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礼第六
【题解】
燕礼是古代贵族在政余闲暇之时，为联络感情而与下属宴饮的礼仪。燕通“宴”，义为安闲、休息。燕礼的对象有出使而归的臣僚、新建功勋的属官、聘请的贵宾等，也可以是无事而宴请群臣。天子、诸侯、族人各有燕礼，但多已亡佚，本篇为诸侯宴请臣下之礼。燕礼的仪节比飨礼、食礼简约，以饮酒为主，有折俎而没有饭，只行一献之礼，意在尽宾主之欢，行礼场所在路寝。
燕礼。小臣戒与者¹，膳宰具官馔于寝东²。乐人县³。设洗篚于阼阶东南⁴，当东霤⁵。罍水在东⁶，篚在洗西，南肆。设膳篚在其北⁷，西面。司宫尊于东楹之西⁸，两方壶，左玄酒，南上。公尊瓦大两⁹，有丰¹⁰，幂用绤若锡¹¹，在尊南，南上。尊士旅食于门西，两圜壶。司宫筵宾于户西，东上，无加席也。射人告具。
【注释】
¹ 与者：参与燕礼的群臣。群臣朝诸侯完毕将退归，国君命小臣留下群臣，并告诫有关事项。
² 膳宰：掌饮食和膳事的小吏。官馔：为诸官所备的馔，指酒、牲、脯醢等。寝：路寝。
³ 县：通“悬”，悬挂钟磬等乐器。
⁴ 洗篚：盛放诸臣饮酒器的竹筐。
⁵ 霤（lìu）：屋檐的滴水处。
⁶ 罍（léi）：盛酒或水的器皿。
⁷ 膳篚：盛放国君饮酒器的竹筐。
⁸ 司宫：掌管宫寝事务的官员。
⁹ 瓦大：即瓦，酒尊名。
¹⁰ 丰：形状似豆，但低而大的器皿，作酒器的托盘用。
¹¹ 绤（xì）：细麻布。锡：“ ”的假借字。
【译文】
燕礼。退朝时，小臣代表国君请各位大臣留下，准备参加宴请。膳宰将国君提供的肴馔陈放在路寝之东。乐工们在堂下两阶之间悬挂好钟磬。放诸臣酒器的篚陈设在阼阶的东南方，正对着堂屋东侧屋檐的滴水处，盛着水的罍放在洗的东面，篚在洗的西面，按首南尾北的方向陈放。放国君酒爵的篚，放在洗的北面，朝西。司宫在东楹柱的西方放置两只方壶，左侧的是玄酒，左侧即南方，为上位，表示尊重，这是卿大夫们的酒尊。公的酒尊是两只叫“瓦大”的尊，下面有托盘，覆盖在酒尊上的布，用粗葛布或细麻布，依季节而定，其位置在卿大夫的酒尊之南，方向以南为上。众士的食物则放在门的西侧，盛酒器是两只圆壶。司宫将宾的席位铺设在室户之西，席头朝东，上面不再铺加席。于是，射人禀告国君，燕礼所用器具已陈设完毕。
（以上是陈设燕礼的器具。）
小臣设公席于阼阶上，西乡¹，设加席。公升，即位于席，西乡。小臣纳卿大夫²，卿大夫皆入门右，北面东上，士立于西方，东面北上。祝史立于门东，北面东上。小臣师一人在东堂下³，南面。士旅食者立于门西，东上。公降立于阼阶之东南，南乡尔卿⁴，卿西面北上；尔大夫，大夫皆少进。
【注释】
¹ 乡：通“向”。
² 纳：使之入内，这里指奉国君之命引入。
³ 小臣师：小臣有数名，开首提到的小臣是小臣之长，小臣师是小臣之长的副佐。
⁴ 尔：通“迩”，移近。
【译文】
小臣在阼阶之上为国君铺席，席位朝西，席上加铺一层坐席。国君上堂后即席，面朝西。小臣奉命导引卿大夫入内，卿大夫入门后站在门内右侧，面朝北并排而立，以东首为尊。士站在门内的左侧，面朝东，以北首为尊。祝史站在门内右侧，面朝北，以东首为尊。小臣师一人在东堂之下面朝南而立。士旅食者站在门内左侧面朝北而立，以东首为尊。国君下堂立于阼阶东南，面朝南向大夫行拜礼，让他们近前来，卿转而面朝西而立，以北首为尊；国君又向大夫行拜礼，让他们近前来，大夫都稍稍上前。
（以上为君臣即位。）
射人请宾。公曰：“命某为宾¹。”射人命宾。宾少进，礼辞²。反命，又命之。宾再拜稽首，许诺。射人反命。宾出³，立于门外，东面。公揖卿大夫，乃升就席。
【注释】
¹ 某：某一大夫。
² 礼辞：以自己才德不配而谦辞。
³ 宾出：宾此时刚择定，所以被选定者必须出门，以便按照宾的礼节入门。
【译文】
射人请问本次燕礼的宾由谁担任。国君说：“命某大夫为宾。”射人向宾转达国君的命令。宾稍稍上前，婉言推辞。射人回禀国君，接着向宾重申国君的命令。宾再拜叩首，表示同意。射人向国君复命。于是宾出门，在大门外面朝东而立，等待主人的正式邀请。国君在庭中向卿大夫行拜礼致意，然后上堂入席。
（以上是确定宾的人选。）
小臣自阼阶下，北面，请执幂者与羞膳者¹。乃命执幂者，执幂者升自西阶，立于尊南，北面，东上。膳宰请羞于诸公卿者。
【注释】
¹ 执幂者：执“瓦大”之幂的人。方壶、圆壶有盖，不需要幂。膳：指国君的膳食，脯醢。
【译文】
小臣从阼阶下堂，面朝北，请问国君由谁担任执幂者和羞膳者。于是小臣奉国君之命任命执幂者，执幂者受命后从西阶上堂，站立在酒尊之南，面朝北并列，而以站在东首者为尊。膳宰请问各位公卿，是否可以进上肴馔。
（以上为任命执幂者和羞膳者。）
射人纳宾。宾入，及庭，公降一等揖之。公升就席。
【译文】
于是，射人导引宾入门。宾入门后，走到庭中，国君从堂上走下一级阼阶，向宾行拜礼致意。礼毕，国君转身上堂入席。
（以上为迎宾入门。）
