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类
迷信类男女之种种迷信不辨事理之是非而妄信,曰迷信。国人鲜明科学,诞妄不经之言自易入耳。且藉口於晚近西人之研究灵魂学,哲学家亦颇加以思索,乃不敢直斥其谬,更有引为谈助而资以消遣者。男子且然,何论妇女。特妇女之笃信左道者为尤多,以至遗毒子孙耳。
迷信足补生计徐新华曰:「比户之门,上巳插荠菜花,清明插杨柳枝,端午插菖蒲。此虽社会之迷信,无足称道,然贫民之负贩为生者,即此数日间,於其生计亦小有补助,不必故为屏弃以绝其生计也。盖教养之道未至,一旦悬为厉禁,则强者流为盗贼,弱者转於沟壑矣。」
某氏妇多迷信某氏妇,小家女也。少寡,独与二子居。素信神怪,既寡,舍鞠育子女外,惟以长斋奉佛为事。平日所诏其子者,不外迷信一途。如入夕,偶见灯之结蕊,则喜曰:「将得佳音也。」饮茶,见有叶挺立於杯中者,则曰:「客将至矣。」取而囓之,更入杯,观其仆否,以卜来者之为男子为妇女。闻鹊噪,以为将得幸福,乃祝其多鸣。闻鸦鸣,以为将有祸殃,则唾之。儿不解,妇语以故,儿亦雀跃而前,以助其母之祝与唾也。夜中或闻犬吠,儿惊,呼以慰之,曰:「勿声,彼所吠者,非鬼则空中之神也。」儿恐,遂亦不敢出声。
新春吉语每岁元旦,老幼咸颂吉利语,谓一年可定终岁休咎,且有书而黏诸壁者。为士者常书「元旦发笔,学有其益」等语,为商者常书「新年提笔,一本万利」等语是也。
陕人背爷过年陕人至除夕,必出门,至十字路高呼曰:「爷爷,我背你回去过年。」於是以两手向後,作负物势而归,至中堂所供木主前徐徐放下。再往,背其奶奶,如前状。往返数四,新鬼故鬼依次背回。爷爷,祖父也;奶奶,祖母也。
赞土地萍乡有赞土地之俗,盖岁首之事也。如某家接新客, 「 女壻初至岳家,谓之接新客。」 某人逢寿诞,固无论矣。即无此二事,小康之家,或以赞土地为无谓之庆贺,必先日具帖报告当事者,谓来晚土地,恭贺。 「 於新客则称恭贺新客,於寿诞则称庆祝千秋。」 至次日之暮,锣鼓爆竹,以一人翻穿皮马褂,饰为有须,左手持杖,右手执扇,摇其头,自赞曰:「土地神,土地神,土地原来天上人。」并有种种庆祝之语。赞毕,酒肉徵逐,兴尽而散。
窃花得壻台湾元夕,女子偷折人家花枝,谓将来可得佳壻,曰窃花。钱塘范九池有诗咏之云:「女郎元夜踏苍苔,攀折青枝笑落梅。底事含羞佯不采,月明犬吠有人来。」
摸秀轧秀之得壻宜男科举时代,江苏之常州各属院试,必於江阴。凡赁庑者,一衿既青,门前屋角,必有妇女於暗中牵襟弄裾,名曰摸秀,谓可得佳壻,兆宜男。又或於院试奖赏之日,小家新妇联袂出游,故与新秀才摩肩而过,则曰轧秀。
食瓜祈子中秋夕,衡州有送瓜之俗。凡娶妇而数年不育者,则亲友必有送瓜之举。先数日,於菜园中窃冬瓜一个,须不使园主知,以彩色绘人之面目,衣服裹其上,举年长者抱之,鸣金放爆,送至其家。年长者置冬瓜於牀,以被覆之,口中念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受瓜者设盛筵款之,若喜事然。妇得瓜,即剖食之。
三月初三日曰上巳,若是日适为清明,江宁妇女之亟望生子者,必以野菜合瓜而煮食之。甚且谓嫠妇、处女食之,亦可得弄璋、弄瓦之喜。上海则异是,所食为南瓜,且谓必须夫妇同食一瓜也。
抚铁猫祈子金陵城北铁猫场有铁猫,长四尺许,横卧水中,古色斑斓,不知为何代物。相传妇人抚弄之,可得子。中秋夕,士女如云,咸集於此。
投石卜男禹庙在会稽山下,塑像拙陋,惟以较仓颉之四目肉角,已大胜矣。左偏有窆石,为海内有数之古刻。一及春游,无赖少年羣集亭上,以小石投之,穿其孔,谓可卜生男。孔,即当时下窆系绳之孔也。
占花祈子广州祀金华夫人,祈子者以占得白花为喜。有谣云:「祈子金华,多得白花。三年两朵,离离成果。」
采青宜男广州元夕,妇女偷摘人家蔬菜,谓可宜男,名曰采青。花县曾晓山照有诗云:「篱头雨歇湿游尘,弱柳绯桃解媚人。最爱蔬中冬芥好,年年生子及青春。」
窃莴苣生子广东妇女之艰嗣续者,往往於夜中窃人家莴苣食之,云能生子。盖粤人呼莴苣为生菜也。
贺人生子之奇汴人喜早婚,尤盼早得子。若生男,必以鸡鸭蛋赠戚友,蛋壳画龟或便壶,以示添丁。戚友受而往贺之,必以五色油涂新儿父之面,且拉之游街,以示四方,谓有子为荣也。
拂头摩顶藏人之谒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也,不论官吏平民,皆诣法座前脱帽合掌,伸舌於外,顶礼三度,垂手聚足,鞠躬屏气。达赖、班禅或以手拂其头,或以手摩其顶,则以为至荣。舐秽水藏人家庭以夫为主体,妻敬礼之若君上。夫或有远行,妻必於前一夕为夫洗足,即置其秽水於牀下。既行,妻每夜向秽水叩首至再,以指染水而舐之,夫归始罢。若违此习惯者,邻里皆目为不贤。朱红染牲毛青海蒙女之归宁也,若与壻偕,则必携有朱红之染料,徧染牲畜之毛。昼不及,则继以夜,必染至无一遗,是岁牲畜乃安。妇翁以壻为能,即以双羊染红,送其夫妇归。镜听镜听不必学而能,非方伎也。古人之为之者,每於除夕或新岁,先事洒扫,置香灯於竈门,注水满铛,置杓於水,虔礼拜祝。拨杓使旋,随柄所指之方,抱镜出门,密听人言,第一句即是卜者之兆。今则惟於除夕出门,在道路中听人之言以决休咎而已。
黄文僖镜听大学士黄文僖公机,钱塘人。为秀才时,效镜听之举。尝於除夕游行里巷,方出门,即闻某家妇询某姑曰:「家有二鸡,一黄鸡,一白鸡,今日宰白鸡乎?宰黄鸡乎?」姑曰:「宰黄鸡。」杭人俗谚谓杀为宰,本古义也。黄归而大喜,颇自负。盖鸡与机同音,宰为宰相之宰耳。已而果应其言。
徐健庵昆季镜听崑山徐健庵尚书乾学昆季三人,未第时,除夕相约镜听。乃翁侦知之,先走匿门外,俟三子之出,揖而前曰:「恭喜弟兄三鼎甲。」三子知翁之戏己也,不顾而走。会有二醉人连臂而来,甲拍乙之肩而言曰:「痴儿子,你老子的话是不错的。」盖以俳语相戏也。已而果应其言。
兄弟镜听益都郑氏兄弟皆文学士,大郑早知名,父母过爱之。二郑落拓,不甚为父母所喜,遂恶次妇。後次妇望二郑捷,窃於除夕以镜听卜之。有二人初起,相推为戏,云:「汝也凉凉去。」是科郑兄弟皆捷。
又有兄弟二人,将於翌年春应童试,先於除夕镜听。墙畔植一梯,升梯,可遥听邻家人语。其兄先登,嘱弟勿遽上。弟不得已,於梯下徘徊。邻家适作佛事,道场散後,羣儿喧嚷於佛座旁。一妇将献佛之果,为羣儿分之。儿有不及待而跃至桌上攘取者,妇大呼曰:「先上来者不得,在下者有之。」兄闻之,懊丧而下,弟亦懵然罔觉也。其後弟获售,兄被黜。
竈卦广东永安县除夕守岁,妇人祝竈,置盐米於竈上,以碗覆之,视盐米之聚散,卜年岁之丰歉。男子则置水一碗於锅旁,黏「东西南北」字,中浮小木。祝竈者视木端所向,听其有何声响以占休咎,名曰竈卦,亦古人镜听之类也。
掷珓掷珓,一作掷筊,以两蚌壳投空掷地,观其俯仰以断休咎。亦有以竹或木,略斵削使如蛤形为之者。尽人可能,非方伎家也。
求签神庙有削竹为签者,编列号数,贮以筒。祈祷时,持筒簸之,则签落,验其号数,以纸印成之诗语决休咎,谓之签诗,并有解释,又或印有药方。五代卢多逊幼时,就云阳道观读书,见废坛上有古签一筒,竞往抽取。是知以抽签为卜,古已然矣。
王文简求签京师前门瓮城之关庙签,夙称奇验。顺治己亥,王文简公士祯方在都谒选,往祈签。初得签云:「君今庚甲未亨通,且向江头作钓翁。玉兔重生应发迹,万人头上逞英雄。」又云:「玉兔重生当得意,恰如枯木再逢春。」尔时殊不解。是年十月,得扬州推官,以明年庚子之任。在扬五年,以康熙甲辰十月内迁礼部郎。所谓庚甲者,盖合始终而言之。扬郡濒江,故曰江头也。然终未悟後二句之所指。至庚申闰八月,擢国子监祭酒,乃悟玉兔重生之义。韩文懿求签长洲韩文懿公菼未第时,尝祈签於苏州之灵岩山寺,有「功名须到五门知」句,不解所谓。及乡试,策题之「问」字,皆误作「门」,自不觉也。是科中式。康熙癸丑,成进士,魁天下,历官至礼部尚书,颇存纶阁之想。会直省解乡试卷至,阅所对策,率多芜滥。私念少时闱作,将毋类此,因命吏检视,见五「门」字,不禁哑然,且悟签语,无远志矣。
徐逸少求签康熙己未,徐逸少编修方与计偕,濒行,祷於大乘庵,得一签,其後二语云:「今日杏园沈醉後,声声报道状元归。」徐大喜,意谓必当抡元也。及榜发,则是科一甲一名,乃常熟归允肃也。然徐亦捷南宫,授庶吉士。
王云锦求签金匮王殿撰云锦,尝於康熙庚午举南闱。至丙戌,以年已五十,不欲与计偕,乃求签於关帝庙以决之。签有「五十功名志已灰,谁知富贵逼人来」二句,大喜,乃北上,遂捷南宫,大魁天下。
秦涧泉求签秦涧泉殿撰大士将散馆时,求关帝签,得「静来好把此心扪」之句,意郁郁不乐,以为神嗤其有亏心事也。已而试「松柏有心」赋,限「心」字为韵,终篇忘点「心」字,阅卷者仍以高等上。高宗阅之,问「心」字韵何以不明押,秦俯首谢罪,而阅卷者亦俱拜谢。上笑曰:「状元有无心之赋,主司无有眼之人。」
蒋景求签嘉庆甲子,江南乡试,长洲蒋广文景曾於关帝庙求得一签,有句云:「自南自北自西东。」及入场,首题为「谨权量至四方之政行焉。」其文之後比,即用此句,对股以「无党无偏无反侧」七字俪之。主考以经语现成,密圈批中。
毕秋帆签谶毕秋帆制军沅於乾隆庚辰会试前,诣正阳门关帝庙求签,见首句「君今庚甲未亨通」,颇不悦,然竟以第一人及第。盖「君今庚甲」四字,已示先机也。
酆小山毛养梧求签关圣帝君签有「前三三与後三三」之句,酆小山教授云倬为诸生时,尝祈得之。乾隆癸卯乡试,中三名。阅十年,为癸丑,会试,中九名。毛养梧主政绣虎亦於嘉庆己酉乡试祈得之,是科中三十三名。道光壬午会试中式,亦三十三名。未几,殁於京邸,年三十三岁。又一士子祈得是签,则中六十六名。
张惕斋求签钱塘张惕斋太守兴仁款慧媚学,道光辛丑成进士,入词垣。改刑部,擢御史,出典广东乡试。京察一等,授建昌守。履任半载,以缴照迟延,部议镌级。大吏奏留,以劳绩复官,檄摄袁郡。将之任,病殁,年五十有九。惕斋於散馆前,在正阳门关帝庙求签,有云:「常把他人比自己,管须日後胜今朝。」以为可留馆也。及改刑部主事,始悟「常把他人」,盖庶常属他人;刑为比部,属诸己也。编检七品,而主事则六品,「胜今朝」亦验矣。
恩艺棠求签恩艺棠中丞铭出抚安徽,濒行,求签於正阳门之关帝庙,得一签,有「舟中敌国笑中刀」句,方审视,忽忆叶名琛督粤时,亦得此,乃曰:「吾其死於疆场乎?」已而为道员徐锡麟轰以手枪,遂毙。锡麟为恩之属吏,是舟中敌国也。锡麟夙为恩所契,事恩惟谨,是笑中刀也。
儒醮湘中士子仿傚僧道之诵经,以孔、孟之书编而诵之,曰儒醮。
诵太阳经三月十九日,固明思宗殉难日也,当时讳之,而谓之曰日诞,於是迷信者皆沿之。是日,有斋沐者,辄凌晨而起,诵《太阳经》。若是日天晴,则曰神喜而受人之祝也;或阴晦,则曰神胡不喜,乃却人斋供也。
香客求福凡诣庙烧香之男女,俗曰香客,各省皆有之。今姑言江、浙,则江宁之清凉山,有所谓磕头香客者,行三步,磕一头,必入庙而後已。句容之茅山,淮扬徐海之人且皆至;杭州之天竺,宁波之普陀,嘉兴、湖州、苏州、松江、常州之人且皆至,固无不以求福免祸为祈祷也。
假吃三官素俗传三官菩萨有大量,持斋者不忌荤腥,但须不食特杀之物,故有假吃三官素之谚。拜愿宣化府人於五月十三日,为父母妻子或己身疾病,具香纸牲醴於城隍庙拜祷。自其家门且行且拜,至庙乃止,谓之拜愿。
蒙人转经蒙人奉佛惟谨,木轮中贯铁枢,可转动,集梵经轮间,大者支木架,以手推之,小者持而摇之,旋转如风,谓一转有一功德也。
藏人以经典为护符藏人之护符,以丝束经典一页,或置之金属小匣,藏诸怀。其旅行者,以马及金刚系犬两种画品替之。遇猛犬,谓携金刚系犬图可免;遇暴风雨,谓飞散画马之纸可免。又有咒语。且有藏护符於家者,以佛像之衣服,或所持孔雀羽,包以魔纸,缠以毛线, 「 以狗毛、山羊毛或羊毛捻成。」 更以鼷鼠皮包其全部,谓可祈家族之兴隆也。
藏人周行腾吉里湖西藏有腾吉里湖,在拉萨西北。藏人以周行此湖为哥拉,谓易消灭罪障。虽犯杀人罪者,以哥拉二回得赎之;虽杀父母者,以三回得为无罪。一周此湖,当费八日,多或十二日。每岁各方信徒结羣巡拜者,络绎不绝。转格栏拉萨宫殿之廊壁,悉绘佛像,瞻仰者辄以头摩之,故黑而生光。宫殿内外 道路皆石砌,信徒匍匐过之,以头贴地为最敬,是以石腻如油。宫殿周七里,巡行一周,曰转格栏,谓可祈福除灾。妇女辄於午後,羣向转格栏一周。每行三步,即伏地,口诵经语,叉手於顶,右手持牛骨,向头上一画。起行三步,复如前,数日方一周。积计之,有三十余里。
熬茶蒙人重佛教,尝遣人赴西藏礼达赖喇嘛,谓之熬茶。
转世钱青海有所谓转世钱者,不论家产多少,以其半为布施,输送本族之僧寺,馈贻过境之高僧,且远投西藏之大寺。喇嘛不敢却,代藏之,其人曰:「喇嘛有天赐之衣食,不屑用俗人财帛,来世仍还本人,丝毫不差。寄少者来世钱少,寄多者来世钱多,不寄者来世为贫民,佛爷鄙其人,不顾若也。」若病故,则又分家产为三,一供本族僧寺,一施各僧讽经追荐,而以其一留遗子孙。不如是,则同类鄙夷之。
赛会具仪仗杂戏迎神,以舆舁之出巡,曰赛会,各省皆有之。其仪仗之大概,前导金鼓二,即大锣也,而衔牌、繖、扇、旗、红帽、黑帽、香亭及陈设各物之亭继之,中杂以乐队、骑队。神舆将至,则先之以提鑪,而僧道及善男信女则随於後,有系铁链於手足者,有服赭衣而背插斩条者,有裸上体而悬香鑪於臂者,皆先期许愿,至是还愿之人也。
天津娘娘会天津有娘娘会,娘娘即天后也,旗帜卤簿,宝玩珍奇,无不备具。复有所谓中旛者,前导小旛数十对,最後为大旛,高五六丈,用上等梁栋材为杆,饰以龙头,悬旛於吻,锦绣璎珞,垂垂及地。杆首以长绳数条,四围撷之,恐其欹侧。中一人持杆而行,重可数百斤,力向上掷之,或承以额,或接以口鼻耳目,或受以肘背肩腹。一击糜烂,屡掷屡击,体无完肤,绝不为怪,观者交口羡赞。其同侪恐其胜亡也,竞夺而掷,至有争殴而酿命案者。
江宁炉会江宁迎神者有炉会,始仅数人擎炉,爇檀降香而已,道光辛卯以後遂大盛。庙中僧道及首事舁神出巡,名曰大会,先示出会日期。别立香棚,备仪仗,或龙舟,或凤辇,或煖轿,或显舆,空舁之,以待神之易坐,且制新袍以待神之易着。招致纨袴少年数十人擎炉,名曰炉会。别立天保、九如等名号,其装束服饰,每对皆取其同,冠袍带鞾,无不华靡,日凡三易。而佩带者为古玉翡翠,铿锵腰际。於其中择精者先导,後则以次而行。每炉一对,间以荷旗者二,即擎炉人之仆,衣履亦必华赡。所擎之炉,以精铜铸造。承炉之座若盘,皆檀梨镂刻而成,绕盘围以寸许宽之绣围而缀须焉,备极人巧,而不甚重,取其便於捧持也。
凡入会擎炉者,衣饰之外,亦须费十金八金不等。先是,每年神会仅三四起,自有炉会,增至十起。及辛丑,江宁守李某恶其华侈,禁之,遂止。
吴人有解饷会苏州之迎神游市者,不一而足。清明、中元、十月朔,则府县城隍及各坊土地,皆至厉坛,率鬼享祭。若有瘟疫,则迎瘟神。
道光时,有所谓解饷会者,尤可笑。盖土地各分坊市,每岁,庙祝推一车,击小锣,周行辖境,沿户敛钱,谓之完天饷。敛毕,乃市纸镪,舁神,亲解至穹窿山。山有玉皇殿,道士住持之。神至,供偏殿,先送纸镪,次则庙祝与道士议私费,岁有定额。镪费俱如数,则无事,盈余则加级,不足则降级,甚至有锁闭神像,勒令补足者。饷解讫,乃朝帝。是日,神易九梁冠、大项圈,朝服朱履,执圭坐轩,去长扛,舁至殿下,设大红拜垫於地。庙祝伏神旁,代唱圣寿无疆者三。殿上钟鼓齐鸣,一道士立丹墀,赞,五拜三叩首。舁者随所赞,升椅以应之。礼毕回城,然不遽归庙,必赁屋暂宿。次日,复至元妙观玉皇殿谢恩,礼亦如之,乃回庙。如过他神庙,则停舆,而以帖入庙,候起居,庙神亦以帖答之。
恩寿命苏人赛会光绪辛丑,满洲恩寿抚吴,阅明年,大疫,恩谓民祷神不诚,天降之谴,乃於城隍庙集道士四十九人,建醮四十九日。醮毕,复舁城隍、土地各像为前驱,备楮帛无算,令羽士鼓钹徒行,逐瘟鬼於胥江,自谓为民祈福也。
吴江有夫人会吴江有夫人会,恒於八月二十六日之夜行之。会所过之处,商店人家辄以纸花送夫人,喜娘即为之插带。明日,取花送还,谓可压邪,则又得犒资矣。
香案迎神道光时,豫章五月赛会,比户设香案。神至,行礼毕,即放花爆,必向神身及舁神者而爇。神身先以水浸之,行数里,复浸而前,惧其毁也。舁神者皆赤体而迎,无所苦,视之亦无烧灼痕。
大暑船同治时,临海县民以频岁有疠,过大暑不瘳,乃为送船之会。船与常舶无异,用具如桌椅床榻衾枕,食物如鸡豚鱼虾,甚且刀矛枪礮之足以备盗者亦有之。别有盛米之袋,小仅可受一升,而数以万计,皆村民所施也。大暑前数日,建道场,至大暑送之,俗呼为大暑船。夜有海盗遇之,以为贾人船也,向之放礮,大暑船亦放礮御之,至天明始知,大惊而去。
盂兰盆会盂兰盆,梵语也,本作乌兰,谓以盆贮百味,供养诸佛,藉救众生倒悬之苦也。昔目连之母入地狱,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火,佛教作此以度其难。世俗於七月之中元,延僧结盂兰盆会,诵经施食,义起於此,俗谓之放焰口。
花会之降童闽人之设花会厂者,必奉本村社主、土地、山神及其他着名之种种仙佛,香烟纸锞,终日燃烧不绝。每当日入,则焚草鞋三十四双,以给花会之鬼,且祝而告之曰:「汝等此去,当至各村运动,梦中示人以翌日之花会名,富者诳之,贫者实之。」祝毕,旋又焚锞。而村民亦往往夜中得梦,晨辄告人以求解者,於是一般趋利之徒,祷神问卜者有之,求梦者有之,以花会名单入深山万塚之中,罔两出没之所,而求鬼魅之指点者亦有之。而最奇者,则又莫如降童。降童云者,「谓能令鬼神附降於童子之身,即谓之曰童身。其法,画符字於水碗,令一童子饮之。不移时,童子神昏心迷,倏而距跃曲踊者无数,已而就案高坐,乃断续而言曰:「汝等求吾何为者?」时则数人匍匐於地,嗫嚅应之曰:「弟子愿求小财,乞大神查挂筒之花会中为何名。如中,谨备三牲币帛以酬。」曰:「若是乎?但看尔福。姑从汝请,不中,无我怨。」神呻吟移时,执笔写一字於求者之手,令求者自解之,然实似字而非字。求者以己意附会之,各执一见,故亦或中或不中。酬对既毕,童倒地,则退坛矣。
