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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 固
【作者小传】
(32—92)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班彪子。续其父班彪《史记后传》,被人告发私改国史,下狱。弟班超上书力辩,得释。召为兰台令史,转迁为郎,典校秘书。自永平中奉诏修史,历二十余年,写成《汉书》。章帝召集诸儒讨论五经同异,令固撰成《白虎通义》。永元元年(89)从大将军窦宪击匈奴,为中护军。后宪因擅权一事受牵连,死于狱中。《汉书》是中国第一部断代史,其中《艺文志》于学术史上尤有重大贡献。作品另有《两都赋》《答宾戏》《幽通赋》《咏史诗》等。《隋书·经籍志》著录《班固集》十七卷,已散佚。明人辑有《班兰台集》。
东都赋
班 固
东都主人喟然而叹曰 [1] :“痛乎风俗之移人也 [2] !子实秦人,矜夸馆室 [3] ,保界河山 [4] ,信识昭襄而知始皇矣 [5] ,乌睹大汉之云为乎 [6] ?夫大汉之开元也 [7] ,奋布衣以登皇位 [8] ,由数朞而创万代 [9] ,盖六籍所不能谈 [10] ,前圣靡得言焉 [11] 。当此之时,功有横而当天 [12] ,讨有逆而顺民 [13] 。故娄敬度势而献其说 [14] ,萧公权宜而拓其制 [15] 。时岂泰而安之哉?计不得以已也 [16] 。吾子曾不是睹 [17] ,顾曜后嗣之末造 [18] ,不亦暗乎?今将语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 [19] 。监于太清,以变子之惑志 [20] 。
往者王莽作逆 [21] ,汉祚中缺 [22] 。天人致诛 [23] ,六合相灭 [24] 。于时之乱,生人几亡 [25] ,鬼神泯绝 [26] 。壑无完柩 [27] ,郛罔遗室 [28] 。原野厌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项之灾犹不克半,书契以来未之或纪 [29] 。故下人号而上诉 [30] ,上帝怀而降监 [31] ,乃致命乎圣皇 [32] 。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阐坤珍,披皇图,稽帝文 [33] 。赫然发愤 [34] ,应若兴云 [35] 。霆击昆阳,凭怒雷震 [36] 。遂超大河,跨北岳 [37] 。立号高邑,建都河洛 [38] 。绍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荡涤 [39] 。体元立制,继天而作 [40] ,系唐统,接汉绪 [41] 。茂育群生 [42] ,恢复疆宇。勋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 [43] 。岂特方轨并迹,纷纶后辟,治近古之所务,蹈一圣之险易云尔哉 [44] ?且夫建武之元 [45] ,天地革命 [46] 。四海之内,更造夫妇,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伦实始。斯乃伏羲氏之所以基皇德也 [47] 。分州土,立市朝,作舟舆,造器械,斯乃轩辕氏之所以开帝功也 [48] 。龚行天罚,应天顺人 [49] ,斯乃汤武之所以昭王业也 [50] 。迁都改邑,有殷宗中兴之则焉 [51] ;即土之中 [52] ,有周成隆平之制焉 [53] 。不阶尺土一人之柄 [54] ,同符乎高祖 [55] 。克己复礼 [56] ,以奉终始,允恭乎孝文 [57] 。宪章稽古,封岱勒成,仪炳乎世宗 [58] 。案《六经》而校德 [59] ,眇古昔而论功 [60] ,仁圣之事既该 [61] ,而帝王之道备矣。
至乎永平之际 [62] ,重熙而累洽 [63] 。盛三雍之上仪 [64] ,修袞龙之法服 [65] 。铺鸿藻,信景铄 [66] 。扬世庙,正雅乐 [67] 。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肃。乃动大辂 [68] ,遵皇衢 [69] 。省方巡狩 [70] ,躬览万国之有无 [71] 。考声教之所被 [72] ,散皇明以烛幽 [73] 。然后增周旧 [74] ,修洛邑 [75] 。扇巍巍,显翼翼 [76] 。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 [77] 。于是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 [78] 。奢不可逾,俭不能侈。外则因原野以作苑 [79] ,填流泉而为沼 [80] 。