宾升自西阶。主人亦升自西阶¹，宾右北面，至再拜；宾答再拜。主人降洗，洗南。西北面。宾降，阶西，东面。主人辞降，宾对。主人北面盥，坐取觚洗；宾少进，辞洗。主人坐奠觚于篚，兴对。宾反位。主人卒洗，宾揖，乃升。主人升。宾拜洗。主人宾右奠觚答拜，降盥。宾降，主人辞，宾对。卒盥，宾揖升。主人升，坐取觚。执幂者举幂，主人酌膳，执幂者反幂。主人筵前献宾。宾西阶上拜。筵前受爵，反位。主人宾右拜送爵。膳宰荐脯醢，宾升筵。膳宰投折俎。宾坐，左执爵，右祭脯醢，奠爵于荐右，兴；取肺，坐绝祭，哜之，兴加于俎；坐捝手，执爵，遂祭酒，兴；席末坐啐酒，降席，坐奠爵，拜，告旨，执爵兴。主人答拜。宾西阶上北面坐卒爵，兴；坐奠爵，遂拜。主人答拜。
【注释】
¹ 主人：指宰夫。宰夫是掌管国君饮食的小吏，国君位尊，不能亲自向宾献酒等，所以由宰夫代理主人。
【译文】
宾从西阶上堂。主人也随之从西阶上堂，在宾右侧，面朝北而立，宾上堂后，主人行再拜之礼；宾以再拜之礼作答。主人下堂准备洗手、洗酒器，到庭中后站在洗的南方，面朝西北。宾随之下堂，表示不敢安居在堂，在西阶之西，面朝东而立。主人辞谢宾下堂，宾谦词作答。主人面朝北洗手，接着坐下，从篚中取觚洗濯后稍稍上前，辞谢主人亲自为自己洗觚。主人坐下，将觚放入篚中，起身作答。宾退回原位，主人洗濯完毕后，宾行拜礼，然后上堂。主人接着上堂。宾再次拜谢主人亲为洗觚。主人在宾的右侧放下觚答拜还礼，然后下堂洗手。宾随之下堂，主人辞谢宾，宾谦辞相答。主人洗完手，宾行拜礼，然后上堂。主人随之上堂，接着坐下取出篚中已洗净的觚。执幂者将覆盖在国君酒尊上的布撤去，主人酌酒后，执幂者将布盖上。主人在宾席前向宾献酒。宾在西阶之上拜谢，然后走到席前接过爵，再返回到西阶之上的位置。主人在宾的右侧拜而送之。膳宰将干肉和肉酱送到席上。于是宾入席。膳宰又摆上折俎。宾坐下，左手执觚，右手拿干肉和肉酱祭祀，祭毕，将觚放在干肉和肉酱之右，起身；接着取祭肺，坐下，将肺的下端扯断，放在口中尝一尝，再起身将它放到俎上；然后坐下擦手，又拿起觚，祭酒，接着起身，走到席的末端坐下尝一口酒，再离席，坐下放好觚，拜谢主人，并告知酒极甘美，然后执觚起身。主人答拜还礼。宾在西阶之上面朝北坐下，将觚中的酒喝完，起身；又坐下放好觚，拜谢主人。主人答拜还礼。
（以上是主人向宾献酒。）
宾以虚爵降。主人降。宾洗南坐奠觚¹，少进，辞降。主人东面对。宾坐取觚，奠于篚下，盥洗。主人辞洗。宾坐奠觚于篚，兴对，卒洗；及阶，揖，升。主人升，拜洗如宾礼。宾降盥，主人降。宾辞降，卒盥，揖升；酌膳，执幂如初，以酢主人于西阶上。主人北面拜受爵，宾主人之左拜送爵²。主人坐祭，不啐酒，不拜酒，不告旨；遂卒爵，兴；坐奠爵，拜，执爵兴。宾答拜。主人不崇酒，以虚爵降奠于篚。
【注释】
¹ 觚：饮酒器的统称，觚也可以称爵，所以文中觚、爵互用。
² 宾主人之左拜送爵：宾将爵授给人之后，走到主人左侧，面朝北拜行拜送之礼。
【译文】
宾执空觚下堂。主人随之下堂。宾到洗的南面坐下放好觚，然后起身稍稍上前，辞谢主人下堂。主人面朝东谦辞作答。宾又坐下取觚，放在篚的南方，接着洗手。主人辞谢宾亲为洗觚。宾坐下将觚放入篚内，起身谦辞作答，然后将觚洗濯干净；宾主走到阶前，宾向主人行拜礼，接着上堂。主人随之上堂，主人拜谢宾亲为洗觚，仪节与刚才宾拜谢主人时一样。宾又下堂洗手，主人随之下堂。宾辞谢主人下堂，洗完手后，向主人行拜礼，接着上堂；在觚中酌酒，执幂者像方才那样，先撤去酒尊上的布，然后又盖上，宾执觚在西阶上向主人进酢酒。主人面朝北拜谢宾，并接过觚，宾走到主人左侧拜送之。主人坐着祭酒，祭毕不用尝酒，不必拜谢宾敬酒，也不必告谢酒的甘美，最后将酒喝完，起身；再坐下放好觚，拜谢主人，然后执觚起身。宾答拜还礼。主人不必感谢宾不嫌弃自己的薄酒，拿着空觚下堂，将它放入庭中的篚内。
（以上是宾用酒回敬主人。）
宾降¹，立于西阶西。射人升宾，宾升立于序内，东面。主人盥，洗象觚²，升实之，东北面献于公。公拜受爵。主人降自西阶。阼阶下北面拜送爵。士荐脯醢，膳宰设折俎，升自西阶。公祭如宾礼，膳宰赞授肺。不拜酒，立卒爵，坐奠爵，拜，执爵兴。主人答拜，升受爵以降，奠于膳篚。
【注释】
¹ 宾降：主人与宾的献酢之礼已结束，接着主人向国君献酒，宾不敢在堂上，所以下堂立候。
² 象觚：饰有象牙的觚，是国君专用的饮酒器。
【译文】
接着由主人向国君行献酒，宾下堂回避，站立在西阶的西侧。射人奉国君之命请宾上堂，宾上堂后站在西序的内侧，面朝东。主人下堂洗手，接着洗象觚，然后上堂酌酒，面朝东北献给国君。国君拜谢后接过象觚。主人从西阶下堂，再走到阼阶前，面朝北拜送之。于是，士进上干肉和肉酱，膳宰摆上折俎，都由西阶上堂。国君祭酒和干肉、肉酱的仪节与宾一样，只是由膳宰协助递给祭肺。国君不必拜谢主人的敬酒，站着将象觚中的酒喝完，再坐下放好象觚，拜谢主人，然后执象觚起身。主人答拜还礼，上堂接过喝空的象觚，然后下堂放入为国君专设的篚中。
