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二 烈祖诸子

△哈撒儿〔也生哥　势都儿〕　哈准〔按只吉歹　哈丹〕　帖木哥斡赤斤〔塔察儿　乃颜〕　别克帖儿　别勒古台〔口温不花〕

烈祖神元皇帝六子。宣懿皇后生太祖皇帝，次哈撒儿，次哈准，次帖木儿斡赤斤；太祖异母弟别克帖儿，次别勒古台。

哈撒儿，少太祖二岁。有勇力，善射。幼与太祖奉宣懿皇后居斡难河上，泰亦赤兀人来袭，哈撒儿独弯弓御之。敌不敢逼，遥谓之曰：“吾但取汝兄帖木真，无预汝事。”太祖得乘间逸去，事具本纪。太祖称汗，以哈撒儿为兀勒都赤，领宿卫。癸亥，太祖与王汗战于哈兰真，哈撒儿别居哈剌温山，妻子为王汗所掠，独挈幼子脱忽走免。至巴泐渚纳，始与太祖会。太祖大喜。

明年，太祖将袭王汗，遣哈撒儿左右合里兀答儿、察兀儿该谬为哈撒儿之言，往绐王汗曰：“吾兄离我，不知何往，缘道求之，亦不得其踪迹。我妻子在父王汗所，我何归哉！我今露宿于野，仰视星辰，终夕不寐，思还事父王汗，傥念前劳，许我自效，遣亲信一人，来与我盟，则我束手归命矣。”王汗信之，遣其将亦秃儿干盛血于牛角往莅盟，与合里兀答儿等同行，中途遇太祖伏兵。合里兀答儿恐亦秃儿干惊走，乃下马，伪言马蹄中有碎石，将抉去之，亦请亦秃儿干下马，遂执以归。太祖畀哈撒儿杀之，进袭王汗于彻彻尔温都尔，大破之，王汗走死。

甲子，太祖伐乃蛮，命哈撒儿将中军，军容甚盛。乃蛮太阳汗望见，大惧，退上纳忽山，一战擒之。论功，以哈撒儿为第一，予以恩赏，凡哈撒儿子孙，位次在宗室之上。

太祖即皇帝位，有狂人阔阔出妄言祸福，为太祖所敬信。阔阔出恶哈撒儿，率其兄弟殴之。哈撒儿诉于太祖，太祖不怿曰：“汝自负无敌，奈何为人所辱。”哈撒儿垂涕而出。阔阔出因言：“天神有命，使哈撒儿代帖木真为汗，管百姓。不除哈撒儿，事未可知。”太祖执哈撒儿，欲杀之。会宣懿皇后知其事，奔救之。时太祖方褫哈撒儿冠带，严词诘责，见后至，惶恐甚。后手解哈撒儿缚，盛气趺坐，出两乳加于膝上，谓太祖曰：“汝昔在抱，哺我一乳尽。哈准、斡赤斤二人，不能尽我一乳。惟哈撒儿哺我二乳兼尽之，使我胸臆舒畅。是以汝多才智，哈撒儿有勇力。哈撒儿为汝执弓矢，讨捕叛亡，今诸部略定矣，汝无所用之，宜其见杀也。”太祖顿首谢罪，事始解。然太祖终夺哈撒儿所分降众大半，才余一千四百户。哈撒儿位下千户者卜客惧罪，亡入巴儿忽真。者卜客，木华黎之叔父，八十五功臣之一也。

九年，太祖伐金，兵分三路，哈撒儿率斡陈诺延、主儿赤歹、布札循太行而东，为左路，取蓟、平、滦等州，与太祖围中都。会金人乞和，乃班师，未几卒。

相传哈撒儿有四十子，惟五子知名，曰也古，曰脱忽，曰也生哥，曰巴忽儿达儿，曰哈拉儿珠。

也古与也生哥从诸王会于奎腾敖拉之地，拥立宪宗。二年，以也古为征东元帅，与高丽降人洪福源率兵渡鸭绿江，拔高丽禾山、东州、春州、三角山等城。以私怨袭诸王塔剌儿营，事闻，宪宗褫其兵权，以札剌台豁儿赤往代之。也古卒，子火鲁火孙嗣。

