索拉之名,至是渐显,卒分文坛一席,盖其学有本原也。索氏所著爱情小说,颇极一时之盛;而戏剧词曲,尤脍炙人口,他如社会小说,影响亦甚伟大。其一般改良风俗之能力,后人咸受其赐。故人虽云亡,追思弥笃。因相率提议,欲将索氏灵移入邦戴翁(Pantheon)陈设。邦戴翁者,巴黎之大礼拜寺也,凡大人物之有功于社会者,苟得国民同意许可,例得将灵柩移入寺中供奉,盖不朽之盛举也。索氏迁入问题既入议案提议,遂得众意佥同,照议通过。
从此将与天地同寿,极难得之异数也,其恩荣较之中国入祀贤良祠尤甚。盖专制之国,恩出自上,无论其人生前有功社会与否,但能博得君上一纸诏敇,便可备位其中;而民主国立法自下,故其人非有大功于社会,则决不能得国民同意。夫博全国人民之同意,较之但博一二人之欢心,难易不啻霄壤,恩荣之厚薄,亦由是而判,夫索拉氏者,浅视之,不过一小说家;即重谀之,亦不过一文学家耳。顾国民崇拜之者,竟若是其至也。然则才智之士,又何乐而不思谋有益于社会哉?若我中国,则但能博得君上一人之欢心,而求得高官厚禄,则在世不患无生祠,殁后不患无专祠,国民之非笑,所弗恤焉。夫如是,则人何必苦思绞脑以谋有益于社会哉?此专制之所以为专制,而共和之所以为共和也。
索拉之书,虽经尽译英文,而中有数种,英人严禁,不许在其国内出售,以种种道德,与英国民俗情形格格不相入也。盖英国小说,体例素严,属地出版之书,且有不准运至母国者,则他国人之自成一家言者,无怪其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