（以上是主人向国君献酒。）
更爵¹，洗，升酌膳酒以降；酢于阼阶下，北面坐奠爵，再拜稽首。公答再拜。主人坐祭，遂卒爵，再拜稽首。公答再拜，主人奠爵于篚。
【注释】
¹ 更爵：国君尊贵，不能向臣下回敬酒，所以主人只能自酢。自酢不敢使用国君的象觚，所以要更换它爵，但所酌之酒仍是国君的膳酒。
【译文】
主人另取一觚，下堂洗濯，再上堂酌以国君的膳酒，然后下堂，在阼阶之下自酢，接着面朝北坐下放好觚，向国君再拜叩首。国君以再拜之礼相答。主人坐下祭祀，祭毕，将酒饮完，又向国君再拜叩首。国君仍以再拜之礼相答，主人将空觚放入篚中。（以上是主人自酢。）
主人盥洗，升媵觚于宾¹ ；酌散²，西阶上坐奠爵，拜宾。宾降筵，北面答拜。主人坐祭，遂饮：宾辞³。卒爵，拜；宾答拜。主人降洗，宾降，主人辞降，宾辞洗。卒洗，揖升。不拜洗。主人酌膳，宾西阶上拜，受爵于筵前，反位。主人拜送爵。宾升席，坐祭酒，遂奠于荐东。主人降复位。宾降筵西，东南面立。
【注释】
¹ 媵（yìng）：致送。
² 散：方壶中的酒。
³ 宾辞：如果是国君酬宾，应该坐着将酒喝完，此处由主人代为酬宾，应该降低礼数，站着将酒饮完，但主人坐而不立，表示不降其礼，所以宾以不敢辞。
【译文】
主人下堂洗手、洗觚，接着上堂准备向宾进酬酒；主人从方壶中酌酒，然后在西阶上坐下放下觚，向宾行拜礼。宾离席，在西阶上面朝北答拜还礼。主人代替国君坐下祭酒，接着又坐着饮酒；宾不敢当此大礼而推辞。主人将觚中的酒饮完后，拜宾；宾答拜还礼。主人下堂洗觚，宾随之下堂，主人辞谢宾下堂，宾辞谢主人亲为洗觚。主人洗完觚，宾向他行拜礼后上堂。宾上堂后不必再拜谢主人亲为洗觚。主人在觚中酌以国君的酒。宾在西阶之上拜谢，并在筵席前接过觚，然后回到自己的席位。主人拜而送之。宾入席后，坐下祭酒，祭毕，将觚放在干肉和肉酱的东侧。主人下堂回到原位。宾离席站至筵席的西侧，面朝东南而立。
（以上是主人酬宾。）
小臣自阼阶下请媵爵者¹，公命长²。小臣作下大夫二人媵爵。媵爵者阼阶下，皆北面再拜稽首；公答再拜。媵爵者立于洗南，西面北上，序进³，盥洗角觯，升自西阶，序进，酌散；交于楹北，降；阼阶下皆奠觯，再拜稽首，执觯兴。公答再拜。媵爵者皆坐祭，遂卒觯，兴；坐奠觯，再拜稽首，执觯兴。公答再拜。媵爵者执觯待于洗南。小臣请致者⁴。若君命皆致，则序进，奠觯于篚，阼阶下皆再拜稽首；公答再拜。媵爵者洗象觯，升实之；序进，坐奠于荐南⁵，北上；降，阼阶下皆再拜稽首，送觯。公答再拜。
【注释】
¹ 请媵爵者：献酬之礼结束后，旅酬即将开始，所以要选定向国君进爵的人，此处的爵即觯。
² 长：下大夫之长。上大夫即卿，位尊而不便差使。
³ 序进：依次序上前。
⁴ 致者：致送爵的人。
⁵ 荐南：即国君的右手处。
【译文】
小臣在阼阶之下向国君请问送爵者的人选，国君令由下大夫之长担任。于是小臣请二位下大夫之长去送爵。送爵者走到阼阶下，都面朝北向国君再拜叩首，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送爵者在庭洗南侧面西并排而立，以站在北面的为尊，然后依次上前洗手、洗角觯；又从西阶上堂，依次上前，从方壶中酌酒；两人在西楹柱的北侧交错而过，接着先后下堂；两人在阼阶之下放好觯，向国君再拜叩首，然后执觯起身。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二位送爵者都在阼阶前坐下用酒祭祀，接着饮尽觯中之酒，起身；再坐下放好，向国君行再拜稽首之礼，然后执觯起身。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送爵者持觯在庭洗之南等待国君命令。小臣请问国君致爵由一人还是两人进行。如果国君命令两人都致爵，则两人依次序上前，将觯放入篚中，在阼阶下向国君再拜叩首；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送爵者洗濯象觯，接着上堂酌酒；再依次上前，两人面朝东坐下，将觯放在国君席前干肉和肉酱的右侧，以长者所进之觯为尊，放在北面；然后下堂，在阼阶前向国君再拜叩首，送受觯者。公以再拜之礼作答。
（以上是向国君致送爵。）
公坐取大夫所媵觯，兴以酬宾。宾降，西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公坐奠觯，答再拜，执觯兴，立卒觯。宾下拜¹，小臣辞。宾升，再拜稽首。公坐奠觯，答再拜，执觯兴。宾进受虚爵，降奠于篚，易觯洗。公有命，则不易不洗。反升酌膳觯，下拜。小臣辞。宾升，再拜稽首。公答再拜。宾以旅酬于西阶上²。射人作大夫长升受旅³。宾大夫之右坐奠觯，拜，执觯兴；大夫答拜。宾坐祭，立饮，卒觯不拜。若膳觯也，则降更觯洗，升实散。大夫拜受，宾拜送。大夫辩受酬，如受宾酬之礼，不祭。卒受者以虚觯降，奠于篚。
【注释】
