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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黍离
周幽王残暴无道,犬戎攻破镐京,杀死幽王。平王东迁洛邑,是为东周。东周初年,有王朝大夫到镐京来,见到宗庙宫殿均已毁坏,长了庄稼,不胜感慨,因作此诗。
一
彼黍离离¹,彼稷之苗²。行迈靡靡³,中心摇摇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⁵。悠悠苍天⁶,此何人哉⁷?
二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⁸。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注】
¹离离,繁茂貌。
²稷,俗称谷子,其实称小米。
³迈,也是行。靡靡,步行迟缓貌。
⁴摇摇,心神不定。
⁵何求,找什么东西。
⁶悠悠,遥远。苍天,青天。
⁷此,指把宗庙宫殿变为黍稷这件事,即是使西周王朝灭亡这件事。又解:此,借为訾,指责。訾何人哉,指责什么人呢?
⁸噎,食物堵住喉间。
君子于役
这首诗抒写了妻子怀念在外服役的丈夫的心情。
一
君子于役¹,不知其期。曷至哉²?鸡栖于埘³,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二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⁴。曷其有佸⁵?鸡栖于桀⁶,日之夕矣,羊牛下括⁷。君子于役,苟无饥渴⁸。
【注】
¹于,往也。于役,去服徭役。
²曷,何也。此言何时回来。
³埘,鸡窝。
⁴不日不月,指没有限定日数月数。
⁵佸(huó活),相会。
⁶桀,鸡栖的木架。
⁷括,至,来。
⁸苟,或也。
君子阳阳
这是写统治阶级奏乐跳舞的诗。
一
君子阳阳¹,左执簧²,右招我由房³。其乐只且⁴。
二
君子陶陶⁵,左执⁶,右招我由敖⁷。其乐只且。
【注】
¹君子,统治阶级的通称。阳阳,即洋洋,喜也。
²左,指左手。簧,乐器名,疑是摇鼓,有柄可执,摇而鼓之。《秦风·车邻》:“并坐鼓簧。”《小雅·鹿鸣》:“吹笙鼓簧。”可证簧是可鼓的乐器。
³右,指右手。由,从也。房,房屋。
⁴只且,犹也哉,均是语气词。
⁵陶陶,乐也。
⁶(dào道),一种舞具,以鸟羽编成,形似扇子。
⁷敖,舞的位置。
扬之水
周平王东迁以后,楚国强大起来,时时侵犯申、吕、许等小国。平王因为和申国等有裙带关系,(平王的母亲是申侯的女儿,吕与许不详。)强迫征发东周境内人民,到这三个国家去帮助守边。担任这种兵役的劳动人民唱出这个歌,以示反抗。
一
扬之水¹,不流束薪²。彼其之子³,不与我戍申⁴。怀哉怀哉⁵!曷月予还归哉⁶?
二
扬之水,不流束楚⁷。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三
扬之水,不流束蒲⁹。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¹⁰。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注】
¹扬,当借为荥,《说文》:“荥,绝小水也。”即小水沟。
²不流,流不动。束薪,一捆柴。诗以小水流不动束薪比喻东周国弱无力帮助别国。下两章同。
³彼其之子,他们这些人,指统治阶级。其是语助词。
⁴戍,守卫。申,国名,国君姓姜。国都在今河南唐河县境内。
⁵怀,思念。又解:怀,悲伤。
⁶曷,何也。
⁷楚,丛木,即荆条。
⁸甫,读为吕,国名,国君姓姜,国都在今河南南阳县境内。
⁹蒲,草名,今语叫作蒲草。
¹⁰许,国名,国君姓姜,国都即今河南许昌。
中谷有蓷
妇人被丈夫遗弃,作此诗以自悼,或是有人作此诗以悼之。
一
中谷有蓷¹,暵其干矣²。有女仳离³,慨其叹矣。慨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⁴。
二
中谷有蓷,暵其脩矣⁵。有女仳离,条其歗矣⁶。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⁷。
三
中谷有蓷,暵其湿矣⁸。有女仳离,啜其泣矣⁹。啜其泣矣,何嗟及矣¹⁰。
【注】
¹中谷,谷中。蓷(tuī推),草名,又名益母草。
²暵(hàn汉),干枯。其,语助词,下文均同。诗以蓷草生于谷中湿地而干枯比喻女子被弃处于困境而憔悴。
³仳(pǐ痞),别离,离也。
⁴遇人之艰难,指嫁夫得到的痛苦。
⁵脩,干也。
⁶条,啸声。歗,同啸。此是悲啸。
⁷淑,善也,良也。
⁸湿,借为㬤(qì泣),干也。
⁹啜,哭泣时的抽噎。
¹⁰何嗟及矣,当作嗟何及矣。嗟,悲叹声。
兔爰
