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六十九 张庭珍〔庭瑞〕 张立道 梁曾 李克忠〔稷〕
张庭珍,字国宝,临潢全州人。父楫,金商州南仓使,太宗四年,籍其民数千来降,命监榷北京路课,改北京都转运使,因家焉。
庭珍性强毅,通知经术,尤长左氏《春秋》。宪宗元年,授必阇赤。高丽不请命,擅徙于江华岛,遣庭珍诘之,且诇其叛服。其王言:“臣事本朝,未尝不谨,而大军犹侵掠,避而逃,不得已也。”且赂庭珍金银数千两,庭珍勃然曰:“王以天子之使,为求货来耶!”撝之去,反命以状闻。诏禁戍兵勿擅入高丽地。宪宗伐宋,至阆州,授庭珍安抚使。
世祖即位,自将讨阿里不哥,以庭珍谙悉漠南道路,遣立沙井诸驿,兼督粮运。至元四年,授同佥吐蕃经略使。六年,授朝列大夫、安南国达鲁花赤,佩金符,使安南。国王陈光昺立受诏,庭珍责之曰:“皇帝不欲并汝土地,而听汝称藩,德至厚也。汝犹依宋为唇齿,妄自尊大。今百万之师围襄阳,拔在旦夕,席卷渡江,则宋亡矣,汝将何恃?且云南之兵不两月可至汝境,覆汝宗祀不难,其审处之。”光昺惶恐,下拜受诏,既而语庭珍:“天子怜我,使者来乃待我无礼,汝官为朝列大夫,我王也,与我抗礼,可乎?”庭珍曰:“可。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光昺曰:“汝见云南王,拜否?”庭珍曰:“云南王,皇子也。汝蛮夷小国,岂得比云南王。况天子命我为安南长官,位居汝上耶!”光昺曰:“既称大国,何索吾犀象?”庭珍曰:“贡献方物,藩臣之职,宜然。”光昺无以应,使其人露刃环立,以恐庭珍,庭珍解所佩刀弓,坦卧室内,曰:“听汝所为!”庭珍嫌江水温恶,不可饮,索井汲,其人不许,曰:“吾俗多投毒井中,饮常死。”庭珍曰:“吾自求饮,死不汝责。”卒汲之。于是安南人皆慑服。明年,遣使偕庭珍入贡,庭珍以所对光昺之言奏闻,帝大悦,使翰林学士承旨王磐为文纪之。
迁行省郎中。与阿里海涯从数骑抵襄阳城下,呼宋将吕文焕,谕以祸福,文焕帐前将田世英、曹彪执其总管武荣来降,文焕益惧,明日遣其黑杨都统来纳款。将还报,庭珍曰:“此吕氏心腹将,不如留之,以伐其谋。”元帅阿暐然之,乃留不遣。又明日,文焕举城降。以功迁中顺大夫,遥授知归德府行枢密院经历。俄复为行省郎中,赐金虎符。再迁襄阳路总管,兼府尹。又改郢、复二州达鲁花赤。十四年,擢嘉议大夫、平江路达鲁花赤。
十五年,改同知浙东道宣慰使司事。未行,又改大司农卿。丁母忧,军兴闻丧不得辄行,庭珍请纳制书为民,行省知不可夺,听之。庭珍行橐萧然,惟文书幞被而已。家居,又丁父忧,起复南京路总管,兼开封府尹。河北旱,流民南渡,州县避损户口罪,谩以逃闻,朝廷遣使者邀截,流民不欲还,庭珍谓使者曰:“吾不忍老稚顿踣,甘受专辄之咎。”下令诸渡口济之。事闻,诏御史按治,御史廉知其实,奏之,事寝不下。河决灌太康,漂溺千里,庭珍括民船数百艘,又编木为筏,载糗粮四出救之,全活甚众。水入善利门,庭珍颓城为堰以御之,水退,复发民筑外堤,起阳武黑石东,尽陈留张弩河,绵亘三十里,河患始平。至元十七年,卒于官,年五十六。
庭珍性清慎,丞相伯颜尝语人曰:“诸将渡江,无不剽掠,惟我与国宝龂龂自守耳。”闻者以为知言。子岳,提举郢复鱼湖崇四川行省宣差。弟庭瑞。
庭瑞,字天表,幼以功业自许,兵法、地志、星历、卜筮无不推究。以宿卫从宪宗伐蜀,为先锋。中统二年,授元帅府参议,留戍青居山。又将兵城虎啸山,宋将夏贵以兵数万围之,城当炮皆穿,筑栅守之,栅坏仍依大树张牛马皮以拒炮。贵绝其水道,庭瑞取人畜溲沸煮之,泻土中以泄臭,人日饮数合,唇皆疮裂,坚守逾月,援兵不敢进。庭瑞度宋兵稍懈,分兵夜劫贵营,杀都统栾俊、雍贵、胡世雄等五人,贵遁走。以功授奉议大夫、知高唐州。改濮州尹,迁陕西四川道按察副使,坐事左迁四川屯田经略副使。东西川行枢密院发兵围重庆,朝廷知庭瑞练习军事,换成都路总管,佩虎符,舟楫兵仗粮储,皆倚以办。
