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新的一年到来时,雪停了。二号下午,有津带着妻子和久美子从小樽的哥哥家回到札幌。只离开家三天,家门口的路就被新下的雪堵住了。有津用雪耙子开出一条路,还清除了树枝上的积雪。雪过天晴,只有一月份才能看到这样的晴天。
三号午后,有津植物园的同事到他家拜访,志贺没有露面。也许是他知道苑子不在,就回了老家。有津觉得志贺这家伙太现实了,转而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四号下午,有津去了一趟植物园,看了一下收到的信件,又和第一天来上班的职员说了会儿话。傍晚时分他便来到了大街上,要和佐衣子进行新一年的第一次幽会。
佐衣子穿着一身只有过年才穿的印有很大的花鸟图案的和服,扎着一条寿乐腰带。去旅馆的途中,有津想起了“姬初”这个词,它表面的意思是妇女新年第一次洗衣服,浆洗布料等,其实还隐含有第二个意思,那就是男女新年伊始的第一次交欢。想到这个词淫荡的含义,有津陶醉了。佐衣子并不知道有津在想什么,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
肉体上的交欢过后,佐衣子的脸微微有些潮红。她摸着脸小声说:“我又到这里来了,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佐衣子的话让有津心情有些沉重。
“每次都重复同样的事情。”
佐衣子仿佛看到了地狱,那是一个闪着光的无底深渊。她想爬上来,可每次都被打下去,她觉得自己就像蚁穴里的一只蚂蚁。
难道就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能拯救自己吗?
佐衣子坐起身来,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旅馆,每次的过程都一样。打电话要了出租车后,有津问她:“东京,还是这个月底去吗?”
“我打算月底去。”佐衣子披好了大衣。
“不能推迟几天吗?”
“怎么了?”
“今天东京那边来通知,和文部省商谈后,还要和开发商谈,所以希望我把去东京的时间推迟到二月中旬。”
“二月中旬?”
佐衣子去东京的目的就是见婆婆,并不一定要这个月去。佐衣子说:“二月去也没关系。”
“那就这么定了。那时,冰雪节也结束了,票也好买。”
“可是,不影响你的工作吗?”
“怎么会影响我的工作呢。纪彦怎么办?”
“他要上学。再说,我婆婆见了他又会舍不得,所以我打算把他留在家里。”
“我打算二月十八或十九号出发,你看怎么样?”
佐衣子点了点头。不过,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在这之前必须把想法理清楚。
整个一月份札幌都没怎么下雪,主干路上的雪被扫得很干净。对家庭主妇来说,这个冬天是好过的,但喜欢滑雪的人多少会有些不满。
一月底,住在标津的小杉亮子给佐衣子来了封信。信的内容是,她一直期待着冰雪节时来札幌见佐衣子,可是她丈夫有事要去钏路,所以就不能来札幌了,她对此很遗憾。但是,标津的冬天,湖里有天鹅,很美。家里只有她和孩子,请佐衣子务必去标津一趟。
佐衣子想起有津曾去过标津的原野。她想看看有津去过的原野,也想看看有天鹅栖息的湖水。
也许站在没有人迹的原野上,自己就可以下定决心。
她看着地图,想象着冰雪覆盖的原野。
二月的第一个周末举办了冰雪节。由于积雪不足,道政府特意用卡车从札幌近郊的山里把雪运到会场,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冰雪节的前一天下起了大雪。冰雪节结束时,已经是二月下旬,冬天也开始出现一些离去的迹象。虽然天气晴好的日子仍旧不多,但一想到寒冷的天气要慢慢远去,坏天气也显得不那么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