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大家看到这里，应该可以发现，早期神经系统的其中一种进化方向，完全就是奉行着明太祖朱元璋的开国三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就是把体细胞们推往前线，然后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地点保命优先。命保住了，才有发展的机会。广积粮，就是要不断地囤积实力、招兵买马、广纳智者贤良，有足够的神经细胞聚集在一起，才能有机会进化出不同的认知能力。缓称王，就是不要太出风头，不要急着把体细胞的资源尽数剥夺，通过持续地共生来累积实力，才是上策。

换个现代一点的方式来说，神经系统的“进化方向”之一，就是“身后士卒、集权中央”。因此在早期的进化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某些生物的神经系统逐渐由地方自治的分散式神经网络，转变成中央集权的集中式神经网络。而且集中式的神经网络，也越来越往身体中央较安全的地方靠拢。

体细胞揭竿起义

然而，体细胞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原始的生存环境中，生物的行为仍然非常简单，因此决策和记忆这种高阶能力并没有明显的竞争优势，甚至连系统化的运动能力都已经称得上相当奢华。一般来说，基本的反射式神经动作就足以趋吉避凶，就可以让生物体繁衍存活。

也正因为此时神经细胞的贡献仍嫌不足，体细胞在这个进化时期揭竿起义、推翻神经细胞的现象，时有发生。

比方说海鞘（Ascidiacea）。海鞘是一种海洋原始脊索动物，其化石最早可追溯至寒武纪。海鞘的幼虫拥有简单的脑与神经索，但是，当它找到适当的地点后，它就会固定生根并消化掉自己的神经索。为什么海鞘要这么做呢？科学家猜测，中枢神经系统的最初功能可能是用来行动以及提供行动所需的各种信息。当海鞘通过中枢神经系统找到适当的位置并生根后，就不需要再靠中枢神经系统来进行系统化的行动，因此体细胞就揭竿起义，推翻了神经细胞的控制，结果就是神经索被消化掉，把资源腾出来给其他的体细胞和生理系统使用。

不过在进化的竞赛更加白热化之后，许多生物的复杂度逐渐上升，生物间的尔虞我诈也导致生存越来越不容易。此时，在某些较难攻克的生物栖位之中，各种仰赖神经系统才能展现的高阶认知能力也就显得更加重要，虽然偶尔还是会见到有些生物进化出头部退化的生存策略（例如许多贝类），但是整体来说，这种体细胞推翻神经细胞统治的例子已是愈益罕见。

在熬过了体细胞揭竿起义的时日之后，中枢神经系统总算可以说是安坐后方，彻底掌握了对体细胞的控制权。在不断“以邻为壑”“身后士卒”以及“集权中央”之后，分散式神经网络逐渐转变成集中式神经网络，并且开始聚集在身体中央较安全的地方。

在这样的进化氛围下，脊索动物终于粉墨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