¹ 下拜：下堂拜国君。宾下堂将要拜，但下文有“小臣辞，宾升，再拜稽首”语，所以宾要拜而未拜时，即为小臣所阻，然后上堂拜之。
² 旅酬：依次序劝卿大夫饮酒。旅，次序。
³ 大夫长：指卿。大夫有上中下三等，上大夫即卿，最尊。
【译文】
国君坐下取过大夫所送的觯，起身到西阶前向宾进酬酒。宾下堂，在西阶下准备行再拜叩首之礼。国君命令小臣劝阻，于是宾上堂完成再拜叩首之礼。国君坐下放好觯，以再拜之礼作答，然后执觯起身，站着将觯中的酒喝完。宾又下堂，准备拜国君，小臣劝阻。于是宾上堂，对国君再拜叩首。国君坐下放好觯，以再拜之礼作答，再执觯起身。宾上前从国君手中接过空觯，下堂放入篚中，然后另取一觯洗濯。如果国君有命令，则可以不更换觯，也不洗濯它。接着，宾转身上堂，在觯中酌膳酒，然后下堂，准备拜国君。小臣又加劝阻。于是宾上堂，对国君再拜叩首。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宾在西阶之上依序向卿大夫行旅酬礼。射人请大夫之长上堂接受酬酒。宾在大夫的右侧坐下放好觯，拜大夫，然后执觯起身；大夫答拜还礼。宾坐下祭祀，站着饮酒，将觯中的酒喝完后不必拜谢。如果宾用的是膳觯，那么进酬酒时应该下堂更换它觯并洗濯，因为膳觯是尊者所使用的，然后上堂酌方壶中的酒。大夫拜而受觯，宾拜而送之。大夫一一受到宾的酬酒，其间仪节与公卿受宾酬酒一样，也不必祭酒。最后一位接受酬酒者，要拿着空觯下堂，将它放入篚中。
（以上是国君酬宾，宾遍酬大夫。）
主人洗，升，实散，献卿于西阶上。司宫兼卷重席¹，设于宾左，东上。卿升，拜受觚；主人拜送觚。卿辞重席，司宫彻之，乃荐脯醢。卿升席坐，左执爵，右祭脯醢，遂祭酒，不啐酒；降席，西阶上北面坐卒爵，兴；坐奠爵，拜，执爵兴。主人答拜，受爵。卿降复位。辩献卿，主人以虚爵降，奠于篚。射人乃升卿，卿皆升就席。若有诸公²，则先卿献之，如献卿之礼；席于阼阶西，北面东上，无加席。
【注释】
¹ 兼卷重席：将卿的上下两重席一并卷起。
² 诸公：泛指国君之外有公爵的人。
【译文】
主人到庭中洗觚，接着上堂，从方壶中酌酒，然后在西阶之上向卿献酒。司宫将卿的两重席一并卷起，放在宾的左侧，席的首端朝东。卿上堂，拜谢主人并接过觚；主人拜而送之。卿请求撤去上面的一重席，司宫遵命撤之，再将下面一重席铺设好。于是有司进上干肉和肉酱。卿入席坐下，左手执觚，右手拿着干肉和肉酱祭祀，接着祭酒，祭毕不用尝酒；然后离席，在西阶之上面朝北坐下，将觚中的酒饮完，再起身；接着又坐下放好觚，拜谢主人，再执觚起身。主人答拜还礼，从卿手中接过觚。卿下堂回到原位。如此，一一向卿献酒，最后主人拿着空觚下堂，将它放入篚内。于是，射人导引卿上堂，众卿都上堂入席。如果有诸公在场，则应在卿之前向他们献酒，其间仪节与向卿献酒时一样；他们的席位设在阼阶之西，面朝北，席头朝东，筵席只有一重，上面不再加席。
（以上是主人向卿献酒。）
小臣又请媵爵者¹，二大夫媵爵如初。请致者。若命长致²，则媵爵者奠觯于篚，一人待于洗南。长致，致者阼阶下再拜稽首，公答再拜。洗象觯，升实之，坐奠于荐南，降，与立于洗南者二人皆再拜稽首送觯。公答再拜。
【注释】
¹ 小臣又请媵爵者：因即将为公卿、大夫举爵劝酒，需要另取它爵，所以又要选送爵者。
² 长：二位大夫中的尊者。
【译文】
小臣又请问国君下一轮的送爵者的人选，国君仍然命令二位下大夫担任，他们送爵的仪节与刚才一样。小臣又请问国君致爵的人数。如果由二位下大夫中的尊长者致爵，则送爵者将觯放入篚内，另一人在庭洗之南等待。尊长者致爵，致者要在阼阶之下向国君再拜叩首，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接着在庭中洗濯象觯，再上堂酌酒，然后在主人席前坐下，将觯放在干肉和肉酱的南方，下堂，与站在庭洗之南的送爵者一起对国君再拜磕头，礼送受觯者。国君用再拜之礼作答。
（以上为再请二大夫送爵。）
公又行一爵¹，若宾，若长，唯公所酬²，以旅于西阶上，如初。大夫卒受者以虚觯降奠于篚。
【注释】
¹ 公又行一爵：上一节中，两位媵觯者，曾将二觯置于主人右侧，其中的上觯已被宾用以劝酒。公又行一爵，是举起下觯。
² 唯公所酬：公的酒量如已不胜，可以将觯授给宾或卿大夫中的长者，由他们自行酬酒。
【译文】
国君举起方才放着的另一只觯，准备向卿、大夫行旅酬礼，如果自己已不胜酒量，则可以命宾或卿大夫之长自行酬酒。国君在西阶上依次向卿、大夫进酬酒，就像刚才所做的那样。最后一位接受酬酒的大夫拿着空觯下堂，再将它放入篚中。
（以上为国君向卿劝酒。）
主人洗，升，献大夫于西阶上。大夫升，拜受觚。主人拜送觚。大夫坐祭，立卒爵，不拜既爵。主人受爵。大夫降复位。胥荐主人于洗北¹，西面，脯醢，无脀²。辩献大夫，遂荐之，继宾以西，东上。卒，射人乃升大夫；大夫皆升，就席。
【注释】
¹ 胥：膳宰的属吏。
² 脀（zhēng）：盛有牲体的俎。
【译文】
