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氏

【作者小传】

豫章人，身世无考，此诗收入《全芳备祖》中。

水仙花二首

来氏

其一

瑶池来宴老仙家，醉倒风流萼绿华。

白玉断笄金晕顶，幻成痴绝女儿花。

其二

花盟平日不曾寒，六月曝根高处安。

待得秋残亲手种，万姬围绕雪中看。

这两首诗是咏物诗，所咏之物为水仙。咏物诗是以客观的“物”为描写对象，或细致地刻画它的色彩与形态，或借以抒怀兴感的诗作，这两首诗属于前者。优秀的咏物诗，在形似的基础上还能画出物的神韵，赋予歌咏对象以美感和生命。这两首诗观察细致，描摹入微，形神兼备，是文学史上咏水仙的名作。

水仙，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顾名思义，是水中之仙，又称凌波仙子、金盏银台、洛神香妃、玉玲珑、金银台、姚女花等等。传说中水仙花是洛神或者湘妃的化身，是妇女的道德典型，前人据此不知写了多少赞美水仙花的诗篇，意向都归于“纯洁”。在中国古代文学中，水仙大体有两种意指类型：一者为通过神话、传说衍生出来的水中之仙，一者为花卉植物意象，两者往往互相渗透，从而使得对水仙植物意象的歌咏产生了更加丰富灵动的意蕴，以及浪漫的艺术魅力。

作者在第一首中便直接将它描写成仙子萼绿华，且完全以描写女性的方式描写花。萼绿华，是中国古代传说中道教女仙，她年约二十，身穿青衣，是一位美丽的仙女，唐李商隐《重过圣女祠》诗云：“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在古典诗歌意象中，她是美丽多情而仙风道骨的形象。前两句“瑶池来宴老仙家，醉倒风流萼绿华”，是从总体上描写水仙花的生长环境和姿态。作者想象那养在一盘清波之中，枝干碧绿，有的直直挺立，有的斜卧水中的水仙花是西王母在瑶池大宴众仙时喝醉了酒的萼绿华，她难以支持，横斜侧卧在一潭碧波之中，体态风流，形象美丽而脱俗。这一个整体的比喻不但画出了水仙花的生长环境、颜色、体态，而且赋予它一种风流脱俗的神韵气质，想象丰富贴切，形神兼备。

后两句，从细节上仔细观察，描写水仙的花朵。“白玉断笄金晕顶”，水仙花是在碧绿的枝干上，开起围成一圈的五瓣白色的小花，顶上又是一圈颤巍巍金黄色的花心。作者把这一圈白色花瓣和金色花心想象成那醉了的萼绿华头发上插戴的白玉笄，上有颤巍巍的金晕顶，那醉卧清波中的仙女头顶金光灿灿、颤颤巍巍的发饰，生动异常，撩人心扉。这一句观察仔细，描摹细致入微，颜色、形状、情态俱似，可算是描写水仙花的好句。“幻成痴绝女儿花”，这一句总收一下，说好像这风流醉卧的萼绿华，瞬间幻化成一丛“女儿花”，赋予水仙花以一种美丽又超凡脱俗的女性气质。读完之后，再观察水仙，顿时觉得作者之形容贴切，描摹入微，想象丰富。

第二首描写水仙的生长过程。“花盟平日不曾寒，六月曝根高处安”，是说水仙并不与其他花儿争时斗艳，在其他花儿争先恐后开放的六月天，水仙却被洗净了根茎，就那样暴露着花根，在高高的地方静静安身，很是奇特。那它要到何时开放呢？“待得秋残亲手种，万姬围绕雪中看”，要到秋天都要离去，百花都已凋零的时候，我才会亲手把它种下来。等到冬来雪落，想想看吧，它将怒放成一片雪中美人，我将在那洁白寒冷的世界中，身处水仙丛里，就像被千千万万超凡脱俗、气质娴雅的美人拱簇，这是怎样的一种动人的景象啊！这一首详细介绍了水仙花与众不同的生长开花的时间和方式，用一种期待的口吻幻想她开放后的美景，并将它比成在风雪中悄然绽放美丽的女性，想象丰富，笔触奇特，值得称道。

从这两首诗来看，作者非常喜欢水仙花，观察很仔细，只有对水仙有一种特别的情结、特别的爱恋，才写得出这样后人难以超越的好句。

（张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