花会之供偶像闽人之赴花会者,必供一偶像於家,旦夕祈祷,以图默佑。胜则享酒醴牲牢之奉,若败,则泼以便溺,甚且痛詈而斵削之,或抉目,或劓鼻,或截腰,或斫手足,弃之於圊,盖愤其无灵而虚享血食也。其他迷信者,乃复从圊中出之,洗涤而送诸土地祠,排列於神案之旁。
点花会浙江义乌之押花会者,必觅一死尸之头以蒸之,称之曰点花会,谓可百发百中也。
坐庚申道家每择庚申日默坐诵经,谓之守庚申。道光时,有某者,非道士也,亦习为之。其初两月一举,越数年,则每夜箕踞静坐,双目时闭,万虑俱寂。功行既深,有二寸人从顶中出,门外之事不问自知。一夕,寿数将尽,先知之,走出一小人,躲入三世佛耳中。见无常鬼来,彼即闭目,静窥鬼去,而目仍开。如是者数次,谓可幸免无常句摄之祸而成地仙。
闽人多喜守庚申,处女尤信之。咸丰时,福州城南李某有二妹二女,妹曰琼,曰瑶,女曰韵卿,曰桂英,皆未字。好读佛老书,日必市楮帛香烛,深夜焚化。兼修庚申之术,刻意为之。不及一年,寝食锐减,形销骨立。某归,见四人状,大骇,疑有病。询之妻林氏,始知其详,亟为议婚。遂以琼婚於邑之陈氏子,以瑶婚於皖之某商。亲迎有日矣,韵卿乃谓桂英曰:「两姑皆将嫁矣,婚姻之议,恐将及我,宜早自为计,勿蹈其覆辙也。」韵卿旋谓桂英曰:「事亟矣,妹好自图之。」桂英曰:「将如何?」韵卿曰:「舍死无他策足以保全清白之身也,妹甘之乎?」桂英曰:「固所愿也。」翌日,二人皆投缳死。
食物投铁猫口番禺之沙湾茭塘,有老鼠山,其地向为盗薮。李制府瑚患之,铸大铁猫於山顶以镇之。猫张口撑爪,高而钜。刘月农巡尹荫棠尝往缉捕,亲登以观。而游人往往以食物巾扇等投入猫口,谓果其腹也。
浴猫狗江浙六月六日浴猫狗,广东之澄海则以五月五日浴之。
天开眼天开眼,即黄道光也。天空所现奇异之光辉,以近黄道,故名,俗谓之天开眼。於日落之後,日出以前,可见之。其形尖锥或成圆锥,色清淡,近地处微红,能遮掩小恒星之光。天文学家谓流星之质,散布地球轨道内外,因为日光所照,成为绕日之大光线。在南北温带之处,多现於春暮秋朝,若在热带,则四时皆可见,不足为异也。
康熙辛未四月阴晦之夕,蓝田有瞿修龄者,从其主人勘地至一山,时方二更,豁然天曙,红光浮岭,朗照林谷。行三四里许,仍复昏黑。此即俗所称之天开眼也。
祈晴久不雨,出纸翦作人形者五六,佐以鼓一,钟一,梯一,举而黏之於廊,且祝之。偶或大雨滂沱,则翦人物如前,而益以作女子状者一,且持一帚曰:「我将以祈晴也。」盖谓天空之云,皆为彼女之帚扫却矣。
倪氏儿惧雷声倪氏儿以父母溺爱故,未入校。一日,至戚串家,与羣儿戏於庭。羣儿既已卒业於小学矣。午餐後,忽黑云如墨,挟风而行。俄顷,幕遍天空,羣儿以气爽大快,欲登城以当风,邀儿往。儿逡巡曰:「雷将至矣,奈何复出?」众曰:「雷何伤,所畏者雨耳。」强之行,弗从,乃舍之。既而雷雨急至,羣儿遄归,觅儿不得,诧甚。继闻觳觫声,乃见其蹲居厅事之一隅,以屏自障,方跪而祈祷,口呼「神勿击我」也。挽之起,不可。雨止,乃兴焉。
木郎祈雨咒同治庚午夏,有人自滇南至京师,以手钞《木郎咒》一帙,示汉军宗啸吾司马山,盖楚汉祈雨多持此咒也。
祈雨须分四时。春旱祈雨,设坛东门外,东向。其三时亦如之。坛设神位三,左书风云雷雨尊神之位,中书木郎太乙三仙行雨神仙之位,右书紫清白祖仙师之位。祀品以元酒、清酒、粢盛、脯果。为祈雨疏文一通,焚之城隍神前。诚心诵咒,每日三次,或四五次,每次四十九遍。三日无雨,五日;五日无雨,至七日,则谓必大获甘霖矣。谢雨时,祀品仍照前。
咒云:「乾晶瑶辉玉池东,盟威圣者命青童。掷火万里坎震宫,雨骑迅发来太蒙。木郎太乙三山雄,霹雳破石泉源通。坤震巽上皓灵翁,猛马四张剡火冲。流精郁光奔祝融,巨灵太华登云中。墨旛皂纛扬虚空,掩曦蒸雨比云浓。阏伯撼动崑仑峯,幽灵翻海玄冥同。冯夷鼓舞长呼风,蓬莱弱水兴都功。龙鹰捷疾先御凶,朱发巨翅双目彤。雷电吐毒驱五龙,四溟靉靆罗阴容。一声四海改昏蒙,雨阵所至川流洪。金光流精斩旱虹,洞阳幽灵召丰隆。玉雷浩师变崆峒,虚皇泰华扫妖爞。羣梁玄黄号前锋,祠泉恣蜃威天公。歘火律令翻穹窿,鞭击妖魅驱蛇虫。勾娄吉利炎赫纵,登僧泽颐悉听从。织女四歌心公忠,转我救旱助勋隆。赤鸡紫鹅飞无穷,摄虐缚崇送北丰。救紫虚元君降摄,急急如火铃大师律令。」
曾忠襄祈雨光绪丁丑春,曾忠襄公国荃抚山西,时大旱,八月至二月不雨。前督某惧生变,称疾引去。忠襄之官,徒步祈雨,逾月不应。麦枯,豆不可种,民饿死者百万计,忠襄忧甚。三月乙丑,下令城中,官自知县以上,绅自廪生以上,皆集玉皇阁祈雨。旦日众至,则阖门积薪草火药於庭,忠襄为文告天曰:「天地生人,使其立极,无人则天地亦虚。今山西之民将尽,而天不赦,诚吏不良,所由致谴。更三日不雨,事无可为,请皆自焚,以塞殃咎,庶回天怒,苏此残黎。」祝已,与众跪薪上,两日夜不食饮不眠。戊辰旦初,日将出,油云敷舒。众方瞻候,见云际神龙蜿蜒,鳞鬣隐现,灼若电光,龙尾黑云如帯。方共惊愕,云渐合,日渐晻雷雨 隐远空。须臾,大雨滂沱,至己巳乃止。民大懽,焚香鼓吹,迎忠襄归。月忌月忌为初五、十四、二十三,世俗相沿久矣,有「初五、十四、二十三,太上老君不炼丹」之谚。术家谓为廉贞独火,故以为忌。其说不经,实为洛书九宫数耳。宫数起於一,初一一宫,初二二宫,初三三宫初四四宫,初五则入中宫。中宫为星位之极,专制时代以为至尊之地,臣民所当避忌,故曰月忌。初六六宫,初七七宫,初八八宫,初九九宫,而宫数尽。至初十,复至一宫。循环数之,十四日又入中宫,二十三日又入中宫,是以初五、十四、二十三为月忌,非有所谓不祥者在也。
移居上任之忌官吏上任及人民移家,每忌正、五、九月。盖亦以专制时代,视此数月当至尊之位,人臣宜避耳,非有所谓不祥也。
都人忌骂都人忌骂,舆夫走卒之酬对,亦绝少江南恶口吻。而於辱及祖宗父母之谩辞,尤深恶而痛嫉之苟有犯者,立攘臂与鬬,甚且白刃相加,决诸生死。京东诸郡县如之。
都人忌言龟兔京师忌讳,莫如「龟」「兔」二字。然其土着,亦以此类为多。尝有人定梨园花榜,一须生以李龟年相喻。翌日,须生觅定榜者而殴之。又有在乡会场中,以试帖诗用「兔魄」二字,致遭摈弃者。
都门各衙署之禁忌都门各衙署,旧有小禁忌。内阁大堂有泥砚一方,相传为严嵩物,胥役人等搬弄无妨,惟官僚切忌入手。新到阁者,前辈辄申诫焉。翰林院衙门,大门外有垒培,高不踰寻,环栅以衞之,置隶以守之。相传中有土弹,形如卵,能自为增减,适符阖署史公之数。或损坏其一,则谓必有一史公赴天上修文之召者。又有井名刘井,新到馆之庶常,或俛而照影,则谓必无留馆之望。刑部衙门有「顺天无缝,直隶不直」之说。顺天司中门终年扃闭,司务厅日必以纸黏之,如稍漏缝,则谓印稿必获处分。直隶司向不设公座,设则必兴大狱。又刑部大堂为白云亭,亭前影壁有一方孔,每早晚司务必躬自扫除之,则谓其中或留纤芥,必不利於堂官。又刑部当月司员,监筦堂司各印,印各缄幐,相戒不得启视,否则谓必有监犯病毙。
忌门宁古塔人有疾病,辄以草一束悬於门,曰忌门。虽戚友省视,仅於门外问安,不入门也。
乡试忌出大学题浙江乡试,例不出《大学》题,谓其不利也。广东亦然。或有犯者,非贡院被火,则主司有祸,而尤忌圣经一章。
兰人忌食鸽兰州多鸽,盈城皆是也,常飞入粮食肆啄米麦,肆主辄听之。盖兰人不食鸽,谓食之必有灾。
鼈为老爷南昌人畏鼋与鼈,呼之为老爷。南康府附近有老爷庙,所祀为鼋老爷。相传明太祖与陈友谅战时,曾救御舟出险。赣人祀之甚虔,且相戒不食鼋鼈,恐犯老爷之怒也。
新妇忌入人家江宁之新嫁娘,非於一月以後不能入人家,如或误犯,必责令斋百怪以祓除不祥。斋百怪者,须备香烛、纸马、牲牢、酒醴以往,且必男着女衣,女着男衣,夫妇双双顶礼,斋毕偕归。鄂妇姙忌湖北妇人姙子,避忌最甚。有所谓换胎者,言所见之物入其腹中,换去其本来之胎也。故妇人姙子,凡房中所有人物画像,藏之弃之,或以鍼刺其目,云其目破即不为患矣。有一妇卧室悬一美女像,及生子,厥状肖焉。美女屈右臂,伸三指作指物状,此子亦屈右臂伸三指,终身如此。又一妇偶观优,及生子,头上有肉隆起,如戴高冠,两耳旁各有肉一片下垂,如以巾羃之者然。因忆观优时,有优人之冠如是,为其换胎矣。其地每有游僧担荷衣装,乞食村落,担上有弥勒像,此尤为所忌,孕妇见之,谓生子必肖弥勒像矣。故此僧所至,村人辄噪而逐之。孕妇或不及避,猝与相遇,必坐於地,自解其履,以左履换至右足,右履换至左足。此僧亦必将所荷之担,从右肩换至左肩,从左肩换至右肩,如此相持。及人众咸集,逐此僧去,乃得无事。
驱贼神鄞县居民遇窃盗之後,必有驱贼神之举。驱贼神者,乃紮一草人,置於被窃之室中,焚香化楮而祭之。祭毕,一人持竹板,一人持草人。持竹板者厉声问曰:「汝在此何为?」持草人者曰:「无所事事,以迷途误至此耳,姑恕我初犯乎?」持竹板者曰:「姑饶汝,去否?」持草人者曰:「去,惟不知道路,奈何?」持竹板者曰:「既不知道路,待我送汝去。」遂迫持草人者前行,己则持竹板随之,且行且问曰:「出去否?」持草人者答如前。凡穿门过户,必一一问答。既出大门,持草人者即放步狂奔,持竹板者尾之急追。追至厕所,持草人者急以草人抛厕中,始返室大呼曰:「贼神去矣。」
目颤黏麦草王氏妇偶於右目黏一麦草,或骇而问之,则曰:「右目肉颤,则将得殃。我顷右目颤,故为此以厌胜也。」
泰山石敢当石敢当,立石於里巷之口以禁压不祥者也。此三字,始见於汉史游《急就篇》。颜师古曰:「敢当,言所当无敌也。」颜谓《急就》之例,首陈诸姓,其名字或是新构义理,非实相配属,真有其人。是石敢当云者,亦虚构二字,与石姓相配成文耳。後人乃镌诸石,为禁压之用。宋庆历中,张纬宰莆田,再新县治,得一石铭,其文曰:「石敢当,镇百鬼,厌灾殃。官吏福,百姓康。风教盛,礼乐张。唐大历五年,县令郑押字记。」後有加「泰山」二字於上者,曰泰山石敢当。
姜太公在此乾隆时,江浙间之烹豚鱼也,皆和以酱。当三伏时,有自制之者,取其便也。制时,必书「姜太公在此」五字於门,为压胜之具。或问袁子才曰:「何义?」袁笑曰:「此太公不善将兵而善将酱,盖戏语耳。」然颜师古《急就章》云:「酱者,百味之将帅,酱领百味而行。」久之而门窗皆有此五字,且有加「百无禁忌」四字者,不专在制酱时矣。
一善某家有门,适对邻树,术者谓为不祥,议伐之,而邻不允。有人教以用红柬书「一善」二字,冬至日於门上对树贴之者,谓树可自此而萎也。
悬镜人家之门有与邻树或其他之高建筑物相对者,辄悬镜以压之。
排衙大吉地方衙门通例,凡遇不吉之事,如验尸、监斩等类,官回衙时,必先行排衙之举。臬司之排衙也,在大堂降舆,即升坐暖阁,执事者站立两旁。维时正门掩闭,仅启左右角门,堂上起鼓三通,差役手持水火棍,分作两班,向左右角门鱼贯而出,旋即疾趋而入。鼓声愈急,差役益竭力奔驰,至堂上转旋,复驰下堂去。再出角门,疾趋而入。如是者三,乃一律向案前半跪。差役首领口中朗诵「钦命某某等处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为某事排衙大吉」。诵时,每二字作一小断续,累累然如贯珠。复白云:「禀大人,公事已毕。」於是起鼓传点退堂,官即返身入内,而爆竹声大起。州县各官亦复类是。且此举自升堂以至退堂,官端坐不动,不发一言也。排衙,一曰排堂。
礮之赏罚八旗各军之出征也,必携带大小各礮以随,如龙子母、威远、靖远、红衣等者,一一皆备。至驻军之地,克日攻城,或击阵,必於前一夕出各礮於帐前,陈牲酹酒,军主亲诣三揖以衅之。明日获胜,则披红鼓吹迎之归,随拜摺奏请赏给神威将军、神威无敌大将军、天佑助威将军、天佑助威大将军、武成永固大将军诸封号。败则牵之以回营,每礮棍责一百或八十,多至八百一千。即诸礮受封後,再出战败,杖责亦如前。
杖钟乾隆某年,车驾南巡至松江,办差官吏欲运方塔下大钟以至杭州行宫。行至石桥,不能过,乃命杖此钟二百,弃之寺後。
易字宜雨光绪时,高州大旱,民咎地方官吏姓名之不能致雨。盖守高州者杨子晴太守霁,以为晴霁皆不雨之义也。镇道县诸官姓名,又多晴霁不雨之意。诸官以名不易更,相率易其字为宜雨之意,以冀甘霖立沛。杨性最倔强,顾以众怒难犯,乃易子晴为子和。
娼家魇术娼家魇术,在在有之。北方妓家必供白眉神,又名祆神,朝夕祷之。至朔望,则用手帕蒙神首,刺神面,视子弟奸猾者,佯怒之,撒帕着子弟面,将坠於地,令拾之,则悦而无他意矣。
木匠厌胜凡雇匠筑室者,必厚遇之,礼貌必优厚,饮食必丰腆。否则将为所暗算,恐其有厌胜之术也。
吴锡孺衣冠拜火宜兴吴锡孺司李晋剡所居之巷失火,时已夜阑,将延烧其宅。吴起视从容,还内,取朝衣冠带,整束而出,於光焰烛天中鞠躬四顿首焉。
塞某散晦气侍郎塞某性拘忌,每遇人谈有死丧二字,必作喷嚏以啐散之。出行遇柩,即往戚友家解衣帽,扑散数次,以为将晦气散於他人之家,与己无与矣。
大人高陞某将军过盛京,副都统某为设燕,酒半,将上烧烤。依故事,管厨人带大帽,手擎托盘,盛烧猪至将军前,行半跪礼,已而置盘高呼曰:「大人高陞。」即持刀砍猪头使落。将军恶之,大怒,推翻筵席而起,酒馔碗碟一时迸碎,宾主尽失色,将军遂拂衣登轿去。
撤城发科曾文正驻军祁门,议撤城之半为碉,以资守御,舆情不协,文正批其牍曰:「撤尽东南城,永远发科名。西北留一截,科名永不绝。」众乃翕然。刘霞仙与人书,尝讥曾伯涵 「 文正原字。」 锐志功名,意气自豪。文正为人作墓铭,亦喜道人家科第事。如科名赓续等语,常见之於文字中。为其子侄命名,亦以「甲科鼎盛」四字排列。而其弟忠襄公统领安庆全军,犹禀请销差回籍应试也。
继禄求免天坠光绪乙巳夏,有言六月十九日天将下坠者。语闻於内务府大臣继禄,继忧之。六月初,即分送传单云,届时速念《高王经》,庶免斯厄,否则人类必绝。十六日,继告诫家人,令悉茹素,更延僧道至邸,昼夜诵经,谓为众生解免灾难,已而叩首无算。及过期无恙,犹自谓善祷所致也。
诹吉登台谭鑫培每岁新正演剧,必诹吉日登台,且必先演《定军山》一剧。以他剧皆由左出场, 「 谓之上场门。」 独此剧由右出场,右为东方,主生气者也。所饰戏中之黄忠,又着绦甲,色近红,北方以红为祥,故岁首必演此剧。
打天斋萍乡居民设偶有皮肤之病,如跌打,如损伤,如肿痛,如糜烂,以及种种之关於外科者,若至旬日不愈,即请亲朋提一筐,背一袋,沿户乞米粒,多者一升,少者一碟一瓯不等,此外线香若干,视贫富以分多寡。如是者多日,积至米粒三四担,以至十余担,即以其半或三分之二磨粉,制成汤圆,置之锅中,稍煮至半生半熟时,藏於竹具,择壮有力者数人,立於屋上,向四面抛掷,附近之男女羣来抢拾,谓之抢天斋。掷完,一哄而散,谓病者从此可庆再生矣。当抢拾时,如精神疲倦者,不敢插身人丛中,则所得甚少,其数不满二五以上,必又存而抛弃之,谓得之反足以招病,称之曰打天斋。打菩萨萍乡居民如有感冒以至呕吐、头痛、头晕、四肢畏寒、遍体发热,以及口中谵语、面目红肿经数日不愈者,即於寺观迎杨四将军像至家,置厅事。又请一道士,花衣纱帽,口念齐东集,跪而叩首。如是者半日。日暮,以壮有力者二人,肩负将军左右簸动,任意播弄,口中作牛鸣,呼呼不已。此外杂以铜锣声,并携一小水缸,徒步出门,至水畔有枯树之处,道士对缸作法。当火光烛天时,凡见有飞蛾虫蚁等来,即捕拿一二,置缸中,谓为病者之魂魄。既毕,仍喧嚷返家,但相戒同往之人不得回顾,谓回顾则魂魄来而复去也。称之曰打菩萨。鷄蛋卜疾病安徽太湖之人有疾病,则以鷄蛋三枚问卜,以定吉凶,吉则医之,凶则听之。
采药招魂采药之风,盛行於怀宁之石碑。无论贫富之人,一经染病,不先延医,但舁木偶至药肆采药。药肆略诘病源,遂将药名一一报告。木偶一动,即隐示需用此药。归而悉煎之,不问药性。间有因此而戕身者,转诿之於命数。如不效,则至夕又舁木偶於途,明火狂奔,鸣锣高喊以招魂。
与将死之人换衣京师习惯对於将死之人,每不待其气绝,即为之换衣,左支右撑,使病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问其故,则曰:「不如是,则不能衣,将裸体以见阎罗老子矣。」
草人黑龙江之达呼尔人,家中父子兄弟有若干,其西壁草人亦若干,微具眉目,囊其半身,死则去之,生则增之,谓祖宗也。巴尔呼人亦然。最忌动摇,触之则主人病。病则祭以肉,举家分肥。故馋者恒阴撼壁上草人,冀以得食。
喊夜湘中有喊夜之俗,喊夜者每言某夜见何鬼,以何法制之;某夜见何怪,以何法制之。於是迷信者,咸愿出资求其驱除鬼怪。某乡此风尤盛,需索甚苛,而某甲思有以试之。某夜,於路旁竹丛中紮一草人,以长数丈之绳,一端系草人上,一端立而自持之。候喊夜者过,将绳猛拉之,喊夜者闻竹丛振振作声,又隐一物,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乃大声叱曰:「何物妖魔,还不速去,行将使翦刀法矣。」某拉如故。喊夜者曰:「尔岂真不畏耶?行将使飞刀法矣。」某拉之仍如故。喊夜者惧而急奔。某知其无术也,乃作鬼声狂逐之。喊夜者大号,狂奔数里,某乃止。翌日,遇喊夜者,某故问其夜来何所见,喊夜者曰:「见一竹子鬼,已下翦刀法制之矣。」某甲笑曰:「此鬼却未死,然汝已将跑死矣。」喊夜者知受其愚,乃哀求勿声张。某甲狂笑,遍告乡邻,自是喊夜者不敢如前需索矣。
京谚京谚:「雨木架,达官怕。」盖谓雪积林木,结冰如架也。相传顺治甲申春,曾有此异,明社以屋。光绪庚子春亦然,遂兆拳匪之乱。宣统庚戌冬,雪深数尺,都中居人又见此异。辛亥春,即患鼠疫,而满洲、蒙古、云南又有强敌进兵,官民惶骇。《汉书‧;五行志》:「长老名木冰为木介。介者甲,甲,兵之象也。」谚之木架,实木介之误也。
湘中童谣湘有童谣,传自明季,其辞曰:「张打铁,李打铁,打把翦刀送姊姊。姊姊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学打铁。打铁一,苏州羊毛好做笔。打铁两,两个娃娃拍巴掌。打铁三,三两银子换布衫。打铁四,四口花针好挑刺。打铁五,五个椶子过端午。打铁六,六月不见早禾熟。打铁七,七个果子甜蜜蜜。打铁八,八个娃娃砌宝塔。打铁九,後花园里好饮酒。打铁十,十个癞子戴斗笠。打铁十一年,拾个破铜钱。娘要打酒吃,仔要还船钱。」仔,小儿也,或曰,张、李者,即献忠、自成之谶。其打铁一以下,均暗兆顺治以後年号,然乎?