主人在庭中洗觚，接着上堂斟酒，在西阶之上向大夫献酒，大夫上堂，拜谢主人后接过觚。主人拜送受觚者。大夫坐着祭祀，站着将觚中的酒饮完，饮完后不必拜谢。主人接过空觚。大夫下堂回到原位。胥将主人的食品进至庭洗之北、面朝西的位置，有干肉和肉酱，但没有折俎。向大夫们一一献酒之后，分别在大夫席前进以食品。大夫的席位排在宾的西侧，而以东方为尊。进陈食品毕，射人便导引大夫上堂；大夫们上堂后，一一入席。
（以上是主人向大夫献酒。）
席工于西阶上，少东。乐正先升，北面立于其西。小臣纳工，工四人，二瑟。小臣左何瑟，面鼓¹，执越，内弦，右手相入，升自西阶，北面东上坐。小臣坐授瑟，乃降。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
【注释】
¹ 面鼓：瑟可以鼓的部分朝前。
【译文】
乐工的席位设在西阶之上，稍稍靠东的地方。乐正先上堂，面朝北站在工席之西。接着小臣导引乐工入门，乐工有四人，其中二人是鼓瑟者。小臣左肩荷瑟，瑟可以鼓的一端朝前，手指钩入瑟底的孔中，瑟弦朝内，右手搀扶着乐工入门，从西阶上堂，面朝北并列而坐，以东面的位置为尊。小臣坐下，将瑟授给乐工，然后下堂。乐工们歌奏《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等乐曲。
（以上是乐工上堂歌奏。）
卒歌，主人洗，升献工。工不兴，左瑟；一人拜受爵。主人西阶上拜送爵。荐脯醢。使人相祭。卒爵，不拜。主人受爵。众工不拜，受爵；坐祭，遂卒爵。辩有脯醢，不祭。主人受爵，降奠于篚。
【译文】
歌奏完毕，主人洗觚，上堂向乐工献酒。乐工不必起身，但要将瑟移向左侧，以示谦避；乐工之长拜谢主人后接过觚。主人在西拜。于是，司乐工进上干肉和肉酱，主人命小臣帮助乐工祭祀。乐工之长将觚中的酒饮毕，不必拜谢主人。主人接过空觚。其他乐工不必拜谢，就可以接觚；再坐下祭祀，接着将觚中的酒饮完。每位乐工席前都进有干肉和肉酱，都不必祭祀。主人接过乐工们的空觚，下堂放入篚中。
（以上是大夫向工献酒。）
公又举奠觯。唯公所赐。以旅于西阶上，如初。
【译文】
国君又举起送爵者放置在席南的觯，准备旅酬大夫们。国君先将觯赐给哪位大夫，由国君自己决定。受赐者在西阶上依次向大夫们进酬酒，其间仪节与先前所做的一样。
（以上是工向大夫劝酒。）
卒，笙入，立于县中。奏《南陔》、《白华》、《华黍》。
【译文】
旅酬完毕，吹笙者走到堂下，站立在所悬钟磬的中间。吹奏的乐曲是《南陔》、《白华》、《华黍》。
（以上是奏乐。）
主人洗，升，献笙于西阶上。一人拜，尽阶，不升堂；受爵，降；主人拜送爵。阶前坐祭，立卒爵，不拜既爵，升授主人。众笙不拜，受爵，降。坐祭，立卒爵。辩有脯醢，不祭。
【译文】
主人在庭中洗觚后，上堂，在西阶之上向吹笙者献酒。吹笙者中的一位年长者拜谢主人，走到西阶的最高一级，但不上堂；在这里从主人手中接觚，然后走下西阶；主人拜送受觚者。长者在西阶前坐下祭祀，接着站着将觚中的酒饮完，饮毕不必拜谢主人，然后上堂将空觚奉还主人。其他的吹笙者不必拜谢主人就可以接觚，然后走下西阶，坐着祭祀，站着将觚中的酒饮完。每位吹笙者席前都进有干肉和肉酱，但不必祭祀它。
（以上为向吹笙者献酒。）
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遂歌乡乐¹ ：《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釆蘩》、《采 》。大师告于乐正曰：“正歌备。”乐正由楹内、东楹之东，告于公，乃降复位。
【注释】
¹ 乡乐：地方民歌。《诗经》的《颂》是天子庙堂的乐曲，《雅》是诸侯、贵族的乐曲，《风》是各地民歌，《周南》、《召南》都属于《风》的范畴。后文所说都是《诗经》的篇名，也是乐歌名。
【译文】
于是堂上堂下交替歌奏乐曲：堂上鼓瑟《鱼丽》之歌，堂下则笙奏《由庚》之曲；堂上鼓瑟《南有嘉鱼》之歌，堂下则笙奏《崇丘》之曲；堂上鼓瑟《南山有台》之歌，堂下则笙奏《由仪》之曲。接着歌奏地方乐曲：《周南》中的《关雎》、《葛覃》、《卷耳》，《召南》中的《鹊巢》、《采蘩》、《采 》。奏毕，大师报告乐正说：“指定的乐曲都已奏完。”于是乐正从楹柱的内侧走到东楹柱之东，报告国君乐曲奏毕，然后下堂回到原位。
（以上是奏乐。）
射人自阼阶下，请立司正，公许。射人遂为司正。司正洗角觯，南面坐奠于中庭；升，东楹之东受命，西阶上北面命卿、大夫：君曰：“以我安¹ ！”卿、大夫皆对曰：“诺！敢不安？”司正降自西阶，南面坐取觯，升酌散；降，南面坐奠觯；右还，北面少立，坐取觯，兴；坐不祭，卒觯，奠之；兴，再拜稽首；左还，南面坐取觯，洗，南面反奠于其所；升自西阶，东楹之东，请彻俎，降²，公许。告于宾，宾北面取俎以出。膳宰彻公俎，降自阼阶以东。卿、大夫皆降，东面北上。宾反入，及卿、大夫皆说屦，升就席。公以宾及卿、大夫皆坐，乃安。羞庶羞。大夫祭荐。司正升受命，皆命：君曰：“无不醉！”宾及卿、大夫皆兴，对曰：“诺！敢不醉？”皆反坐。
