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卷寿司和棒球场
我十八岁那年作为大学新生来到东京。自那以来一直是“养乐多”棒球队的铁杆支持者。当时名叫“产经原子”,弱得不堪一击。总是倒数第一,顶多第四第五。若问何苦声援这么弱的队,说痛快些,是因为喜欢神宫球场。喜欢球场,喜欢球场周围的景观,在结果上就喜欢上了(现在的)“养乐多”。当然,反“巨人”(1)这一因素也是有的,但主要原因是“养乐多”的比赛结果大多窝囊透顶,看得我时常在外场席草坪上落泪。
前些日子看一本医学书,上面写道:“自己偏向的体育队胜了以后,体内会更多地分泌出使人充满活力的某种分泌物”,为之吃了一惊。那么就是说,统计这三十二年来的胜球比率,同声援“养乐多”相比,声援“巨人”将会使我度过远为充实的人生。事情是有些凄惨。不过眼下跟我说这个也没用了。我恨不得大声喊叫:喂,还我人生,还我宝贵的分泌物!
过去青山有一家寿司店,去神宫球场前我经常进去,请对方给我做特制的粗卷寿司当盒饭。时间还不到傍晚六点,除了我别无客人。老板也不出来。我在台前一边喝着啤酒抓着白肉鱼做的生鱼片,一边注视相识的年轻师傅做粗卷寿司。棒球比赛很快就要在没有多远的球场开始了——这或许也可称为人生的小确幸(微小而确实的幸福)。
我家太太不去看棒球,于是我时不时另约女孩去球场。“今天(少见地)幽会吧?”年轻师傅问道。“是的是的。”我回答。坐在外场席在夏日晚风的吹拂下喝纸杯生啤,分吃刚刚做好的粗卷寿司。那阵子周围还有轻易陪我看热闹的独身女子:“棒球?噢,好啊,这就去看吧!”而最近这种事也消失了。都结婚生孩子了,根本谈不上看什么棒球了。我在外国生活的那段时间里,“养乐多”的选手几乎全都更新换代了。无论各人情况如何,人生总要自行流向前去。给我做粗卷寿司的年轻师傅很早以前就另起炉灶,远走高飞了。不觉之间,那家寿司店也不再去了。
不过,粗卷寿司不错啊!星鳗啦鱿鱼啦煎蛋啦鸭儿芹啦葫芦条啦,好多东西一起钻进一个被窝,看着都让人开心。对了,女人大多喜欢粗卷寿司两端冒出的部位,那又是为何呢?
(1) “巨人”棒球队,是一支强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