江宁童谣道、咸间,江宁童谣有「蝴蝶飞过墙,江南作战场」之语。又曰:「太平天子朝元日,南北分疆作战场。」至咸、同间粤寇之乱,而语悉验。
骆文忠平石达开之童谣粤寇石达开之扰四川也,朝命两湖总督骆文忠公秉章督师援剿。穆宗登极,调文忠督四川。时方携湘兵随征,而以记名道黄忠壮公醇熙、记名按察使萧壮果公启江分统之。忠壮、壮果先後阵亡。文忠率所部以同治壬戌四月擒达开於紫打,蜀乱始平。先是,蜀中谣云:「四川地土薄,硝磺用不着。若要太平时,除非马生角。」「萧」俗书作「肖」,萧、黄同剿石逆,犹加二字於「石」旁也。治贼无效,故曰用不着。「角」「各」音近,马生角,「马」旁「各」字,指文忠之姓也。
京师多童谣光绪乙酉、丙戌间,京师多童谣。时侍郎王文锦密陈於两宫,谓将有西狩之兆。文锦固夙精天文家言也,且请移跸西苑以禳之,遂诏修仪鸾殿而迁居焉。然庚子之变,文锦已前死,不及见矣。
石碑回文诗宝山石瓮者,东莞八景之一也。在东莞常平乡,距宝山三里,有地名胡口涧。宣统朝,筑广九铁路,道此,凿山,发见石碑。碑有文,每行十字。文云:「道本无涯际人愈好愈奇,人思维系入扣算要知除,有边日期口急须莫佛金,处半堤木金水合改子丹,据字垂大愿人火人还九,凭会柳誓嘻笑八也西转,证赴杨洪嘻笑九把方为,引华着刦齐同九刀八立,少中赵归璧完乃提面妙,移来济船免巽离眼着玄,不点半字上会同合丁机。」
掘地者以碑送邑署,有研究之者得其读法,盖螺旋文之六字诗也。每句末一字,与下句连成,读末一字之半。兹译其语如下:大道本无涯际,示人愈好愈奇。可知金丹九转,专为五妙玄机。几个合同会上,一字半点不移。多少引证凭据,处处有人思维。丝丝入除扣算,莫要佛子还西。四方八面着根,艮离巽兑船济。齐来中华赴会,二字半边日期。其口急急莫改,文人也把刀提。是乃完璧归赵,甫着杨柳垂堤。是木金水合火,八八九九同齐。齐刼洪誓大愿,原人笑笑嘻嘻。
其语似谣似谶,可解而不可解。然有释之者曰:「五妙,谓汉、满、蒙、回、藏五族也。合同会,谓三合会、同盟会也。中华,谓改帝国为中华民国。革命志士初在海外,至是乃相率而归也。文人提刀,谓宣统辛亥革命,从军者多文人也。完璧归赵,谓隆裕后率宣统帝以政权还之汉族也。」
古谶应今事古谶云「天罗地网」,上有电线,下有铁道也。「一条路上来,一条路上去」,电车也,铁道也。「只听见说话,勿看见人」,电话、留声机器也。「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捷驶快车也。「自说自话」,演说家也。「让你着天飞」,飞艇也。「顺风耳朵」,无线电也。「高帽子」,朝冠也。「千里眼」,望远镜也。「放吸相」,放大照相也。「人举人」,选举也。「像煞是个人」,蜡人也。
天安门之谶京师天安门,即明之承天门。李闯入京时,拔箭射「天」字不中,投弓大訽。左右慰之曰:「有天命者任自为。」李大怒,欲杀之。盖其时本朝在满洲,国号後金,年号天命,闯误以为指本朝也。後果成谶语,故易「承天」为「天安」焉。
王亶望联谶顺、康间,苏妓有卿怜者,以色艺着称。及笄,为浙抚王亶望所得,嬖之甚。绣闼中悬一联曰:「色即是空空即色,卿须怜我我怜卿。」王後以贪败,或谓为色空空色之谶也。
吹箫不用竹之谶大兵入关,张献忠为肃武亲王豪格所殪。相传献忠曾於塔中拆出一碑,文曰:「造者余化龙,拆者张献忠。吹萧不用竹,一箭贯当胸。」献忠覩之,恒不悦。一日,乘马巡行,王望见之,援弧一发,献忠应声而落,其徒亟奔救,死矣。人始悟所谓「吹箫不用竹者」,盖肃武亲王之「肃」也。
廿厘钱之谶康熙时铸钱,轮廓最阔,质纯而肉好。时沿用顺治圜法,其背右刊满文,左刊汉文。文为地名,钱为某地所铸,即刊某地名一字於背。如江苏为苏字,省名也;宣化为宣字,府名也。雍正以後,始全用满文。其後,民间有集其钱以为廿厘钱者。盖钱背有汉文地名,而其数最多者,厥惟康熙时,都凡二十种。复次其文,缀为五言四句,以音韵谐之,曰:「同福临东江,宣原苏蓟昌,宁河南广浙,台桂陕云漳。」有以第一句之「福临」,谓指开国而言者,盖此二字为世祖御名也。第二句首以「宣」字,隐指国运至宣统而终。第三句有「河南」二字,第四句终以「漳」字,为隆裕后率宣统帝退位以组织政府,全权授与袁世凯,为其兴於河南漳水之兆也。
王用和字谶王鼎,字用和,丹麓子。器度端重,聪慧性成。喜读书,师与讲习,便了了,行文亦时露新颖。八岁学吟诗,有「无情风雨过,花落不成春」之句。客有谈及红颜薄命者,则举《大学》集注中「夭夭,少好貌」一语为证,以为「夭」字读作上声,即殀义也。十二岁即殇,识者谓为谶焉。
丁飞涛诗谶少年诗必避萧瑟语,丁飞涛仪部澎尝咏蝶云:「爱尔飘扬意,依人冉冉飞。高低惜芳草,浩荡弄春晖。有梦长为客,无家尚忆归。故园风物变,杨柳未应稀。」五六二句,羣叹其有神采。柴绍炳见之,愀然曰:「飞涛少年登第,风云路阔,忽作此酸楚语,当非佳祥。」已而果被谪出塞。久之归里,故宅已售之他人,百物更变,惟垂柳数株,翳绿如昔,人谓为诗谶也。
田玉娥诗谶童筠,山阴人。游毛西河之门,工诗文。幼聘姑女田玉娥,未婚,而童以事北上。田送之,诗曰:「钱塘相送远,过此是杭州。月杵舂乡梦,霜砧捣客愁。渡头千树老,江上一帆秋。无限临歧意,东西水自流。」後童竟不归,田亦夭亡。
贺希白语谶获嘉贺希白孝廉行素,於康熙甲辰下第归,乃搜家藏廿一史、十三经暨诸子百氏之书,罗列几案,寝馈其中,尝累数日不出。乙巳夏,避暑城东亦在园,偶感风露,急入城,遂殁。月前,忽书於壁曰:「出生平所读书,再一披阅,与之作别。」不谓遂成语谶也。生平嗜读,卒用以老。尝自言人当多识古贤豪行事,稍知趋向,庶不汩没流俗。
尚之信字谶康熙丙辰二月,尚之信约众谋逆,送伪印於吴三桂,自称暂管辅德将军。丁巳五月,反正归朝,自称暂管平南亲王。识者谓其前後两衔,俱以「暂」字冠首,於义为斩头,祸形已兆矣。
高宗诗谶乾隆庚辰,高宗亲制《岁朝图》,御题诗有「榑木初辉少海红」句。又识云:「庚辰元旦试笔,得长律二首,书之帧端,以迓新韶嘉庆。」是年十月,仁宗诞生,於是「少海初辉」句已成佳谶。迨乙卯正位青宫,丙辰内禅受玺,两字纪元,适名嘉庆,可谓巧矣。
痴和尚语谶痴和尚,不知所从来,或云沈姓,或云孙姓。冬夏一衲,与人言,无庄语,间且谩骂,然事後多奇验。不饮酒,惟好食肉,无多寡皆尽。张大木耽禅悦,多方外交,乐与晋接。时圣祖春秋高,理密亲王再废,主鬯未卜,意和尚前知,作禅语探之曰:「佛将成道,谁能受衣盋者?」瞪目曰:「何问为!衣盋久已付汝。」未几,世宗登极,计其时,御名已藏正大光明殿扁後矣。
王少宰母蒋太君尤重之,供养宅中。一日忽曰:「今夕我欲卧太夫人床上。」告之,太夫人曰:「和尚放颠,必有所为。」即迁别室,让榻与之。夜半,栋折榱崩,举室惊起。太夫人曰:「吾有压厄,和尚感我恩,故以身代。」方抢攘间,和尚从瓦砾堆中闯然出曰:「谁作恶剧,妬我卧此,竟拆屋去矣。我梦未醒,无已,当另觅一觉耳。」
和尚旋居松江西林寺之万佛阁,衲外无他物,惟挟一竹笥,缄之甚固,每出,必告常住曰:「慎视我箧,勿私启。」後有一游方僧来,闻其语,窃发之,仅一敝袱,包一小狗,目尚未瞬,似初出腹,急缄之。和尚归,即怒骂曰:「戒若等勿启,今违之,此地不可居矣。」即跃秀野桥湍流中。视之,死矣。三日不流,亦不仆,第四日不知所在。复启笥审之,并小狗亦渺。羣谓狗乃畜生道中得悟者也。
黄仲则诗谶武进黄仲则少尹景仁,风仪俊爽,秀冠江东,客死安邑。人传其过平遥绝句云:「疑是晋卿灵未泯,九原风雨逐人来。」词虽警绝,信为诗谶。
董耕云画谶董耕云,名椿,为青浦五峯太史之子。工画山水,及入都,又受其宗人文恭公诰之指,授艺益进。纂修四库馆书成,议叙,得县尉,分发陕西。旋署某县事,卒於官。生平酷爱三秦风景,楮墨间时及之,不意竟终於陕,人谓为画谶也。
洪稚存字谶洪稚存太史亮吉遣戍时,一日,自巴里坤赴伊犂,行至一地,马忽掣缰奔逸,从削崖陡下,双轮齐覆,辕马压身几死。历一小时许,始遇救得苏。及抵前汛,问失事处地名,则苏吉也。叹曰:「落凤、柏人,类皆前定,乃竟不爽如此。」
赵云崧口头谶赵云崧观察翼与洪稚存生同里,长同官京师,晚年同致仕。归阳湖,居密迩,朝夕过从,固极相得也。赵尝戏语洪曰:「君他日当为吾志墓。」洪曰:「如此,则君当早逝,待吾下笔。」赵笑曰:「迟余死,正以延君寿,反相促耶?」後洪果先卒。赵深悔失言,常举以告人,谓为口头谶。
江秋史碑谶扬州江秋史侍御为安庆守恂子,乾隆庚子进士,博雅能诗,嗜古碑帖,凡周、秦、两汉、魏、晋、六朝、唐、宋、元、明之金石文字,搜罗殆遍。乾隆壬子,金匮钱梅溪在京师,与之过从。时秋史方奉父讳,一日,以高二三寸许之青田石一块,琢为汉碑式,极古雅,上刻云:「君讳德量,字量殊,江都人,太守君之元子也。举进士,官御史。世精古文,金石竹素,靡不甄综。乃於乾隆五十七年霜月之灵,刊兹嘉石,以传亿载」云云。其明年癸丑,秋史将服阕,卒於京师,知之者咸以为碑谶也。
失隆庆之谶嘉庆丙辰,秦蓉庄都转购得族人旧宅,曰宝仁堂。土中掘得一小碣,上有六字,曰:「得隆庆,失隆庆。」此屋盖建於明隆庆初,至乾隆乙卯冬,始有成议,至嘉庆丙辰交价,故曰「失隆庆」也。
毕秋帆语谶毕秋帆为两湖总督八年,忽以事降山东巡抚,心转喜之。未几,复任两湖,乃愀然不乐,谓人曰:「吾将终老於斯乎?」已而苗匪起事,领兵堵御,殁於当阳。
红羊刼谶粤西某邑令贾某,在粤寇洪秀全家,搜获邪教书二本,入教人名册十九本,命书一张。洪生於嘉庆辛未八月十六日未时,未属羊,正应红羊刼之谶。
包裕诗谶临桂陈继昌,初字哲臣,嘉庆癸酉以第一人举於乡,名守壡。 「 古文「叡」字。」 迨庚辰春,以梦更名继昌,字莲史。是科捷会状,盖三试皆元也。邑故因山为城,东北曰伏波门,有山曰伏波,山下有洞,濒江,曰还珠。明正德丁卯,云南按察司副使包裕有石刻诗云:「岩中石合状元徵,此语分明自昔闻。巢凤山锺王世则,飞鸾峯毓赵观文。应知奎聚开昌运,会见胪传现庆云。天子圣神贤哲出,庙廊继步策华勋。」後注云:「伏波岩 「 即还珠洞。」 有石如柱,向离石二尺许,谶云:岩石连,出状元。」陈大魁之岁,石果将连,盖滴乳积渐黏属也。陈名与字之四字,见於包诗後四句者凡三,亦奇。其初应童子试,县府院试亦皆第一,时谓之大小三元。
道光宇宙之谶陈莲史应嘉庆庚辰科会状时,其廷试策首颂扬处,有「道光宇宙」字,逾年而宣宗登极,纪元曰道光。
蔡二梅赋谶蔡二梅上舍寿昌甫成童,以《白桃花赋》得名。旋贡太学,即往粤东寻亲。比归,而乔梓相继殂。有一子,亦殀。二梅尝自谓出墙枝开最先,其受风霜也早,花亦易陨。此言竟成谶语。耆英字谶耆英性豪侈,家有园,曰成趣。其厅事悉以奇石嵌壁,引水自屋角出,散注四隅,四时作瀑布声。承尘皆名人诗画,纵横点缀。园有巨石,高可三丈,上镌「介於石不终日」六字,为耆所自书,曰:「此石得之西城某王府,镌资且数千金。」未旬日,耆即以《江宁条约》被谴。咸丰年号之谶粤寇洪秀全起事於广西桂平县之金田村,时道光庚戌之六月也。其後蔓延十六省,陷六百余城,为祸甚烈。至同治朝始平,盖历十五年之久矣。当文宗即位改元咸丰之时,有童谣云:「一人一口起干戈,二主争山打破头。」
粤寇僭号之谶咸丰壬子,江南乡试题为「道之以政」一章。有某生於是科中式,其文收束处作颂扬体云:「行见德礼之化,声教四讫。东西南北,来享来王;俊秀造选,汝为汝翼,稽首而上太平天子之颂也。」是时粤寇之难初萌,而彼中之国号、王号等字样,均已一一见於文中。
同治年号之谶穆宗登极,改元同治,虽仅御宇十三年,卒成中兴之盛。当改元时,有纪其事之诗,中有云:「一国干戈净,三台气象新。」盖上句指「同」字,下句指「治」也。
女字之谶同治朝,太监安得海之至德州也,呵斥官吏,索供张无厌。其在舟中,品竹传歌,连宵达旦,且敢陈设龙衣,招摇震炫,两岸观者如堵。及自泰安逮捕至省,有候补令何某伴送之,在逆旅中,按牙谱曲,讌饮甚欢,并言回京後当令超迁不次。又言曾求帝御书,帝书「女」字与之。「女」乃「安」字无头,意者非佳谶耶,而不知即应於目前也。果不久而为丁文诚公宝桢奏请就地正法矣。
王涛赋谶宝应王涛,幼聪慧,为文恒不起草。同治甲子中秋夕,挈奴掉舟游射湖,月镜当空,湖光如雪,酌酒临流,兴致闲适,婆娑月中,口哦所赋诗。奴忽见其行水上,如履平地,渐远,不知所之,盖已随屈大夫游矣。其兄泓哭之恸。一日,检遗箧,得《归涛赋》一篇,中有曰:「喜溢流之茫洋,悲康衢之陂陀。追伍公於胥江,招屈子於汨罗。署阳侯而击鼓,导洛女以放歌。路漫漫兮浩淼,天不旦兮奈何!」盖早为之谶矣。
馆会闲云之谶京师有松江会馆,在前门外大蒋家胡同,初名云闲会馆。道、咸以来之僦居其中者,自乡会试士子外,类皆闲曹旅宦、寄居眷属。或曰:「云闲会馆四字,逆读之,则为馆会闲云,殆皆无心出岫之闲云乎?」因改「云闲」为「松江」。自是不十载,即稍稍有致身通显着矣。
杨叔峤联语诗钟之谶杨叔峤京卿锐为光绪戊戌被难六君子之一。初以其兄病殁京师,北上运匶,因与康广仁等五人讅,後遂及於难。其所居大门有联曰:「月中渐见山河影,天上新承雨露恩。」上句为宋苏东坡《八月十三玩月》诗,「渐」字乃三点水加一「斩」字,而杨竟於八月十三日弃市。
叔峤初官内阁侍读,尝与同僚结社,为诗钟。一日,以鹤膝格咏「来」「霸」二字。叔峤得句云:「抽刃我思来叔壮,拔山人笑霸王愚。」其後戊戌之难,上下两句皆应,殆语谶也。
林暾谷诗谶侯官林暾谷京卿旭为光绪戊戌被难六君子之一。初颇事冶游,欢场中时有身世之感,有《与陈石遗丈大兴里饮罢过宿有叹》诗云:「往日矜夸一任谩,远来共醉事殊难。高楼罢酒天初雨,短榻挑灯夜向阑。流落倾城同一叹,忖量终岁得多欢。此怀恐逐晨钟尽,留遣回肠报答看。」是夜座中所述,矜奇俶诡,足凄断也。又有《戊戌元日江亭即事》云:「倚阑云起乱鸦呼,黯黯西山望未无。乍入闇虚催夕景,还连风色落平芜。主忧避殿当元日,臣职操兵见啬夫。如我闲官神所笑,何祥欲问自疑迂。」此以是年元旦日蚀,偕友诣江亭观音大士问签而作。相传签诗中有「巴蜀湘闽」等字,含有四章京被祸语意,当时固不觉。而诗中「主忧避殿」、「臣职操兵」各语,诗谶分明,已见围攻颐和园、孝钦后训政、德宗禁处瀛台诸兆矣。又《直夜》云:「凤城六月微凉夜,省宿无眠思欲殚。月转觚棱成曙色,风摇烛影作清寒。依违难述平生好,寂寞差欣咎眚宽。身锁千门心万里,清辉为照倚阑干。」呈《太姨丈》云:「闻命书思既竭才,池亭起早独徘徊。寒生晓梦知方雨,雷转秋阴喜渐开。救伪未妨行督责,乘时自合仗雄才。先生平日吾师事,试问如何区画来?」此二诗,为参与新政时所作,去被逮不及十日,暾谷为章京才十日而难作也。诗意清凄,似《云栖谒莲池大师塔》之作,而踧踖不宁处过之,曰「无眠」,曰「思欲殚」,曰「依违」,曰「差欣咎眚宽」,曰「既竭力」,曰「犹徘徊」,曰「如何区画」,其自知力小任重,自忧自危者至,而终不得脱也。「身锁」二句思其妇,「寒生」二句尚望事机可转。言为心声,哀哉!
李连樱之谶京师某园有李树一,与樱树相隔寻丈,忽枝干交插,两树合抱。都人呼之曰李连樱,咸谓若不斩此,国无太平之日。未几,而遂有权阉李莲英用事矣。
王上有白之谶醇贤亲王墓近万寿山,山势环抱,墓如坐椅中,泉水绕前,後有银杏树两株,高矗如盖。俗谓银杏为白果,或造谶语曰:「王上有白,乃皇字也,当数世为天子。」时光绪戊戌,孝钦后正以围颐和园事恶德宗,聆此言,思有以破坏之,遣人督木工锯银杏,其中多蛇,悉被伤毁。旋有一蛇出,长尺许,金色红头,又有一稍大,亦红头,均昂然不动。焚香祝之,始去。至庚子,拳乱作,其人固头戴红巾,而口诵符咒者也。
红灯照之谶自光绪甲午中日之役後,某邑北乡濬河获残碑一,字漫漶不可辨,惟二十字可读,文曰:「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红灯照满街,那时才算苦。」至庚子,拳匪作乱,其徒党有女子曰红灯照者出,乃始悟为谶也。
徐小云语谶光绪庚子春,海盐徐小云尚书与钱塘汪柳门侍郎鸣銮同在朝。侍郎一日与尚书宴饮,谈及时事,辍箸太息,谓将决意告退,当避暑於西湖。并述且过「子游子」「弃甲曳兵而」二句,盖谓过夏即走也。洎八月,拳匪难作,尚书被诛,而谶应矣。
刘可毅名谶武进刘葆桢检讨可毅,光绪戊子会元,於会试前自更此名,同人莫之知也。及榜发首捷,报录至青厂武阳会馆,馆人曰:「吾武阳无此刘可杀也。」由是人辄以可杀戏呼之,刘每忽忽不乐,常揽镜自照曰:「吾名讵真成谶耶?」庚子拳匪乱作,葆桢先已出京,俄复折回,乱後,踪迹杳如,传闻於通州遇害矣。
张文襄语谶张文襄枋政时,一日以尚未叫起,在退值室闲坐。某亲王曰:「我今日手甚冷。」文襄曰:「王爷手冷,即应烘。」 「 「烘」与「薨」同音。」 王犹不知其为戏语也。一章京适以白事入内,闻而微笑,王顿悟曰:「我命值班苏拉取一火盆来,大家烘,可好?」文襄曰:「我不烘。」王笑曰:「中堂年高,自然让中堂先烘。」文襄果於是年薨,成谶语矣。
陋室铭之谶唐刘禹锡任和州刺史,作《陋室铭》。光绪季年,德馨 「 此与抚江西之德馨为二人。」 牧和州,其名与《陋室铭》中语恰合。
马荐葵诗谶马照临,字荐葵,性倜傥,嗜吟咏。某年冬,应郡试,居淝城甚久。一夕,诣包孝肃祠坐月,得句云:「浩气空随流水去,娟娟寒月照何人?」次日,携稿呈其师。师见之,惊曰:「子其欲骑长鲸以追青莲乎?何败兴乃尔!」立命笔,易「空随」为「不随」。荐葵犹作豪语以应之曰:「信如是,某之愿也。」未几,试毕归,渡巢湖,中流遇风,舟覆,果落水死,此诗谶也。
金川门碑谶江宁金川门历久闭塞,粤寇未乱时,将军某曾一开之,旋闭塞如故。光绪戊申,端忠愍开府两江,倡筑宁省铁路,由此门以达督署。辟门後,在门外开沟筑路,濬泥至七尺许,发现石碑,四旁剥蚀,长可六尺,阔四尺。谛视之,石有二,上下对合。匠人以铁鑱劈开,下方石面刊有隶字云:「此路变成铁,大清江山灭。」旁有「诸葛武侯书」五字。时南汇黄芷安在旁亲睹之,同观者皆愕然。或以省垣庞杂之地,易起谣言,遂舁入督署秘其事。
宣统年号之谶宣统帝嗣位,年号既定,有引以为忧者,曰:「日宣三德,历算三统,皆暗含「三」字。日月星为三光,「光」字下似「九」字,三三为九。且「统」字偏旁之「充」,远视之几与「色」字相类。今之天下,危机四伏,窥窃神器者所在皆有,统治全国之期,恐至三年而将不腊也。」
城门名谶京师於元为上都,明与国朝因之。或於正东西三门之命名,作一解云:「曰正阳,曰崇文,曰宣武,皆昔时旧称。而元之亡也,年号至正,则为正门之占验焉。明社之亡,年在崇祯。今者国祚之移,号曰宣统。盖崇祯时以文臣庸闇而亡,宣统时以发难於武人而亡也。」