【注释】
¹ 以我安：即以我之命安之。
² 降：“降”字当在下文“告于宾”之后。
【译文】
射人从阼阶下，请国君设立司正，以监察即将开始的燕饮的仪法，国君表示同意。于是射人奉命兼任司正。司正洗濯角觯，然后在庭中面朝南坐下，将它放在两阶之间，接着上堂，在东楹柱的东侧领受国君之命，然后到西阶之上，面朝北命令卿、大夫：“国君说，以我的命令让卿大夫安坐！”卿大夫都应答说：“是！岂敢不安坐？”司正从西阶下堂，到庭中面朝南坐下取觯，接着上堂从方壶中酌酒；又下堂，面朝南坐下，放好觯，向右转身，走到觯南，面朝北而立，并稍稍端正自己的站姿，坐下，取觯后起身；坐时不必祭祀，将觯中的酒饮完后放下；再起身，向国君再拜叩首；接着向左转身，面朝南坐下取觯，洗濯后又在庭中面朝南坐下，将觯放在原处；然后从西阶上堂，走到东楹柱的东侧，请求撤去席上的俎，国君同意撤俎。司正转告宾，接着下堂。宾面朝北取俎后出门。膳宰撤去国君席上的俎，从阼阶下堂，送到东壁下。卿、大夫都下堂，在西阶下面朝东并排而立，以北面的位置为尊。宾从门外返回庭中，与卿、大夫都脱下鞋，上堂入席。国君和宾以及卿、大夫都坐下，于是堂上都安坐。有司进上各种佐酒的肴馔。大夫祭干肉和肉酱。司正上堂请命于国君，然后对所有的人命令：“国君说，一定要喝醉！”宾和卿、大夫都起身，回答说：“是！岂敢不喝醉？”又重新坐下。
（以上是司正奉命留宾安坐。）
主人洗，升，献士于西阶上。士长升，拜受觯；主人拜送觯。士坐祭，立饮，不拜既爵。其他不拜¹，坐祭，立饮。乃荐司正与射人一人、司士一人、执幂二人²，立于觯南，东上。辩献士。士既献者立于东方，西面北上。乃荐士。祝史，小臣师，亦就其位而荐之。主人就旅食之尊而献之。旅食不拜，受爵，坐祭，立饮。
【注释】
¹ 其他：指众士。
² “乃荐”句：司正、射人、司士和执幂都属于士。
【译文】
主人在庭中洗觯，接着上堂，在西阶之上向士献酒。众士之长上堂拜谢主人，并接过觯；主人拜送受觯者。众士之长坐下祭祀，站着饮酒，饮毕不必拜谢主人。其他的士，受觯时也不必拜谢，坐着祭祀，站着饮酒。于是先为即将行事的几位士进肴馔：司正与射人各一人、司士一人、执幂者二人，他们都在觯的南侧并排而立，以东边的位置为尊。接着一一向士献酒。已接受过献酒的士，都站到东方，面朝西并排而立，以北端的位置为尊。于是为其他的士进肴馔。对祝史、小臣师，则就其席位而进肴馔。主人用旅食之尊酌酒献士。众士依次序就食时不必拜谢，就可接觯，坐着祭祀，站着饮酒。
（以上为主人向士献酒。）
若射，则大射正为司射¹，如乡射之礼。
【注释】
¹ 大射正：射人之长。
【译文】
如果要用射箭来乐宾，则由大射正担任司射，其间的仪节，与乡射之礼一样。
（以上为因射而乐宾。）
宾降洗，升媵觚于公¹，酌散，下拜。公降一等，小臣辞。宾升，再拜稽首；公答再拜。宾坐祭，卒爵，再拜稽首；公答再拜。宾降洗象觯，升酌膳，坐奠于荐南，降拜。小臣辞。宾升成拜，公答再拜。宾反位。公坐取宾所媵觯，兴。唯公所赐。受者如初受酬之礼，降更爵洗，升酌膳，下拜。小臣辞。升成拜，公答拜。乃就席，坐行之²，有执爵者。唯受于公者拜。司正命执爵者爵辩，卒受者兴以酬士。大夫卒受者以爵兴，西阶上酬士。士升，大夫奠爵拜，士答拜。大夫立卒爵，不拜，实之。士拜受，大夫拜送。士旅于西阶上，辩。士旅酌³。卒。
【注释】
¹ 升媵觚于公：媵觚本应由下大夫为之，宾不敢以宾自尊，所以媵觚表示对国君的恭敬。
² 坐行之：坐着相互劝酒。
³ 士旅酌：士依次序自己酌酒，并互相劝饮。
【译文】
宾下堂洗觚，接着上堂，将觚送给国君，酒是从方壶中酌取的，然后下堂准备拜国君。国君从阼阶上走下一级台阶，小臣以国君之命劝阻宾下堂行拜礼。于是宾又上堂，对国君行再拜叩首之礼；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宾在西阶上坐下祭祀，将觚中的酒饮毕后，向国君再拜叩首，国君仍答以再拜之礼。宾下堂为国君洗象觯后，上堂酌上膳酒，在国君席前坐下，将觯放在国君的右手前，接着下堂，准备拜国君。小臣又以君命劝阻宾下堂行拜礼。于是宾上堂完成拜礼，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宾返回原位。国君坐下取宾所送的觯，起身。国君将觯赐给他选中的人。接受国君赐觯的人，要像最初接受国君酬酒的人那样行礼，接着下堂更换一觯，表示不敢与国君用同一件酒器，然后将觯洗净，上堂酌膳酒，再下堂，准备拜国君，小臣以君命劝阻，于是在堂上拜国君，国君答拜还礼。然后入席，坐着与左右的士旅酬，执觯者代为酌酒。只有从国君手中受觯者才需行拜礼。司正命令执觯者为每位进酬酒，最后一位受觯者起身用这觯向士进酬酒。最后一位受觯的大夫执觯起身，在西阶之上向士进酬酒。士之长上堂，大夫置觯行拜礼，士答拜还礼。大夫站着将觯中的酒饮完，不必拜谢。但要在觯中再酌上酒。士拜而受觯，大夫拜而送之。士依次序在西阶之上一一接受酬酒。士依秩序自己酌酒，酌后面的士。直至饮事完毕。