擢诸部蛮夷宣抚使。碉门羌因入市争价杀人,系碉门鱼通司狱中,羌酋怒,断绳桥,谋入劫之。鱼通司来告急,左丞汪惟正问计,庭瑞曰:“羌俗暴悍,以斗杀为勇。今如蜂毒一人,而即以寇盗待之,不可。宜遣使往谕祸福,彼悟,当自归。”惟正曰:“使者无过于君。”遂从数骑抵羌界。羌陈兵以待,庭瑞进前语之曰:“杀人偿死,羌与中国法同,有司系其人,欲以为见证耳。而汝即肆行无礼,如行省闻于朝,召近郡兵,空汝巢穴矣。”其酋长弃枪弩罗拜,曰:“我裂羊牌卜之,视肉之文理何如,其兆曰:‘有白马将军来,可不劳兵而罢。’今公马果白,敢不从命。”乃谕杀人者,余尽纵遣之。遂与约,自今交市者,以碉门为界,无相出入。
官买蜀茶,增价鬻于羌人。庭瑞更变引法,使引纳二缗而付券于民,听其自市于羌,羌蜀俱便之。都掌蛮叛蛮善飞枪,联松枝为牌自蔽,行省命庭瑞讨之。庭瑞所射矢,出其牌半簳,群蛮大骇,即请服,惟斩其酋德兰酉等十余人,而降其余民。授叙州等处蛮夷宣抚使,改潭州路总管。时湖广省臣要束木务聚敛,庭瑞乃谢病归。以疾卒。
庭瑞初屯青居,其地多橘树,庭瑞课士卒日入橘皮若干,储之,人莫晓也。贾人有丧其资不能归者,人给橘皮一石,及售于中原,价倍蓰,莫不感之。家有爱妾,一日见老人与之语,乃其父也。妾以告庭瑞,召其父谓之曰:“汝女居吾家,不过群婢,归嫁则良人矣。”尽取奁装书券还之,时人以为难。
张立道,字显卿,其先陈留人,后徙大名。父善,金进士。大兵下河南,善以策干太弟拖雷,命为必阇赤。
立道年十七,以父任备宿卫。至元二年,为郎中,奉使安南。四年,命使河西,给所部军储,以幹敏称。皇子忽哥赤封云南王,诏以立道为王府文学,劝王务农厚民,即署立道大理等处劝农官,兼领屯田事,佩银符。寻与侍郎宁端甫使安南。
八年,云南三十七部都元帅宝合丁专制岁久,有窃据之志,忌忽哥赤来为王,设宴置毒酒中,且赂王相府官无泄其事。立道闻之,趋入见,守门者拒之,立道怒与争,王闻其声,使人召立道,乃得入,为王言之,王引其手使探口中,肉已腐矣。是夕,王卒。宝合丁使人讽忽哥赤妃,索王印。立道潜结义士,得十三人,约共讨贼,刺臂血和金屑饮之,推一人走京师告变。事颇露,宝合丁囚立道,将杀之。人匠提举张忠,立道族兄也,结壮士夜劫于狱,出之,共亡至吐蕃界。遇帝所遣御史大夫博罗欢、吏部尚书别帖木儿,遂与立道还,按宝合丁及王府官受赂,皆伏诛。召立道等入朝,问王卒时状,帝闻立道言,泣数行下,歔欷久之,曰:“汝等为我家事甚劳苦,今欲事朕乎,事太子乎,事安西王乎?惟汝择之。”立道奏:“愿留事陛下。”于是赐立道金五十两,以旌其忠,张忠等亦授官有差。
寻复使安南。十年三月,领大司农事。未几,授大理等处巡行劝农使,佩金符。其地有昆明池,夏潦暴至,冒城郭。立道役丁夫二千人治之,泄其水,得良田万余顷。土人虽知蚕桑,未得饲蚕之法,立道始教之,收利十倍。十五年,除中庆路总管,佩虎符。先是,云南不知尊孔子,祀晋王羲之为先师。立道首建孔子庙,置学舍,择蜀士之贤者,迎为弟子师,岁时率诸生行释菜礼,行省平章赛典赤表言于朝,敕进秩以褒之。
十七年,入朝,力请于帝,以云南王子也先帖木儿袭王爵,帝从之。遂命立道为临安广西道宣抚使,兼管军招讨使,仍佩虎符。陛辞,赐弓矢、衣服、鞍马。始赴任,会禾泥路大首领必思反,扇动诸蛮夷,立道发兵讨之,拔其城,徇金齿甸,越麻甸,抵可蒲,皆下之。二十二年,又籍两江侬士贵、岑从毅、李维屏所部二十五万余户归有司。迁临安广西道军民宣抚使。复创庙学于建水州,书清白之训于公廨,以警贪墨,风化大行。入朝,值桑哥用事,遂谢病家居。条时务十二策,帝嘉纳焉。