端忠愍诗谶长白锺子英郎中灵尝客端忠愍幕,尝为人言忠愍督两江时,一日昼寝,梦中得句云:「天津桥上杜鹃嗁,嗁罢楼头日已西。千载不消亡国恨,梦魂长绕蜀山陂。」一时不解所谓,忠愍亦自恐其不祥。及宣统辛亥秋蜀中乱事起,忠愍奉命入蜀,为乱兵所戕,诗乃成谶。子英又述忠愍之断句,如「碧梧叶落天如洗,黄菊花残雁始归」,「惊心塞北新寒早,回首江南旧梦非」,「野花烂漫春三月,芳草芊绵貉一邱」,「天意苍茫凭气数,诗心哀怨志温柔」,多系萧瑟之音,不类开府兼圻者之口脗。言为心声,宜不得其死也。
陆文烈文谶陆韬厂为陆文烈公锺琦之子,光绪某年,蹈海死,文烈自为文以祭之,中有云:「汝与汝弟光熙书,谓汝处前日之苦境则生,处今日之乐境则死。汝真以我今日之境为乐境乎,抑恐汝父他日之死於乐境而故为是说乎?」宣统辛亥,革命事起,文烈果殉义於山西巡抚任所。
并头花之兆宫中所莳之花,凡开并头者,宫人羣以为瑞,相戒不折,以为得幸之兆。
尚书大学士之兆进士释褐,有授翰林院庶吉士者,必入庶常馆肄习。到馆日,人各持《尚书》一部、《大学》一部以进,由教习庶吉士以朱笔标月日於简端,俾各挟以归,若蒙童入塾受书状,为将来得以尚书晋大学士之吉兆也。
王文简诗兆顺治己亥,王文简客京师,听刘体仁吏部操琴,赠以诗云:「与君更作他年约,黄鹄山中访戴行。」及壬寅,竟相遇於宋戴顒故居之京口黄鹄山,始悟前诗之兆。
旗竿被焚之兆康熙甲寅二月,两广总督辕门前之旗竿,白昼飞火,忽焚其右,焦灼过半。是年孙延龄叛,窃踞桂林,大军攻之,屡为所挫。
梅着花之兆康熙己未,施愚山侍讲家寄云楼下之老梅,忽着花四枝,两枝指城南,一枝指南隣,一枝向宅中。是年,愚山以少参政改侍讲,同荐者,高咏则为其南隣,孙编修卓、茅编修荐馨则皆居城中也。咏,字阮怀。
包谷李树蟾蜍之兆西藏及苗匪邪教未起事之前,川中所种包谷,根下宛如人首,眉目毕具,李树忽生刀豆。一日早起,成都北门忽闭不得开,视之,有大蟾蜍百万填塞,日高始散。
潮过唯亭之兆苏州城东三十里,有唯亭镇,海潮过此,预卜大魁,谚云:「潮过唯亭出状元。」彭尚书芝庭居唯亭,门临葑溪。雍正丁未,有人於溪头罾上得一石首鱼,鱼为海产,盖乘潮而至也。是年,彭果大魁天下。
虫荒之兆乾隆乙亥,江以南虫荒,四府不登。其冬,苏州葑门、盘门外红灯四集,有人马之声。次年春,瘟疫大作,死者枕藉。
槐树鹊巢之兆每会试年,内阁大堂西槐树,鹊结一巢,则中书得鼎甲一人。乾隆乙未,结数巢,状元吴锡龄,榜眼汪镛,探花沈清藻,会元严福,果皆由中书通籍。
福文襄死兆福文襄王康安将薨前一日,发兵之际,大雾迷漫。王怒,命以枪礮轰之,顷刻雾开天朗,无纤云点缀,空中震雷忽起,击营前大石如粉。王不怿,次日遂薨。驻兵之地,名背子坡,前为打狗河。「背子」与「贝子」同音,王本命又属戌也。
齐息园死兆天台齐息园宗伯召南主讲杭州敷文书院时,每当山雨欲来,云气滃起,必识其处。及霁,使僮往锄之,辄得一石,上有古篆「云」字,积久至盈箧。最後得一石,上有「天台丈人」四字,状若雕刻。自此遂不复见,而齐亦不久归道山矣。其後山长马秋药履泰课士,尝以云起石为题,令咏其事。
蒋砺堂重至会经堂之兆蒋砺堂相国以乾隆戊戌入泮,时方十龄。後入翰林,道光乙酉大拜。偶於旧簏检得童试卷之浮签,有「蒋攸銛,年十岁,厢蓝旗金文渊佐领下,身小,面白无须,习《易经》,坐东文场余字第二号」三十三字。此号在聚奎堂後会经堂席舍中也。次年丙戌,典试礼闱,复至会经堂。此纸之出,若为之先兆。相国因令顺天学官将是年满洲、蒙古、汉军入泮诸生姓名注明旗籍,汇为一册,装池而什袭之,而乞曹卢英诸相题以诗。
雪中榴开之兆宝应卞颂臣制军宝第,幼年读书於南门城楼,早出暮归,率以为常。城楼有寺曰观音楼。老僧湛图怜其贫,时啗以虀粥。太夫人贳屋城隅,纺绩以佐中馈,又为人澣衣。庭侧有石榴一株,久不着花,是年冬,严寒,积雪旬日,忽绦英照人,则石榴花吐艳也。里人大骇,以为不祥,制军亦窃窃忧之。太夫人顾而笑曰:「吾家衰落,至汝辈而已极,纵有不祥,更无有不祥如今日者。吾闻土旺则木滋荣,意者汝将光大门闾乎?」次年,制军举於乡。及贵,太夫人特命於里第建一厅,颜曰榴瑞堂,以示不忘。
早立登基之兆咸丰癸丑三月,粤寇破扬州,将北窥淮海,东窜里下河一带。淮安、山阳、盐城之民倡以枣、栗、灯笼、鸡子犒寇,盖寓「早立登基」之意以谀之也。
烽烟太平之兆江宁城中火星庙有铁鑪一座,上有「烽烟太平」四字。粤寇洪秀全据江宁时,侈为祥瑞,令数百人舁之,徧行城中,然後取以入府。
伐椒之兆宝应城东门有屋一区,故刘氏产也。王文勤公凯泰幼时读书其家,偶食椒,见其青葱可爱,因以一枝插地上曰:「若吾他年读书有成,则此枝当活。」阅三十余年,高过屋檐。文勤以道光丙午登贤书,庚戌成进士,同治时由编修擢浙臬,俄移粤藩,遂迁闽抚,而此屋亦为其所有,其树更盛。久之,或言椒不留子,苞一启,子即堕落,恐不利於子孙,乃议伐之。其次媳为俞曲园之长女,力阻之,不可。未及二年,文勤自台湾归,卒於福州,妻刘夫人则先文勤二月而卒。
猪头落地之兆富阳宋绍唐,乾隆时富人也,仆从以百计。至光绪初,其宅附近屠肆之架,所悬猪头忽落地,跳而行。市人逐之,亦不顾,直入徐门而止。於是徐姓衰落,今且饔飧不继矣。
留辫之兆吴兴有廖北江者,曾游学日本。濒行,翦发辫以与妻,谓可作纪念。既二年,以肺疾死於医院。院中人惧传染,火葬之。其友揣其遗箧及临终之函以归。妻痛甚,取衣冠与遗发,招魂葬之,人称之为发塚。廖喜读鄞人周齐曾囊云《发塚铭》,其文为乾隆时钞本,鄞志中亦载之,第起讫不完,廖尝就皇父鹏九架上所藏旧本钞之。死後,或检其遗箧,则此文尚存,且有文书後,中有云:「斩除烦恼丝,笑我亦髠顶。」是语竟成谶也。
秦声之兆内廷向演崑曲,光绪时则尚秦声,即梆子腔也,说者知有六飞西幸之事矣。
帝王树之兆京西有潭柘寺,中有银杏一株,数百年物也,俗以帝王树呼之。每易一朝,则生一干。咸丰时所生者,为旁檐所碍,止而不长。同治时所生者,忽为大风吹折其梢。旋於折梢之一干旁,复生一枝一干,两歧并出,适符光绪、宣统两朝入继大统之兆。
失街亭洪羊洞碰碑之兆宣统辛亥八月十九日武昌兵变,翌日,都人始知之。而西安市场某戏园,适於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三日,邀谭鑫培至园奏技,观客云集,後至者不得座,杂立人丛中,阗咽无容足地。其所演剧目为《失街亭》、《洪羊洞》、《碰碑》。或曰:「此非佳兆也。」
李肯堂生平逢九数李绳武,字肯堂,广东韶州人。本窭人子,以居积起家,至暮年而素封矣。生平所值,多是九数。盖其父於四十九岁生绳武,至六十九岁而卒。绳武十九岁始出学贾。五十九岁归老於家。生九子九女。六十九岁时,其继室年三十九,又生一子。未几,其第四子卒,仍为九子。子各娶一妇,无娶妾者,女之夫亦无娶妾者。九子九妇,九女九壻,有孙十九人,外孙男女二十九人。光绪乙亥正月初九日,其九十生日也。
吉梦恶梦睡时依身体内外之刺激,感觉中惹起半意识之状态,曰梦。古代东西各国,多视为不可思议之神权。近依哲学及生理学之条件推测,谓梦之成立,由感觉中枢之神经细胞因睡停止作用,蓄积势力,故脑髓之一部分兴奋甚强,影响於血管,使血液集於其处,而成幻象及错觉也。
《周礼‧;占梦》「季冬聘王梦,献吉梦於王,王拜而受之。」郑注:「聘,问也。」俞曲园谓聘犹《月令》聘名士之聘,曰礼来之也。下文云:「乃舍萌於四方以赠恶梦。」注曰:「赠,送也。」恶梦可以赠之使去,则吉梦亦可聘之使来。
太宗翔凤楼之梦崇德丙子六月,太宗御翔凤楼,偶假寐,梦人请曰:「和硕颖亲王萨哈璘乞赐一牛。」如是者再。寤,以问希福等,皆奏曰:「此皇上悼念所致。」上曰:「不然,当别有故。」於是希福检会典,凡亲王薨,初祭,例赐一牛,颖亲王初祭未用牛也。上乃命致祭如礼。萨,为太祖孙,礼烈亲王代善第三子也。
俞望屺母梦魁光余杭俞望屺大令生时,其母梦有魁光绕屋,因名魁,後改名甡。宰长沙,有吏才。一日,指空中曰:「有魁光引我,吾逝矣。」未几卒。
赵函乙梦兜鍪神人赵函乙,合肥人,顺治丁亥进士。督学江西,一日,行洪州道上,梦有冠兜鍪之神人,引至一败庙,指黄幕中而语曰:「此君前身也。」次日,至追贤坪,见道侧有古庙,已颓落,入视之,宛如梦中。土人云:「是宋时密都统庙。都统名佑,合肥人,与元将血战死,庙食三百年矣。」赵嗟异,因重新其庙,自为之记。
陆丽京因梦寻太和山陆丽京尝游岭南,时前进士知临清州事金堡遯迹浮屠,南雄陆太守世楷为辟丹崖精舍,縆铁锁以上,丽京依之。一夕,梦至琳宫,丹梯碧瓦中,有神建龟蛇之旐。寤,对寺僧言状。僧,楚产也,乃曰:「此太和山也。」丽京遂易道士衣,往访,竟不知所终。陆次山诗梦仁和陆次山刺史玑尝仕蜀,及归之前夕,梦一丽人搴帷入,曰:「仰君名久矣,今将南旋,有诗,请续之。」诵云:「空山期故人,花落满牀雨。」次山曰:「此不可续者也,敢谢不敏。」固请,应声曰:「我将渡巴江,归心一春苦。」其人曰:「可矣。」问其姓氏,俯首不答,微颔而去。次山寤,乃语人曰:「明朝卢刺史尔惇之女,色艺双绝,後随父殉张献忠难,埋玉城西,岂其人耶?」
笪重光梦其父顺治朝,句容笪重光将应乡试,梦其父告曰:「汝科名在朝天宫羽士某笔头也,盍订交焉。」及醒,不解所谓。逾日,梦如前。异之,乃诣宫投刺。一见,欢若平生,棋酒琴诗,往还无虚日。及九月写榜,执笔者即朝天宫羽士也。唱名至笪重光,羽士应声落笔。监临蹙额,怪其姓之音与「鞑」同,触本朝忌,请易之,使者亦以为然。羽士曰:「其名已缮榜矣。」监临叱曰:「汝知笪字作何写?」曰:「竹旦耳。」众曰:「命也!」逾年,成进士,後官侍御。
邓肯堂梦神示字邓林梓,字肯堂,常熟人。顺治丁酉,将赴省试,祈梦於韦苏州庙。梦示以「中式力田」四字。肯堂窃意是科可中,但当从此知止,归老田间,无望甲科矣。迨榜发,邑中中陈溯潢。溯潢父名式,「力田」者,合之为「男」字,言中者式男,邓无分也。
乔梦蛟童试前之梦乔进士梦蛟年十四五时,将应童试,忽梦一人如俗画张仙像者,谓之曰:「汝欲登第,须与董含同榜。」惊寤,遂识於简端。乔长董一纪,时董虽生,尚未命名也。後每试,必检董名,不可得。及董入泮,喜曰:「果有是名,有是人矣。」顺治辛卯,乔中式,戊戌成进士,董於甲午乡荐,疑梦不足据。及辛丑,乔补殿试,董适於是科捷礼闱,遂与之同赴殿试焉。
管世俊梦中状元遂宁李如石,名实。令长洲时,有贤声。明亡,隐於上清江,子静从之,教授生徒,躬耕自给。村人管世俊方弱冠,往受业焉。一日,世俊对静大笑,实问之,世俊曰:「我夜梦大哥中榜眼,我中状元,故笑。」实劝勉之。未几,世俊死,以为前梦不验。顺治辛卯,静举於乡,又十年辛丑,成进士,廷试果第二。是科状元乃溧阳马世俊。既而世俊之父来贺,实言及前梦,则曰:「亡子原为马姓,随母来者。」实益异之。然不三四年,而溧阳马世俊亦死。
周计百梦金圣叹周计百司李某郡,读才子书,慕金圣叹之为人,遣使賷舟车费往迎之。圣叹适为唐诗选,未赴也,然已心许之。至明年,计百梦一人,披发跣足,耸身案上,蒙面而泣曰:「我圣叹也。」晨起,谓客曰:「圣叹休矣。」遣使再至吴门,始知梦中之夕,即圣叹绝命之晨,时为顺治辛丑也。狱具,圣叹与十七人俱傅会逆案坐斩,家产籍没入官。
蒋伊两梦顺治进士蒋伊求嗣於苏州之云岩,梦有僧指执锡杖之二童为之子,因举长子,名之曰陈锡。後为云贵总督。晚年尝曰:「吾命中尚应得一子。」久之,梦其中堂曝锦被,有龙蟠於中。适佃户曹某送租,并携其女至,甫十余岁,裹旧锦衣而嬉笑。见之大惊,遂留纳之,生文肃公。
毛瘫子梦中足直天长有养济院,留养羣丐,毛瘫子实主之。毛有妻有妾,某岁除夕,妻妾置酒饮之。毛夜半睡熟,梦一金甲者攫其衣领起曰:「上帝直汝矣。怜尔一废人,能脱三人死。」乃又以一手曳其足,曰:「直。」毛大惊,循墙走。妻惊起,以火视,曰:「谁耶?」曰:「我。」曰:「何为走也?」乃告之梦。曰:「走犹梦乎?」曰:「醒也。」曰:「何时活三人者?」曰:「昨也。」
先是,毛於除日乞市例钱而归,大雨雪,而负之行者冻且惫。路过一舖递所,稍休,乃坐毛於几而拂雪。毛忽讶曰:「此中何有呵呵声,鬼啸耶?」命一匄入视之。出,曰:「穴窥一室,有三人。一老者,僵卧息绝;一微喘;呵呵者,一壮者也。」曰:「何为?」曰:「以小事而讼,县役索钱,寘於此。」於是毛命匄曰:「疾与酒。」匄从穴进酒,毛令之曰:「壮者先饮。」又令曰:「壮者食,喘者倚。」而二人倚酒起矣。又令曰:「二起者挟息绝者而微饮之。」顷之,鼻有声,亦起而坐。於是匄欲负毛以归,曰:「未也。」又问三人者曰:「室能炊乎?」曰:「无薪。」毛又出所乞之米与钱,为买薪数束,纳於穴而归。归而遂有梦之异。时毛方语梦於妻,未几而天曙,羣匄到门,相顾大惊,遂拥毛入市。而毛则扬扬步出里巷门,过市廛,一市大惊,因语梦於市。
王丹麓试梦王丹麓一日检书,得同梦方。时念张广平处京师,特千里致书,相期试梦。闻者笑之。
吴子云梦诵文康熙初,桐城秀才吴子云方於春夜玩月,梦空中有人声曰:「今年乡试,吴子云当中四十九名。」诵其文,琅琅然,题为「君子之於天下也」一章。吴虽不甚记忆,而觉其文甚佳,因预作此题文以备试。乃入场,果此题,因书宿构。放榜,果中如其数。旋中进士,入翰林。
张文端梦竹竿桐城张文端公英得子迟,祈梦於京师前门之关帝庙。梦关帝以竹竿与之,旁无枝叶,颇不喜。有解者贺曰:「公得二子矣。」问何故,曰:「孤竹君二子,此传记也。破「竹」字为两「个」字,此字法也。」已而果然。
陈香泉梦游园康熙时,陈香泉太守奕禧时梦游园林,水竹山石,极幽雅之致,墙外有寺有塔,心甚乐之,如是者有年。比守南安,则衙斋正如梦境,遂卒於官。
陈香泉梦至一楼陈香泉颇以书名,其幼时梦至一楼,满贮隃糜,一神人谓之曰:「供尔一生挥洒。」自是书学大进。佟国相梦关羽佟国相抚甘肃,以事出巡,按站行。至伏羌县,梦神呼云:「速走,速去!」佟不以为意。次晚,梦如初,且云:「欲报我恩,但记「荆波宛在」四字可耳。」佟惊起,亟走,三日而伏羌县沉为湖,卒不解救者为何神。後至建昌,野渡,有关羽庙,上书「荆波宛在」四字。佟入拜谒,为修葺之。
汪山樵梦杨贵妃康熙时,苏州有汪山樵者,名俊,选授陕西兴平县。宿马嵬驿,梦一女子容貌绝世,明璫翠羽,投牒而言曰:「妾有墓地为人所侵,幸明府哀而察之。」汪惊醒,询土人,则曰:「此间惟有杨娘娘墓道,唐时改葬後,基址原有数十亩,宋、明以来为樵牧所侵,渐无余地。」汪为清理之,果有旧碑记,存墓侧土中,题「大唐贵祀杨氏墓」。乃为别置界石,并买树百株植其上,春秋设二祭焉。
张芹沚屡梦其妾莱芜张四教,字芹沚,顺治丙戌进士。以部郎居京师,买一婢,年十四,姿首甚丽。询家世,曰:「东乡艾氏女也。」适简山西提学,因纳为妾,携之行。至一驿,晚步驿圃中,有雉起草间,感之而孕。到官十月,张以试事将按他郡,妾泣告曰:「弱质托体君子,今将娩矣。君事毕,当速归,冀可相见。」张慰之而去。去数日,妾生一子而殁。预留书,与张为诀,词极哀艳,多非人世语。又自画小像一帧,留奁箱中。张归,见之,惋叹而已。
自是,夜必见梦於张,休咎必以告。又时时来,自乳其子。张悬像别室,食必亲荐。一日,羹污其上,夜梦妾怒,诘曰:「奈何污我?」旦视之,画已失,张怅怏弥日。致画师数辈,为言姿态曲折,彷佛追写,卒不肖。偶谒中丞,见屏风画美人绝肖,屡目之。中丞曰:「颇爱此乎?」张因自言其故,中丞即赠焉。携归,食奠如常,见梦亦如昔矣。常语张曰:「君不利宦途,稍迁,即宜为退休计。」及秩满,迁榆林道参议,遂乞归。陈云起梦其弟杭州陈云起,名之柽,与弟丹雨同学。而丹雨才更优,文名噪甚,云起不及也。丹雨早死。康熙癸卯,云起入棘闱,文思艰涩,比午,不能成一艺。忽昏睡,梦丹雨进席舍,促之曰:「速起,吾为兄构此七艺。」云起强执笔,不假思索,俄顷完卷。誊真时犹觉丹雨在侧,忘其死也。是秋得售。甲辰会试,丹雨复至如前,遂得联捷。云起每为人言之,不讳也。
颜敏梦乘官舫康熙丁巳,宁藩缺出,或劝裁缺布政司颜敏夤缘。颜曰:「吾十年前在西秦时,元旦假寐,梦乘官舫,舫有「月临波作案,云倚树为屏」一联。出观两岸,绅士稠杂,皆云迎方伯公者,行已至广西界矣。时当补粤藩,他非所望也。」阅二载,以旧例引见,果开藩粤西,寻没於任。
张光豸梦白帽子康熙戊午,南宫张光豸赴乡试,初以父病不欲往,强之乃行。至旅店,梦有人赠以白帽子,心恶之,决归计。未行而父书至,病良已,犹以为慰己,乃勉终场,遂不及榜出而径归,父果大愈。已而捷报至,则领乡解矣。明晨,贺客麕至,一客忽云:「邑中自明兵部尚书白圭领解後,久无继者。君能继之,故见之梦兆。」光豸始恍然。
汤文正梦登高山汤文正公斌於官左春坊左庶子时,夜梦登高山,已陟其半,忽一人自後越之,先登。文正鼓勇继之,遂至山巅。有一室,空无所有,惟壁悬《麻姑仙坛记》既觉,不知所谓。康熙癸亥腊月,阁学出缺,特用右坊王庶子鸿绪。甲子二月,阁学复出缺,文正遂继擢。子官日,适某督抚疏内有蔡姓名经者,宛平王文靖公熙笑云:「蔡京,宋奸臣,胡同其音。」高阳李文勤公霨曰:「此《麻姑仙坛记》中所云蔡京耳。」文正闻之悚然。
陆淳夫梦易名陆祖禹,字淳夫,年十八,为诸生,旋以饩满邀岁荐。康熙庚午,主司已取中,欲魁其经,以姓名稍涉嫌疑,抑置副榜。先是,淳夫尝梦人告之曰:「易而名,则得中式。」至是,梦果验。
陆清献梦杨忠愍康熙时,平湖陆清献公陇其罢嘉定令,里居。一日,坐书室,似梦非梦,见责衣二隶持刺相邀,视之,乃明杨忠愍公继盛帖也,大惊而醒。顷之,假寐,神魂飘荡,见二隶在前引路,至一处,宫殿巍奂。隶入禀,忠愍出,肃入,分宾主礼坐定。忠愍极赞清献之居官清正。茶罢,忠愍忽云:「有嘉定治民张某,讼公枉法受银十二两,请公对簿。」清献即起立,隶引至法堂。顷之,忠愍升殿,喝隶拘张某至。张坚称老爷在任,曾受民银十二两,清献辩为无。张云:「康熙某年,儿子援例求老爷出结,某引儿子拜门生,送二杯二缎,用银十二两。」清献云:「杯缎有之,乃贽也,何得云赃?」忠愍乃谓清献云:「朝廷尚收其俊秀捐银,知县自应出结。虽云贽礼,亦不为赃。公以银两送还,此案便结。」清献允之。忠愍乃起,揖之曰:「公清廉正直,为人所挤,上帝悯之,此位不久属公矣。」命二隶仍送之还。清献醒,为人道其事。不踰年,果卒。
蒋退庵梦罗汉康熙癸酉冬十一月,金坛蒋退庵上舍进梦登楼梯之半,力竭,而暗中有人挈之。既上,见月明如昼,左右皆佛像。母孙宜人素衣挟蒲团立,见之,诧曰:「儿何为来此?」佛前两罗汉侍,拜其左。右以手招之曰:「彼粥饭僧耳,何足为汝师!」乃拜其右,祷曰:「某半生落拓。」祷未竟,忽旁一人答曰:「五载为郎。」退庵默思曰:「我未为郎也。」复自续一语云:「万事在心。」罗汉乃命检一蒲团,随宜人去。既寤,意忽忽不怿,作佛前自忏诗五章。十二月二十五日赴友人宴,暮归,与同寓友饮酒甚欢,赋诗数首。漏三下就寝,忽呕秽,不能语,黎明,卒矣。