周王朝东迁以后,社会进入战争变乱的时代,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的矛盾斗争,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斗争,都异常尖锐。在斗争中,有的统治者失去爵位土地而没落。这首诗就是一个没落贵族的哀吟。
一
有兔爰爰¹,雉离于罗²。我生之初尚无为³,我生之后逢此百罹⁴。尚寐无吪⁵。
二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⁶。我生之初尚无造⁷,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⁸。我生之初尚无庸⁹,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¹⁰。
【注】
¹爰爰,犹缓缓,慢慢走。
²雉,野鸡。离,遭逢,碰到。罗,网。
³无为,无所作为,清闲自在。
⁴罹,忧患。
⁵寐,睡着。吪(é讹),动也。此句言但愿从此睡去不动。
⁶罦(fú浮),一种装设机关的网,能自动掩捕鸟兽,又称覆车网。
⁷造,作也,为也。
⁸罿(tóng童),捕鸟网。
⁹庸,劳也。
¹⁰聪,听也。
葛藟
这是一首流浪他乡的乞人歌。
一
绵绵葛藟¹,在河之浒²。终远兄弟³,谓他人父⁴。谓他人父,亦莫我顾⁵。
二
绵绵葛藟,在河之涘⁶。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⁷。
三
绵绵葛藟,在河之漘⁸。终远兄弟,谓他人昆⁹。谓他人昆,亦莫我闻¹⁰。
【注】
¹绵绵,连绵不断的样子。葛藟(lěi垒),葛藤。
²浒,水边。
³终,既也。
⁴谓,呼也。
⁵顾,看也。此句言富人们都不看我一眼。
⁶涘(sì似),水边。
⁷有,借为佑,助也。
⁸漘(chún唇),水边。
⁹昆,兄也。
¹⁰莫我闻,指假装听不见我的呼声。
采葛
这是一首劳动人民的恋歌,它写男子对于采葛、采萧、采艾的女子,怀着无限的热爱。
一
彼采葛兮¹,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二
彼采萧兮²,一日不见,如三秋兮³。
三
彼采艾兮⁴,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注】
¹彼,她也。葛,葛的纤维可以织布。
²萧,一种蒿子,白茎白叶,有香气,可以包垫肉食,古人祭祀时用之。
³三秋,犹言三年。
⁴艾,可以做药品,燃起可薰蚊子。
大车
这首诗的主人是个妇女,她们夫妻被迫离异。诗中写她和丈夫同车而行,(当是他送她回娘家去)她鼓励丈夫同她逃往别处,并自誓决不改嫁。
一
大车槛槛¹,毳衣如菼²。岂不尔思³,畏子不敢⁴。
二
大车啍啍⁵,毳衣如⁶。岂不尔思,畏子不奔⁷。
三
谷则异室⁸,死则同穴⁹。谓予不信,有如皦日¹⁰。
【注】
¹槛槛,车行声。
²毳(cuì脆),细毛。毳衣,细毛织的上衣。菼(tǎn坦),初生的芦荻。如菼言衣是嫩绿色,指女子所穿。
³尔,你,指她的丈夫。此句是说:难道是不想你。
⁴子,你,指她的丈夫。此句是说:怕你有所不敢。
⁵啍(tūn吞)啍,车行颠簸貌,即因路不平,车走一顿一顿的样子。
⁶,借为(mén门),谷之一种,苗是赤色。如言衣是红色,指男子所穿。古代女子穿绿衣,男子穿红衣,所以说“红男绿女”。
⁷奔,逃走。
⁸谷,活着。异室,不得同居一室。
⁹同穴,合葬一个墓穴。夫妻离异,不得同居,但男不另娶,女不改嫁,死后仍得合葬。
¹⁰如,犹彼也。皦,同皎,白也。此二句是说:你如果说我不能实践诺言,有那白日作证。
丘中有麻
一个没落贵族因生活贫困,向有亲友关系的贵族刘氏求助,得到一点小惠,因作此诗述其事。
一
丘中有麻¹,彼留子嗟²。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³。
二
丘中有麦,彼留子国⁴。彼留子国,将其来食⁵。
三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⁶。彼留之子,贻我佩玖⁷。
【注】
¹丘,土丘。
²留,读为刘。刘原是邑名,周王封其宗族于刘邑,因而以刘为氏。刘氏是东周王朝的一个贵族,世袭为大夫,有人被封为公。清人阮元所著《积古斋钟鼎款识》载有“留公簠”,留公就是刘公。子嗟,刘氏有一人字子嗟。
³将,请也。一说:将,发语词。施施,疑衍一个施字。《颜氏家训·书证》:“江南旧本悉单为施。”应据改。施,施舍也。将其来施,请求子嗟来资助他。
⁴子国,刘氏另有一人字子国。
⁵食(sì四),通饲,给人以食物吃。
⁶彼留之子,那刘氏的人们,指子嗟和子国。
⁷贻,赠予。玖,一种似玉的浅黑色石,可以琢磨成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