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教孩子一点技能以外的东西
在网上读到一篇博客文章《“四大名爹”之一生最失败的创业》,谈的是李双江教子无方,让他在其他的“名爹”中“勇夺桂冠”成为最受人关注的失败之父。据报道说,这位父亲对儿子自幼的才能非常骄傲,向媒体“透露”,儿子从小(4岁)就跟自己学开车,并称“音乐与开车也有联系,车开起来有一种旋律,比如从启动状态到行驶状态,从高速行驶到突然刹车,这些状态交织在一起就构成了一首美妙的交响曲”,看来这位父亲对儿子的教育是很关心的。
音乐与开车的结合,不知这位父亲想过没有,那不过是技能性的,在这之外还有更高的学习目的。按理来说,21世纪的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应该比2000多年前的人更有见识,但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古希腊的雅典人非常重视儿童的音乐和体育教育,不妨看看他们是怎么理解这两种教育及其相互结合的。
希腊人的音乐是配词的音乐,不只是乐器音乐。他们相信,音乐对人的道德、心灵,甚至肉体都能产生很大的积极影响,因此特别需要在教育中加以重视。与此同时,体操教育也非常重要,因为只有健康的身体才会接受头脑的支配和指挥。柏拉图在《共和国》中通过苏格拉底的谈话,有许多关于音乐和体操教育的讨论。苏格拉底说:“似乎确实很难找到比我们早已发现的那种教育更加好的了,这种教育便是用体操来训练身体,用音乐来陶冶心灵。”
苏格拉底还说,在教体操以前应该先教音乐,这样的教育应该是简单朴素的,“复杂的音乐产生放纵,复杂的食品产生疾病。至于朴质的音乐文艺教育则会产生内心方面的节制,朴质的体育锻炼会产生身体的健康”。音乐和体操教育都不是技能性的,“教音乐与体育主要是为了心灵”。音乐和体操必须结合,否则教育的效果就会适得其反,这是苏格拉底与格劳孔的一段对话:
苏: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生专搞体育运动而忽视音乐文艺对心灵的影响是怎样的?反之,专搞音乐文艺而忽视体育运动的影响又是怎样的?
格:你所指的是什么呢?
苏:我指的一个是野蛮和残暴,另一个是软弱与柔顺。
格:啊,极对,我注意到那些专搞体育锻炼的人往往变得过度粗暴,那些专门搞音乐文艺的人又未免变得过度软弱。
苏:天性中的激情部分的确会产生野蛮,如加以适当训练就可能成为勇敢,假如搞得过了头,便会变成残酷粗暴。
格:我也有这样的看法。
苏:再说,温文是不是人性中爱智部分的一种性质?这种性质过度发展是不是就会变为过分软弱,如培养适当便能变得温文而秩序井然?是不是这样?
音乐和体操教育应该同时进行、相互协调,这才能使学习者兼有好的品质而避免因单一而走向极端。这时候的音乐教育才会不仅有助于品性,还有助于培养公民素质:“孩子们如果从一开始做游戏起就能借助于音乐养成遵守法律的精神,而这种守法精神又反过来反对不法的娱乐,那么这种守法精神就会处处支配着孩子们的行为,令他们健康成长,国家一旦发生任何变革,他们就会起来恢复固有的秩序。”体操也是一样,身体健康的公民才能“在心灵上意气奋发”,成为国家的“护卫者”,“体育方面,我们的护卫者也必须从童年起便接受严格的训练以至一生受益”。
在希腊的教育理论中,音乐和体育与“人”和“公民”培养是联系在一起的。在古代中国的孔子那里,“乐”也是与“礼”和“为邦之道”联系在一起的。颜渊问“为邦”之道,孔子答道:“行夏之时,乘殷之格。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音乐不只是为了悦耳动听,不只是一种娱乐形式,而且应该有令人心灵高尚的教化作用。学习音乐不只是增进技能,而且更应该通过这种学习,多懂得一点做人的道理。这些至今都对我们有人文教育理念的启示。
想想我们对音乐或体育人才从小进行的那种纯技能训练,目的全在于日后多得些奖牌。越是专注于技能训练,越是可能忽略技能的灵魂因素,那就是技艺者的心灵熏陶、人格培养和精神陶冶。李双江的儿子和药家鑫都是学钢琴的,也都有天赋。凭借今天的音乐训练技术条件,年龄不大的青少年在技能上能达到的高度,就已经不知要比古人超过多少,但这些从小接受单纯技能训练的“人才”,往往正是日后最难以在社会生活中“成人”的。
李双江是唱“红歌”而出名的,“红歌”里怎么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