胡任舆梦人授诗康熙辛酉,朱竹垞检讨主试江南,领解者为胡任舆。胡尝梦一人授以诗,有「手弄双丸小天下」之句,而久困公车。至甲戌会试,题为「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章。试後,谒其房师赵恒夫於寄园,恒夫曰:「子必大魁也。」及廷对,果第一。
郑集闱中得梦兰谿郑孝廉集有旧疾,康熙戊子,入闱复发,倦甚,梦中闻人语云:「子中式,须待一千五百年。」醒而大恚。明早,得《孟子》题,乃「由尧舜至於汤」三节也。大喜,挥毫如意,是科遂与乡荐。徐文穆梦抉目钱塘徐文穆公本少祈梦於西湖之于坟,见于忠肃命武士抉其一目,悬之柱石,遂惊寤。後入相,方悟「目」配「木」,乃「相」字也。
闵夏声梦其父闵夏声大令望为孝廉玮之子,屡踬小试。玮殁後,已无意科举矣。康熙癸巳春,忽梦玮告曰:「尔今科当中。某题文字三篇,不可不熟读也。」觉而异之。即检书箧,果得玮遗稿,遂日夕诵之。届期,借范某监照录科,是秋竟捷,选浙之富阳令。时又值乡举,调入帘。闵自思此事久废,恐屈人才,乃请同里名士朱东村饰为仆从入,代阅卷。主考喜闵卷不妄荐。榜发,惟闵房得人最盛,元卷亦出其房。揭晓後,新贵谢师,闵备述所以,令与朱相见。
王企靖梦至一湖雄县王少司寇企靖尝梦月夜至一湖,四岸皆若琉璃所筑,中亘独木桥,桥上立一少年,朗吟一律云:「若要西归亦不难,何须抵死梦邯郸。休夸肘後黄金印,试认囊中白雪丹。五岭风烟迷去就,三吴羽檄报平安。波涛转眼琉璃界,只许今宵月下看。」时康熙丁酉九月朔也。
李文贞梦神赠诗李文贞公光地未贵时,祈梦於九龙滩庙神,赠诗一联云:「富贵无心想,功名两不成。」意颇恶之。後中康熙戊戌进士,而大拜,方知「戊戌」两字,皆似「成」而非「成」,「想」字去「心」,恰成「相」字。
钱禹侯梦人赠儿仁和钱禹侯,名世英,璵沙方伯琦之祖也。尝载米十余艘过巢湖,已泊矣,而大风起,湖中他客舟尽覆。禹侯募人拯一生者,予米十石,一死者,予五石。闻者皆踊跃,全活无算,而舟中米为之空。一日,邻妇刘氏梦有大官张轩盖,抱一儿,传呼入室,唶曰:「误矣,尚在左壁。」人喧马腾,争往钱氏屋。及旦,妇来告梦异,语未竟而屿沙生。
范浣浦梦齐第五雍正癸卯,世宗登极,连开乡会恩科。先一岁,范浣浦咸梦见泥金捷报,有「齐第五」三字。及乡试,题乃「子华使於齐」一节;会试,乃「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一节,皆「齐」字在第五也。遂联捷入翰林。
香虞臣梦贾似道侍女香虞臣都护格曾任杭州镶白旗协领,署在畚箕兜,相传为贾似道别墅。一日,午睡,见一女子跪榻前,呼大人曰:「妾乃故宋贾平章侍女梅姬也,久淹於此,如见怜,乞焚楮帛,呼贱名,送出涌金门外,始得逍遥自在,感德莫名。今大人将远行,故敢昧渎。」挥之不去,遂觉。虞臣不信,夜复梦如故,遂依言送之。旋擢广州副都统。顾侠君选元诗有梦长洲顾侠君,名嗣立。康熙壬辰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筑堂於宅之北,闾邱坊之南。垒石为山,望之平远也;捎沟为池,即之蕴沦也。登者免攀陟之劳,居者无尘(土盍)之患。於是插架以储书,叉竿以立画,置酒以娱宾客,极朋友昆弟之乐。暇取元一代之诗甄综之,得百家焉,业布之通都矣,侠君乃梦有客愉愉,有客瞿瞿,一一十十,容色则殊,或俛而拜,或立而盱。觉而曰:「是其为元人之徒欤?将林有遗材而渊有遗珠欤?」乃借钞於藏书者,复得百家焉。未已也,博观乎书画,旁搜乎碑碣,真文梵夹,靡勿考稽,又不下百家,而元人之诗乃大备矣。
康康山梦童子授如意乾隆时,杭州北郭有康康山者,名焘,读书励行,以孝闻,绝意进取。画人物山水,皆师法元人。年三十,祷於于忠肃公祠,梦童子授一如意,背篆「石舟」二字而寤,遂更字石舟焉。後馆广陵巨室,遇黄山老僧,熟视康山久,叩姓名,神色愕眙。康山诘之再,则曰:「曩有石舟禅师,视予年齿较长,工诗善画,结茅黄山莲蕊峯下,有石如舟形,师因以自号,化去几四十年矣。先生状貌酷似,字又同,得毋前生为吾石舟师乎?」又问康山生年月日,则石舟涅盘之日也。相与嗟异。所梦至是乃验,因洒然有出世之想。黄山僧别去,康山携瓢笠亲访其处。土人导之往,指所谓石舟者,语良是。佛龛久毁,无有知石舟师名字者。向所识之黄山僧,不可踪迹矣。康山凡三至,无所遇,倦而归,遂终老於北郭。
陈鲁斋梦人赠句乾隆时,钱塘陈鲁斋太守士璠出守瑞州,将启行,梦人赠句云:「路回碧落三千里,笔泻银河十二时。」醒而不解。抵瑞州,则郡廨後有碧落山,而京师距江右正三千里;是年太岁在亥,十二时,亥也,旋卒於官。
姚氏二女见梦於其兄鄞县民姚精者,为叛夷所杀,掠其二女。二女见梦於其兄,当以明日自沈江中,丧後日当至,可候之。果如所梦,得二女之尸於水。
童二树梦道士山阴童二树布衣钰,晚年以与修《甘泉县志》,客死扬州。初,二树少时尝卧病,梦一道士相招,却之,乃去。及病於甘泉志馆,则梦其人又来,为着五铢衣,牵白鹤,使骑之。及寤,遂自知病不可愈矣,然犹强起画梅,未就而卒。
全谢山梦陆茶坞全谢山之交陆茶坞也,马嶰谷为之介,一见即倾倒。茶坞尝曰:「谢山无终老山林之理。」谢山游岭外,一病几死,病中梦过茶坞之水木明瑟园,与之坐紫藤花下,啜蓴羹。茶坞复以酒嬲之饮,谢山曰:「此伏波曳足壶头时,不复与君抗也。」醒而异之,以为侥幸生还,一践此景,而茶坞乃竟先谢山而卒。
齐息园有三梦齐息园平生不多作梦,每梦则必有异。
一,应乡举时,尝游西湖,至于忠肃祠,倦而憩於廊下,见若有隶役者,执刺相迓,遂入中庭。忠肃出位揖之,使就宾位。有顷,忽谓之曰:「尔之事在我,我之事在尔。」息园因请曰:「公在明景泰时,专听独任,千载无两,而易储之事,默不一谏,何也?」忠肃曰:「耿耿此心,淹没数百载,微子问,余固将有言。子他日第详检皇史宬,便知我心迹耳。」言讫而寤。及乾隆丙辰入翰林,修《明史》纲目,英、代两宗之事,实任纂述,因请开皇史宬,尽取诸书疏阅之。乃着《易储十论》,以暴忠肃之冤。
一,在上书房时,一日,面忽发赤,如中酒状。其夜,梦游天台,与司马承祯谈玄甚久,寤而不知其所谓。越三日,暮,出禁门,马逸不止,颠焉,脑裂而殒,赖蒙古太医治之,始得苏。既思梦中遇承祯之地,乃坠马坡也。
一,乾隆丁丑春,将赴杭,渡江之夕,梦至天竺,观音大士遣侍者乞题额,口占二语应之。觉而犹记其辞,书之,藏诸箧。既至万松岭,将军富德来谒,曰:「余有求於先生,其许我乎?」息园曰:「诺。」富曰:「某一子,疾甚剧,家人祷於天竺,始得生。今将往祭,诸物备矣,独缺联句,愿得先生之笔以为重。」息园遂取所藏者示之,富大惊愕。自是每晤,必致敬礼,称为老佛焉。
梁文定解梦会稽梁文定公国治病笃时,梦至一处,宫殿巍峨,坐客皆不识。谈久,忽思吸烟,苦无火,或指一殿曰:「此中有火。」中坐一神招文定曰:「且缓吸烟,我有一联,君对之。」因书「三代之英汝继泰」七字。文定惊而醒,召诸门生来视病,为解之,皆辞不能。良久曰:「我不起矣。「三」者,三中堂宝也;「英」者,英中堂廉也;「泰」者,伍中堂弥泰也。三人官与我同而俱死矣,我其继之乎?速办後事可也。」越三日而果薨。
钱文敏梦墨两丸武进钱文敏公维城,尝於乾隆戊午应顺天乡试,至都,场前梦至正阳门外,见一人貌岸然,支布帐,陈墨若干於其下。先有一髯买墨,文敏亦就而买之。售墨者熟视文敏,予墨两丸,继予髯一丸,遂醒。後谒座主孙文定公嘉淦,则俨然售墨者也。次一同年来谒,则髯至焉,是为无锡李时乘。盖墨两丸者,两榜,李则以一榜终於东平州牧也。
钱文敏梦天榜钱文敏公初名辛来,以其尊人梦辛弃疾而生故也。改名後,乃字幼安,号稼轩,以识其梦。乾隆乙丑春闱前四月,梦行天榜,状元为李某,己为探花,榜眼不着姓名。後榜发,文敏果为状元,官至刑部左侍郎,赠尚书,而李某则在二甲,以知县用。
钱文敏梦哀哀哀钱文敏公以少司寇丁艰归,梦见一大碑,上书「哀哀哀」三字,心甚恶之,语其弟竹初明府。竹初曰:「三口为品,兄将来当着一品衣耳。」未几卒,诏赠尚书衔,赐葬立碑,其梦乃验。
周立五梦易头宜兴储同人,名欣。崇拜周立五备至,谓其德足以敦天下之鄙,其学足以正天下之詖,其文章足以起天下之衰。立五,名启嶲,亦宜兴人。弱冠时颧未高,两颐逼而秃,面有槁色,乡人笑之曰:「此黄冠相耳。」立五若勿闻也。年三十二,犹困童子试,偕其父旅荆南,宿南城外仓桥侧,梦中见一雉冠绦衣人,右手操刀,左手提一人头,须髯如戟,至榻前易头去,以手所提头函其颈。大惊,持父足疾呼。及举手摩之,头如故,凛凛者累日。未几,颧渐高,两颐骨渐丰,须鬑鬑然日益长。越年余,又梦一白须老者,冠缁冠,执长尾麈,随一金甲人,语曰:「吾来易而腹。」语讫,金甲人抽所佩刀启其腹,出其脏腑,涤而复纳之。既纳,以方竹笠覆於腹,复取钉椎钉四角,而梦中闻响声丁丁,窃怪其无痛也。钉毕,白须老者挥麈拂而祝曰:「清虚似镜,原本无尘。」忽钉与笠豁然有声,遂寤。自是文学日进,历试两闱皆获售,官至侍讲学士。
梦于忠肃示字有三人祈梦於于忠肃祠,两人无梦,一人梦忠肃谓曰:「凉往观外照墙,则知之。」其人醒,告二人。二人炉其有梦,伪溲焉者,即於夜间取笔,向墙上书「不中」二字。天尚未明,写「不」字不堪连接。次晨,三人同往视之,乃「一个中」三字,果得梦者中矣。
周某梦于忠肃宜兴周某,少时至于忠肃祠祈梦,夜梦一皂隶来摸其臀,与之狎,愤怒,大叫而醒。以为忠肃不能御下,何足敬也,遍告亲友。後成进士,选湖南龙阳县令,十余年,卒於任所。
陈某梦于忠肃海宁秀才陈某尝祈梦於于忠肃祠,梦忠肃开正门延之。陈逡巡,忠肃曰:「汝异日为我门生,例宜正门入。」坐未定,侍者启汤溪县城隍禀见,即见一神峨冠来,忠肃命陈与抗礼,曰:「渠属吏,汝门生,汝宜上坐。」陈皇恐而坐。闻城隍神与忠肃语甚细,不可辨,但闻「死在广西,中在汤溪,南山顽石,一活万年」十六字。城隍神告退,忠肃命陈送之至门,城隍曰:「向与于公之言,君颇闻乎?」曰:「但闻十六字。」神曰:「志之,异日当有验也。」入见忠肃,言亦如之。惊而醒,以梦语人,咸莫解其故。
陈家贫,其表弟李实选广西某府通判,欲与偕,陈不可,曰:「梦中神言死在广西,若同行,恐不祥。」通判解之曰:「神言始在广西,乃始终之始,非死生之死也。若既死在广西矣,又安得中在汤溪乎?」陈以为然,偕至广西。通判署有西厢房,封锁甚秘,人莫敢开。陈开之,中有园亭花石,遂移榻焉,月余无恙。中秋,在园酣饮而醉,歌曰:「月明如水照楼台。」闻空中有人拊掌笑曰:「月明如水浸楼台。易「照」字,更不佳?」陈大骇。仰视之,有一老翁,白藤帽,葛衣,坐梧桐枝上。陈悸,急趋卧室。翁下地,以手持之,曰:「无怖,世有风雅之鬼如我者乎?」问翁何神,曰:「勿言,吾且与汝论诗。」陈见其须眉古朴,不异常人,意渐解。入室,互相唱和。翁所作字皆蝌蚪形,不能尽识。问之,曰:「吾少年时俗尚此种笔画,今颇欲以楷法易之。缘手熟,一时未能骤改。」所云少年时,乃娲皇前也。自此每夜辄来,情甚狎。通判之僮常见陈持杯向空处对饮,急白通判。通判亦觉陈神气恍惚,责曰:「汝染邪气,恐死在广西之言验矣。」陈大悟,与通判谋,归家避之。甫登舟,翁先在,旁人莫见也。经江西,翁谓之曰:「明日将入浙境,吾与汝缘尽矣,不得不倾吐一言。吾修道一万年,未成正果,以少檀香三千斤刻一元女像耳,今向汝乞之,否则将借汝之心肺。」陈大惊,问翁修何道,曰:「斤车大道。」陈悟「斤车」二字,合成一「斩」字,愈骇,曰:「俟归家商之。」同至海宁,告其亲友,皆曰:「忠肃所谓南山顽石者,得毋此怪耶?」次日,翁至,陈曰:「翁家可住南山乎?」翁变色骂曰:「此非汝所能言,必有恶人教汝。」陈以其语语友,友曰:「然则曳之入忠肃祠可也。」如其言。将至,翁失色反走。陈两手挟持之,强掖以入。翁长啸一声,冲天去,自此怪遂绝。後陈冒籍汤溪,竟成进士,会试之房师乃状元于振也。
赵笠亭梦于忠肃赵笠亭祈梦於于忠肃祠,梦见忠肃凭几坐,几燃烛二枝,上有绿字,书「冠冕通南极,文章列上台」二句,以为大吉兆。後竟以疾亡。将殡,其门人相率临奠,设筵告祭,筵前烛二枝,绿字所书即此二句。
张文和梦其父乾隆丙辰正月元日,大学士张文和公廷玉梦其父文端公英独坐室中,手持一卷。文和问爷看何书,曰:「新科状元录。」问状元何名,举左手示文和,文端曰:「汝来此,吾告汝。」文和至左,曰:「汝已知之矣,何必多言。」文和惊醒,卒不解。及殿试揭晓,则状元为金德瑛,盖移「玉」字至「英」字之左,验矣。
梁兆榜甲名定於梦中广东梁观察兆榜有族叔素奉佛,其妻方娠,梦观音大士语之云:「汝生子可名兆榜,将来为三甲第八名进士。」惊醒,果生一男,夫妇甚喜,以兆榜名之,即为之捐监,以待入场。及年长,顽蠢异常,不能识字,留监照无用,乃以与族侄,使下场,即观察也,果於乾隆庚午、辛未连捷。
观察会试出侍郎双某门。将殿试,双欲为送表联於读卷官,观察辞曰:「门生先有梦兆,已定为三甲第八名进士,殿试前列,似难以人谋也。」双不信。及殿试榜发,则二甲六十八名,双愈笑其诞,观察亦疑梦之不足凭矣。是科进呈十卷,第一名为某相国之子,上改拔杭州吴鸿为状元。嫌二甲八十名太多,命分二十卷置三甲,於是观察仍为三甲第八名进士。双叹曰:「《易》称「圣人先天而天不违」,斯言信矣。」
王介眉梦陈寿钱塘王介眉侍讲延尝梦至一室,有一叟,身短发白,坐於榻。一人颀而黑,揖而语曰:「余陈寿也,黜刘帝魏,遂贻口实。」指榻上人曰:「赖彦威先生以《汉晋春秋》正之。汝为先生後身,勉而成之,毋废乃业。」时介眉方撰编年纪事一书也。因有纪梦诗云:「惭无《汉晋春秋》笔,敢道前身是彦威。」即指此事。及书成,乃名之曰《补通监纪事本末》。
鲍倚云梦为人作书赋诗鲍倚云生平屡有梦,乾隆甲戌之早春,病中梦为人书榜联,中有「文章丽奠笙钟日」之句。放笔作大字,纸尽,落「日」字。四月初五夜,梦至一显者家,飞楼邃宇,丹碧隐现,宾客多海内知名士,华筵高会,灯月交辉。主人出吴绫数尺,命作诗。鲍成七言长歌二十余韵,中有「面隔桃花人外娇,画衣舞破春风媚」二语,为座客所称赏。顷之,有女郎含羞来谢,意态娴婉,至可念也。
萨载梦判两囚乾隆丙子,苏州府前石碑忽倒,观者如堵。盖两童抛球,误出碑上,一童爬取,碑倒,一压死,一折左腿,老妇负之归。时苏守萨载公出,回署知其事,传书役谓之曰:「昨夜本府梦上官委余用朱笔判两囚罪,一囚判「斩」字,再判一囚,有老妇再四哀求,乃判减等。兹闻老妇负之归,则与梦悉符矣。」此童滕姓,乃疳药之裔。及壮,恣行不法,人呼之曰海鬼。以母控忤逆发遣,适合减等之意。萨後官至江督。
吴香亭梦金牌吴香亭玉纶中乾隆辛巳进士。先於戊寅除夕,梦竈神引至一处,列坐十神,而九神起立,开铁柜,示以金牌,中有古篆二十余字可辨。送吴登舟,岸上鸣金伐鼓,见波涛汹涌中,一蛇缘楫而上,一蛇从空而降。寤,以告其兄玉衡。玉衡谓其必中,意谓蛇者巳也,金属羊,其岁适万寿开科,乃取金牌中字改名玉纶。辛巳,遂报捷。
崔凤集梦草桥乾隆庚辰,宁河崔凤集将赴乡试,祈梦,梦见一诗,有「功名只在草桥头」句。醒而不解。及启程,行至草桥,时方演《红梨记》赵解元故事,是科果领解。
纪文达梦递文书纪文达公昀谪戍塞外,见兵役递文书,而翌日对人言:「梦中递文书,恐误时刻,鞭马狂奔,今日髀肉尚痛。」众皆粲然。文达作诗云:「一笑挥鞭马似飞,梦中驰去梦中归。人生事事无痕过,蕉鹿何须问是非。」
周玉井梦入云栖丈室周莲,号玉井,海宁人,乾隆乙酉举人,官中书。尝梦入云栖丈室,见坏衣断拂之老僧数百,皆在室中,惟一座尚虚,中有一人顾之曰:「後四十年,君当来此。」遂寤。殁後,有以其时考之者,良合。
德某梦子中解元乾隆癸卯江西乡试,首题为「学而优则仕」一节。周力堂制军之文甚古奥,房考张某苦不能句读,怒而批抹之,黜之矣。至夕,归寝,张忽呓语不止,自披其颊曰:「如此佳文,而汝不知,尚忝然作房考乎?」因自骂自击不止。仆以为中风,急请众房考来检视。得所抹周卷,读之,俱不甚解,乃曰:「试荐之。」正主考为礼部侍郎任兰枝,阅而惊曰:「此奇文,通场所无,可冠多士。」副主考德某阅文而倦,假寐於几。伺其醒,告之,德问何字号,任曰:「男字第三号。」德曰:「不必阅文,竟定为解元可也。」任问故,曰:「我寝方酣,忽见金甲神向我贺,曰:「汝第三儿子中解元矣。」今得男字三号之卷,非其验耶?」言毕,阅文,亦大加叹赏,遂定为第一。
程在山梦古衣冠吴县程在山有逸园在西碛山下,居二十余载矣。晚年尝梦古衣冠者相访,自言为崑山城隍,任满将去,欲荐君自代。既醒,笑以语家人。已而自悔失言,谓妖梦不足凭,诫勿妄传。久之,众亦忘矣。迨疾革,处分後事毕,将瞑,忽张目曰:「吾此时魂魄已离身矣,所见仍为山中风景,固无章服加身,亦无鬼役相迓,可知吾未尝为冥官,尔等勿为吾之前梦所惑也。」乃一笑而逝。
罗两峯梦入花之寺罗遯夫,名聘,号两峯。好游,足迹半天下,所至辄与其贤豪长者相结合。又好释氏书,通禅理。尝梦入一寺,榜曰花之寺,髣髴前生即其主僧,後遂号花之寺僧,且镌印识之。
龚定庵梦龙首人身龚孝拱为定庵子,生而有异徵,相传为嘉兴三塔寺前之潭中毒龙降世。寺未建时,潭广袤可百亩,岁溺人无算。有高僧过其处,设坛诵经三日,潭水无风而浪,夜见梦於僧,曰:「大师何故见苦?」僧言:「汝害人多,吾当为民除害。」再四哀求,则云:「汝能使潭水立涸,吾可建寺其上,导汝皈依佛法。」龙颔之而去。翌日,大风昼晦,尘沙蔽目,潭水果涸。僧乃募建此寺,门内塑韦驮像,状狰狞可怖,即龙也。
定庵夫人何氏尝入寺求子,初入寺,见韦驮向身直扑,惊踣於地,後遂有孕。定庵客扬州,亦梦一男子龙首人身,排闼而入。烛之,无所见。未几,得家书,报生一子。其堕地时,啼声甚厉。有皮蒙其面,揭之,始见眉目。生数日,有一僧叩门求见,家人不可,僧曰:「抱新公子出,吾有语语之。否则吾将盗之去,如聂隐娘故事。」老仆白主母,谓此僧欲一视公子,非恶意,盍抱以出示。及见,僧与之耳语,云:「生非其时,出非其地,可怜可怜。异日慎勿游三塔寺可也。」语毕,掉臂而去。
佛行方梦神促之起佛行方,名智,杭州之满洲驻防也,由协颂迁成都副都统。乾隆戊申,征廓尔喀,调驻藏大臣。嘉庆丙辰,调哈密吐鲁番办事大臣。以老告休,回杭,年八十余矣。先是,鞔鼓桥下有一小神堂,行方奉差,清晓过之,倦而熟睡,梦神促醒之。及贵,因创建为香火院。
张古余监试得梦徐少鹤侍郎少负博洽名,作文喜用僻书难字。嘉庆甲子举於乡,题为「谨权量」四句,文中所用之字,读者多结舌不能下。相传是科内监试张古余太守於第二场梦神告之曰:「此卷所用者,乃《尔雅》注疏,君记之。」既醒,自笑以为监试官向不阅卷,何有斯梦。次日方送荐卷入,忽闻二主考相语曰:「卷中出比所用,乃《山海经》;对比,则杜撰矣,当黜之。」古余闻之,忽悟,乃前白曰:「恐是《尔雅》注疏。」因述梦中所闻。繙《尔雅》阅之,信,遂中式。