也生哥从太祖伐西夏，至盎鲁塔斯之地，太祖疾大渐，诸王惟也生哥侍侧。也古既罢，也生哥仍率所部，从札剌台征高丽，先后攻拔其光州、玉果等城。宪宗崩，也生哥与东路诸王拥戴世祖。阿里不哥叛，从世祖讨之，为前锋，败其将出木哈儿。车驾东还，留也生哥守和林。中统二年，阿里不哥伪请降，突攻也生哥，遂陷和林。世祖再亲征，赐以金印。也生哥精力强健，年七十有五，须发无白者。也古、脱忽身躯皆短，也生哥独伟岸，肖其父。也生哥卒，子爱每根嗣。卒，子势都儿嗣。至元二十四年，乃颜叛于辽东，势都儿与合丹应之，遣其将帖哥攻咸平府，约海都为犄角，后悔罪来降。子八不沙，元贞二年，与诸王也只里等驻夏于晋王怯鲁剌之地。大德七年，以败海都功，赐金、银、钞币有差。十一年七月，封齐王。至大四年十一月，诸王不里牙屯等诬八不沙不法，诏窜不里牙屯等于河南。八不沙弟黄兀儿子月鲁帖木儿，延祐三年封保恩王。六年，进封恩王。泰定元年，嗣为齐王，给金印。天历元年，以兵袭陷上都，执丞相倒剌沙，论功第一。二年卒，子失列门嗣。至正十二年，献马万匹于京师。

巴忽儿达儿与也古、脱忽、也生哥皆哈撒儿妃阿尔坛可敦所出。哈拉儿珠其母阔阔真，哈撒儿之仆妇，有美色。哈拉儿珠在襁褓，为阿尔坛所抚养。太宗即位，察合台遣使上言：“从前共饮食之人，今渐少，请可汗选旧人来，与商国事。”于是太宗命哈拉儿珠往，佐察合台，阿尔坛携其孙彻儿吉歹从之。彻儿吉歹，巴忽儿达儿之长子也。

哈拉儿珠子七人，曰帖木儿，曰沙里，曰木哥都，曰忽图哥，曰沙儿速克塔，曰孟岱儿，曰呼尔达喀。彻儿吉歹子五人，曰乞卜察克，曰苏图，曰库克，曰图丹土喝塔，曰台儿极儿。后察合台后王博拉克与旭烈兀子阿八哈构兵，哈拉儿珠、彻儿吉歹相谓：“可汗命吾等西来，宜从阿八哈。”乃迎降，阿八哈厚抚之，使苏图、库克从其子阿鲁浑，使图丹土喝塔管仓储，以台儿极儿不能任事，使扈从左右。沙儿速克塔、孟岱儿、呼儿达喀等皆待以亲王之礼。巴忽儿达儿四世孙有吐哥帖木哥，为义阑克汗。

哈准，少太祖四岁，早卒。子按只吉带，从太祖军中。太祖获札木合，不肯杀，付于按只吉带，按只吉带截其手足杀之。太祖二年，皇子朮赤平林木中百姓，赐按只吉带降民二千户。太宗二年，从伐金。四年正月，偕诸王口温不花等将万骑先渡河，会拖雷大军，败金人于三峰山。五年，偕定宗将左翼兵讨蒲鲜万奴于辽东，擒万奴。八年，大举伐宋，皇子阔出卒于军，按只吉带代之。太宗崩，乃马真皇后称制，按只吉带与大将察罕等数伐宋，攻略江、淮间，为宋人所畏。宪宗之立，预定策功。宪宗与世祖皆重其为人，有大事必使议之。卒，子察忽剌嗣。