二十八年,武平地陷,命立道为本路总管,以赈其灾。未行,安南世子陈日燇遣其臣严仲维、陈子良等诣京师,请袭爵。先是,其国王陈日烜累召不至,遣诸将讨之,失利而还。帝怒,欲再发兵,丞相完泽、平章不忽木言:“蛮夷小邦,不足劳中国。张立道尝再使安南有功,今遣立道往,宜奉命。”帝召至香殿,谕之,授礼部尚书,佩三珠虎符,赐衣段、金鞍、弓矢以行。至安南界,谓郊劳者曰:“语尔世子,当出城迎诏。”日燇乃率其属,焚香伏谒道左。既抵府,日燇拜跪听诏如礼。立道传上命,数其罪,为书晓之曰:“至诚一念,不避嫌疑,两国之间,正言损益。立道发乘之日,朝廷大臣有言曰:‘小国多疑,汝等当宣言以晓之。’惟汝蕞尔之邦,形服而心犹未化,虽任土修贡之不阙,而未尽其诚,问罪兴师,固大朝之正理,藏锋避锐,亦小国之卑情。奈何与镇南王拒敌争衡,敢忘君臣之分?曩所谓小杖则受,大杖则逃者,斯言安在?倘大朝抚有汝国,国人必弃土地而匿于海隅,虽生何异于死虽存何异于亡!此海隅之不可伏者,一也。江南四百余州,不能当中原之一战,安南与江南众寡何若?安能以拒上国乎!今年与战,明年与战,小国之众能有几何?此人力之众不可恃者,二也。宋之有国三百余年,一旦扫地俱空,唇亡齿寒,理有必至。今不至于遽寒者,以其先附大朝,天道相应,气运相通也。今舍天道而尚人力,岂不达天之道欤!此历数之远不可赖者,三也。愚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古之诸侯,或朝觐于京师,或会同于邦岳,因军旅之事,逾时越境,不以为难,何惮山高水阔之劳,而成祸结兵连之衅?所谓毫厘失之千里者也。今之急务,在于悔过自新,趋朝待罪,圣天子为万邦之首,焉肯食言,必赦前过而加大恩,计无加于此者。汝之小国,不图今日之利,悔将无及,呼吸之机间不容发。吾非说客,汝勿涉疑。”读罢,其君臣皆俯首听命。
翌日,迎立道入见,谓立道曰:“比三世辱公使,公大国之卿,小国之师也,何以教我?”立道曰:“昔镇南王奉词致讨,汝非能胜之也,由其不用向导,率众深入,不见一人,迟疑而还,曾未出险,风雨骤至,弓矢尽坏,众不战而自溃,天子亦既知之。汝所恃者,山海之险、瘴疠之恶耳。且云南与岭南之人,习同而技力等,今发而用之,继以北方之劲卒,汝复能抗哉?汝战不利,不过遁入海中,岛夷乘衅,必来寇抄汝,汝食少不能支,必为彼屈,汝为其臣,孰若为天子臣?今海上诸夷,岁贡于汝者,亦畏我大国之尔与也。圣天子有德于汝甚厚,前年之师殊非上意,边将谗汝尔。汝曾不悟,不能遣一介之使,谢罪请命,辄称兵抗拒,逐我使人,以怒我大国之师。今祸且至矣,惟世子计之!”日燇拜,且泣涕曰:“公言良是,为我计者,皆不知出此。前日之战,救死而已,宁不知惧!天子使公来,必能活我。”北面誓死不敢忘天子之德,出奇宝为贿,立道一无所受,但要日燇入朝。日燇曰:“贪生畏死,人之常情。诚有诏贷以不死,臣将何辞。”乃先遣其臣阮代之、何惟严等随立道上表谢罪,修岁贡之礼如初。廷臣有害其功者,以为必先朝而后赦,日燇惧,卒不敢至,议者惜之。
二十九年,遣立道奉使按行两浙,寻授四川南道宣慰使,迁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皇曾孙松山封梁王,出镇云南,廷议求旧臣可辅王者,立道遂以陕西行台侍御使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视事期月,卒于官。
