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为陶铸昭雪邓小平送材料
怕大权旁落汪东兴,出点子,政治局会议临散时,邓小平把一个大信袋从皮包里掏出来递给华国锋,说:“这份材料请你能抽空看一看,在适当的会议上我们可以议一议。”
“什么材料?”华国锋有些迟疑地问。
“陶铸不早已死的很久了吗?”
“是关于陶铸的申诉。”
“是他的老伴曾志和女儿亲自交给我的,这对孤儿寡母,处境也很困难,找上门来我也不能说不管啊!”
华国锋冷冷地把材料又退给邓小平说;“陶铸的案子我稍微了解一些,很复杂哪。
你有兴趣你先看一看吧。他陶铸怎么能平反呢?他一开了头,许多人的问题都得一风吹。”
“该吹的都要吹嘛。”邓小平把那个信袋重新递到华国锋手里,加重语气说:“人家向中央率诉案情,是相信党中央能够为受冤的人作主,我们总不能有负大家的心呀!陶铸该不该平反,你先看看材料再说嘛。如果申诉的没道理,拒绝就是了。连材料都不看,怎么就可以说人家不能平反呢?”
华国锋觉得有些不妥当,就把材料接过来,换了一种口气,悄声说:“小平同志,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了,今后我们处理一些重大事件不得不考虑影响。你应该知道,陶铸同志的案子不仅毛主席过问过,总理、康生等许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有过批示。我劝你了解了解这类敏感的案子,弄得不好,会给毛主席脸上抹黑。”
“我没你考虑那么多!”邓小平说:“你也知道,过去‘四人帮’打着毛主席的旗号,拉大旗作虎皮,干了不少坏事。在许多案件上他们都搞了鬼名堂,毛主席、周总理也有上当的时候嘛。我们考虑问题,首先要从事实出发,不能仅从谁指示、谁过问过某一件事出发。我认为,只要是真正弄错了的,不管谁批示的、谁处理的,都应该平反,都应该纠正。这才是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光明磊落的政治态
度。就是毛泽东同志健在,当他发现自己办错了事的话,也会站出来亲自纠正的。”
华国锋有些不耐烦地说:“好,这类事情先放一放,等条件成熟的时候再议好不好?我先看看材料,考虑考虑,和一些同志们研究研究再说吧。”
邓小平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也好,请华主席考虑考虑再决定吧。”
潇潇细雨,下了整整一天。当天空出现蓝色的幕际时,一条彩虹搭到了中南海的上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一层层重叠着,相映生辉,就像一座金桥横卧头顶,气势十分雄伟。
华国锋站在院子里,凝望了许久还不忍离去。触景生情,他想写一首诗以纪之。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几句合适的词句,只想起毛泽东写过的一首菩萨蛮的词,不禁脱口而出;“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他背不下去了。身后的警卫员小董接了上来:“当年鏖战急,弹洞前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
华国锋觉得有点不合辙,便问道:“毛主席是这么写的吗?”
“没错!”小伙子很机灵,又把那首词重背一遍。
华国锋摇摇头:“我可是觉得有点不对,你去找书来对一对。”
小董马上跑进他的书房,找来了本《毛主席诗词选》拿给华国锋看。他看了后马上拍着小董的肩膀说:“好后生,还是你的脑子好使,学习毛主席著作不错呀!今后你还应该多帮助我呢。”
小董激动得眼泪直在眼框里滚动,他马上给华国锋打了个立正,说:“华主席是毛主席的好学生,我们一定要以华主席为光辉榜样,永远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战斗到底。”
华国锋非常满意,破例地和这位普通的战士谈了很长时间,还给他在笔记本上题了词:“永远高举毛主席的伟大旗帜,把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进行到底!”
这时,天空中的那条彩虹,又像顶环洞桥,从那儿弯弯地跨过来,给湖水映上了色彩的倒影。然后,逐渐的消失了。
他回到了办公室,打开了桌子上的一叠文件,那是他亲自指示中央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专门给他送来的。上面全是邓小平近几个月来在各种场合上的讲话纪录。有的段落划了红杠枉,显然是供新闻记者格外注意的。
他认真地读了起来。
八月八日,邓小平在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上讲道:“我自告奋勇管科教方面的工作。我们国家要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要从科学和教育着手。建国后的十七年教
育战线和科学战线一样,都是以毛泽东主席为代表的路线占主导地位,要重视和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不然,我们就会永远处于落后地位。”
九月十九日,邓小平同教育部主要负责人谈教育战线的拨乱反正问题时指出:
“一九七一年经姚文元修改、张春桥定稿的《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纪要》中讲的所谓‘两个估计’不符合实际,对《纪要》要进行批判,划清界线。张春桥他们那‘两个估计’是不符合实际的,怎么能把几百万、上千万知识分子一棍子打死呢?我们现在的人才,大部分是十七年培养出来的。你们教育部门还没有从禁锢中解放出来,还没有取得主动。过去讲错了的,再讲一下,改过来。拨乱反正,语言要明确,含糊其词不行,解决不了问题。办事要快,不要拖。”
在这份讲话旁,有人批了一行字,写道:“一九七一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纪要是毛主席批准的,张、姚是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召开的,请注意。”
华国锋看了半天,认出这行字像汪东兴批的,只是没有签名。
邓小平在同一次讲话里又说:“《纪要》是毛泽东同志画了圈的,毛泽东同志画了圈,不等于说里面就没有是非问题了。我们不能简单地处理。一九七六年天安门事件中关于我的问题决议,毛泽东问志也画了圈的。天门事件涉及到那么多人,说是反革命事件,不行嘛!说我是天安门事件的后台,其实,当时我已经不能同外界接触了……”
九月下旬,邓小平在和一些军队干部谈话中强调:在调配军队领导班子时,对那些风派、溜派及搞“地震”的人,那些错误严重而又态度很坏的人,那些有问题没审查清的人,也不能让他们进领导班子。还有些人既不能进领导班子也不能重用,例如;搞法西斯专政、称王称霸的;搞打砸的;(“四人帮”用了那么一些小螃蟹,专门搞特务活动,安“钉子”。)投机钻营、招摇撞骗的;拉拉扯扯,吹吹拍拍,好搞宗派活动的;玩弄权术,专门整人的;耍小聪明,搞小动作,不老老实实的;革命意志严重衰退,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等等。这类人都不能让他们进领导班子。进来的,也要想办法把他们清除出去。否则就会给我们党和军队造成隐患……
华国锋正看着这些材料,桌子上的红色电话机响了。他很快抓起来,里面传来了汪东兴的声音:“华主席,我和陈锡联同志想找你谈一谈,不知你方便否?”