高封翁梦大将军嘉庆戊辰,高翰卿鹾尹宝森赴金陵乡试,封翁期之切,入闱日,虔祀梓潼神。旋与二三老友饮福酒,微醺而卧,一人谓曰:「尔欲令郎中式耶?非大将军不可。」醒而意索然。及报捷,始悟,盖是科典试为帅仙舟中丞也。
叶维庚梦中玩月秀水叶太史维庚,嘉庆甲戌进士,由翰林出宰江左。己卯秋试,调入帘。八月十五夜,梦有人邀至一处玩月,示以东坡催试官考校之作及《水调歌头》词,俾和之。和毕,复引至一官署,游览殆徧。问其地,曰:「澄江。」亦不知其在何省也。遂醒。後丁内艰,由宝应令量移江阴,忽忆前梦,盖江阴一名澄江也。故其《留别宝应绅士》诗中有「料得下车圆旧梦,澄江真个月分明」之句。次年,卒於澄江。
蒋以暄梦四十一苏州蒋以暄尝於韦苏州庙祈梦,梦至一巨第,门首墙上有真草隶篆四行,每行三字相同,乃四十一也。真书一行下,旁注「悲」字;草书一行下,旁注「去」字;隶书一行下,旁注「存」字;篆书一行下,旁注「喜」字。醒後不解何义。未几,其父容斋殁,时为乾隆丙申,丙申乃四十一年也,真书一行乃验。服甫阕,以暄亦殁,年四十一岁,至是而草书一行又验。以暄生前耽吟咏,多散佚。殁,後友人检其遗稿,仅存四十一首,至是而隶书一行又验。嘉庆庚辰,以暄胞侄泰堦由起居注主事,加三级,恭遇覃恩,貤赠以暄朝议大夫,距以暄殁已四十一载,至是而篆书一行又验矣。
刘孟涂入某之梦桐城刘开,字孟涂,尝游浙,过某邑,有人候於途,卒然问曰:「君得非桐城刘先生耶?」要至家,具盛馔。酒半,告以有母孀且老,前夕梦其父语之曰:「三日,有桐城刘先生过吾门,非先生文不能传尔母,当固请之。」既复与游山,见一古墓,有碑,题曰:「宋处士刘开之墓」孟涂乃(上雔下双)然自失。
黎襄勤梦帝锡铜符黎襄勤公治河十三年,安澜无事。道光甲申春,薨於位。先於癸未冬,得梦甚异,有诗纪之。将卒时,坐而假寐,白气弥空,家无余财,众目所覩,咸以为襄勤之清节,生天必矣。其诗之序云:「道光三年,岁在癸未嘉平月二十一日封篆之期,予方苦病,缠绕数月,夜卧多不成寐。是夕忽睡着,梦帝锡予铜符,篆文如古钱形,长约三寸许,宽约二寸。梦中读之,不甚记忆,上有「天雷」二字,下有「不但千金」四字,余字不甚了了。」
光朝魁梦榜上有名桐城光律元布政聪谐有弟朝魁,本名聪讷,应嘉庆丙子顺天乡试获售。道光乙酉春,忽贻律元书於京师,言梦见春榜第二十二名者为光朝魁,欲改名以应之。以其屡困春闱也,重违其意,遂代为请改。次年丙戌,以第六十六名进士殿试二甲,即用知县。律元亦以为适然,且名次固未合也。後为鄂抚杨懋恬言之,杨曰:「梦境迷离,安知不视六为二?且草写「六」字,下二笔连锋,尤与「二」似,不然,何重两字而不误也?」
程春海梦中怀砚郴州五盖山至峻,巅有峯尤高,戴龙湫,湫下坎,产石若端溪。郴人取而砺,不知可为砚材也。刺史曾钰识而宝之,以为胜端溪下岩。道光丁亥秋,程春海侍御在长沙,一夕,忽梦造曾室,室尽砚,邀赏之,遂怀一去。觉而寓书於曾以为笑,时绝不知有得砚事也。曾答书,则谓果得砚,故且诧我梦,我亦自诧。其腊小除,曾饷砚二,启视之,皆梦中所见也。曾有诗至,乃赋长歌答之。
何子贞梦食馒头何子贞太史少尝梦至一处,见案以盘盂盛馒头甚多,即取一食之。又取其一,忽有人攘臂夺之,遂不得食。视其人,不识也。及嘉庆庚辰,陈莲史以己卯解元中式第一名贡士魁天下,子贞晤之,即梦中所见也,怅然曰:「吾其不能与此人争乎!」道光乙未,子贞以第一人领解,次年成进士,则会状皆非元也。
何子贞梦弟僧服道光己亥,何子贞典闽试,归途,於行馆中梦其仲弟子毅言别,留之不可,视其身,已僧服矣。觉而泣曰:「吾弟其不幸乎?」於是朝暮哭。及入都覆命,驰诣其父文安公私第。时子毅果前卒,家人以其远归,不即告,而子贞已哭失声,遂不能秘。问何以知之,乃言所梦。
郑修楼信梦郑修楼,名天爵。道光乙酉拔贡,朝考一等,用知县,分发江苏一载矣。同僚有小故忤上官者,皆被议。郑惧得罪,乃改教职归。旋中道光丁酉科第四名举人,历任平和学教谕。洊升延平府学教授,不赴。是时家居,粤寇将至,家人请偕往,曰:「吾不往也。」生平恬静寡慾,以书名家,素信梦,屡有梦徵。任平和时,将府试,预有梦,告假归里,同寅异之。未几,漳州失守。升教授时,离家仅百里,亦不往。未几,延平被围。晚年兼学画,画甚工,益杜门谢客,惟外邑诸生始一见之。
王立斋梦羊道光丁酉江南乡试,唐黼卿再与分校,所居左经房,与王立斋比邻。一日,立斋忽喘息来,谓黼卿曰:「君所阅有羊字号卷耶?可速检呈。」询其故,则曰:「此卷当得元。」问何以知之,曰:「顷疲倦,隐几假寐,恍惚过君门,庭户一新,巍然若大庙。既入,闻柜内有声甚厉,蓦然一羊跳出,龙变化之象也,意元卷必为君得之。」黼卿亟觅荐卷底簿,果有羊字号卷,已先日呈进,然犹疑信参半。及填榜拆封,解元为江阴郑经,果即羊字号卷也。经,字守庭。
赵季渊梦恽某赵季渊官独石口,道光庚子,其子枚生捷京兆,得信喜甚。翌年为辛丑,夜梦其业师恽某,问曰:「小儿幸徼一第,尚能捷南宫否?」恽曰:「子何不详读《聊斋志异》。」及醒,随手取阅,适见一条云:「汤公名聘,辛丑进士。」是科,枚生果联捷。
魏芸阁梦观天榜魏芸阁初名然乙,道光辛巳举行恩科乡试,魏於是年正月,梦观天榜,其第一名则仁和魏士龙也。寤而求之仁和学籍,无其人,乃自改名士龙以应之。是科不中。至甲辰恩科乡试,果以第一人中式,距得梦之岁二十四年矣。
曹文正梦桂文敏桂文敏公芳以少司农、军机大臣奉命出外鞫案,中途授漕督,因即赴任。行至荆州,患病。其大父尝督两湖,父尝官湖北督粮道,皆没於楚。都人闻其病,皆危之,以其先人於楚不利也。
文敏在都时,与曹文正公同掌翰林院事,而彼此过访,未尝登堂。病时,文正梦文敏来访,坐厅事,告云:「吾物化矣。吾祖父俱不利於楚,何故也?」文正曰:「君尊人岂官楚乎?」文敏曰:「吾曾有家书烦君携寄,乃忘之耶?」言已,复曰:「吾今约君往履安寺,彼地绝佳,可乐矣。」文正不欲往,文敏起坐,牵其衣。文正坚退,文敏曰:「可相待二十年。」文正惊寤。次日,文敏之凶问至。因追忆寄书事,乃典试湖北时,尝为文敏寄家书,事不诬也。後文正没,恰符二十年之数。
汤贞愍梦点名汤贞愍公贻汾尝权浙江三江营守备,方卸事,欲回省,夜梦一骑持文书以呈,请速往摄篆,问何地,曰:「至自知之。」旋有人控马至,扶策而上。有蓝旗二,跨刀之卒四,前导。约半日程,见数千人跪迎於道左,类皆断头折足者。旋抵一署,武士林立。升公座,一吏捧册唱名,其人即跪道旁者。点毕退堂,而煖阁以後皆墙壁,无旋身处。顾见旁一老吏,似曾相识,因问此何所。吏方欲言,而前骑吏已白新任到矣。霍然而醒,细思老吏状貌,乃督院兵房某也。
陈右铭梦为神所戏义宁陈右铭中丞宝箴倜傥负才略,遭世多故,慨然有澄清之志。尝应礼部试,祈梦神祠,夜梦随李愬入蔡,雪月交映,旌斾飞扬,立马指挥,意气闲俊。醒而大喜。及下第归,至上蔡,风雪大作,夜二鼓,始投逆旅,委顿殊甚。自是雪泞连旬,资粮皆尽,典衣鬻马,仅得南还,乃知为神所戏,不复谈兵矣。
左文襄功名符梦左文襄未遇时,尝得一梦,则领解也,春闱报罢也,参戎幕也,典兵权也,膺方面也,得封爵也,平边乱也,复提兵万里,扫荡边氛,返故镇也。及蘧然而觉,乃知为梦。是岁秋试举於乡,其後入幕治兵,凡所经历,皆与梦中所见,若合符节。
邹鸣鹤梦洪水邹中丞鸣鹤未遇时,梦至一处,如衙署。有人自内出,乃同学某也,云在此掌禄籍。邹请代查禄寿,某入内良久,出以片纸书「官居四品,洪水为灾」八字付之。道光辛丑,任开封府知府,中牟决口,黄水灌城,危在顷刻。因举前梦告人,自恐不免,然竟获无恙。後任粤抚,被劾而归。粤寇扰江左,在江宁办理团练,城破殉难,照道员例赠恤。人始知四品乃道员,洪水,洪秀全也。
余见韦梦王十朋上海余见韦,名文荣。晚年登第,梦王十朋以侍生帖来谒。时年已老,私念他日岂能得鼎甲乎。後列三甲,除知县,又梦十朋以治生帖来拜,不解其故。旋选授乐清令,始悟前梦。至县,修其墓,访其子孙,又梦十朋来谢。未几,猎人以虎皮送至,云是十朋墓所获也。
樊萼楼梦其妾湖北樊希棣,字萼楼。死而复苏。有妾姚氏,素婉娈,善事其嫡。平日尝言:「妇人嫁为人妻,则事舅姑如事父母,礼也。今我为人妾,不敢侵主妇之职,则惟有事主父主母如事父母耳。」以故萼楼夫妇极爱怜之。萼楼仕黔中,以寇盗磐互,寄其孥於蜀,姚亦从焉。俄而病死,萼楼在黔,未知也。一夕,见姚冉冉至户外,欲入,又不敢入,即於户外扱地而拜。视其衣,则袿裳鲜明,讶曰:「汝何得衣此?」遂无所见。越数日而家书至,姚死矣。其後黔乱粗定,家人自蜀还黔,萼楼语其妻曰:「姚死,汝以盛服敛之,非礼也。」妻曰:「不然。」萼楼笑曰:「汝毋我诳。」因历言其簪珥袿裳。妻不能隐,乃曰:「吾痛之甚,故稍假之耳,君何从知此?」萼楼乃告以梦中所见焉。
章采南梦焦袁熹同治时,粤东学使以章鋆为最着。章文名素盛,极廉洁,卒於任所。或曰,实署中人不便其所为,害之,卒亦莫能明也。相传章试海南,甫至,梦有自称焦袁熹者,谓之曰:「汝场中宜出「去三年不返」题。」醒颇恶之,後果验。盖焦氏「去三年不返」文,人颇熟诵,而焦亦为广东学使,卒於海南,又此语恰可为学使卒任所之唁辞,章竟应之也。章,字采南,鄞县人。
陈宰臣梦授书安陆陈宰臣学博与山阴施望云善,未识时,宰臣梦人授书一册,题曰《望云诗草》。醒而仅记「杈椶」二字,明日,万藻卿寄望云诗往,乃知果有望云者,宰臣异之。
丁士彬梦观榜同治乙丑会试,蕲州李士彬中第三名进士。榜前有丁士彬者,梦观榜於礼部门外,己名在第三,惟「丁」字独小,且较他人略低半字,不解其故。榜发,竟落第。越十余日,入城,经礼部门,榜犹在,趋近观之,则第三名「李」字之上半为雨所淋,仅存其下半之似「丁」者矣,乃大骇。丁与李故不相识,次日,乃寻至李寓所,以梦告之,相与叹诧不置。
谭继洵梦皂衣人谭嗣同幼时尝与羣儿戏,失足堕池。其父继洵方昼寝,忽一皂衣人促之起曰:「星君有难,汝速起。」继洵惊寤。嗣同载沉载浮,濒於危矣。因援之起,字曰复生。甫总角,继洵尝挈之游衡山,一羽士谛视之,谓继洵曰:「是儿骨相不凡,惟他日敭历仕途,宜外官,不宜京曹。过三品,则京外胥宜矣,否则必有大祸。」嗣同长,继洵即为纳粟,以知府官江苏。光绪戊戌春,奉召入都。继洵时抚鄂,驰书令挂冠。嗣同覆书备言事君致身、见危授命之义。书成,又以父命难违,疑不敢发。适康有为过其居,告之故,康曰:「斯人不出,如苍生何!君达人,讵容以此介介?」嗣同闻之,意决,遂北上,卒及於难。王壬秋梦其女王壬秋多女,其次第五者曰帏,小名萸芳,既夭而忽见梦,问物性之灵蠢。壬秋戏告以螘子最灵,人最蠢。觉而赋小诗以记其异,诗曰:「幻影重相见,提擕问物灵。衣单垂手 ,发覆两眉青。泉下年难长,秋来梦易醒。忘情仍有妄,非汝未遗形。」
姚夫人梦其舅俞祖绥,字履卿,为曲园之犹子。光绪丙子举於乡,距其大父之登嘉庆丙子贤书,适花甲一周矣。出榜前一日,曲园之妇姚夫人於吴下春在堂梦其舅自外至,七品冠服,如生时。迎问之,曰:「吾将谢恩,向汝姑借朝珠耳。」时曲园之母犹在堂也。姚夫人寤,喜曰:「履卿中矣。」
赵撝叔说梦赵撝叔湛深经术,语杂庄谐,尝自言曰:「光绪庚辰春,猝病咳,自二月至四月不愈,药之弥甚,终夜危坐。忽梦出门,行大道边,远望江湖,浩淼无极。遇村民问途,言此前进为鹤山,仙人之所都也。上行则山内,下行则山外,大道迂远,有捷径,可导以行。至某处,昏黑若眢井,余谢不能,愿迂道。久之,不见人。得一人,问鹤山,不答。画掌示以字,摇首去。後者至,改「翯」字问之。其人视余良久,为指一隅。依以行,突见壁立百仞,上凿二大字,曰:「貔山」,始悟前失,然不知其义。又扪壁行里许,有老者合眼坐茅舍中,二竖曰:「君非此类也。山外地近,明当引君游,可宿檐下。」次日辨色,竖来,掖余走。过一山,前有大溪,清光澈上下。余欲缘溪行,竖不可,趋山腰,立磐石上,但闻空中大声猎猎如烈风。仰视,则群鹤翔舞而出,羽翼蔽天日。因问鹤数,竖言:「山外鹤,不知其万亿兆也,此皆膺籙者,近已一千七百二十有九矣。」已而清唳间发,变异殊甚,齐飞过前溪。偶俯瞰,则水中影,鹳鹅鸡凫皆有之,且杂(虫遗),螳,蝱,蜣螂,螇,蠮螉之属,其为鹤者百不一焉。余指问竖,竖曰:「毋多言,此为地镜,不与君缘溪行,以是也。」余强竖往视。自视,人也;视竖,渺小成一环,因拍其肩曰:「脉望脉望。」竖曰:「知我视君又作何状?彼自视,亦皆鹤也。察见渊鱼不祥,不如忘之。」余欲归,遂循途返。老者拱手俟,因谒而求术焉。告余曰:「不鄙非仁,无仁斯辱;不媚非智,无智斯卑。」余仍不知解也。周视舍侧,有书乱叠,疑可得秘文。发之,不可开;开之,无字;疑愈甚。老者言:「三十年旧约忘之耶?天下事待君者,仅有此耳。君家元叔有言,且各守尔分,力所穷时,巨将不胜,轻则易举。」余曰:「然,奈余病。」老者言东壁下有丹篆二十四,记之当瘳,人诵一过,能洞见鬼物。其文曰:「奇己鶬,大复豕。翳纤儿,作是子。鸟所踯,弓则弛。伎止斯,吾怜尔。」读甫竟,闻大呼「知否」?遂惊寤。剔灯濡笔为之记,四月二十四日也。」
赵星杉梦于忠肃光绪某科乡试,丹徒赵星杉先期求梦於于忠肃祠,梦一神启其帐,呵令起。遂出门,则神已杳,惟见一墙,有童子,方以两手叉墙而立。及入闱,则头场首题为「小子何莫学乎诗」至「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乃始悟梦之示题也。
朱葆贤梦于忠肃赵星杉之同学朱葆贤以教授为生,其年谷不登,鲜有延童子师者,遂落拓无所就。将届秋赋,乞梦於于忠肃祠,则梦见一题纸,首题为「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饮,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榜发落第,且仍不得馆,始悟忠肃呼其名而告以不必在外,可即归耳,非示以题也。
王某梦于忠肃无锡王某有父子同应秋试者,其子往于忠肃祠祈梦,梦行於旷野,遇一担粪者,询之曰:「今年我中否?」担粪者匆遽欲行,厌其烦,詈之曰:「肏你娘的中。」及榜发,则其父捷矣。
朱蓉笙梦其父朱承芳,字蓉笙,钱塘人,大勋女,徐珂室,有《紫薇花馆诗草》。蓉笙家吴山麓,有七层楼,江湖在目。燹後惟重建乐山草堂,月夕风晨,徘徊其上,微吟密咏,佳句夥颐。年十九,嫔於珂,篝镫佐读,益肆力於诗,旋得咯血疾。一夕,梦其父砚臣提举大勋语之曰:「儿盍来伴我乎?」次夕,又梦至一室,中列鼎彝甚富,阶下花烂然。方玩憩间,父自外入,曰:「此间儿乐否?归期不远矣。」旋以光绪丁酉浴佛日殁,年仅二十有二。
姚寿侯梦自墙隙出如皋姚彭年,字寿侯。性好洁,斋舍无纤尘。光绪辛卯,举於乡。壬辰春闱不第,留京待再试,为武进费念慈太史课子,主宾甚相得。一夕,忽自梦身衣礼服,从费宅旁舍之墙隙,步行而出,醒而告人。未几,撄小疾,遽不起,人始悟其将死也。盖俗例人死,非本宅之家属,其出殡,不得以柩自正门行,必坏墙而出之也。
吴清卿梦大鹏鸟光绪甲午,吴清卿中丞大澂慷慨从戎。或谓其於此实有三故:一,日者决其有封侯之相;二,元旦梦大鹏鸟从天而下,今敌人适有大鸟介圭之号;三,所练洋枪极准。汪柳门侍郎鸣銮闻其事,笑而语人曰:「清卿此举,知之者以为疯,不知者以为忠也。」
陈仲容梦至明思宗陵陈石遗有女兄名芷洲,字仲容,为沈玮庆之继室,其生平之梦皆奇验。卒前数年,尝梦至明思宗陵,见穹碑宛然,以为异日当自经死,孰知乃卒於光绪甲申十二月也。
顾某梦崔聘臣书挽联光绪时,开经济特科,徵硕学通儒。静海崔聘臣徵君朝庆以精畴人术,为宗室溥玉岑尚书所荐。崔之妇顾氏有叔某方官部曹,闻崔将入都,预除馆舍,然久而未至。一日午倦,假寐寝室,隐约觉己之躯壳在牀上,未几而又似在书舍,一人方据案坐,伸纸疾书「天上有长生之药,人间无不散之筵」十四字。审其上款,知为挽己者。写讫,掷笔起,其人盖聘臣也。与之语,不答,至是,始悟己已死矣,遂大哭。家人奔视呼救始醒,乃自知为梦,而心之恶之,因诫阍者以崔至毋纳。久之,崔至都,往谒,果为阍者所拒。再三往,不得入,遂绝迹。试毕即出都。
越两载,崔以有事神机营,重至春明,盖溥之弟所招也。一日,驱车过顾宅,顾方负手门外。崔见之,亟下车趋语。翌日,顾置酒邸中,招崔饮。酒半,顾以欠伸欲寐,遂入内。俄而哭声自内作,崔大骇,询其仆,则顾假寐未久而气绝矣。後崔赠以挽联,其文即前十四字也。
袁忠节梦于忠肃光绪庚子拳祸作,桐庐袁忠节公昶及於难。袁平日自言少年时在杭州,祈梦於于忠肃祠,梦忠肃下堦与语。至晓,梦觉,则所言悉已忘之,但记忠肃言「尔之终身,殆与我同」云云。及庚子之役,果以直言授命,其友人作挽歌者,或引此事以吊之。
蒋观云梦清溪诸暨蒋观云大令智由尝梦至一处,花香草暖,春午曛人,而旁见清溪一碧,流水滔滔,因咏「流水无情草自春」句。醒乃续为一绝曰:「花香日午暖醺人,流水无情草自春。一别桃源真梦境,更从何处问初津?」
余允梦老人宣统辛亥,粤人余允居汉阳,八月十七夜,梦一老人挈数皂衣者昂然入,笑问曰:「年几何矣?」曰:「二十有七。」老者即於袋中探簿籍,微颔曰:「明日行矣。」旋以笔抹其袖。惊而寤,视袖,果有朱色,恶其不祥。晨起,将移居而未果,及夕,中流弹死。
张垒为鬼神所弄雍正丙午江南乡试,聘近省在籍进士司分校,皆少年英俊。有张垒者,科分既久,自居前辈,性迂滞,每夕必焚香祝天,曰:「垒年衰学荒,虑不称阅文之任,恐试卷中有佳文及其祖宗有阴德者,求神於明暗中加以提撕。」众房考笑其痴,相与戏弄之,折一细竿,伺其灯下阅卷有所弃掷时,即於窗纸外穿入,挑其冠。如是者三,张大惊,以为鬼神果相诏也,即具衣冠向空拜,又祝曰:「某卷文实不佳,而神明提我,当有阴德。果然,乞再如前指示。」众房考愈笑之,俟其将弃此卷,复挑以竿,张遂不覆阅,直捧此卷上堂。而两主司已就寝矣,乃扣门求见,告以深夜神明提醒之故。正主考沈端恪公近思阅其卷曰:「文甚佳,取中有余,何必以神道设教耶!」众房考噤口不敢言。及榜发,知此卷已取中矣,相与譁笑,告张曰:「我辈弄君。」张正色曰:「此非我为君等所弄,乃君等为鬼神所弄耳。」
走无常走无常,谓以生人摄鬼卒事,而句摄生人使之归冥者也。
西藏活鬼关外有活鬼,非鬼之能与活人相接,乃鬼之附於孱弱妇女之体。然妇女虽为所附,不自知也。其动作亦如常人,惟精神异於前。凡有与之冲突者,皆病不离身。人知其为鬼所附,故以活鬼名之。然更有验者,为鬼所附之妇女,每夜眠时,魂即出,其形貌亦如平时,人多遇之。或有能识认者,彼此亦交言,初不知为鬼也。久之乃知为活鬼,或试之,俟眠时以尘洒於鞋内,伺其旁以观动静。则其人酣眠自若,终夜未兴,至晨,烛视足底,则尘满灰印,人以是知所遇者实活鬼也。活鬼能致人贫病,土人云:「活鬼过多,喇嘛必收之,然於所附妇女之身体仍无伤也。」