察忽剌卒，子忽剌忽儿嗣。中统初，有拥戴功。卒，子胜纳哈儿嗣。至元中，从北安王那木罕御海都于北庭。二十四年，乃颜叛，遣使阴结胜纳哈儿，其使人为土土哈所执，事觉。胜纳哈儿设宴，召土土哈等，皆不往，计无所逼。未几，诏胜纳哈儿入朝，将由东道。土土哈言于北安王曰：“彼分地在东，是纵虎入山林也。”乃令从西道，至大都。既至，夺其王，封丞相。桑哥言：“胜纳哈儿印文曰皇侄贵宗之宝，宝非人臣所宜用，因其分地改铸济南王印为宜。”从之，以授其从兄弟也只里。

也只里，察忽剌之子，不预乃颜逆谋，为叛王火鲁火孙所攻，皇孙铁木耳帅土土哈等援之，乃免。二十七年，置王傅，秩正四品。元贞初，以兵五千戍兀鲁斯。明年，与诸王也里干、八不沙等从晋王甘麻剌驻客鲁涟河。大德六年，又与安西王阿难答等驻和林。成宗崩，也只里与阿难答、明理帖木儿等谋奉皇后称制，为武宗所杀。

哈丹亦按只吉带子，太宗八年，分拨五户丝，济南五万五千二百户。宪宗四年，又分拨济南漏籍二百户。哈丹不嗣王位，号为秃鲁干，国语头人也。乃颜叛，哈丹率所部应之。乃颜伏诛，哈丹与诸叛党北遁，诸王薛彻干、驸马忽怜等复败之，哈丹走渡猱河。既而哈丹纠叛王八剌哈赤等再出，复为诸王爱牙哈赤等所却。二十五年，叛王火鲁火孙与哈丹合谋内犯。夏四月，诏皇孙铁木耳北讨。都指挥使土土哈败火鲁火孙于兀鲁灰河。

是时，玉昔帖木儿督师与哈丹战于帖里揭，失利。秋八月，哈丹兵屯于托吾儿、贵列儿二河之间，王师累战不能克。流矢中李庭左胁及右股，庭裹创，选锐卒，潜负火炮，夜溯贵列儿河上游燃之，敌马惊逸。适土土哈还至合剌温，帅师来应，黎明进战，大破之，哈丹帅余众遁走。时已初冬，玉昔帖木儿声言明春再举，潜与诸王乃蛮台、分帅诸将，兼程而进，至霸郎儿，骁将伯帖木儿与叛党忽都秃儿干战，杀裨将五人，生擒叛王曲儿，先践冰渡黑龙江。哈丹逆战，复败，乃率余众出没于女真、高丽之境，为流寇。二十六年二月，入犯胡卢口，为开元府治中兀颜牙兀格所败。六月，乃蛮台又败之于托吾儿河。

二十七年，哈丹再犯辽东，又北寇开元。九月，行省平章彻里帖木儿与战于瓦法，大败之，哈丹遂窜高丽。十二月，诏辽阳行省摘蒙古军万人，分戍双城及婆娑府诸城，防其回窜。二十八年，彻里帖木儿帅师入高丽，与哈丹子老的战于鸭绿江上，失利。世祖命乃蛮台、薛彻干代之，仍以伯帖木儿为先锋。先是，哈丹窜高丽，陷其和州、登州，杀人而食，得妇女，聚麀而脯之。至是，又逾铁岭，入交州道，陷阳根，攻原州，雉狱城乡贡进士元冲甲以数十人突击却之，州兵稍集，斩贼将暗都剌等六十八人。哈丹锐气益挫。薛彻干又败哈丹于禅定州。逾数日，乃蛮台军踵至，遂约高丽人夹击哈丹于燕岐山，大败之。

哈丹帅精骑千余，渡河而遁。高丽将韩希愈从蒙古军追之，贼中有一善射者射我军，应弦辄倒，希愈持枪策马突入贼陈，刺杀之，揭其首于竿以示贼，贼气夺。哈丹父子溃围走，伯帖木儿将百骑追之，虏其妻孥。哈丹尚有八骑，伯帖木儿余三骑，再战，两骑士皆重伤，不能进，伯帖木儿单骑追之。日暮，竟失哈丹所在，乃还。二十九年，哈丹又涉海南袭高丽，塔出与博罗欢追讨之，斩其子老的于阵，哈丹赴水死，俘其二妃以献。