立道三使安南,官云南最久,得土人之心,为立祠于鄯善城西。所著诗文有《效古集》《平蜀总论》《安南录》《云南风土记》《六诏通说》。子元,云南行省左右司郎中。
梁曾,字贡父,大都大兴人。少好学,日记数千言。中统四年,以翰林学士承旨王鹗荐,辟中书左三部令史,三转为中书省掾。至元十年,用累考及格,授云南诸路行省都事,佩银符。久之,擢员外郎。十五年,转同知广南西路左右两江宣抚司事。明年,除南阳府知府。唐、邓二属州为襄阳府所夺,曾力争,卒复旧制。南阳在宋末为边郡,地无桑柘,而岁赋丝,曾请折输布,一郡称便。
十七年,遣使安南。召见,赐三珠金虎符、貂裘一袭,进兵部尚书。明年,日烜遣其叔遗爱,奉表从曾献方物。二十一年,除曾湖南宣慰司副使,以疾去官。二十九年,改淮西宣慰司副使,复以亲老辞。召至京师,敕曾再使安南,授吏部尚书,赐三珠金虎符、袭衣、乘马、弓矢、器币,以礼部郎中陈孚为副。十二月,改授淮安路总管而行。明年正月,至安南。其国门中曰阳明,左曰日新,右曰云会,安南人郊迎,请由日新门入,曾大怒,曰:“奉诏不由中门,是我辱君命!”即回馆。既而请由云会门,曾复执不可,始自阳明门迎诏入。又责日燇亲出迎诏,且讲本朝尚右之礼,以书往复者三。三月,其国相陶子奇等从曾诣阙请罪,并上万寿颂、金册表、方物,而以黄金器遗曾为赆,曾不受。
八月,还京师,进所与陈日燇往复议事书,帝大悦,解衣赐之,且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两使外国,汝何敢尔!”是日,有亲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先赐曾,谓亲王曰:“汝所办者汝事,梁曾所办吾与汝之事,汝勿以为后也。”复于便殿赐酒馔,夜二鼓乃出。明日,诏陈其方物象、鹦鹉于庭,而命曾引所献象,曾以袖引之,象随曾如素驯者,复命引他象,亦然。帝以曾为福人,且问曰:“汝亦惧否?”对曰:“虽惧,君命不敢违。”帝曰:“善。”或谗曾受安南赂者,帝以问曾,曾对曰:“安南以黄金器遗臣,臣不受,以属陶子奇矣。”帝曰:“此馈赆,受之可也。”寻赐白金、金币。中书以使安南三珠金虎符与之。仍乘传之任。
大德元年,除杭州路总管,户口复者五万二千四百户,请禁莫夜鞫囚及游街之刑,著为令。四年,丁内艰。先是,丁忧制未行,曾奏请终制如礼。七年,除潭州路总管,辞不赴。服除,拜两浙都转运盐使。又明年,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赐三珠金虎符。寻召还,以母丧未葬,扶柩北归,至长芦,赐钞一百锭,使营葬。十年,召为中书参议,预内燕,赐只孙一袭。十一年,出为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寻迁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四年,以疾罢,敕赐药物。
皇庆元年,仁宗以曾前朝旧臣,特授昭文馆大学士、资德大夫。累章乞致仕,不允,复起为集贤侍讲学士,国有大政,必命曾与诸老议之。延祐元年,奉诏代祀中岳,中道以病致仕。至治二年,卒,年八十一。
李克忠,字公瑾,滕州人。父显,倜傥善骑射,从族人李元至都,受知于诸王脱端,以管军千户领邹县尉,累迁河南等路管民权府。
克忠幼警敏,好读书。至元十二年,世祖遣哈撒儿海牙、奴剌丁使安南,以克忠佐之,授安南达鲁花赤府知事,诏有司依使缅事例,厚给资装。既至,克忠要以三事,一曰国主亲朝,二曰遣子入侍,三曰籍户口归朝廷,安南人不从。克忠以书谕其国主,又不报,乃还。时吐蕃梗命,云南行省创开新路于纳洪土老蛮,克忠等始得平行而返。十四年夏,至上都,召见大安阁,赐金符,擢奉训大夫、工部郎中,兼计议官。
