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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 瑀
【作者小传】
(约165—212)字元瑜,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为曹操司空军谋祭酒,管记室。后为仓曹掾属。善作书檄,能诗。为“建安七子”之一。作品留存很少。《驾出北郭门行》较有名。原有集,已散佚,明人辑有《阮元瑜集》。
纪征赋
阮 瑀
仰天民之高衢兮 [1] ,慕在昔之遐轨 [2] 。希笃圣之崇纲兮 [3] ,惟弘哲而为纪 [4] 。同天工而人代兮 [5] ,匪贤智其能使 [6] ?五材陈而并序 [7] ,静乱由乎干戈 [8] 。惟蛮荆之作仇 [9] ,将治兵而济河 [10] 。遂临河而就济 [11] ,瞻禹迹之茫茫 [12] 。距疆泽以潜流 [13] ,经昆仑之高冈 [14] 。目幽蒙以广衍 [15] ,遂霑濡而难量 [16] 。
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征刘表、刘备,战于赤壁。阮瑀作《纪征赋》。全文已佚,今存文字见于《艺文类聚》卷五十九。
赋虽不像诗那样多压缩句,词序变化也不像诗那样灵活,但毕竟每句字数、句式有一定限制,比起散文来表达上具有一定的模糊性,所以理解上会产生分歧。阮瑀的《纪征赋》今存只是其中的一段,有的人误认为是完篇,所以理解上出现偏差。赋的开头是站在曹操的立场上,说曹操如何仰慕古代圣人治国的法则和道路,希望达到圣贤治国的高超方略,以大哲的行为为准则,替天征讨。下面谈到从征人物中人才济济,化用了《诗经》中句子,显得正正堂堂,一派义师的气概。以上两层意思,实相互关联。下面说渡黄河而至翟阳,即古之阳城,因传说为禹所都,因而又就此发议论。以下几句,实际上全是称赞大禹治水之功的,或被误解为称赞曹操此次征伐。可以肯定赋在此下还有一段文字写行军、征讨,再作收束。赋中写大禹治水同纪征关系不大,似乎同上一部分缺乏联系。其实不然。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同那“滔滔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的情势一样。作者的意思,曹操在当时的功业,也正是要平定天下,使万民安居,功同夏禹,只是文字有缺,看不到将二者绾合的文字。
总的说来,作为纪征赋行之作,虽然主要夸赞曹操的功业,但一方面反映了广大人民希望天下安定的愿望,另方面反映了很多文人在扫除群雄中建功立业之想。曹操在征乌桓,统一了北方之后,第二年便南征,希望扫除盘据荆襄一带的刘表及刚刚投靠刘表的刘备,从统一南方的总体形势说,是有进步意义的。曹操在其《让县自明本志令》中说:“设使国家无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是符合实际的。明白当时背景,即可知此赋所表现感情基本上是真诚的。作者善于联想,表现手法含蓄而深刻。管中窥豹,也可以想见出征时群情振奋、意气洋洋的状况。当然,这次南征因为孙吴的参与和策略上的原因,曹军大败,但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赵逵夫)
注 释
[1].天民:德合天理的人。高衢(qú):指圣哲治国的途径。
[2].遐(xiá)轨:指前代圣哲留下的功业。遐:远。
[3].笃圣:品格真诚纯一的圣人。崇纲:崇高的纲常。
[4].惟弘哲而为纪:思虑以大圣哲为行事的准则。以上的“仰”“慕”“希”“惟”都是就曹操而言。
[5].同天工:意思为“替天行讨”。天工:上天的职能。
[6].匪:同“非”。其:此处为反诘副词,同“岂”。
[7].五材:指勇、智、仁、信、忠五种德性。见《六韬·论将》。并序:同列。这句是说曹氏手下各种人才济济聚集。
[8].静乱:即“靖乱”,指平定天下。“静”通“靖”。由:用。
[9].蛮荆:先秦时本指居于江汉流域的楚人,是蔑称。《诗经·小雅·采芑》:“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本篇化用《诗经》中句子,指荆州牧刘表。
[10].济:用为动词,渡。河:黄河。曹操在建安十三年春正月还邺(今河北岳城镇,在河南安阳以北),作玄武池以训练舟战水军。七月征荆州刘表、刘备,须南渡黄河。
[11].济:用为名词,渡口。
[12].禹迹:阳翟(今河南禹州市),相传为夏禹所都。《史记·夏本记》正义引《帝王纪》:“禹受封为夏伯,在豫州外方之南,今河南阳翟是也。”曹军渡河后途中所经。茫茫:远大的样子。
[13].距疆泽:堵住黄河与一些湖泊沼泽的通道,不使乱流。疆泽:使一些区域分隔的湖泊。距:堵截。潜流:深流。《尔雅·释言》:“潜,深也。”
[14].昆仑:山脉名,在新疆、西藏之间,东部余脉延至青海、甘肃。上两句都是说大禹治水事。
[15].目:注视。幽蒙:昏暗不明的样子。广衍:宽广绵长。
[16].霑濡:同“沾濡”,浸湿。这句说禹的恩泽普及而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