帖木哥斡赤斤，烈祖幼子，少太祖六岁。国语谓主灶曰斡赤斤，幼子受父母遗产，当主灶，故凡幼子称斡赤斤，人因称帖木哥为斡赤斤那颜。

太祖既灭王汗，乃蛮太阳汗约汪古部长阿剌忽失夹攻，欲夺蒙古弧矢。阿剌忽失执送其使，太祖与诸将议伐乃蛮，众皆以方春马瘦为词，斡赤斤愤言：“公等马瘦，我马独肥！且公等不闻彼之大言乎？彼能来，我亦能往，何故坐而致敌。”别勒古台亦言：“男子与弧矢共命，若被夺于人，何以自立！不如战死，以弧矢殉葬。”议遂决。是役，竟擒太阳汗，灭乃蛮。

太祖二年，平林木中百姓，分降人于子弟，宣懿皇后及斡赤斤共得万人，以古出等四千户领之。斡赤斤好治宫室园囿，太祖以季弟故，特爱之，号为国王，其子位于诸皇子之上。车驾征西域，命以本部兵留守漠北，卓帐于胪朐河东南。太祖末年，收辽王耶律薛阇土地，以别勒古台镇广宁，辖辽西，而东京、临潢二道，地在辽东，移斡赤斤镇之。

太宗崩，乃马真皇后临朝称制，斡赤斤引兵至和林，人心震骇。斡赤斤有一子在太宗左右，皇后使诘问其父。时定宗已至叶密尔河，斡赤斤闻之，乃曰：“吾来奔丧，非有他也。”遂东归。皇后召诸王、大将议立定宗，斡赤斤亦至。定宗即位，究斡赤斤称兵之事，不欲显言其事，命亲王蒙哥、鄂尔达往按之，戮其将校数人，余置不问。

斡赤斤以寿卒，相传有子孙八十人。长子只不干，早卒。嫡孙塔察儿，未受朝命，其庶兄脱迭欲废嫡自立。必阇赤撒吉思与火鲁火孙驰白乃马真皇后，乃授塔察儿以皇太弟宝，嗣为国王。宪宗之立，塔察儿帅东路诸王也孙格等来会，预定策功。宪宗六年，命与驸马特尔格伐宋，次东平，士卒有掠人羊豕者，宪宗闻之，立遣使者究治，于是军中肃然。七年，塔察儿复率师伐宋，围樊城，霖雨连月，乃班师。八年，塔察儿略地至江北而还，与诸王会于世祖军中。中统二年，拜中书平章政事。阿里不哥叛，从世祖讨之。昔木土之战，塔察儿与太丑台为左翼，又与亲王不者克分兵追阿里不哥败之，寻代忽鲁不花为左丞相。世祖甚重之，凡召宗王议事，塔察儿必预焉。卒，子阿术鲁嗣。阿术鲁卒，子乃颜嗣。

自斡赤斤至乃颜，前后五六十年，世据辽东。海都叛，乃颜潜与通谋。至元二十一年，北京宣慰使亦力撒合察其有异志，密请备之。二十三年二月，廷议罢山北辽东道、开元等路宣慰司，立东京等处行中书省。三月，徙省治于咸平路，仍严女真、水达达弓矢之禁。东路诸王多不自安，而女真、水达达失业，亦怨望。朝廷微闻之，为罢东京行省，复北京、咸平等三宣慰司，且弛女真、水达达弓矢之禁。然乃颜叛志已决，遣使与诸王胜纳哈儿、也不干相结，并约海都为犄角，海都允之。