发&GF8E5藻以潜鱼 [81] ,丰圃草以毓兽 [82] 。制同乎梁邹 [83] ,谊合乎灵囿 [84] 。若乃顺时节而蒐狩 [85] ,简车徒以讲武 [86] 。则必临之以《王制》 [87] ,考之以《风雅》 [88] 。历《驺虞》,览《驷铁》,嘉《车攻》,采《吉日》 [89] 。礼官整仪,乘舆乃出 [90] 。于是发鲸鱼 [91] ,铿华钟 [92] 。登玉辂,乘时龙 [93] 。凤盖棽丽 [94] ,和銮玲珑 [95] 。天官景从 [96] ,寝威盛容 [97] 。山灵护野 [98] ,属御方神 [99] 。雨师泛洒 [100] ,风伯清尘 [101] 。千乘雷起,万骑纷纭。元戎竟野 [102] ,戈铤彗云 [103] 。羽旄扫霓 [104] ,旌旗拂天 [105] 。焱焱炎炎 [106] ,扬光飞文。吐&GF9A3生风 [107] ,欱野歕山 [108] 。日月为之夺明 [109] ,丘陵为之摇震 [110] 。遂集乎中囿 [111] ,陈师按屯 [112] 。骈部曲 [113] ,列校队 [114] 。勒三军 [115] ,誓将帅 [116] 。然后举烽伐鼓 [117] ,申令三驱 [118] 。&GF9F9车霆激,骁骑电骛 [119] 。由基发射 [120] ,范氏施御 [121] 。弦不睼禽 [122] ,辔不诡遇 [123] 。飞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顾倏忽 [124] ,获车已实 [125] 。乐不极盘,杀不尽物。马踠余足 [126] ,士怒未渫 [127] 。先驱复路,属车案节 [128] 。于是荐三牺,效五牲 [129] 。礼神祇,怀百灵 [130] 。觐明堂 [131] ,临辟雍 [132] 。扬缉熙 [133] ,宣皇风 [134] 。登灵台 [135] ,考休征 [136] 。俯仰乎乾坤 [137] ,参象乎圣躬 [138] 。目中夏而布德 [139] ,瞰四裔而抗稜 [140] 。西荡河源 [141] ,东澹海漘 [142] 。北动幽崖 [143] ,南燿朱垠 [144] 。殊方别区,界绝而不邻。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 [145] 。莫不陆詟水栗 [146] ,奔走而来宾。遂绥哀牢 [147] ,开永昌 [148] 。春王三朝 [149] ,会同汉京 [150] 。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图籍 [151] ,膺万国之贡珍 [152] 。内抚诸夏,外绥百蛮 [153] 。尔乃盛礼兴乐,供帐置乎云龙之庭 [154] 。陈百僚而赞群后 [155] ,究皇仪而展帝容 [156] 。于是庭实千品 [157] ,旨酒万钟 [158] 。列金罍 [159] ,班玉觞 [160] 。嘉珍御 [161] ,太牢飨 [162] 。尔乃食举《雍》彻 [163] ,太师奏乐 [164] 。陈金石,布丝竹 [165] 。钟鼓铿鍧 [166] ,管弦烨煜 [167] 。抗五声 [168] ,极六律 [169] 。歌九功 [170] ,舞八佾 [171] 。《韶》《武》备 [172] ,泰古毕 [173] 。四夷间奏 [174] ,德广所及 [175] 。《僸》《佅》《兜离》,罔不具集 [176] 。万乐备,百礼暨 [177] 。皇欢浃 [178] ,群臣醉。降烟煴,调元气 [179] 。然后撞钟告罢,百僚遂退 [180] 。
于是圣上睹万方之欢娱,又沐浴于膏泽 [181] ,惧其侈心之将萌 [182] ,而怠于东作也 [183] ,乃申旧章 [184] ,下明诏 [185] 。命有司 [186] ,班宪度 [187] 。昭节俭 [188] ,示太素 [189] 。去后宫之丽饰 [190] ,损乘舆之服御 [191] 。抑工商之淫业 [192] ,兴农桑之盛务 [193] 。遂令海内弃末而反本 [194] ,背伪而归真 [195] 。女修织纴 [196] ,男务耕耘 [197] 。器用陶匏 [198] ,服尚素玄 [199] 。耻纤靡而不服,贱奇丽而弗珍 [200] 。捐金于山,沈珠于渊 [201] 。于是百姓涤瑕荡秽 [202] ,而镜至清 [203] 。形神寂漠,耳目弗营 [204] 。嗜欲之源灭,廉耻之心生 [205] 。莫不优游而自得 [206] ,玉润而金声 [207] 。是以四海以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 [208] 。献酬交错 [209] ,俎豆莘莘 [210] 。下舞上歌,蹈德咏仁 [211] 。登降饫宴之礼既毕 [212] ,因相与嗟叹玄德 [213] ,谠言弘说 [214] 。咸含和而吐气 [215] ,颂曰:盛哉乎斯世!