（以上为国君向士劝酒。）
主人洗，升自西阶，献庶子于阼阶上¹，如献士之礼。辩，降洗，遂献左右正与内小臣²，皆于阼阶上，如献庶子之礼。
【注释】
¹ 庶子：官名，掌诸侯、卿大夫之庶子的教育。
² 左右正：指乐正、仆人正等。内小臣：官名，掌后宫或夫人事务。
【译文】
主人在庭中洗觚，接着从西阶上堂，到阼阶之上向庶子献酒，仪节与向士献酒一样。全部献遍后，然后又到阼阶之上向左右正和内小臣献酒，其间仪节和向庶子献酒一样。
（以上为主人向庶子等献酒。）
无算爵。士也，有执膳爵者，有执散爵者。执膳爵者酌以进公，公不拜，受。执散爵者酌以之公，命所赐。所赐者兴受爵，降席下，奠爵，再拜稽首。公答拜。受赐爵者以爵就席坐，公卒爵，然后饮。执膳爵者受公爵，酌，反奠之。受赐爵者兴，授执散爵¹，执散爵者乃酌行之。唯受爵于公者拜。卒受爵者兴，以酬士于西阶上。士升，大夫不拜，乃饮，实爵。士不拜，受爵。大夫就席。士旅酌，亦如之。公有命彻幂，则卿大夫皆降，西阶下北面东上，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公答再拜，大夫皆辟。遂升，反坐。士终旅于上，如初。无算乐。
【注释】
¹ 授执散爵：“执散爵”后似脱一“者”字。
【译文】
此时饮酒，不再计算行爵次数，可以随意酌饮、相劝，至醉而休。执爵者由两位士担任，一位执膳爵，另一位执散爵。执膳爵者在爵中酌酒后进献给国君，国君不必拜谢就可以接爵。执散爵者，在爵中酌酒后先要进给国君，国君再下令将此爵赐给某人。受赐者要起身接觯，离席下堂，将觯放在地上，对国君再拜叩首。国君答拜还礼。受赐爵者拿着觯入席就座，等国君将觯中的酒饮完后，再开始饮。为国君执觯者接过国君饮干的空觯，酌上酒，再放回原处。受赐者起身，将空觯授给执散爵者，执散爵者酌上酒之后，依次进于众宾客的席前。只有国君指定的接觯者才需要行拜礼。最后一位受觯者要起身，到西阶之上向堂下的众士进酬酒。众士之长上堂，大夫不必向他行拜礼，就将觯中的酒饮完，然后再酌上酒。众士之长也不必向大夫行拜礼，就可以接觯。之后，大夫入席就座。众士依次进酬酒，仪节也是如此。如果国君命令撤去覆盖在酒尊上的布，则卿、大夫都应该下堂，在西阶之下面朝北并排而立，以东面的位置为尊，准备对国君行再拜叩首之礼。国君命小臣劝阻。卿、大夫仍在堂下再拜叩首之礼。国君以再拜之礼作答，大夫皆回避，表示不敢当。然后，卿、大夫们上堂，回到各自的席位坐下。士依次进酬酒，直至兴尽，最后在西阶之上告终，仪节与当初一样。其间，歌唱与吹奏相互交替无数次，兴尽方止。
（以上是畅饮奏乐无数。）
宵，则庶子执烛于阼阶上，司宫执烛于西阶上，甸人执大烛于庭¹，阍人为大烛于门外²。宾醉，北面坐取其荐脯以降。奏《陔》。宾所执脯，以赐钟人于门内霤，遂出。卿、大夫皆出。公不送。
【注释】
¹ 甸人：掌供薪木、柴草的小吏。
² 阍（hūn）人：守门人。
【译文】
入夜，负责内外照明的分别是：庶子执烛站在阼阶之上，司宫执烛站在西阶之上，甸人执大烛站在庭中，阍人设大烛在门外。宾微醉时，面朝北坐下，从自己席上拿取干肉后下堂。乐工奏《陔》的乐曲。宾将所取的干肉，在门内屋檐的滴水处赐给敲钟的乐工，然后出门。卿、大夫随之出门。国君不必相送。
（以上是宴毕宾客出门。）
公与客燕¹，曰：“寡君有不腆之酒²，以请吾子之与寡君须臾焉³ ；使某也以请。”对曰：“寡君，君之私也⁴。君无所辱赐于使臣⁵，臣敢辞。”“寡君固曰‘不腆’，使某固以请寡君，君之私也。君无所辱赐于使臣，臣敢固辞！”“寡君固曰‘不腆’，使某固以请！”“某固辞，不得命，敢不从？”致命曰：“寡君使某，有不腆之酒，以请吾子之与寡君须臾焉！”“君贶寡君多矣⁶，又辱赐于使臣，臣敢拜赐命！”
【注释】
¹ 客：异国的使臣。
² 腆：丰厚，美好。
³ 须臾：片刻。
⁴ 君之私：君之私属。意思是，自己的国君是贵国之君的私属，不敢以匹敌之国的使臣自居。
⁵ 无所辱赐于使臣：无故而辱赐于我。
⁶ 贶（kuàng）：赐予。
【译文】
国君的副手宴请异国的使臣，事先要派卿、大夫作为摈者去邀请。卿、大夫说：“寡君准备了薄酒，希望您能与他一起小饮片刻，所以派我前来邀请。”使臣的副手回答说：“敝国之君，是贵国国君的私属。贵国国君无故下请于使臣，便臣岂敢前往？”卿、大夫说：“寡君一再说‘酒不好’，让某人一定请您去！”使臣的副手说：“敝国之君是贵国国君的私属。贵国国君无故下请于使臣，请允许使臣再次推辞！”卿、大夫说：“某人寡君一再说‘酒不好’，让某人一定请您去！”使臣的副手说：“某人一再地推辞，但不能得到您的允许，敢不从命？”于是卿、大夫正式向使臣转达国君的邀请说：“寡君派某人前来，已备下薄酒，以此邀请您前往小饮片刻！”使臣回答说贵国国君给敝国之君的恩赐已经很多，今天又下赐于使臣，谨拜谢国君的恩赐之命！”