晚近以来,西人盛倡有鬼之论,略言肉体以外,别有一依达Ether体,肉体死而依达体不死。依达体者,鬼之代名词也。自此说出,而摄影家摄取鬼影之事遂时有所闻矣。
山前鬼王京西三山有「山前鬼王,山後魔王」之谚。山前鬼王者,为宝珠洞之海袖禅师。明末流贼陷京师,山前死人甚多,僧皆逃,海袖独留。每夜静,人即闻梵音喃喃,为诸魂超度。世祖入关,嘉其功行,加封赐紫。及圆寂,檀越为塑金身,土人因呼为山前鬼王也。
林四娘与陈绿崖亲狎晋江陈宝钥,字绿崖。康熙癸卯,任山东青州道佥事,夜辄闻传桶中有敲撃声,问之,则寂无应者。其仆不胜扰,持枪往伺,欲刺之。是夜但闻怒詈声,已而推中门突入,则见有鬼青面獠牙,赤体挺立,头及屋檐。仆震骇,失枪仆地。陈急出,诃之曰:「此朝廷公署,汝何方妖魑,敢擅至此?」鬼笑曰:「闻尊仆欲见刺,特来受枪耳。」陈怒,思檄兵格之。甫起念,鬼笑曰:「檄兵格我,计何疏也。」陈愈怒。迟明,调标兵二千守门。抵夜,鬼从墙角出,长可三尺许,头大如轮,口张如箕,双眸开合有光,媻跚於地,冷气袭人。兵大呼发礮矢,礮火不燃,检(革长)中矢,又无一存者。鬼乃持弓回射,矢如雨集,向众兵头面而掠,亦不之伤。兵惧,遂奔溃。
陈又延神巫作法驱遣,夜宿署中。时腊月严寒,陈甫就寝,鬼直诣巫卧所,攫其衾毡衣褌。巫窘急呼救,陈不得已,出为哀祈。鬼笑曰:「闻此神巫乃有法者也,技止此乎?」遂掷还所攫。次日,巫惭惧辞去。自後署中飞礮掷瓦,晨昏不宁,或见墙覆栋崩,急避之,仍无他故,陈患焉。
有刘望龄者赴都,取道青州,询知其故,谓陈曰:「君自取患耳。天下之理,有阳则有阴,若不急驱,亦未扰扰至此。」语未竟,鬼出谢之。刘视其狞恶可畏,劝令改易头面。鬼即辞入暗室,少选复出,则一国色丽人,云翘靓妆,袅袅婷婷而至。其衣皆鲛绡雾縠,无缝缀之迹,香气飘扬,莫可名状。自称为林四娘,携一仆名实道,一婢名东姑,皆有影无形,惟四娘则与生人无异。陈日与欢饮赋诗,亲狎备至,惟不及乱而已。凡署中文牒,多出其手,遇久年疑狱,则为访其始末,陈一讯皆服,观风试士,衡文甲乙悉当,名誉大振,皆得四娘之助也。
先是,陈需次燕邸,贷京商钱二千缗。商急去,不能应,议偿其半,不允。四娘出,责之曰:「陈公岂负债者,顾一时力不及耳。若必取盈,陷其图利败检,於汝安乎?我鬼也,不从吾言,力能祸汝。」商素不信鬼,笑曰:「汝丽人,乃以鬼怖我。果鬼也,当知我在京之庐舍、职业。」四娘曰:「庐舍、职业,何难详道。汝近日於某处行一负心事,言之恐就死耳。」商大骇,辞去。陈密叩商之所为,终不泄。
四娘耽吟咏,所着诗多感慨凄楚之音,人不忍读。闽有访陈者必与狎饮,临别辄赠诗,其中庾词日後多验。有一士人悦其姿容,偶起淫念,四娘怒曰:「此獠何得无礼!」喝令杖责。士人忽仆地,号痛哀求,两臂杖痕周匝。众为之请,乃呼东姑持药饮之,了无痛苦,仍与懽饮如初。陈叩其为神始末,答曰:「我莆田人也,明崇祯时,父为江宁府库官,逋帑下狱。我与表兄某悉力营救,同卧起半载,实无私情。父出狱而疑不释,我因投缳以明无他,烈魂不散耳。与君有桑梓之谊而来,非偶然也。」计在署十有八月而别,别後陈每思慕不置。
韩文懿却退缢鬼韩文懿公貌陋,髯如蝟,年逾四十,领乡荐,计偕北上,襆被徒行。偶日暮失路,宿人家檐下。少间,一叟笼烛至,问谁何,因具告邦族。叟瞿然曰:「慕庐先生耶?向读大文,向慕已久,今不知惠临,亵慢勿罪。」乃谦词致谢。叟叩门肃入,为具酒食,就厅事西偏设榻。厅供祖先木主,残灯尚明,请文懿安寝。甫就枕,时正月中旬,月明如昼,忽闻窸窣作声,一女从门隙入,径至木主前,伏地拜。已,出一物置香炉下,冉冉复由门隙入。文懿知有异,悄起 於炉下摸索得一物,就灯下谛视,类篾丝,上缠红线一,腥臭刺鼻。乃携压枕下,倚枕假寐以觇之。无何,又闻窸窣声,前女从门隙出,後随一女,相将至木主前,伏地交拜。前女索炉下物不得,意惶急。後女立待良久,乃由门隙入内。前女至榻前,问曰:「顷炉下一物,见之否?」文懿披衣起坐曰:「良有之,汝需此何为者?」女曰:「实告公,妾乃缢鬼也。今夕得替投生,非此物无以为信,乞公怜而赐还为幸。」文懿冷笑曰:「若然,汝利人之死,以图己之生,我实不愿遂汝之生,而不救人之死。物固在此,吾决不汝还矣。」女再三哀之,则瞪目拈髯,冷笑不答。女变色曰:「公不畏鬼耶?如再不还,将现变相矣。」文懿笑曰:「纵现变相,亦本来面目,吾何畏!」女长袖一拂,蓬发垢面,舌出唇外,长尺有咫,怒目相向。文懿笑曰:「技止此乎?试亦观我变相。」时文懿宿醒未解,酒气尚醺,急起赤足,索得只履,夔跃而前,须髯怒张,盛气向女面一嘘。女悲啸扑地,顷刻澌灭。文懿急叩内室门,叟出,备告所以。
先是,叟有子出外,妇不得於姑,日间适以小事勃谿。叟闻文懿言,知有变,急入告媪,相与破妇闼门,果见妇悬於梁,气尚未绝。解缳,以水灌之,顿苏。天明,文懿出炉下物火之,并将灰投之圊,以绝其患。
刘云山死而为医刘云山,常州医也。康熙丙午,杭州有巨室子某病亟,忽有一医到门,曰:「我毘陵人刘云山也。」投一匕而霍然。赠之金,不受,曰:「他日寻我於毘陵之司徒庙巷。」逾月,某至常,询於人,庙侧有老叟,曰:「云山死三十七年矣。顾其生时笃信鬼神,曾授梦於是庙之神,募地以广祠宇,因自为像於神旁,尚可识其形容也。」某惊愕,入拜其像,宛然,乃哭祭而去。
小人厝棺长山李宅多妖异,尝见厦有春櫈,肉红色,甚修润。主人故以无此物,近抚之,随手而曲,殆如肉耎,骇而却走。旋回视,则四足移动,渐入壁中。又见壁倚白梃,洁泽修长,近扶之,腻然而倒,委蛇入壁,移时始没。康熙戊午,王俊升设帐其家,日暮,灯火初张,王着履卧於榻,忽见小人长三寸许,自外入,略一盘旋,即复去。少顷,荷二小桡设堂中,宛如小儿辈用粱黠心所制者。又顷之,二小人舁一棺入,长四寸许,停置於桡。安厝未已,一女子率厮婢数人来,率细小如前状,女着衰衣, 绠束腰际,布裹首,以袖掩口,嘤嘤而哭,声类巨蝇。王睨睥良久,毛森立,如霜被於体。因大呼,遽走,颠牀下,摇战莫能起。馆中人闻声毕集,堂中人物杳炙矣。
报罗报罗之说,唐人谓进士放榜,须有一人谢世,名曰报罗使,言报大罗天也。又谓罗玠於贞元中及第,开宴曲江,泛舟,玠溺死。後有开试前卒者,谓之报罗。山阳阮葵生谓每科皆有之。而尤异者,泾县叶沃若,康熙辛未会试中式。既揭晓,葵生趋往贺之,至其家,则哭声大震,先一夕殒矣。计闱中填榜之际,正属纩时也。
王文简闻吚哑声康熙辛巳,王文简公典试楚南归,道经鄂垣,馆於贡院,距楚北闱事竣,已再旬矣。是夜阴云布合,冬雨凄其。夜半,闻後山咿哑声,若鬼车之鸣。然唱和相随,仅隔一墙。乃起,挑灯启户,咳唾而示之,遂寂。
鬼书净业庵三字扬州仓圣祠在姜家墩路西。蜀僧大喦自巴州得仓圣像,供奉入江南,居乐善庵,乾隆己酉,迁於是祠。是秋堦下生芝草,大如掌,赤色。有净业庵在仓圣祠旁。康熙朝,有富室女通佛典,善刺绣,所绣佛像至多。一夕,闭户将就寝,忽见一僧持锡杖,戴斗笠,方额长髯,来前礼拜。女惊问之,不答,叱之,不退走,则张袖遮之。欲呼,口噤不出,倒地昏死。移时复苏,视之,见僧坐於牀,方脱笠解衣裤,坐己被中。良久,放帐幔。复起,披衣立案前,灭火。复启帐,放帐,帐钩叮当有声,牀笫咿哑,如不胜载。少顷,齁(鼻令)然鼻息出入,如巨雷,或咥唔,或梦笑。良久,转身泠泠若溺,溺毕复睡,良久杳然。时天渐明,女股栗,大呼。家人往救之,牀幔安贴如故,惟帐幔有淡墨横写「净业庵」三字。拭之,如灰而灭。迨四十年後,女之夫子皆亡,薙发为尼,乃於姜家墩路南建庵自居,遂名曰净业。女死,惟一女冠子守之。乾隆己酉,即庵屋改建史公祠焉。
谈胖索债康熙壬辰,苏伶谈胖尝以三百金托倪子九为子捐官,子九没之。乾隆庚申,子九以幼子生囊痈,不乐,集戚友作博戏以消遣。羣不逞讼之,费三百金完案。子九谓其子曰:「为汝生疡,致有此事。」子笑曰:「我谈胖也。」一言而瞑。
鬼畏鄂文端鄂文端公未遇时,家甚贫,夫妇尝卧病,不举火三日矣。一日晨,忽有一人似公差者,叩门入,惊曰:「此鄂中堂也。」急趋出。少顷,邻家闻哭声矣,盖无常也。
袁子才论殭尸俗传人死既久,因暴露或别故,屍变为厉,能出害人,谓之殭尸。袁子才且言殭尸久而能飞,不复藏於棺,遍身毛皆长尺余,毵毵披垂,出入有光。又久,则成飞天夜叉,非雷击不死,惟鸟枪可毙之。闽中山民每每遇此,则羣呼猎者分踞树杪击之。其物力大如熊,每夜出,则攫人损稼。
飞天夜叉纪文达公戍乌鲁木齐时,把总蔡良栋告以其地初定时,尝巡了至南山深处,薄暮,似见隔涧有人影,疑为盗,伏丛莽中密侦之。则见一人戎装坐磐石上,数卒侍立,貌皆狰狞,其语稍远不以辨。惟见指挥一卒,自石洞中呼六女子出,并姣丽白皙,所衣皆缯彩,各反缚其手,觳觫俛首跪。以次引至坐者前,褫下裳,伏地鞭之,流血,号呼凄惨,声彻林谷。鞭讫,径去,六女战栗跪送,望不见影,乃呜咽归洞。其地一矢可射,而涧深崖陡,无路可通,乃使弓力强者攒射对崖之树,有两矢着之,用以为识,明日,迂回数十里,寻至其处,则洞口尘封。秉炬而入,至曲折,约四丈许,绝无行迹,不知昨所遇者何神,其所鞭者又何物。或曰:「此飞天夜叉化为女子者也。」
姚泰庵死而出现姚孝廉伯骥,号泰庵。性诚朴,好学不倦。晚登贤书,未几疾卒。卒之夜,里人某赴饮归,过墙下,见墙内光中一人赤身独立,谛视,即泰庵也。光散,人亦不见。方惊异,旋闻内哭声起,始知所见者殆其魂也。
葠洞之鬼嘉庆时,吉林有人放山, 「 入山采葠,俗名放山。」 至天池,见峯下之石洞口多登台、二角, 「 小葠为登台,为二角。」 念洞中必有佳者。伏入数十步,黑暗不得进。意欲返,忽有光,因匍匐以入。未几而豁然开朗,遥见数里外,有茅屋两三间。就之,一老者出,衣冠皆古,不类近世。揖与语,不解,老者以手指西,似挥其去者。放山者识其意,西行十余里,遇深涧,岸有采花、狼头、公鷄, 「 皆葠花名。」 色鲜妍,葠苗满地,多四五六披叶者,皆老山,不似山子。采置背夹,尚未满,而龙爪、跨海、牛尾、菱角、金蟾、闹虾、雀头、单跨、双胎各种俱全,独少似人者,意犹不足。扶石入沟,见沟底红朵累累,茎高如树,大可盈把。心惊喜,仍向前采之,忽一少女自沟中出,怒曰:「青天白日,窃我园中物。背夹将满,犹得陇望蜀,是无餍也。」以手撮沙泼之,迷目不能视。知非凡人,跪而哀之。女曰:「我不杀汝,汝速行!倘遇吾母,生还不得也。」放山者起,目亦愈,视之,女不见。急奔数里,闻水声潺潺,鸟语虫鸣,身已在石涧中,攀松扶石而上,盖梯子河之仙人桥也,计程已五十余里矣。视背夹,葠尚在,喜而返。後偕数人往寻,不能入。
方芑田死而现灵南汇新场镇方芑田茂才鹏运有二子,以病废举业。次纳粟为监,而酷嗜鸦片烟,芑田以是常郁郁,咸丰甲寅夏病卒。至十一月某日之夜半,次子亦病笃,仍吸鸦片,连吸,终不进斗,即大呼,作芑田声呼曰:「吾令汝戒烟,终不听,今犹吸乎?速去之!」语次,即自毁烟具。又呼长子训之,又呼其壻沈某曰:「吾老,吾妇屡受汝惠,今又须资助次儿买妾。然汝亦应纳簉室,吾女若有言,自有吾在,可无虑。世方大乱,勿居川沙,惟新场永为乐土,可挈眷以来。天下大势,难以逆料,吾转轮後,托生陕西锺姓。再二十年,可成进士,为湖北博陵县知县。壻他日可来吾署为司阍,藉补不足。」又呼侄孙观峯曰:「汝今秋寡乡勇保衞一方,亦佳,惟当存心公正,即遇灾患,自邀天佑。吾子虽於尔为叔,然长者有过,不妨力争。族中汝年最长,诸事幸勿作壁上观也。」
适园之鬼江宁有明中山王徐达之邸,明社既墟,徐祀亦斩,邸析而为二,东为储廨,西为薇垣。两衙衡宇相望,又各辟小园,略因其旧,道署曰适园,藩署曰瞻园。粤寇之酋曾据之。酋,粤人,故海盗,蓄姬十数,夏夜恒裸逐园中,为迷藏戏。被持者就露草淫之,一夜遍数十人,日以为常。一夕,酋与某姬狎,闻他姬有媟亵声,大怒,奋起逐之。其人与己面同身同,声音亦同,迷离扑朔,两相格鬬,姬亦助殴。已而天将晓,伪者厉声曰:「汝逼人太甚,翌午相见於金柱、玉谿间可耳。」
金柱关、玉谿口,芜湖之近港,距金陵百里而强。诘旦,酋被命,登城御官军。日逾午矣,窃幸无事。薄暮归,亦无他变,然亦稍稍敛迹。越数日,又值登陴,瞀然自南来一物,大如车轮,张如雨繖。酋当之,被摄去,落玉谿口。时犹未晡,身遍鳞伤,而不死。遇一黑头陀,为披薙,随之走五岳间。乱既定,黑头陀亦化去。酋承其衣鉢,潜入石城。一日,遇故姬某於秦淮曲巷,盖已隶娼籍矣。姬见而怜之,因为蓄发,栖留妓院。一日,为老湘军某所詗,执送营务处,讯明斩之。刑时,姬贿左右,往求遗嘱。酋曰:「葬我园东隅太湖石笋侧足矣。」姬因出重资,购太湖石所在地於粮署吏而葬之,诡言乱前本民家地,应许民家赎也,旋得官许。今其地为民家所有,在四福巷左近。
汪某死而复生有漕官汪某者,病剧,似有人引之去,觉路甚窄,左右墙皆甚高,履处甚热。至一处,入殿,有官南面坐,见汪来,因向内呼曰:「请三姑娘来。」俄见一青衣女抱猫出,项托长带,见汪,谛视曰:「非也。」遽入。官怒引者曰:「此岂小事,乃误事如此!」杖之,命更引归,见道皆平坦,异来时。归家复生,数日愈。适漕督生辰,汪往贺,坐中有问其病状者,汪缕言之。忽同坐一人亦汪姓,且与同官,问三姑娘何状,汪为述之。其人闻之,忽朝珠中断,仆地死。
程长庚死後往戒坛寺戒坛景物幽邃,为京师西山胜地,程长庚尝数数游之。长庚佞佛,笃信佛说,亦颇知禅机,故戒坛寺方丈至器重之,谈玄说理,往往欢洽无间。厥後长庚卒於京师,而疾终之次日,戒坛寺方丈即奔至其家,诏其家人,谓长庚无恙,昨夜已往戒坛,诸君无伤悼也。
骆文忠薨时有灵风川督骆文忠之薨也,先数日,寝疾。华阳王廉访秉必之居,距督府仅咫尺,某夕深坐,忽闻灵风飒然,声振屋瓦,若龙阵之骤惊也。顷之,闻节辕鸣礮九,知骖鸾腾天矣。
郜锡霖魂送贡宝桢丹阳有贡宝桢者,教授乡里。光绪初,年六十余矣。及门者夥,与郜锡霖尤契。郜早世,贡哭之恸,久而不忘,每饭必别具杯箸於案,虚左以待,而举以相让曰:「锡霖,汝饮此乎?汝食此乎?」时或与郜谈蓺,郜且有语声也。如是者年余,郜别贡而宁家,则与其妇同卧起,有所语,家人悉闻之。一日出游,访其同学之族人某,曰:「君生前假吾之《尚书》,尚未见还,亦忆之否?」郜归,乃语其妇曰:「斋中第几架第几层,有《尚书》若干册,可为取之。」其妇依言检书,陈於几。明日,某闻叩门声,若有人言曰:「顷以君之《尚书》送还,在门外矣。」某启门视之,则《尚书》八册固赫然在也。
郜魂之归,逾二载矣。贡时年八十余,已辍教,闻其死而犹生也,亟至其家访之,则与贡笑语如在塾时,流连十余日。贡归,乘车行,车以一人推一人挽,设两座。坐者贡一人,而两方之重量均。行十余里,重量顿杀,盖郜送贡至中途而返矣。其在车时,语贡曰:「弟子今为师荐一馆。」问何所,曰:「东岳庙也。」贡至家,不两月而卒。
长小岩魂归光绪乙亥二月,上海招商局轮船名福星者,覆於黑水洋,江苏海运委员死者二十一人,满洲长小岩大令懋与焉。其眷属居苏州,犹未知也。一日薄暮,其妻见小岩自外入,倏不见,惊告於人。忽仆地作小岩口音,泣述死状,并邀其乡人恒月坡司马坦至,托以後事。未几,凶问至,果如所言,月坡乃为经理其丧。
朱云甫魂归朱云甫,名其昂,浙江候补道,宝山人,侨居上海。其家世以沙船为业,谙悉海道。上海之有招商局,自朱创之也。购汽船,往来南北洋,而江浙之漕粮,即附其船以达,朱实专司之。光绪戊寅,在大沽分局,偶感时疾,旬日而亡,年未五十。亡之次日,由汽船寄信其家。船甫至,信犹未达也。其家一婢忽仆地,作朱语,告家人以死期,且云:「本尚可活十二年,为医药所误,今附某船南归,至矣。」举家方共惶骇,而船中之信至。
陶阿尼见鬼苏人陶阿尼性好慱而慱屡负,橐罄矣,计无复之,踽之独行,将告贷於所识者。忽有人自後拍其肩曰:「阿尼输矣乎?」回视,则其已死之友朱大也。陶大恐,朱曰:「吾非祸君者,君能葬我骨,我当助君博。」陶诺之。朱乃出巨金一锭,曰:「持此入博场,压白虎门,必胜。再以所得者尽压白虎门,又胜。四度而止,勿过贪也。」陶从其教,果大得彩。比晓,腰缠累累矣。视其中,有纸锭一枚,乃朱所假之原注也。访诸野,得其棺,买地而葬之。
鬼索朱曼君命朱铭盘,字曼君,泰兴人。记诵渊雅,文词典赡。光绪癸巳举孝廉,肄业江阴南菁书院。吴武壮公闻其名,聘为记室,与张季直殿撰同掌机要,武壮宾师之,不以属吏待也。光绪甲午,武壮卒,所部有欠饷未放者,朱代领万金舁至舟,待发矣。盖朱又为驻旅顺淮军将领张某所聘,亦武壮旧部也。盗侦知之,亦附其所乘之舶以行。见其舁银至家,遂往约他盗夜刦之。及朱舁至家,忽转念不如舁往军中为妥,盗不知也。至夜,盗十余人破扉入,觅银,无有,询朱,朱曰:「此军饷也,已至营矣。」一盗将刃之,前随之盗曰:「不可。我辈与朱某无仇,何必血刃!」遂刧其衣物少许而去。次晨,朱报张缉之,获七人,前随之盗亦在其中,盖亦武壮革退之兵也,直承不讳,并云:「我辈最忌空过,故刦其少许物,计不值百金,当不至死。且我尚有德於尔,尔亦当以德报。」张回顾朱曰:「如何?」朱曰:「君按军法办理可也,何必问。」张不得已,骈斩之。
未几,朱妾生子,弥月之期,大开汤饼宴,宾众杂沓。朱抱子出,示众宾,时朱年已逾四十,始得子也。抱而入,甫至厅事後,忽闻朱狂呼曰:「勿伤吾儿!」旋闻儿亦狂啼一声,戛然而止。众趋入视,朱僵於地,两目直视,历叙杀盗事,又云:「我错,我错,乞恕我子。」须臾气绝。更视其子,亦死矣。
徐荫轩未死出魂京师内城新开路一带,光绪庚子八国联军入京时,为德军辖境。居民有正蓝旗汉军某甲者,一夕毙於途,距其宅不数武。眷皆走,其友某乙见之,商於僧,敛以薄榇,停寺中。僧夙与甲善,为唪经超度。忽有呻吟声自榇中出,僧大骇,纠众启视,则已苏矣。以手拊股,呼痛不已。自言:「前夕出外大便,遇洋兵勒令以手捧去。不允,即以枪上刺刀轧我股,痛极晕绝,今何在此?」僧告之故,且询何以复苏,某言:「余被轧後,恍惚至一处,如衙署然。门外木栅东西排列,分十余处,有外人,有我国人,皆焦头烂额,状至可怖。极东一处,又有我国人十余,衣履稍整,余素识之荫老 「 即徐荫轩。」 亦在焉,颈系红绳。心甚异之,即上前请安,欲诘其由。彼不顾,余渐退。过外人栅旁,遭其叱咤,遂惊寤。」计其时,已七日矣。後闻徐先三日缢死於宝文靖公旧宅花园,一时卿贰横死者不下十数人。
无头人织竹篮光绪庚子之役,京师东交民巷拳匪死者,巷为之塞。旋闻天津之杨柳集有一人,独坐破屋中,终日不饮食,惟织竹篮。远近相传,乃一无头者。有见之者,谓其人颈血犹殷,能微动,其首已不知何往。欲取篾片,仍能於侧屋取之,亦无少误,未几而死。此殆佛经所谓神境通者耶?