今论者但知诵虞夏之《书》 [216] ,咏殷周之《诗》 [217] 。讲羲、文之《易》 [218] ,论孔氏之《春秋》 [219] 。罕能精古今之清浊 [220] ,究汉德之所由 [221] 。唯子颇识旧典,又徒驰骋乎末流 [222] 。温故知新已难,而知德者鲜矣!且夫僻界西戎 [223] ,险阻四塞 [224] ,修其防御,孰与处乎土中 [225] ,平夷洞达 [226] ,万方辐凑 [227] ?秦岭九嵕 [228] ,泾渭之川。曷若四渎五岳 [229] ,带河泝洛 [230] ,图书之渊 [231] ?建章甘泉,馆御列仙 [232] 。孰与灵台、明堂,统和天人 [233] ?太液、昆明,鸟兽之囿。曷若辟雍海流 [234] ,道德之富?游侠逾侈 [235] ,犯义侵礼。孰与同履法度 [236] ,翼翼济济也 [237] ?子徒习秦阿房之造天 [238] ,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 [239] ;识函谷之可关,而不知王者之无外也 [240] 。
主人之辞未终,西都宾矍然失容 [241] 。逡巡降阶 [242] ,惵然意下 [243] ,捧手欲辞 [244] 。主人曰:“复位,今将授子以五篇之诗。”宾既卒业 [245] ,乃称曰:“美哉乎斯诗!义正乎扬雄,事实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学,盖乃遭遇乎斯时也 [246] 。小子狂简 [247] ,不知所裁 [248] 。既闻正道,请终身而诵之 [249] 。”其诗曰:
【明堂诗】
於昭明堂 [250] ,明堂孔阳 [251] 。圣皇宗祀 [252] ,穆穆煌煌 [253] 。上帝宴飨 [254] ,五位时序 [255] 。谁其配之,世祖光武 [256] 。普天率土 [257] ,各以其职 [258] 。猗欤缉熙 [259] ,允怀多福 [260] 。
【辟雍诗】
乃流辟雍 [261] ,辟雍汤汤 [262] 。圣皇莅止 [263] ,造舟为梁 [264] 。皤皤国老 [265] ,乃父乃兄。抑抑威仪 [266] ,孝友光明 [267] 。於赫太上 [268] ,示我汉行 [269] 。洪化惟神 [270] ,永观厥成 [271] 。
【灵台诗】
乃经灵台 [272] ,灵台既崇 [273] 。帝勤时登 [274] ,爰考休征 [275] 。三光宣精 [276] ,五行布序 [277] 。习习祥风 [278] ,祁祁甘雨 [279] 。百谷蓁蓁 [280] ,庶草蕃庑 [281] 。屡惟丰年,於皇乐胥 [282] 。
【宝鼎诗】
岳修贡兮川效珍 [283] ,吐金景兮歊浮云 [284] 。宝鼎见兮色纷缊 [285] 。焕其炳兮被龙文 [286] 。登祖庙兮享圣神 [287] 。昭灵德兮弥亿年。
【白雉诗】
启灵篇兮披瑞图 [288] ,获白雉兮效素乌 [289] 。嘉祥阜兮集皇都 [290] 。发皓羽兮奋翘英 [291] ,容絜朗兮于纯精 [292] 。彰皇德兮侔周成 [293] 。永延长兮膺天庆 [294] 。。
《东都赋》是班固的《两都赋》之一,另一篇是《西都赋》。《西都赋》以“西都宾”的身份颂扬西都长安的富丽,以此向东都主人进行夸耀。《东都赋》写东都主人向西都宾颂扬光武帝建都洛阳的功绩,称赞明帝在洛阳依礼完善各项制度的盛事,以此作为定都洛阳的理由。
东汉王朝在光武帝、明帝年间,经济有长足发展,物质丰富,文教与外交也显出繁盛景象。《东都赋》对帝王功德的歌颂,实际上是对汉王朝强大国势和声威的歌颂,虽有所夸大,但总体上说并未违背历史真实。在讴歌汉王朝盛世的同时,作品还表达了坚持法度,反对奢侈的思想。从这个角度看,《东都赋》较《西都赋》思想内容要丰富深刻一些。
