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中美洲文明与安第斯文明

（约公元前800—前400年）

在第15章中我们已谈到了位于已知的最古老遗址圣洛伦索的中美洲奥尔梅克文明的历史。当这一文明在圣洛伦索毁于暴力之后，它在靠近墨西哥湾海岸的两个地方继续保存了下来，一处是位于沼泽之中的一个小岛拉文他，另一处是位于热带雨林中的一片空地特雷斯萨波特斯。在这两地都重新出现了圣洛伦索的不朽建筑和艺术。

拉文他同在它之前的圣洛伦索一样也毁于暴力。奥尔梅克人显然是一群侵略成性的征服者，最终必然要招致野蛮的反击。与圣洛伦索不同，在拉文他和特雷斯萨波特斯，举行仪式的中心并不是有人居住的永久性的城市居住地。特雷斯萨波特斯存在的时间比拉文他长，中美洲最早的书写文字就是在该地发现的。这是一种象形文字，后来居住在危地马拉和尤卡坦的玛雅人就使用这种文字。这些文字，包括特雷斯萨波特斯发现的那部分在内，有些是年代的记录，它们的数值已经被释读，但还不能肯定所有的中美洲象形文字都是记载年月的。其中有些字表示的可能不是数字而是仍然有待于释读的表意或表音符号。

最早的安第斯文明大致与拉文他和特雷斯萨波特斯的奥尔梅克文明处在同一时期。这一安第斯文明产生于查文的核心美洲文化的“形成”阶段。查文位于安第斯世界中央高原的西北端。查文文明的外在明显标志是永久性的建筑和雕塑，它们与奥尔梅克文明中的建筑与雕塑一样，显然也是一种宗教的物质表现。与奥尔梅克文明同样，查文文明最有特色的象征性主题是一种介于美洲虎（或许是秘鲁的美洲狮）和人之间的怪物。这两个文明都同样具有这种猫科动物的艺术主题，两者显然是彼此独立地脱离了核心美洲文化的“形成”阶段，秘鲁、中美洲和两地之间的中南美洲地区都经历了这一阶段。但是这两地之间的地区并没有产生自己的本地文明，查文文明与奥尔梅克文明不仅在地理上互相隔绝，它们的风格和成就也彼此不同。

奥尔梅克人发明了一种无疑是表示日期、或许也表示观念和词汇的文字，不过还没有毫无争议的证据能证明在前皮萨罗 [137]的安第斯世界的任何部分已发明了文字。另一方面，安第斯各民族在查文时代至少已经掌握了一种金属即黄金的用法，而中美洲各民族在冶金方面似乎并没有独立的发明。他们是在中美洲历史的晚期阶段从安第斯世界学会冶金术的。

就我们所知，查文文明与奥尔梅克文明从未互相接触过，但它们都从自己的发源地传播到自己“世界”的其他部分，尽管即使在自己“世界”的范围内它们也从未成为世界性的。奥尔梅克文明向西扩散到墨西哥高原、向南扩散到太平洋沿海平原和今属危地马拉的高地。查文文明从安第斯高地向西南传播到相邻的太平洋沿海平原，并经此向东南传播到太平洋沿岸一个又一个河流流域。奥尔梅克文明的传播至少是部分通过军事征服实现的。而同一时期查文文明的传播似乎是和平的。

这两个文明的扩散，即使在各自的范围内，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成就，因为它们实际上是核心美洲“形成”期文化更早和更广泛的扩散。核心美洲的中美洲和安第斯地区文明兴起的一个原因是各种自然景观在整个核心美洲、特别是在这两个地区的同时存在、互相并存，但在构造、高度和气候上却又完全不同。

大西洋和太平洋沿海低地的中美洲气候是热带气候，而在高原则是温带气候。在大西洋一侧，在墨西哥湾海岸周围和内陆低地，干旱的尤卡坦半岛的南部与危地马拉北部的热带雨林相连，西部和西北部是今日墨西哥的塔瓦斯科州和韦拉克鲁斯州，而在北部与这一沿海热带雨林地带接壤的是一条将其与得克萨斯沿海绿地隔开的沙漠。中美洲沙漠连绵于两个海岸之间，横卧在两海岸之间的高原上，只有在最西端的山脉东部山坡，才有一条狭窄的可耕地带。这块沙漠的高原部分还连接着从南墨西哥延伸到中部美洲的适于农耕的高原。

在安第斯地区，自然景观的差别更为明显。高原和突出在高原之上的山脉海拔更高；高原盆地之间彼此隔绝的情况比中美洲也更为突出。洪堡寒流与海岸线平行向北流动，它使秘鲁沿海平原气候温暖，同时也使它干旱无雨，结果，沿海平原成了一块沙漠。不过，这沙漠不时地间隔着一条条绿地，这些绿地都分布在从安第斯山脉流向沿海的河流（大部分河流都很短，水流量也有限）两岸，可以通过灌溉来尽力耕种这些河谷流域。但在另一方面，太平洋沿岸不可耕作的沙漠地带也可为贝类和鱼类采集者及渔民提供生计。

这些彼此邻近但又多样化的自然环境为人类社会提供了机会，使人们能够找到不同的经济方式让非人的自然来为人类服务，因而这些不同的经济方式也就产生了不同的生活方式。它导致各社区之间建立起商业和文化联系，这些社区彼此存在很大差别，但互相又没有失去往来。这些联系在文化上具有推动作用，但它们的联系在地理上又是困难的。不管怎么说，在哥伦布之前，中美洲和安第斯世界的文明史处于一个交替期，即每一自然划分地区的居民生活在相对隔绝状态的时期，与起源于某一地区的文明传播到其他地区的时期。奥尔梅克文明和查文文明是人们最早得知的一种文化传播例子。在安第斯世界，经常性的文化传播要比中美洲相应的文化传播扩展得更遥远，考虑到在安第斯世界中要实现文化一致性和政治统一性的自然障碍更为巨大，那么这一功绩也就是卓越非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