二十四年二月，辽东宣慰使塔出使人驰驿上变，诏塔出领军一万，与皇子爱牙赤同力御之；以诸王彻里帖木儿节制东道诸军，毋许乃颜擅发。夏四月，乃颜举兵反。世祖遣也先传谕北京等处宣慰司，凡隶乃颜所部者，禁其往来，毋得乘马持弓矢。又遣近侍阿沙不花北使于诸王纳牙，说之入朝，以孤其势。五月，车驾亲征，发上都。六月壬戌，次撒里秃鲁。时大军未集，乃颜将塔不带、金刚奴以兵六万逼行在而阵，我军远来疲乏，又敌众我寡，不得地势。诸将欲退，博罗欢以为不可。世祖乃张曲盖，据胡床，尚食帖哥从容进酒，塔不带等疑有伏，不敢犯。是夜李庭引壮士十人潜至敌垒，然火炮，贼惊扰，明日遂退。博罗欢以师乘之，转战二日，斩其驸马忽伦、万户阇里铁木儿。乃颜遣哈丹帅万骑来援，为我前锋将玉哇失所败，追至不里大都伯塔塔之地，又败之。

是时玉昔帖木儿别将由他道，以师来会，遂分军为二，蒙古军玉昔帖木儿将之，汉军李庭将之。进次辽河失剌斡儿朵之地，与乃颜遇。乃颜军号十万，以车环卫为营。王师三十营，间以汉军步队，皆执长矛大刀，进退时与骑卒叠乘一马，及敌则下马先进。乘舆驾四象，上有战台，建中军旗鼓。自辰至午，大破其众，擒乃颜，诛之，并获其辎重千余乘。其党叛王势都儿等复犯咸平，塔出从爱牙赤自沈州进，击败之。转战渡辽水，射杀其将帖古歹。又与叛王曲迭儿等战，败之，追北至金山。于是辽东叛党略尽。八月乙丑，车驾还上都。

乃颜既诛，世祖以塔察儿别子乃蛮台领其部众。至元二十八年，追讨哈丹，入高丽，有功。至大元年，封寿王。塔察儿诸孙脱脱，延祐三年封辽王。英宗遇弑，泰定帝入承大统，脱脱度有赦，挟仇杀诸王妃、公主百余人，分其畜产。泰定元年，御史傅岩起、李嘉宾劾其乘国家祸难，诛锄骨肉，罪恶已彰，如使归藩，是纵虎出柙，宜别选近族，代袭其位。不报。已而御史董鹏南等连劾之，仍不报。致和元年，泰定帝崩于上都。九月，文宗自立于大都，上都诸王分道伐之，留脱脱居守。齐王月鲁帖木儿袭上都，脱脱兵败，为月鲁帖木儿所杀。南台御史言：“辽王脱脱自祖父以来，屡为叛逆，盖因所封地大物博。今宜削王号，处其子孙远方，而析原封分地。”事不果行。天历二年，诏封牙纳失里为辽王，以脱脱故印与之。

别克帖儿，或言为烈祖前妻子，或言其母为塔喀式。太祖幼与别克帖儿交恶，诉于宣懿皇后：“别克帖儿与别勒古台夺我鱼，又夺哈撒儿之雀，请杀之。”宣懿皇后戒之曰：“尔兄弟除影子外无安答，除马尾外无鞭，奈何相贼害。独不见阿兰可敦五子之前事乎！”太祖不听，卒与哈撒儿射杀别克帖儿。别克帖儿将死，谓太祖曰：“汝杀我则可，勿杀别勒古台，留为汝异日效力。”后竟如其言。

别勒古台母曰豁阿巴海，秃马敦氏。蔑儿乞之难，豁阿巴海与光烈皇后同被掠，太祖以王汗、札木合之众大破蔑儿乞，迎光烈皇后归，别勒古台亦求其母。有告以豁阿巴海所在者，别勒古台入自门右，其母自门左避出，语人曰：“无面目见儿辈也。”遂走匿林中。别勒古台竟不得其母，故捕得蔑儿乞人，辄拟以鸣镝，诘之曰：“将吾母来。”凡杀蔑儿乞男子三百余人，以其妇女为婢媵。太祖称汗，使哈撒儿与忽必来等一处带刀，使哈准与博尔术等带弓箭，使别勒古台与合剌勒歹、脱忽剌温二人掌驭马。