作者在描绘东都洛阳的繁荣时,并非简单停留于对宫苑、街市、田猎的描写,而是将它和东汉帝王履行各种礼仪制度联系在一起。在材料的处理上颇有取舍,详略得当。全文有三分之二的篇幅详细描写建武之治与永平之事,批驳西都宾迁都长安的陈词。关于建武之治,写得比较详细,其目的在于说明武帝创业的艰难。写光武帝的功绩要面面俱到,因此比较概括。言永平之事,从明帝即位“盛三雍之上仪”着笔,为文末缀以五首诗设下伏笔。紧接着描写明帝“备制度”的盛事,层层展开,涉及的事情虽然很多,但作者要突出说明的只是明帝如何履行礼仪制度,因而从总体上看叙述至为详尽,明帝的各项举措尽量不使遗漏,并有所夸大,但对具体事情的叙述却比较简略。例如宫殿建筑、田猎娱乐在其他有关田猎、京都大赋中,作文者总要极尽铺陈之能事,在这里却所占篇幅不多,而且是同讲武及礼仪结合起来,使读者首先感到的是威武与庄严,而不只是豪侈与盛大。
文章写东都主人与西都宾的辩论,一方面分别歌颂了西都长安与东都洛阳的繁荣,一方面批驳西都宾散布的非都长安则“弗康”的论调,从描述上说,使《西都赋》部分成为《东都赋》的陪衬。从议论方面说,《西都赋》提出了驳论的准的,而《东都赋》则通过具体事实的描述加以辩驳,表现了东汉强盛之时政治上的自信,也体现出一种发展的社会观点,对泥古思想是一种否定。但因东汉刘秀又以西汉王朝的正统继任者自命,所以对西汉王朝的繁荣强盛也给以充分的表现,总体上歌颂了大汉王朝相继数百年的统一、强盛。由此对西都、东都的表现角度不同,各有侧重,而掌握上很有分寸,既显示了赋家高妙的构思与富艳的辞采,也显示出史家不凡的识见与严密的叙述手段。
同时,本篇的结构形式、表现特点,如客主答问、先客后主、先扬后抑、先美后讽、铺张扬厉、夸饰排比、辞藻华美等等,都无不承袭了西汉以来散体大赋的传统。不过,班固在《东都赋》(包括《西都赋》)中对西汉扬雄时期大赋“劝百讽一”的弊病有所匡正,增加了讽谏的力度。班固曾批评前辈辞赋家“竞为侈俪宏衍之辞,没其讽喻之义”(《汉书·艺文志》),他作《两都赋》的目的是“极众人之所眩曜,折以今之法度”(《西都赋序》)。所以本篇的议论说教成分明显大于西汉的《上林》《子虚》等大赋。不同于其通过互相吹嘘之势压倒折服对方。
(池雪丰 贾海生)
注 释
[1].喟(kuì)然:叹息貌。
[2].移:改变。
[3].矜夸:夸耀。
[4].保界河山:言恃河山以为固。保,通“凭”。界,通“介”,恃。
[5].信:确实。昭襄:襄王,秦武王异母弟。
[6].乌:如何,怎么。云为:所为。
[7].开元:创始。
[8].布衣:平民,此处指汉高祖刘邦。
[9].朞(jī):通“期”,一周年。数朞,言时间很短。刘邦从起兵到登帝位共五年,故言数朞。
[10].六籍:六经,即《易》《诗》《书》《礼》《乐》《春秋》。
[11].靡:没有。
[12].横:逆。当天:应天。
[13].逆:以臣伐君。
[14].娄敬:奉春君,曾劝说刘邦建都长安。度(duó)势:考虑时势。
[15].萧公:萧何。拓:扩展。
[16].“时岂泰”二句:指当时建都长安并非出于本意,实在是不得已。
[17].吾子:古代表示亲近的称呼。曾:竟。是睹:犹言“睹是”。是,此,指代上文所言“度势”、“权宜”。
[18].顾:反而。暗:愚昧不明。末造:末代。
[19].建武:东汉光武帝年号。永平:东汉明帝年号。
[20].监:视。太清:道家谓天道,此指无为之化。惑志:困惑之心。
[21].王莽:汉元帝皇后之侄,新朝的建立者。逆:叛乱。
[22].祚(zuò):皇位。
[23].诛:讨伐。
[24].六合:指四方上下。
[25].生人:人民。人,当作“民”,唐人避讳改。
[26].鬼神泯(mǐn)绝:李贤注:“人者神之主,生人既亡,故鬼神亦绝也。”泯,消灭、消失。
[27].壑:山谷。柩:装有尸体的棺木。
[28].郛:外城。罔:无,没有。室:房舍。
[29].厌:堆满。克:能。书契:文字。纪:同“记”,记载。这两句是说王莽作乱造成的灾难,秦朝、项羽还不及它的一半,自文字出现以来未有所闻。
[30].人:当作“民”。号(háo):哭号。诉:控诉。
[31].上帝:天帝。怀:哀怜。降(jiàng):下。监:审视。
[32].致命:授命。圣皇:光武帝。
[33].乾符、坤珍:天帝符瑞。皇图、帝文:图纬之文。这几句皆言帝王受命于天。
[34].赫然:愤怒貌。
[35].应若兴云:响应者之多有如云气兴起。
[36].霆击昆阳:指光武帝在昆阳歼灭王莽的主力军。昆阳,汉县名,今河南叶县。凭:满。“凭怒雷震”言盛怒如雷之震。
[37].超:渡。大河:黄河。北岳:恒山。