华国锋正好也想找他们聊一聊,就说:“好吧,你们马上过来吧。”
穿着便装但具有军人风度的陈锡联:不仅担任着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而且依然还在主持着北京军区的工作,地位十分显赫。他跟着汪东兴走进华国锋办公室时,华国锋已经收拾了桌子上那堆文件,他望着那一头白发,又厚又密,好像刚刚睡醒过来的北京军区司令员,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陈锡联摇摇头和汪东兴一块坐在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桌的对面的沙发里。
汪东兴问:“最近,小平同志调整北京部队部分师以上的干部,不知你知道吗?”
华国锋的目光转向了陈锡联,对这一类的问题,他是很少对下面回答的。
陈锡联就军队干部调整的情况作了汇报,说:“许多命令是以军委的名义直接任命或任免的,我们也不知道,感到很突然。现在,军区的一些干部人心惶惶,都不太安心工作了。”
华国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按常规这些干部的任免是怎么进行的?”
“按常规是由军区党委打报告,军委批准后方可宣布。现在有些情况显然是向我们搞了突然袭击。”
汪东兴插话:“这同样是不正常的。这几个月来,出现了一连串不正常的事。小平同志,还有其他同志常常不和政治局同志通气,擅自以个人名义发表讲话和指示,弄得同志们措手不及。”
“你们向叶剑英同志汇报过吗?”
“没有。”陈锡联说:“我们认为像这样的问题,他们应当请示你。凡是军队军以上的干部的调整,过去都要由毛主席点头才算数。否则,主席知道了要批评的。”
华国锋把手中的红蓝铅笔插回到笔筒中,站起来踱了几步,转身问汪东兴:“你说像这类事该怎么办?”
汪东兴说;“宣布无效。有些人显然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刚上台就对你搞封锁。
此风无论如何不能长,否则发展下去不得了!”
华国锋想了想说:“八月二十五日,中共中央刚刚通知,公布了中央军委的组成名单。如果这事是叶、邓、刘、徐、聂五位副主席研究过的,那事情还真不好办呢!”
汪东兴说:“我早就想说一句话,一直觉得不便说,怕引起人们的误会。中央军委副主席的人选没有我们自己的得力人是个疏忽。”
华国锋紧抿着嘴唇,看了陈锡联一眼,没有答腔。
陈锡联说:“九月五日的《人民日报》发表了聂荣臻《恢复和发扬党的优良作风》的文章,强调坚持实事求是的作风,就是坚持用正确的态度对待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抓学风,首先要治党,要花大气力,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扎扎实实的组织工作。我认为这就是造舆论。还有徐向前九月十九日发表的《永远坚持党指挥枪的原则》的文章,其中说:我们决不能不管路线是非,谁的权力大就跟谁跑。华主席,你说此时讲这类话合适吗?”
汪东兴提醒道:“我一直担心你会大权旁落,这种担心越来越大。我觉得,应该给他们提出来,否则就拿你当傻瓜欺辱。”
华国锋沉不住气了,当着他们的面马上要通了计剑英的电话:“我是华国锋,请让叶帅和我直接通话。”
停了很长时间,才传来叶剑英的声音:“哦,是华主席,你好吗?”
“最近北京部队军以上干部有调整吗?”华国锋一反往常的恭顺,直截了当地问道。
又停了片刻,叶剑英才说:“是有些调整,几位副主席碰了头,对部分参与帮派体系的人调整工作。”
“为什么不和我研究呀?这是重大原则问题,牵扯军以上干部的调动,应当报告我嘛。”
“请华主席不要误会。决定刚刚作出,怕出现意外才没有及时报告你。”叶剑英打着哈哈说:“这事要怪就怪我好了。我考虑到军队的特殊性,所以疏忽了一些组织原则。我们碰头时,小平还特意提议请你来一趟,考虑到你日理万机,又是我挡驾了。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我承担责任好了。”
“那到不必。”这样一来,华国锋反而不好说什么了。他放缓语气说:“今后我们还是多通气好,不然会造成误会的。”
“是的,这容易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电话里传来叶剑英浓厚的广东音,陈锡联和汪东兴很清楚地听见了这句话,交换了一下目光,非常可笑地摇了摇头。
华国锋慢慢地放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