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口至鹦鹉洲夕望岳阳寄源中丞-刘长卿

汀洲无浪复无烟，楚客相思益渺然。

汉口夕阳斜渡鸟，洞庭秋水远连天。

孤城背岭寒吹角，独树临江夜泊船。

贾谊上书忧汉室，长沙谪去古今怜。

注释

夏口：唐代为鄂州治所，今属湖北省武汉市，在长江南岸。

源中丞：中丞指御史中丞，源，别本作“阮”或“元”，不确。源中丞即源休，曾任御史中丞，后被贬溱州，改为岳州（即今湖南省岳阳市）。

贾谊上书：指贾谊向汉文帝上《治安策》，提出解决当时社会问题的一些重要建议。

语译

鹦鹉洲旁没有风浪也没有云烟，客居楚地之人的相思啊，就显得越发遥远。汉口夕阳落下，鸟儿斜斜地渡过江水，洞庭湖上的秋水，远远直连高天。岳阳孤城背靠着山岭，响起凄寒的角声，我乘座的船只啊，晚间就停泊在江边孤树之下。想当年贾谊曾经上《治安策》，心忧汉室，结果却被贬谪去了长沙，古往今来都受到人们的深刻同情。

赏析

这首诗阐发思人之情。诗歌大约作于唐代宗大历元年（766年）至九年（774年）之间，当时刘长卿任职鄂岳转运留后，时常巡行岳州，即因此而与被贬岳州的源休相往还，某次行经夏口，思念源休，乃作此诗。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汀洲无浪复无烟”，但这反而引动了诗人的思念之情。首联对句加一“益”字，则情意更显浓厚——平日非不思也，而此际思念更浓。这里的“楚客”与“万古唯留楚客悲”的“楚客”不同，乃诗人自指，不言我、吾而独言楚客，也有与所思之人同为异乡宦游之客，内心因而孤独寂寞之意。正因同样孤独寂寞，于是两人才情好日密，才会相思愈浓。

颔联写眼前之景，夕阳西下，飞鸟渡江，秋水直连长天，对于此联，要注意一个“斜”字和一个“远”字。“无浪复无烟”的天气，飞鸟渡江仍用“斜”字，可见不是风急，而是力倦，隐含有自身已因宦游而感疲乏之意。而“远”字则见“无浪复无烟”之际视野开阔，所望正远，也因此而思远人。飞鸟能得渡江，而自己却因公务倥偬而不能前往探访好友，因而惆怅，故而天气虽佳，愁思却浓。刘长卿启晚唐雕镂炼字之端，由此可见，但他同时也不失盛唐诗风之雄浑，确为承先启后的一代大家。

颈联“孤城”句是想见源休的心情，“孤”而且“寒”，对句却写自身，有“独”字，“夜”字，同样可对照“孤”、“寒”，可见两人的心绪确实是相通的。尾联以贾谊心忧汉室却遭贬谪来寄托自己对源休遭贬的深切同情和为他不平，认为源休与贾谊相同，都是有能却不得用，无罪却反见放。刘长卿也曾遭贬南巴，作此诗后不久，又第二次被贬谪、放逐，所以他的心情才能与源休相通，全篇所阐述之心情、心意，至此而即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