[38].立号:立皇帝之号,指即位。高邑:春秋时晋国的鄗邑。光武帝在此即位,改名为高邑,故址在今河北柏乡县北。河洛:黄河洛水,此指洛阳。建武元年十月,刘秀车驾入洛阳,遂定都。
[39].绍:继。荒屯:荒废艰难。因:凭借。造化:创造化育,指天地。
[40].体元立制:指建立王朝。体元:效法自然本原。继天:继承上天之志。作:起,出现。
[41].系:继。唐:唐尧。绪:业。此二句言光武帝能继唐尧之业。
[42].茂育:养育。
[43].在昔:指古代圣人。三五:三皇五帝。
[44].方轨并济:谓并驾齐驱。纷纶:众多。后辟:君主。险易:比喻理乱。
[45].元:开始。
[46].革命:改朝换代。
[47].伏羲氏:神话传说中人类的始祖,传说他教先民结网从事渔猎畜牧,还传说他创造了八卦。基:始。皇德:天子的恩德。此句言光武之德有如伏羲。
[48].分州土:划分疆界。市朝:集市和朝廷,指国家的规模建制。轩辕氏:黄帝之号,传说他是少典之子,姓公孙,居于轩辕之丘。帝功:帝业。此句言光武之功有如轩辕。
[49].龚行:即恭行。行:施行。天罚:上天的惩罚。应天顺人:顺应天意之心。
[50].汤:商汤,汤伐夏桀,桀奔走鸣条,汤践天子位。武:周武王,伐殷纣,纣自焚而死,武王就帝位。昭:光大。此句言光武之业有如商汤、周武。
[51].殷宗:殷代的祖先,这里指盘庚。盘庚在王室衰乱之际,率众自奄迁都于殷,商复兴,史称殷商。则:准则,法则。此句言光武之则有如盘庚。
[52].即:就。土之中:指洛阳。
[53].周成:周成王。隆平:升平。此句言光武之制有如成王。
[54].阶:凭借,依靠。尺土:极狭小的土地。柄:权柄。
[55].符:符节,分为两半,合在一起可作为凭证。后来称事情相同为符。高祖:汉高祖刘邦。
[56].克己复礼:语出《论语·颜渊》,意谓约束自己的言行,恢复周礼。
[57].允:诚信。恭:攻进。孝文:汉文帝。
[58].世宗:汉武帝的庙号,这里指汉武帝。勒成:功成勒石。仪:封禅之仪。
[59].案:同“按”,依照。校:考校。
[60].眇:审视。
[61].该:同“赅”,尽。
[62].永平:孝明帝年号。
[63].熙:光明。洽:合。
[64].三雍:明堂、辟雍、灵台,都是古代帝王举行祭祀典礼的场所。上仪:隆重的礼仪。
[65].袞龙:古代帝王及三公穿的绣有卷龙的衣服。法服:礼法规定的服饰。
[66].铺:布。鸿:大。藻:文藻。信:同“伸”。景:大。铄:美。
[67].扬世庙:孝明帝尊光武帝庙为世庙。雅乐:用于郊庙朝会的音乐。一说雅乐即“大予乐”。
[68].大辂(lù):玉辂,皇帝所乘之车。
[69].遵:沿。皇衢:古代供君王行驶车马的道路。
[70].省方:视察四方。巡狩:古代帝王五年巡狩,视察各地诸侯之职。
[71].躬:亲自。
[72].考:考察。声教:声威教化。被:及。
[73].皇明:皇帝的明德。烛:照亮。幽:比喻皇恩不及的幽暗之处。
[74].增周旧:修缮增补洛邑。周成王曾定都洛邑,故言。
[75].洛邑:洛阳。
[76].扇巍巍:宫阙高大貌。显翼翼:宫阙雄伟庄严貌。
[77].诸夏:本是周王朝所封各诸侯国,此处泛指中国。极:中。
[78].阙庭:阙楼和宫廷。神丽:神奇美丽。
[79].奢不可逾,简不能移:言奢简合度,奢者简者皆不能过此。因:就。苑:帝王打猎游玩的风景林园。
[80].沼:池沼。
[81].&GF8E5、藻:都是水草名。潜:藏。
[82].毓(yù):同“育”。
[83].梁邹:疑为文王苑囿。
[84].谊:义理。灵囿:指文王苑囿。
[85].蒐(sōu)狩:打猎。春猎为蒐,冬猎为狩。
[86].简:选。讲武:习武。
[87].《王制》:《礼记》篇名,有关于天子诸侯打猎制度的记载。
[88].《风》、《雅》:《诗经》中的《国风》和大小《雅》,《风》《雅》中都有反映田猎习武的诗篇。
[89].历:视。《邹虞》:《诗经·召南》中的篇名。《驷铁》:《诗经·秦风》中的篇名。《车攻》《吉日》:都是《诗经·小雅》中的篇名。
[90].整仪:整齐有威仪。这几句大意是说诵读了《诗经》中有关田猎习武的诗篇,仪仗整齐有威仪之后,乘舆才出发。
[91].发:举起。鲸鱼:鲸鱼形状的刻杵。
