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沃尔玛有理由行贿吗？

《纽约时报》2012年4月21日发表了一则详尽的报道，记录沃尔玛在墨西哥的快速成长过程中，贿赂是如何发挥着持续而显著的作用。沃尔玛因此陷入行贿丑闻，4月23日，沃尔玛的股票下跌，跌幅为4.66％。不仅如此，美国司法部将对沃尔玛进行调查，美国许多新闻媒体也都对此作出报道和讨论。

美国司法部要调查的不仅是行贿，还包括隐瞒。沃尔玛扩展在墨西哥的业务，为了获得许可证而行贿该国官员，这件事发生在2005年，沃尔玛在墨西哥的高层主管知道以后，于2006年进行了内部调查，但一直到2011年12月才向美国司法部报告这件事可能触犯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FCPA）。该法禁止美国公司在国外开展业务时行贿。沃尔玛已经表示，“将不会容忍公司在任何地方或任何一级做出违反FCPA的行为”，并且会“积极调查事情的真相。”

行贿固然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但美国企业在其他国家做生意有他们的难处，尤其是在与官僚机构和官吏打交道的时候。对这个事件的评论有的指出，《纽约时报》所涉及的指控，许多都是“疏通费”（facilitating payments）而不是贿赂。疏通费换取的是时间，而不是最终的结果。沃尔玛按照墨西哥的法律程序提出申请，并没有要求不合法的特别待遇，然而，每到一个环节，官僚机构的拖拉和推诿都使得申请难以进展，迟迟得不到批准。要有所进展，就得花钱疏通关节。例如，沃尔玛在墨西哥的一位前主管委托两位非公司人员的律师用信封装了现款送给一些政府官员“钱到了这两个律师手里，数星期或者数天内，就能搞定批准。”

专门研究FCPA的斯帕丁（Andrew Spalding）教授认为，花钱疏通向官僚买时间不是行贿，他说：“这是疏通费的教科书案例，不应该算是违反FCPA。”但是，沃尔玛有的钱却是花在无法称为“疏通”的事项上，如试图让墨西哥主管当局降低环保标准。沃尔玛一向喜欢在诚实和道德上标榜自己，它的一举一动，自然受到公众和司法部门的格外关注。

比起贿赂的指控来，沃尔玛迟迟不向美国司法部报告在墨西哥的这些金钱行为，或者司法部知道了这件事不闻不问，都会是更为严重的问题。有论者指出，尽管沃尔玛是否犯下了行贿之罪还有待调查裁定，但沃尔玛的行为“违背了FCPA在过去十数年间建立的道德文化却是一个事实，因此，司法部会面临巨大的压力让公众看到，这种行为是有后果的。”

几年前，就有一位中国律师介绍过美国的FCPA，此法中“行贿”包括的范围之广令这位介绍者吃惊：行贿是指，企图导致受贿人为行贿人或其他任何人滥用职权、谋取利益的意图。而且并不要求行贿行为的目的得逞，只要提供或承诺支付或授权第三方支付或提供金钱或任何有价值的事物，即构成违法行为。

因此，FCPA的重点在于行贿目的，而不是具体行贿行为的内容，例如公务接待、提供或者承诺付款等。行贿的对象同样范围很大，包括“外国官员，任何外国政府、国际组织、代表官方的任何部门或机构的雇员或官员，以及皇室成员、立法机构的成员”。国有企业的官员也同样视为“外国官员”。同时，FCPA禁止通过中介机构行贿。在知道全部或部分款项将直接或间接地支付给外国官员的情况下，付款给中介机构为非法行为。

这位中国律师写道：“对比我国的《反不正当竞争法》、《刑法》的‘行贿罪’、‘受贿罪’等法律规定，不难发现该法案相当的严苛！根据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规定，经营者销售或者购买商品，可以以明示方式给对方折扣，可以给中间人佣金。也就是说经营者明示的承诺给予对方好处并不违法。而且《刑法》‘行贿罪’、‘受贿罪’等强调的是犯罪行为而不像FCPA强调的是行贿的意图和目的。”

美国司法部调查沃尔玛成为美国人关注的公共事件，并不是因为美国人都拥有沃尔玛的股票，而是因为，沃尔玛既然是一家美国公司，它的行为也就必然成为整个美国道德文化的一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