（以上是卿、大夫邀请异国使臣时的辞令。）
记
燕，朝服于寝。其牲狗也，亨于门外东方¹。
若与四方之宾燕，则公迎之于大门内，揖让升。宾为苟敬²，席于阼阶之西，北面；有脀，不哜肺，不啐酒；其介为宾。无膳尊，无膳爵。
【注释】
¹ 亨于门外东方：亨通“烹”，古代寝庙的门外都有灶，吉礼在门东，凶礼在门西。
² 苟敬：礼仪简约而内心恭敬。
【译文】
记
燕礼，君臣都穿着朝服在路寝进行。所用的牲是狗，在门外东方的灶上烹煮。
如果国君与异国来的使臣燕饮，则国君要在大门之内迎接，相互揖让后上堂。宾频频向主人行礼，并表示亲将自己的席位安排在阼阶之西，紧挨着主人的地方，面朝北；为使臣进上的肴馔中有盛着牲体的俎。使臣不必尝肺，也不必尝酒；使臣的副手充当宾，坐在西阶之上宾的位置。不设国君专用的膳尊和膳爵。
（以上记燕礼的服装、用牲之地，以及国君宴请异国使臣的仪节。）
与卿燕，则大夫为宾。与大夫燕，亦大夫为宾。
羞膳者与执幂者，皆士也。羞卿者，小膳宰也¹。
若以乐纳宾，则宾及庭，奏《肆夏》²。
宾拜酒，主人答拜，而乐阕³，公拜受爵，而奏《肆夏》；公卒爵，主人升，受爵以下，而乐阕。升歌《鹿鸣》，下管《新宫》⁴，笙入三成⁵，遂合乡乐⁶ ；若舞，则《勺》⁷。
【注释】
¹ 小膳宰：膳宰的副佐。
² 《肆夏》：乐诗名，已佚。
³ 阕（què）：乐终。
⁴ 管：以管乐吹奏。
⁵ 笙入三成：笙奏《南陔》、《白华》、《华黍》等三篇乐诗。
⁶ 乡乐：指《诗经》中《周南》和《召南》的六篇乐诗。
⁷ 《勺》：《诗经·周颂》中的诗篇。
【译文】
国君与卿燕饮，则以大夫为宾，目的是让卿不劳于仪节，能与之尽欢。如果国君与大夫燕饮，也以大夫为宾。
进膳酒者与执幂者，都由士担任。向卿进酒食者，由小膳宰担任。
如果以乐曲迎宾，则在宾走到中庭时奏《肆夏》的乐曲。
宾拜主人，称赞酒的甘美，主人答拜时，乐曲终止。国君拜谢主人而接过酒爵时，再奏《肆夏》；国君将爵中的酒饮毕，主人上堂，接过空爵下堂时，乐曲终止。歌手们上堂歌唱《鹿鸣》之诗，接着下堂用管乐奏《新宫》之诗，然后吹笙者奏《南陔》、《白华》和《华黍》之诗；紧接着堂上堂下合奏六篇乡乐之诗；如果有舞蹈，则奏《勺》的乐曲。
（以上记国君与卿或大夫燕饮时宾的级别，以及乐舞的定制。）
唯公与宾有俎。
献公，曰：“臣敢奏爵以听命¹。”
凡公所辞，皆栗阶²。凡栗阶，不过二等。
凡公所酬，既拜，请旅侍臣。
凡荐与羞者³，小膳宰也。
有内羞⁴。
【注释】
¹ 奏爵：进爵。听命：听君受爵与否之命。
² 栗阶：或称“历阶”，快速登上台阶的方式：左脚踩第一级台阶，右脚随即踩上第二级台阶，左脚又踩上第三级台阶，如此一直到堂上。通常上台阶时，左脚踩第一级台阶，接着右脚也踩第一级台阶；再用左脚踩第二级台阶，接着右脚也踩上第二级台阶，直至堂上。
³ 荐：进。与，以。
⁴ 内羞：房内的佐酒食品。
【译文】
只有国君与宾的席上可以有俎。
主人持爵向国君献酒，说：“臣谨进上酒爵，敬候尊命。”
凡是国君要劝阻宾或他人下堂行礼时，主人要连步走上台阶。凡是连步走上台阶，一次不能跨二级。
凡是国君酬宾，宾接过空爵，自行酌酒后，就上堂拜谢，向国君请求行酒于侍饮之臣。
凡是进以各种佐酒的食品，都由小膳宰负责。
房内也同时进以各种佐酒的食品。
（以上记献公、辞宾、酬宾以及进食的仪节。）
君与射，则为下射，袒朱襦，乐作而后就物。小臣以巾授矢，稍属¹。不以乐志²。既发，则小臣受弓以授弓人。上射退于物一笴，既发，则答君而俟。若饮君，燕，则夹爵。君在，大夫射，则肉袒。
若与四方之宾燕，媵爵曰：“臣受赐矣。臣请赞执爵者。”相者对曰：“吾子无自辱焉。”
有房中之乐³。
【注释】
¹ 稍属：授箭的动作稍稍连续，国君每射一箭，小臣随即递上一箭，直至四箭射完。
² 不以乐志：志，识、记；不必完全按音乐的节奏射箭。
³ 房中之乐：奏于房中的音乐，用管弦而不用钟鼓，与堂上堂下之乐不同。
【译文】
如果国君参与射箭，则应按礼仪惯例担任下射，只需褪去内衣外的红色短衣即可，当奏乐声起时再踏上射位符号。小臣用巾包着箭递送给国君，动作要连贯。射箭时不一定跟随音乐的节奏。四支箭射完后，小臣从国君手中接过弓，交给弓人。与国君合耦的上射，射箭时应从射位符号处后退一箭长的距离，以示不敢与国君并列，每射出一箭，都要转身面对国君，等待他射。
如果国君属于负方要饮罚酒，则应像燕礼那样，先自饮，再让国君饮，接着又自饮。国君在场时，大夫射箭要袒露左臂。如果国君与异国的使臣燕饮，使臣送爵时说：“臣已受到国君恩赐之酒。臣请求协助执爵者行事。”国君的辅佐者回答说：“您不要去做那些有辱于您的事。”
堂上、堂下奏乐时，房中也安排有管弦之乐。
（以上记国君参与射箭的仪节，以及国君与异国使臣燕饮时的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