[92].铿:撞击。华钟:刻有篆刻之文的钟。
[93].乘:驾。时龙:高八尺以上的马称为龙,又春驾苍龙,各随四时之色,故言时龙。
[94].凤盖:帝王仪仗所用的伞形饰物。棽(chēn)丽:枝条茂密,这里为上覆之貌。
[95].和鸾:车铃。玲珑:车铃声。
[96].天官:指大小官吏。景从:如影随形。景:同“影”。
[97].寝:盛。
[98].山灵:山神。
[99].属御:属车之御。方神:四方之神。
[100].雨师:司雨之神。泛洒:遍洒。
[101].风伯:司风之神。清尘:拂扫尘土。
[102].元戎:大型战车。
[103].铤(tǐng):短矛。彗:扫。
[104].羽旄(máo):有羽毛牛尾的旗。霓:虹。
[105].拂:掠过。
[106].焱(yàn)焱、炎炎:戈矛车马光彩闪烁貌。
[107].&GF9A3(yàn):通“焰”,火光。
[108].欱(hé):啜,吸吮。歕(pēn)山:吹动山岳。比喻气势盛大。歕:吹气。
[109].夺明:失去光辉。
[110].摇震:晃动。
[111].中囿:囿中。
[112].陈师:陈列军队。按屯:止军驻扎。
[113].骈(pián):并列。
[114].校队:部队。
[115].勒:治,统御。三军:泛指军队。
[116].誓:听誓。将帅:众官吏。
[117].烽:烽火。边疆有警则举火,田猎亦用之。伐鼓:击鼓。
[118].三驱:古代天子狩猎的办法。此句言在驱赶禽兽三次后,再放箭射其未及逃逸者。
[119].&GF9F9(yóu)车:轻车。骁骑:勇猛的骑兵。霆激、电骛(wù):形容迅速。
[120].由基:养由基,春秋时楚人,善射。
[121].范氏:赵之御人。施御:驾驭。
[122].睼(tí):视,远望。
[123].诡遇:打猎时不按礼法规定而横射禽兽。
[124].指顾:手指而目视,极言迅速。倏忽:转眼之间。
[125].实:充满。
[126].踠(wǎn):屈曲。
[127].未渫(xiè):消散。渫:当作“泄”,唐人讳“世”字改。
[128].属车:随从的车。案节:徐行。
[129].荐:进献。三牺:用于祭天、地、宗庙的牺牲。效:呈献。五牲:麋、鹿、麏(jūn)、狼、兔。
[130].礼:致礼。神祇(qí):天神与地神。怀:来。百灵:百神。
[131].觐:古代诸侯朝见天子称觐。明堂:古代天子接受诸侯朝见宣明政教的地方。
[132].辟雍:古代天子临朝之处。
[133].扬:发扬。缉熙:光明。
[134].皇风:皇帝的教化。
[135].灵台:台名,将房子造在高地上,似后世瞭望台。此为汉光武帝依周文王灵台而作。
[136].休征:休美之征艳,即吉利的征兆。
[137].乾坤:天地。
[138].参象:观象。圣躬:天子。
[139].中夏:中国。布德:广施恩德。
[140].瞰:望。四裔:四夷。抗稜(léng):振举威势。
[141].荡:疏通。河源:黄河的源头。
[142].澹(dàn):触动。漘(chún):水涯。
[143].幽涯:幽都,指北方。
[144].朱垠:指南方。
[145].孝武:汉武帝刘彻。征:征讨。孝宣:汉宣帝刘询。臣:臣服。
[146].詟(zhé):恐惧。栗:发抖。
[147].绥:安抚。哀牢:古代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
[148].开:设立。永昌:汉郡名,辖境相当于云南大理州及哀牢山以西地区。
[149].春王三朝(zhāo):指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
[150].会同:诸侯朝见天子曰会,众见曰同。京:京都。
[151].图籍:犹后世之地图和户籍。
[152].膺:受。贡珍:进贡的珍宝。
[153].诸夏:指中国。百蛮:泛指各地的少数民族。
[154].供帐:供设帷帐。云龙:门之名,在洛阳。
[155].百僚:大小官吏。赞:引导。群后:众诸侯。
[156].究:竟。仪:威仪。展:舒展。容:容颜。
[157].庭实:贡献之物。千品:各种各样。
[158].旨酒:美酒。钟:古代酒器名。
[159].金罍(léi):古代酒器名,尊形,刻似雷之象。