十五年,偕礼部尚书柴椿、会同馆使哈剌脱因、工部员外郎董瑞、安南人黎克,复赍玺书谕日烜入朝。十六年,克忠等返。十一月,复遣克忠再往,以竟使事。十七年四月,偕其陪臣黎仲陀等,赍表奉贡物诣阙下,世祖大悦。用事大臣欲克忠往谒,克忠曰:“论功行赏,国有常典,吾岂奔走权门者耶!”竟不往。
久之,授奉议大夫、同知岳州路总管府事。初至,教郡人藏冰,已而大疫,以冰疗之,全活甚众。迁泰州尹。又选为海北广东道提刑按察副使,进阶中顺大夫。以亲老,乞养归。旋起为同知吉州路总管府事,延名儒以兴郡学,士论称之。大德五年,卒,年五十六。
子希颜,以父荫授进义校尉、南昌县主簿,江西行省参知政事郝天挺雅重之,辟行省掾。又从平章散术台讨宁都贼有功,迁承事郎、袁州路知事。终太常太乐署令。子稷。
稷,字孟豳。幼颖敏,八岁能记诵经史,从其父官袁州,师夏镇,又从官铅山师方回,镇与回俱名儒,稷兼得其传。泰定四年,登进士第,授淇州判官。调海陵县丞,入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擢御史台照磨。
至正初,出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迁都事。又入为监察御史,劾奏阉宦高龙卜侵挠朝政,擅作威福,交通时相,请谒公行,为国基祸,乞加窜逐,以正邦刑。章上,流高龙卜于高丽。又言:“御史封事,须至御前开拆,以防壅蔽之患;言事官须优加擢用,以开谏诤之路;殿中侍御史、给事中、起居注须任端人直士,书百司奏请及帝所可否,月达省台,付史馆以备纂修之实。”承天护圣寺火,敕更作,稷上言:“水旱相仍,公私俱乏,不宜妄兴大役。”议遂寝。会朝廷方注意守令,因言:“下县尹多从吏部铨注,宜并归省选。茶、盐、铁课责备,长吏动受刑谴,何以临民?宜分委佐贰。投下达鲁花赤蠹政害民,宜为佐贰。”帝悉可其奏。
迁中书左司都事,又四迁为户部尚书。十一年,廷议以中原租税不实,将履亩起税,稷诣都堂,言曰:“今妖寇窃发,民庶流亡,此政一行,是驱民为盗也。”宰相韪之。寻参议中书省事,俄迁治书侍御史。十二年,从丞相脱脱征徐州,贼平,谒告归滕州。既而召为詹事丞,除侍御史,迁中书参知政事。皇太子受册,摄大礼使。除枢密副使。帝躬祀郊庙,摄太常少卿。寻为侍御史,又为中书参知政事,俄进资善大夫、御史中丞,寻特加荣禄大夫。
至正十九年,丁母忧。诏起复为陕西行省左丞、枢密副使,乞终制不起。服阕,命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除副詹事。二十四年,出为陕西行台中丞,未行,改山东廉访使。得疾,上章致仕,还京师,卒,年六十一。赠推忠赞理正宪功臣、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穆。
稷为人孝友恭俭,处家严而有则。与人交,一以诚恪,尤笃于乡党朋友之谊,中丞任择善、陈思谦既没,皆抚其遗孤。出入台省者二十年,为时名卿云。
史臣曰:张庭珍诸人,皆奉使安南有名迹者。中统元年,安南世子光昺上书,请三年一贡,从之。庭珍为安南达鲁花赤,在至元六年,又责其入贡,疑非事实。是时江南未平,陈氏倚宋为屏蔽,或有倔强之辞,然谓其露刃以胁使者,亦诬矣,盖私家传状所载者,不可以尽信也。
列传第六十八 李冶〔朱世杰〕 杨恭懿 王恂 郭守敬 齐履谦列传第七十 郭汝梅 张炳 袁裕 孟祺 王庭玉 刘好礼 李元 张础 陈元凯 许楫 孙显 王显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