太祖大宴宗人于斡难河上，别勒古台掌太祖乞列思，播里掌薛彻别乞乞列思，乞列思译言牧场也。播里从者盗太祖马缰，为别勒古台所获，播里庇之，斫别勒古台，创甚。太祖大怒，别勒古台曰：“今将举大事，岂可为我一人，使兄弟交恶。且我创不至死，请宥之。”太祖尤韪其言。后太祖诛薛彻别乞，播里来降。太祖使别勒古台与播里搏，播里勇冠诸将，能以一手按别勒古台于地，至是恐忤太祖，佯败蒲伏不起。别勒古台回顾太祖，太祖啮下唇以示意，遂杀之。太祖之意，匪修旧怨，盖欲除异日之患云。

太祖攻略诸部，别勒古台冲锋陷阵，战必先登。太祖尝曰：“有哈撒儿之射，别勒古台之勇，此我之所以取天下也。”太祖平四种塔塔儿，密与亲族议：“塔塔儿吾父仇，其男子高如车轴者尽杀之，余分为奴婢。”议既定，别勒古台出见塔塔儿人也客扯连，泄其事。也客扯连语其党：“吾辈毋徒死，可人袖一刀，各杀彼一人以藉背。”于是蒙古人死者甚众。事定，太祖深咎之，命以后议大事别勒古台毋与闻，须议事中决，进一尊酒，方许其入见焉。太祖即位，分别勒古台三千户，又使长札鲁忽赤，别刻一印赐之。定宗崩，别勒古台与诸王大将会于奎腾敖拉之地，共立宪宗。后以寿卒。

别勒古台人谓其百妇百子，妻子至前有不识者。三子知名，曰罕秃忽，曰也速不花，曰口温不花。

罕秃忽性刚猛，从宪宗南伐，数有功。卒，子霍历极嗣，以病废不能治事，世祖俾居广宁，统其部众。至大三年卒，子塔出嗣。塔出性温良，好学，通知经史。塔出之从父兄弟按灰者，尝代诸王脱脱镇云南。至顺元年冬，坐击伤巡检张恭，杖六十，谪广宁路探马赤。后至元三年，为也客札鲁忽赤。

也速不花子爪都，世祖中统三年以推戴功，封广宁王。至元十三年，赐金印。时方与河平王昔里吉等，从皇子北平王屯阿力麻里，诸王脱黑帖木儿等劫北平王，奉昔里吉以叛，爪都亦与其谋。及伯颜北讨，爪都悔罪来归，塔察儿国王请诛之，世祖念其前劳，谪往屯河为探马赤。躬薪樵之役，从者请代，自谓前日得罪，今以此补过云。

口温不花，太宗六年，帅师伐宋，获其将何太尉。九年，口温不花复伐宋，围光州，使张柔、巩彦晖、史天泽攻拔之。别攻蕲州，降随州，略地至黄州，宋人惧，请和，乃还。张德辉尝言于世祖，请宗室中贤如口温不花者主兵，其为时人推重如此。

子曰灭里吉台，曰瓮吉剌台。至元十三年，瓮吉剌台奉命与驸马丑汉帅所部五百人戍哈答城，以罪谪婺州。二十六年，台州贼杨镇龙寇东阳、义乌，瓮吉剌台帅兵讨之，以功赦还。后从晋王甘麻剌屯客鲁涟河，延祐间卒。先是瓮吉剌台得罪，以其子彻里帖木儿袭广宁王。至元二十四年，敕彻里帖木儿节制诸军。乃颜征东诸侯兵，谕彻里帖木儿毋发。子按浑察袭广宁王。

史臣曰：元之宗系，藏于石室金匮，外廷不得而知，故旧史宗室表疏舛最甚。至拉施特《蒙古部族考》，其言宜足征矣，然烈祖诸子世次，往往有灼然谬误者。意者拉施特官西域，与东藩见闻隔绝，故无从考订欤！今为列传，其世次皆本于《部族考》，正误阙疑，庶几尚论者有取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