[160].班:同“颁”,布置。
[161].珍:即八珍,八种珍贵的物品。御:进献。
[162].太牢:牛、羊、豕三牲为太牢。
[163].食举:天子进食时先奏乐。举,奏乐。《雍》彻:天子进食完毕奏《雍》乐来彻食。《雍》为《诗经·周颂》篇名。
[164].太师:乐官名。
[165].金石:古代打击乐器。丝竹:古代管弦乐器。
[166].铿鍧(hōng):钟鼓相杂之音。
[167].烨(yè)煜:形容音乐声繁盛。
[168].抗:高,作动词用。五声:五音,即宫商角徵羽。
[169].极:尽。六律:黄钟、太簇、姑洗、蕤(ruí)宾、夷则、无射。
[170].九功:火、水、金、木、土、谷、正德、利用、厚生。
[171].八佾:古代的一种乐舞,纵横八人,共六十四人。
[172].《韶》:帝舜乐曲名。《武》:周武王乐曲名。
[173].泰古:太古,远古,指太古之乐。毕:尽,尽奏之意。
[174].四夷:东夷、南蛮、北狄和西戎的合称。间:更迭。
[175].德广所及:恩德所及之处。
[176].《僸》、《佅》、《兜离》:东夷之乐曰佅(mài),南夷之乐曰任,西夷之乐曰株离,北夷之乐曰僸(jìn)。《兜离》即《株离》,兜,株,一声之转。罔:无。
[177].暨:至。
[178].欢浃(jiā):欢乐和洽。
[179].烟(yīn)煴(yūn):天地之间的合气。调:调和。元气:指构成天地万物的本原之气。
[180].撞钟告罢:言敲钟以宣告退席。
[181].沐浴:指沉浸享受。膏泽:恩泽。
[182].侈心:奢侈、放纵之心。萌:萌生。
[183].东作:农耕。
[184].申:申诉。旧章:旧的典章制度。
[185].明诏:圣明的诏书。
[186].有司:古代官吏设官分职,事有专司,因称官吏为有司。
[187].宪度:法度。
[188].昭:彰明。
[189].示:显示。太素:朴素。
[190].丽饰:华丽的装饰。
[191].损:减少。乘舆:天子乘坐的车。服御:指衣服车马之类。
[192].淫业:末业,此为古代对工商业的贬称。
[193].盛务:根本的事业,指农业。
[194].末:指工商。本:指农业。
[195].背伪而归真:背伪,去除雕饰,归真,崇尚朴素。
[196].修:治。织纴(rèn):泛指织布。
[197].务:从事。耕耘:更添除草,泛指农业生产。
[198].陶:瓦器。匏(páo):葫芦之属。
[199].素玄:白色和黑色的衣服。
[200].贱:意动词。珍:珍爱。
[201].沈:同“沉”。
[202].瑕:缺点,过失。秽:秽行、秽得。
[203].镜至清:以自然天道为借鉴。至清,指自然之道。
[204].形神:身体和精神。寂漠:同“寂寞”,寂静。耳目弗营:即“弗营耳目”,言不经营娱乐耳目之事。
[205].嗜欲之源:指声色等事。
[206].优游:悠闲自得貌。
[207].玉润:仁爱像玉那样润泽。金声:道德像金声那样远传。
[208].庠序:古代的乡学。
[209].献酬:主人向客人敬酒为献,主人自饮一杯,然后敬客为酬。
[210].俎:古代祭祀时用以盛放生肉的礼器。豆:盛干肉的器皿。莘莘:众多貌。
[211].蹈:践,即履行意。
[212].登降:上下。饫(yù)宴:饮酒之礼不脱履升堂谓之饫,下跣(xiǎn)而上坐者谓之宴。
[213].相与:共同。嗟叹:赞叹。玄德:深远难知的自然之德。
[214].谠(dǎng)言:善言。弘:大。
[215].含和:内含中和之气。
[216].虞夏之《书》:《尚书》中有《虞书》《夏书》。
[217].殷周之《诗》:《诗经》中有《商颂》、周诗。
[218].羲、文之《易》:相传伏羲画八卦,周文王作卦辞。
[219].孔氏之《春秋》:相传《春秋》出于孔子之手。《史记》有“仲尼厄而作《春秋》”之说。
[220].清浊:犹善恶。
[221].究:探究。
[222].驰骋:纵马奔驰,这里是奔走、趋附之意。末流:奢侈浮华。一说指诸子百家。
[223].僻:偏僻。界:邻界。西戎:西北地区的少数民族。
[224].四塞:四面皆有天险,可作为屏障。
[225].土中:中土,指中原地区。
[226].平夷:平坦。洞达:通达。
[227].辐凑:车辐凑集于毂上。
