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

晓梦¹

晓梦随疏钟，飘然蹑云霞。因缘安期生²，邂逅萼绿华³。秋风正无赖⁴，吹尽玉井花。共看藕如船⁵，同食枣如瓜⁶。翩翩座上客，意妙语亦佳。嘲辞斗诡辨，活火分新茶。虽非助帝功，其乐莫可涯⁷。人生能如此，何必归故家？起来敛衣坐⁸，掩耳厌喧哗。心知不可见，念念犹咨嗟。

【校记】

此篇录自彤管遗编续集卷十七。诗女史卷十一、名媛诗归卷十八、古今名媛汇诗卷三、古今女史诗集卷二、宋诗纪事卷八十七、历朝名媛诗词卷七、癸巳类稿卷十五、绣水诗钞卷一、清沈瑾漱玉词附录亦载之。

〔蹑〕癸巳类稿、绣水诗钞作“跻”。

〔座上客〕癸巳类稿作“垂发女”。

〔意妙〕同上作“貌妍”。

〔分新茶〕同上“分”作“烹”。

〔虽非二句〕癸巳类稿、绣水诗钞作“虽乏上元术，游乐亦莫涯”。莫可，宋诗纪事作“何莫”。

〔归故家〕宋诗纪事作“故归家”。

【笺注】

¹此诗盖作于宣和三年辛丑（一一二一）。时随赵明诚居莱州任所。本年明诚在莱州南山得后魏郑羲碑，金石录卷二十一：“碑乃在今莱州南山上，磨厓刻之。盖道昭尝为光州刺史，即今莱州也，故刻其父碑于兹山。余守是州，尝与僚属登山，徘徊碑下久之。”又卷二目录第三百四十一、三百四十二载后魏郑道昭登云峰山诗上、下二目。案云峰山现存北朝石刻十七处，其中有郑道昭论经书诗、观海童诗两处，即金石录目录卷二所记者也。观海童诗云：“山游悦遥赏，观海眺白沙。云路沉仙鹄，灵童飞玉车。金轩接日彩，紫盖通月华。腾龙霭星水，翻凤映烟家。往来风云道，出入朱明霞。雾帐芳霄起，蓬台插莫邪。流精丽旻部，低翠耀天花。此瞩宁独好，斯见理如麻。秦皇非徒驾，汉武岂空嗟！”今本多作“观海岛诗”，误，当以石刻为准。此外，道昭尚有游仙诗数首，如王子晋驾凤栖太室之山、安期子驾龙栖蓬莱之山等。易安于金石录既“亦笔削其间”，则与此相关篇什当亦与闻；而莱州前守郑道昭之作尤应阅读欣赏。在此氛围中，故亦作游仙诗晓梦，以骋遐想。

²安期生：先秦时方士。史记乐毅传太史公曰：“河上丈人教安期生，安期生教毛翕公，毛翕公教乐瑕公，乐瑕公教乐臣公，乐臣公教盖公。盖公教于齐高密、胶西，为曹相国师。”列仙传：“安期先生者，琅玡阜乡人也。卖药于东海边，时人皆言千岁翁。秦始皇东游，请见，与语三日三夜，赐金璧，度数千万。出于阜乡亭，皆置去，留书，以赤玉舃一双为报，曰：‘后数年，求我于蓬莱山。’始皇即遣徐巿、卢生等数百人入海。未至蓬莱山，辄逢风浪而还。立祠阜乡亭海边十数处云。”

³萼绿华：传说中仙女。梁陶弘景真诰运象：“萼绿华者，自云是南山人，不知何山也。女子，年可二十上下，青衣，颜色绝整。以升平三年十一月十日夜降羊权。自此往来，一月之中，辄六来过耳。云本姓罗。赠权诗一首，并致火浣布手巾一枚，金玉条脱各一枚。条脱似指环而大，异常精好。神女语权：‘君慎勿泄我，泄我则彼此获罪。’访问此人，云是九嶷山中得道女罗郁也。宿命时曾为师母毒杀乳妇，玄州以先罪未减，故今谪降于臭浊，以偿其过。与权尸解药。今在湘东山，此女已九百岁矣。”

⁴无赖：无奈，无可如何。憎语。三国志魏书华佗传：“彭城夫人夜之厕，虿螫其手，呻呼无赖。”南朝陈徐陵乌栖曲：“唯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宋秦观浣溪沙词：“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

⁵玉井花、藕如船：语本唐韩愈古意诗：“太华峰头玉井莲，开花十丈藕如船。”玉井，井之美称。

⁶枣如瓜：安期生所食大如瓜之枣。史记封禅书：李少君曰：“君尝游海上，见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安期生，仙者，居蓬莱，合则见人，不合则隐。”

⁷翩翩以下六句：盖化用东方朔故事。朔事汉武帝，以嘲辞诡辩得幸。汉书本传云：“朔虽诙笑，然时观察颜色，直言切谏，上常用之。”又曰：“上以朔口谐辞给，好作问之。尝问朔曰：‘先生视朕何如主也？’朔对曰：‘唐虞之隆，成康之际，未足以谕当世……’上乃大笑。”朔有答客难，“指意放荡，颇复诙谐，辞数万言，终不见用”。活火分茶，见前山花子词（病起萧萧两鬓华）注⁴。

⁸敛衣：整理衣襟。

感怀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