[228].秦岭:山脉。九嵕(zōng):山名。
[229].四渎:古代对四条流入大海的河流之总称,即江、河、淮、济。五岳:五大名山的总称,即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
[230].泝(sù):同“溯”。
[231].图书之渊:指河洛,河出图、洛出书。图书,河图洛书的简称。
[232].馆御列仙:设台以进御神仙。
[233].统和:统一和合。
[234].辟雍海流:这几句是说长安的太液、昆明、鸟兽之囿,不如洛阳的辟雍流水像教化流行。
[235].游侠:即西都宾云“乡曲豪俊,游侠之雄”。逾侈:奢侈逾礼。即西都宾云“列肆侈于姬、姜”。
[236].履:履行。
[237].翼翼:恭敬貌。济济:多威仪。
[238].阿房:阿房宫,秦代著名建筑物,故址在今西安市西。造:至。
[239].京洛:京都洛阳。
[240].函谷:函谷关。无外:没有内外之别。
[241].矍(jué)然失容:因恐惧而变了脸色。矍然,惊慌失措貌。失容,失色。
[242].逡(qūn)巡:迟疑徘徊。降阶:降级。
[243].惵(dié)然:恐惧貌。
[244].捧手:拱手,表示敬佩。
[245].卒业:诵读全诗。
[246].李善《注》:“扬雄、相如,辞赋之高者,故假以言焉。非唯主人好学而富乎辞藻,抑或遭遇太平之时,礼文可述也。”
[247].狂简:狂妄而疏简。
[248].裁:节制。
[249].诵之:诵读这五首诗。
[250].於(wū):叹美之辞。昭:明。
[251].孔:甚。阳:明。
[252].圣皇宗祀:李贤注:“谓祭光武于明堂也。”
[253].穆穆:肃敬、恭谨貌。煌煌:盛美貌。
[254].上帝:天帝。宴飨:享受祭祀。
[255].五位:五方之所。时序:是序,各在其位。
[256].“谁其”二句:言能配五帝享受祭祀的是世祖光武皇帝。光武是中兴之帝,故称世祖。
[257].率土:境域之内。
[258].各以其职: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祀。
[259].猗(yī)欤:叹美之辞。
[260].允:诚。怀:怀有。
[261].乃流辟雍:辟雍四周有水环绕。
[262].汤(shāng)汤:大水急流貌。
[263].莅:来临。
[264].造舟为梁:造舟为浮梁。
[265].皤(pó)皤:头发斑白貌。国老:卿大夫致仕者。
[266].抑抑:美好貌。
[267].孝友: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弟为友。
[268].於(wū)赫:叹美之辞。太上:李贤注:“太古立德贤圣之人。”
[269].示我汉行:示我汉家应行之正道。
[270].洪:大。化:教化。
[271].观:示。
[272].经:经营。
[273].崇:高。
[274].时登:按时登上灵台。
[275].爰:于是。考:考究。休:美。征:征兆。
[276].三光:日、月、星。宣:布。
[277].序:时序。
[278].习习:微风和煦貌。祥风:和风。
[279].祁祁:徐徐。
[280].蓁蓁:茂盛貌。
[281].藩庑(wú):丰盛。
[282].皇:美。
[283].修贡:进贡。效:献。珍:珍宝。
[284].景:光。歊(xiāo):气上升貌。
[285].李善《注》引《东观汉记》曰:“永平六年,庐江太守献宝鼎,出王洛山。”纷缊:五色斑斓貌。
[286].焕、炳:都是明亮貌。龙文:鼎上刻有龙纹之状。
[287].祖庙:先祖之庙。
[288].灵篇:指河洛之书。瑞图:祥瑞之图。
[289].白雉:古代以为祥瑞之物。效素乌:李贤注:“《固集》此题篇云‘白稚素乌歌’,故兼言‘效素乌’。”素乌:乌鸦。
[290].嘉祥:吉祥。阜:盛。皇都:京都。
[291].皓:白。奋:鼓起。翘(qiáo)英:美丽的羽毛。
[292].絜(jié)朗:清洁明朗。
[293].侔(móu):齐等。周成:周成王。
[294].膺:受。天庆:上天赐予的福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