内阁藏骷髅内阁图籍之移入图书馆也,中书曹元忠实司其事。时长汀江瀚典图书馆事,曹语人云:「阁有一黄绫裱糊之长木箱,外用黄色绳韬捆缚。启视之,中为骷髅一具,莫辨男女,亦不知为何时物也。」
孝钦后现形光绪戊申孝钦后之崩,与德宗宾天仅隔一夕。世多疑词,有谓孝钦病革,不欲先德宗而升遐,令亲信太监缢杀德宗者;有谓德宗既崩,亲臣中恐后复临朝称制而毒杀之者;有谓孝钦晚年自恨失德,见德宗之崩,颇怀惨戚,因而自缢者。宫庭事秘,莫得而详。要之变生不测,母子继逝,实为非常之事,当时蜚语之来,固非无因也。
孝钦既崩,宫眷因畏生疑,时於宫中见鬼,隆裕后亦尝谓亲见之。某日,李莲英晚临,忽见孝钦之影,冉冉自灵帏中闪入,大惊。自是诸阉及宫眷,至夕辄不敢入孝钦崩御之室。
猴附杨氏妇光绪季年,盐山令钱塘史某之庖人杨大有童养媳,年十五矣,未婚。一日,觉有人同卧,始尚隐约,继更近昵。询其姓氏,答曰:「我侯氏女银针也。汝三世前邵姓,为钱塘令。其时我亦士人女,以见恶於卖花媪,彼遂诬予不贞,壻家闻之,遽退婚。父不服,诉之官。官受媪贿,诬予非贞体,予遂自尽。此雍正时事。予死後,阎王悯予屈死,命转世为男子,富且贵。予不愿,但思报仇。阎王谓邵令已堕畜生道,尔恨可泄矣,不如转世为佳也。乃投生中州贵人家。既长,迷失本性,无恶不作,及壮而夭。阎王怒,谓亦当堕畜生道。予大哭,但求复仇,遂转世为牝猴。予父母皆修练成道去。予同胞有一弟一妹,皆能修练,先予得尸解以去。惟予以心怀复仇故,道念不及弟妹之坚,迟之数十年,亦得尸解。遍觅仇人,知尔今生为杨氏妇,故来觅尔。然吾母与妹皆常来防守,不令我索尔命,以为冤宜解不宜结也。」自是附妇体不去,阖署之人皆昵之。
王无为闻鬼诵词宣统己酉七月,王无为居渖水城南,夜有叩扉声甚急。辟之,霜月澄清,四无人迹,而隐约有朗吟声,聆二语云:「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心异之。及阖扉就寝,梦中微觉几案有裂纸声。晨视之,几上书太白词一阕,字迹潦草,仅可辨识,宵来所聆二语,宛然纸上也。
陈小凤死後吟诗宣统庚戌,长沙唐煜客杭州。夏夕,载酒西湖,闻邻舟有女曼吟云:「挂棹趁荷风,花香入夜浓。」久之无嗣响,因为属云:「芙蕖空有色,何似妾颜红?」吟已,枕櫂欲卧。忽一丽者翩然入室,眉黛烟青,粉脂花晕,绝色也。自言陈小凤,为院中人。问年,才十七。强与为欢,不可,且笑曰:「以君风雅士,故一至耳。」煜曰:「卿为院中人,若访妆阁,亦将见拒耶?」笑不答。见几上有棋局,遂请为手谈,相对甚乐,煜佯负以悦之。中宵,凤欲别,煜询隶籍甚悉,始纵还舟。翌日,如言往访,果有其人,然死已六阅月矣。
鬼为电气鬼之一事,讨论者多,率不得其端倪。惟宋儒二气良能一语,最为鞭辟入里。常廉纲研究神鬼学,曾语人一事,绝奇,可与二气良能及近日西人鬼为电气一语,互相发明。其言云:西邻一宅,幽窅深黑,相传多鬼,无人敢居。而时有人至其间自刎自经者,计已十数。常请於屋主,假之为柴仓。一日,媪至屋搬柴作晚餐,时当酉末,已昏黑不辨,惟东厢有光一缕,从园中斜照进者,瞥见有黑影团团。细审之,髣髴有衣冠者、布衣草履者二三人。媪夙闻是室为魑魅出没之所,亦不怖,讅其为怨厉余魂,因屏缩以待之。俄衣冠者身上有火光迸裂,如掣电,即轰然一声,彷佛霹雳。其布衣草履者见之,亦作战栗状,而衣冠者已不见矣。媪不解,径自负柴出,以告人,但诧为异事而已。常好奇,闻之,次日昏暮,持枪至柴仓,屏息以待。少选而黑影三五复至,惟不见衣冠者。继而布衣草履者身上亦有火光迸裂,轰然霹雳,一如昨日,且有硫磺气。自後或三四日,或五六日,隔墙见火光,闻轰声,往往若先所见者。众闻之,亦欲入屋一观,然枯坐至天晓,毫无变端。自经是次扰攘後,乃并无一鬼在矣。常曰:「此殆所谓鬼为电气者耶?盖鬼为电气所结,故尚能游行存在。而鬼身所含之电,殆亦有正负二种,遇二气搏击时,鬼身自能炸裂而化为乌有。是屋之鬼,其致死之因,非自刎即自经,幽怨凝聚,为阴湿之气所蒸郁,致阴阳电互相感触,其不致爆烈者几希!所谓无明断尽,境象皆灭者是也。」
煤山有白发鬼京师有煤山,为明思宗自缢之所。自入国朝,每於帝后崩御之前一二月,必有一古装之白发老人,於更深人静时,在山之上下左右,或远或近,呜呜而哭。或遍行於宫殿,且行且泣,若断若续,语音约略可辨。宫中人每於月白风清时目击其状。有好事者尾追之,或操杖持械逐之,则其行如飞,顷刻不见。约五分时,哭如故,或更厉焉。老人之衣为白色,则帝崩;为红色,则后崩也。
江永春见鬼宣统辛亥秋,岳阳江永春登岳阳楼,时暮霭四飞,烟凝栋宇,忽覩一绿灯自楼外斜入,转瞬化为巨人。江仓遽下楼,觉後有蹑者,至地而蹶。归家病数日不起,病时呓语间作,若覩鬼物。
官与城隍神较品秩国初,陕人魏某官某省巡道,迷信神鬼,无所不至。然其所以迷信者,斤斤与神较量品秩,分析权限,与寻常仅事谄媚者异。初抵省,具职名手版晋谒省城隍,行庭参礼毕,有所禀白,唯唯诺诺,如面谒上官,肃然而退。洎莅任,书吏援故事请谒城隍,魏曰:「府城隍,吾属僚也,乌可先施。」乃使司祝持城隍手版,诣辕称贺。踰日,始往答拜。礼毕,置座於神左,口喃喃有勖於神,岸然出,曰:「幽明虽殊,名分不容紊也。」所属某县有土匪揭竿,檄县城隍使平之。及城破,怒神失职,撤城隍任,檄令听候详请省城隍参办,而以他县城隍代之,限以收复之期。
城隍神救上海民顺治癸巳秋,海寇再犯上海,苏州总兵王燝督战辱师,民聚而诟。巡抚周国柱统兵按临,燝恐民暴其走遁失机状,反诬合县通贼,自浦南迄静安寺界,欲尽屠之。时海宇新造,兵革未靖,国柱颇惑其说。邑令阎绍庆、遂安令曹垂灿愿以百口保之,弗许,将俟黎明下令纵杀。是夕,城隍神降於官廨,朱袍象简,俨立阶下,直视摇首者再,遂释不屠。
城隍神诛李司监李司监,永年举人也。康熙乙巳九月二十八日,打死妻李氏,上宪行县查审。司监在府前,忽於肉架下携屠刀奔入城隍庙,登戏台,对神而跪,自言:「神责我不当听信奸人,在乡党颠倒是非,着我割耳。」遂将左耳割落,抛台下。又言:「神责我不应骗人银钱,着我剁指。」遂将左指剁去。又言:「神责我不当奸淫妇女,使我割肾。」遂自阉,昏迷僵仆。时总督朱勤愍公昌祚题参褫革究拟,已奉谕旨,而司监已伏冥诛矣。
葛子坚降坛驱蝗康熙壬子,有神降於溧阳民家,曰:「吾金坛葛子坚也。今年旱蝗为虐,帝命我驱之,我能使不犯禾稼,一茎不伤。」民且信且疑,而蝗大至,弥漫林莽,始大惧,裂楮大书曰「驱蝗葛公之神」,争出鸡酒祀之,蝗乃去。葛,名维屏,以顺治壬辰进士为兰阳令。康熙丙午秋闱,为受卷官,爱惜诸生试卷,不肯轻贴,为监临所诟詈,因愤恨自经死。
吕祖望为东岳神吕少卿祖望,沧洲人,顺治进士。康熙乙巳冬病亟,梦天帝召为东岳之神,力辞不获,因订後期,遂引疾归里。舟过张家湾,忽沐浴更衣,曰:「时至,吾去矣。」遂瞑。舟中人隐隐见其驺从甚盛也。
李某信喜神方薛生白尝往侍郎李某家诊病,清晨往,至日午,侍郎始出,则以面向内,背向外,两公子扶之而行。坐定诊脉,口述病源,终不回顾。薛大骇,疑其面有恶疾,故不向客。问其家人,则曰:「主人面甚丰满,无恶疾。所以然者,以某日喜神方在东,故不欲背之而出。且以是日辰巳有冲,故必正午始出耳。」
裘文达为水神裘文达公曰修临卒时,语家人曰:「我乃燕子矶水神,今将复位。死後,汝等送灵柩还江西,必过此矶,有关帝庙,可往求签。如系上上第三签,我仍为水神,否则或有谴谪,不能复位矣。」言毕而逝。家人闻之,疑信参半。苍头某信之独坚,曰:「公为王太夫人所生,太夫人本籍江宁,渡江时,曾求子於燕子矶水神庙,夜梦袍笏者来,曰:「与汝儿,并与汝一好儿。」逾年,果生公。」文达妻熊夫人挈柩归,至燕子矶,如其言,卜於关帝庙,果得上上第三签。举家遂大哭,烧纸钱蔽江,立木主於庙。袁子才往苏州,阻风於此,乃揖主而题壁曰:「燕子矶边泊,黄公垆下过。摩挲旧碑碣,惆怅此山河。短鬓皤皤雪,长江渺渺波。江神如识我,应送好风多。」
城隍神治高吕之罪乾隆丁亥,镇江修城隍庙,董其事者有严、高、吕三姓,设簿募资。一日晨雨,有妇肩舆来,袖出银一封,交严曰:「此修庙银五十两,烦登簿。」严询姓氏府居,谓须登记,妇曰:「些微小善,何必留名,但记明银数可也。」语毕去。高、吕二人至,严述其故,并商登写之法。吕笑曰:「登簿何为?此时无人知之,三人分得,似亦无害。」高曰:「善。」严以为非理,急止之。二人不听,严不得已而去,高、吕遂平分之。
越八年为乙未,高死;丙申,吕继亡,严固未以告人也。戊戌春,患疾,见二差持票谓严曰:「有一妇在城隍案下告君,我等奉差拘质。」问所告何事,差以不知对。严与同行,至庙门外,气象森严,不复有平日算命起课者在矣。门内两旁旧为居人,此时所见,悉差役班房。过仙桥,至二门,见一荷枷之囚,呼曰:「严兄来耶?」视之,高也,向严泣曰:「弟自乙未辞世,迄今四载受苦,率为阳世罪谴。近届枷满,可托生,不料又因侵蚀修庙银一案发觉,拘此审讯。」严曰:「此事隔十数年,何忽发觉,岂彼妇告发耶?」高曰:「非也。彼妇今年二月寿终,凡鬼,无论善恶,俱解城隍府,彼妇乃善人,与行善者解来,过堂,城隍神问之曰:「尔一生闻善即趋,上年本府修署,尔独惜费,何耶?」妇曰:「当年六月二十日,送银五十两至公所,乃一严姓生员所收。自觉些微小善,册不留名,故为尊神所未知。」神随命瘅恶司详查原委,不觉和盘托出。以兄有劝阻之言,故拘兄来对质。」严问吕兄今在何处,高叹曰:「渠生前罪重,已在无间狱中,不止为分银一事也。」语未毕,忽二差至,曰:「老爷陞座矣。」严、高遂随差立阶下。有二童持彩幢,引一妇上殿,又牵一枷犯至,吕也。城隍神谓严曰:「善妇之银,交汝手乎?」严具述之。乃谓判官曰:「事干修理衙署,非我擅专,宜申详东岳大帝定案,可速备文申送。」仍令二童送妇归,二差押严及高、吕出庙。过西门,一路见有男着女服者,女着男服者,有头罩盐蒲包者,有身披羊狗皮者,闻人语曰:「乾隆三十六年仪徵火烧盐船一案,凡烧死溺死者,今日孽满,可转生。」二差谓严曰:「难得大帝升殿,可速投文。」已而疾走呼曰:「文书已投,可各上前听点。」严等急趋之,立未定,闻殿上判曰:「所解高某,窃分善妇之银,罪尚小,应照该城隍所拟,枷责发落。吕某生前包揽词讼,坑害良民,其罪甚大,除照拟枷责外,应命火神焚毁其尸。严某,君子也,阳禄未终,宜速送还阳。」严听毕,惊醒,则身卧於牀,家人已易丧服,曰:「相公已死三日矣。以胸次未冷,故相守。」严一一言之,家人未信。後一年八月夜,吕家失火,柩果遭焚。
披;星见王西庄而逸嘉定王西庄光禄未贵时,有至戚某家娶妇,邀请同观花烛。时适微雨,意将却之。因再三相请,遂着屐往。某戚所居本幽僻,路过旷野,见一妇女身穿;衣,如新寡者,踯躅中途。王讶之,急足迅走,卒不能及,乃叱之止,始驻足焉。王问以泥涂不惮跋涉,意欲何之,曰:「将之某家。」王又言:「某家有喜事,汝凶服在身,宜谨避之。」妇乃号咷而逸。及至戚某家,晤主人,告以所见,主人曰:「此披;星也。」遂邀术者至,责以择吉不慎。术者曰:「吾固知之,惟是日虽星值披;,然有文曲星胜之,故无咎。」於是人皆谓光禄後必大贵。蟂矶夫人赦顾杏园苏州顾杏园太守鸿逵以部郎出守浔州,自瓜州口浮江西上,泊舟蟂矶。矶有蟂矶夫人庙,盖祀蜀汉孙夫人也。嘉庆丁巳,封崇节惠利灵泽夫人。矶在芜湖北岸,无高冈,遥望之,一乱石堆耳。相传泊此者多不利,故游贾宦客必越而过之。太守之舟,以日暮遇风,不得已而泊焉。是夜,舟人梦入庙,见仪仗森严,执事者奔走杂遝。夫人翠羽明璫,端肃高坐。一古衣冠状如判官者,前禀曰:「今夕泊舟之人,将贻误大局,害数千百万生灵之命,不如就此溺之,以救无辜之民。」夫人笑曰:「汝意固善,然此等大刦,虽上帝亦只听其自然,岂我辈所可挽回耶!」遽挥之出。舟人惊醒,太守竟无恙,抵任视事。不数月,粤寇起事於金田。其徒党之被逮系狱者,顾承桂抚郑梦白中丞祖琛意旨,而谕桂平令纵之矣。
行疫使者嘉庆乙丑,毛小痴客四川之中坝巡司署。三月初五日晨,喧传市中弹有墨线痕。往观之,自大堂暖阁至头门百余步之甬道,贯墨线一条。询之居民,咸称街巷皆然,成都、龙安、嘉定皆同日弹有墨线,不知何异也。至立夏後,疫病大作,四五月尤甚。成都各城门,日各出棺千余具。先是,三月初,简州刺史徐鼎奉檄赴嘉定催铜,夜梦五人从东来,自称行疫使者,将赴成都。问以何时可回,答云:「过年看龙灯方回也。」徐旋省,适瘟疫流行,忆及梦中语,即告制军,议以五月朔为元月,晓谕人民,大张灯火,延僧道诵经礼忏,紮龙灯,放花爆,民间亦助结灯彩。每夜火光烛天,金鼓之声不绝,自锦江门直至盐市口,男女纷沓,歌曲满街,即每岁元宵,亦无此盛也。如是半月,而疫亦止。
白石土地白石土地,在蜀栈中。祈者、报者辄刊一二尺许短碑,嵌山胁,鳞次栉比,不知其几千百也。
土地神应祷而改门向方悔轩比部性纯孝,其母夫人之茔前旧有土地祠,其祠向与茔地之山向相左。嘉庆己卯春,悔轩将北上应京兆试,濒行,祷於祠,求神佑。是夜,忽大雷电以风。诘朝,村人譁言祠之门忽转而向太夫人宅兆,视之果然。悔轩遂以是年领乡荐。土地神佑妇女有孔某者,为吴竹庄中丞之友,咸丰时,粤寇由楚犯豫章,中丞凂孔送其眷赴芜湖,猝遇败寇,蠭屯两岸,舟不能进。孔思舍舟避之,率众行半里许,见一老人策杖而前曰:「四面皆贼,君偕妇女行,得毋有戒心乎?」孔曰:「欲觅避寇之所。」老人曰:「前村有土神祠,可避寇。」孔如其言。行不数武,果见祠两楹,姑止焉。吴之眷居於内,孔率二亲兵居神堂。但闻门外马蹄声,络绎不绝,门隙火光,照耀如白昼,众骇甚。四更後,始寂然。孔出食,分啖众人毕。天向明,寇踪已远,遂出祠登舟。回顾所宿祠,卑陋不能容一人,始知为神所佑,相与膜拜而去。厥後吴以皖藩权巡抚篆,诣祠谢,大葺之。
汤伯雄为城隍神武进汤伯雄大令敏中以大兴籍登贤书,屡上春官,不第,以大挑知县,试用河工,权知盱眙县事,兼摄泗州篆。时粤寇东窜,江、皖土匪闻风而起,伯雄严防之,寇不得逞。六合朱卧云比部奉命至皖治团练,驻军王姑庙。会与土兵有隙,遂内讧,围卧云军数匝。大府闻之,檄伯雄解其围。单骑宵征,几为所害。重围中突有大呼者曰:「汤知县,好官也,不可加刃。此来必有以抚吾辈,吾辈宜听其指挥。」於是围立解。
时江宁已陷於寇,羽书络绎,征调不绝於途。伯雄具糗粮,备刍茭,事必躬亲之,故卒无扰。日坐堂皇判狱,年将六十,自辰至午,无倦容。直月朔谒庙归,甫升堂,吏持卷请判,忽连书「到新任」三字,书之不已。吏知有异,亟掖之退,遂不言不食,端坐至日晡而逝。当其升堂也,有小吏倦卧於堂下,见伯雄衣冠登舆,卤簿呵殿而出,前列天长县正堂牌,径趋县治前土阜之上。方讶其甫归复何往,耳中闻人譁言官病,遽醒,盖伯雄已为天长县城隍矣。
火神毙粤寇咸丰癸丑,粤寇陷江宁,分股扰六合。时大兵甫抵锺山,壁垒未定,不及往援。温壮勇公绍原率民团守御,势岌岌,寇环城占民居,为久攻计。城外有火神庙,甚宏敞,酋将踞之,率众往舁神像。数十人举之不动,刀斫不入,穴後壁,以巨木撞之,亦不仆,惧而止。是夕微雨,众酣卧,陡然火起,凡所踞之屋,悉成灰烬,火光烛天。羣疑官兵所为,大骇狂奔,自相践踏而死者无数。壮勇乘间出师袭之,大有斩获,寇千余人,逃去者十仅二三,率皆焦头烂额。自是胆落,两年余不敢犯六合。迨戊午,大营兵溃,寇势蔓延,壮勇知不可为,乃纵民使徙,己则以身殉之。城破之日,居民已空,无一罹锋镝者。兵退月余,壁穴宛然。神像高七尺许,微有刀斫痕,泥采少剥,竟不入木。火焚之迹,延及二里余,有连毁十余家独存一二家者,有十余家完好独毁一二家者,复有前存後毁、左存右毁者。
桂丹盟为神桂丹盟廉访超万政蹟,左文襄公尝请以宣付史馆。廉访晚年以避粤寇至闽,徐清惠公树人檄署福建按察使,盖讅其方廉强直,破格举之也。既任事,纲纪大张,百僚畏慑,惜年已笃老,遽以疾终。方大渐,亲起握笔,驰书文襄严州营次,滔滔千百言,皆吏治、兵事之要。并云军中疾疫繁兴,当请於上帝,誓为神荼,啖食厉鬼。其遗书字体端劲,无一懈笔。讣至之日,果阴霾烈风,山鸣潮立,隐隐若有大冠绦衣乘云气而东走,佥曰廉访桂公之灵也。
城隍神为左文襄所责左文襄驻军甘肃时,见其地多狼,食人畜,遂命出队围猎,而终日不获一。军官某献言曰:「闻狼之为物,冥冥中有神管辖,故非人力所能驱除。」文襄大怒,命舁其地城隍神至,褫其冠冕袍笏,责四十军棍,枷於营门外。
沈叔和死为城隍神沈仲复中丞秉成有弟名焘,字叔和,初令顺义。及牧霸州,丁所生母忧去官。服阕,以候缺久居京师。喜为诗,又善饮酒,酒朋诗友,坐上恒满。临终前数日,犹与客饮酒赋诗,甚乐也。次日,忽语客曰:「行与诸君永别矣。」客惊问故,曰:「吾昨梦顺义县城隍言将受代,代之者即我,我意不欲,神曰:「君久当为神,徒以有老母故,稍缓之耳。母寿终,岂得不赴!」我曰:「我尚无子。」神曰:「有子无子,细事耳,何足论!」其言如是,故知不免也。」客以妖梦解之。然自是日渐委顿,至卒之日,沐浴剃发,易衣而卧,问曰:「已齐集未?」俄又曰:「既齐集矣,我即去。」言已,遂瞑目而逝。後数年,直隶大无,朝廷发金振之,顺天府所属一县令乾没入己,事发畏罪,仰药死。时有某,亦县令之候缺者也,以生人为冥官,至是,语人曰:「昨日会诸神鞫某县令,顺天府所属六州二十一县城隍神咸在,我识其一人,顺义县城隍沈叔和也。」某素不知沈临终之语,而其言乃与之符。
蛮三旺西藏神话,以蛮三旺为最古,谓中古时,妖怪横行,民受其害,刘备、关羽、张飞出而治之,战数十年,各不相下,遂鼎峙焉。蛮三旺之名,盖以此也。妖之尤者名杜,三头六臂,能变化,虽数百家之村落,皆能吞之。杜眠时,鼻孔出长蛇一条,为人所害,蛇即入杜鼻孔,杜遂惊觉。故杜之横行,人莫能制。刘、关、张中,惟关之神行亦能变化。每与杜战,则刘、张守营。刘、张不能坚守,往往为杜所袭,甚且掳关之妻子。後为关所夺回,怒妻无耻,欲杀之,将妻发系马尾以拖死。马不能进,鞭之,亦然,痛鞭之,马遂作人语曰:「夫人罪不当死,虽杀我,亦不走也。」关不得已,遂将妻子同载而归。後杜益骄横,关变为牛屎,被杜家人拾作柴料,关始入杜家。关又变为炉中扛炭,遂近杜身,杜不知也。杜眠时,蛇出,关先杀蛇,後斩杜,妖患遂平。蛮民感其德,至今犹供奉之。
孙文定遇鬼狐益都孙文定公廷铨世居颜神镇,为童子时,常於五鼓入塾,道遇一长人如方相状,目睢盱可畏,直前欲搏之。文定方悚惧,自觉身骤长,与之等,且搏且却,至孝水西岸玉皇宫,其物忽不见。又尝读书斋中,有狐贻金豆数枚而去,其家遂筑金豆山房。
达基之母为狐参领达基之父某,尝猎於山中,会日暮,归途遇少妇,年可二十,姿容绝世,告以迷途求附载。某心念山僻安能有此妇,得非狐乎。尝闻人血可制鬼狐,使不得遁形,将试其术,遂许同车。日渐瞑,潜破鼻出血,涂其额。妇皇急骂曰:「黑心郎不畏死耶?」然卒不得遁,遂与俱归,逼为伉俪。逾年,生达基。妇遇家人有礼,举家亦不讳,见者惊其艳而忘其为狐也。达基尝谓人曰:「吾母一切服食,无异常人,惟顶心常戴一纱笠,寒暑不去,盖其顶中空,窥见脏腑故也。」及卒後,众验之,果然。
周封翁救狐桐乡周莲史太史士炳之封翁,慷慨好施。其戚党居吴县洞庭山,有楼一楹,久为狐所据,延术士驱之不去。一日,来猎户数十人,云能捕狐,谓先熏以药物,使之现形,然後火枪矢弹齐发,可聚而歼旃。主人从之,将举火矣,翁适至,力阻之,亲诣楼下,大声语狐曰:「汝占居主人屋,将罹灭族之祸,我为请於主人贷汝,限汝三日,速迁去,毋贻後悔。」次日,楼上果寂然。不数日,天大雷雨,封翁坐静室中,召诸子列坐左右。俄而金蛇绕屋,霹雳轰击不已,众咸失色。有见翁座下蹲黑物,大如犬,亟请起视,翁叱之曰:「安得有此!毋忘言!」须臾,雨霁,翁始告其家人曰:「当雷声初起,即见有物伏座下,知为避雷,我故坚坐,且令汝辈环坐以护之,俾其免於此劫耳。」
道光庚子,莲史偕其兄铁霞中翰士炯同赴秋闱,揭晓之前一日,翁期望甚殷,夜不成寐,恍惚间见一白发老人入室,道贺曰:「两郎君皆中矣。翁之厚德深仁,荫庇甚远,儿孙科第联翩,兹乃发轫之始也。」天明,果报捷。铁霞往谒房师,诘之曰:「君家有何阴德,抑子近日方结善缘?予初得子卷,不甚许可,置之卷箱中,忽又在案上,如是者三次,因荐於主司,子盍明以告我。」铁霞平日受翁教,不敢言其事,唯唯而出。厥後莲史乙巳成进士,入词馆,铁霞考取内阁中书,其子亦膺乡荐。郑梦白入觐遇狐郑梦白中丞曾以某省按察使任满入觐,北上,止宿长新店。甫入室,有客求见,视名刺,故人也,欣然延入,久谈而去。未几,外报客又求见,意尚有未尽之辞,复出见之,则殊无所言,又坐良久而去。郑倚隐囊,方谋小憩,而外报客又至,厌而辞之,则固请,不得已,又见之。语之曰:「君数来,将何以教我耶?」客曰:「君视我,谁也?」谛视之,则竟非前客,癯而髯,悚然异之,不知所云。客曰:「第一次所见者某,第二次即仆。仆欲有言,故幻形以求见。又自惟交浅言深,故欲言而仍止。退而思之,此事关系甚大,不敢不言,故又来求见也。」问将何言,客曰:「仆乃天狐也。窃闻天曹之议,世间刼运将至,君此次入都,不久即膺节钺,将来数百万生灵之命,皆在君手,千万留意。」言已不见。
是岁,郑拜桂藩之命,俄擢广西巡抚,而粤寇洪秀全之乱起。方其萌芽之始,犹可扑灭,郑思客言,不敢轻举,遂以因循酿祸,毒流海内。
老狐复仇同治庚午三月初五日,浙江嵊县知县严思忠被戕。严,丹徒人,治嵊有声。有栉工庞某设肆县城,而其子某习技於新昌。会清明,某由新昌回,至中途,忽发疯。栉工赴乡省墓,俾徒与某居肆。夜将半,某忽放火自焚其屋。邻人奔救,火灭,而某不见,人皆谓其怀惭自遁,未之觅也。时县令无廨,僦民室以居。某窃菜刀置之怀,径趋县令公馆,登馆後土山,坏後门以入,馆中人皆不觉,倏入令之正寝。寝室凡七间,皆有帘帷,无门户。令与妾居东,其女与佣媪居西。某先遇一媪,斫之,负伤仆地。遂趋令卧牀,遽斫之。妾闻声呼救,复趋斫之,皆在牀呻吟。某见牀後花裙一条,取而自束之。复趋西室,见令之女,斫之数十下,负重伤,未死。仍入东室,斫杀令。女闻声,匍匐往救。某出遇之,复被斫以死。令与其女皆受七十余刃,面目模糊不可辨。某取印佩之,开箱取宝银一,出後门而去。天既明,有豆腐店翁方开门,忽见一人满身血污,腰束花裙,执刀来扑。翁以门板御之,坠其印及刀於地。某挟银而遁。居民拾印刀来叩令公馆,则大门犹未启也。既知令已死,遂报典史相验,发捕役严缉凶手。某泅伏水中,执讯之,若茫然不自知前事者。令之妾逾一日亦死,乃置某於极典。
或曰,令少时,父为山东博山令,令读书学宫之魁星阁。阁凡三层,令居中层。其上为人迹所罕到,而令每若见有人凭栏眺望,知为狐也。阴戒其仆踪迹之,知其窟在数里外之古墓中,归而告其母曰:「某处有狐窟,儿将召猎户,歼彼丑类。」其母先一夕梦一老人来见曰:「吾族与郎君夙无嫌怨,两不相侵。郎君居心阴很,吾族刦数已到,恐遭毒害,然吾必有以报之。」其母既感是梦,乃叱止之,曰:「彼虽异物,然无害於人,何必歼之。敢若此,非吾子也。」令重违母教,数月未发。後卒遣其仆阴购火药,藏之墓中,乘夜以引线发之。清晨往观,则死狐枕藉於穴。人有知其事者,以为疯子之案,狐为之也。且令被戕之岁,元旦,馆中阶石忽裂为二,血痕殷然。自占一课,谓县中当有逆伦重案。亟召其吏役教诫之,俾各慎厥职,而不知其身自当之也。
狐办闱差钱塘伊某,娶妻杨氏,光绪己卯乡试之前,杨忽得疾,百治不瘳。一日,操江西语而言曰:「予自贵谿奉真人府文牒,来浙办闱差,与汝有缘,故寄居於此,饥矣,速具食。」家人知其为狐也,置瓜果焉。即剖一大西瓜,食之而尽,又食他果,亦尽,仍索饭。饭至,尽数器。问之,则曰:「下咽即消,不觉其多也。」家人患之而无如何。亦时见其形,则一少年妇也,习见之不为怪。
时学使者方送录遗才,伊患不取,问於杨。杨曰:「必取,但不高耳。」已而果然。伊又问:「场中题目可预知乎?」曰:「不能。」再三问,则曰:「君无忧焉,吾亦当入闱,必相助。」及入闱,无他异,文机颇不蹇涩。既出,责其不助,曰:「已助君矣。」问中式否,曰:「恐未必也。」有虞某、李某,伊之友也,以闱中文质之,曰:「虞君文中之豪,李君文中之禅也。」问中否,谢不知。及榜发,皆不售。伊以告杨,曰:「余早知之矣。」榜後踪迹稍疏,至第三日辞去,自此遂绝,而杨之疾亦瘳。
狐携人以行江西某甲以夜每为狐所魇,颇苦之。一夕,卧後,潜藏短棒於衣底,俟狐沿足而上时,亟持棒击之。狐逃,某乘势跃起,急追,直出大门,狐已不知所往。返身欲归寝,始知门都未开,不知己身何以得出也,乃大呼家人起开门,始得入。
狐攫银币吴江同里有严翁者,富室也。或谓其先世有老狐,指示以藏镪之所,遂以起家。家有狐仙木主,子孙世祀之。一日,为翁子生孙弥月之期,乃大张筵席,而木主之前,亦特设一席以飨之。故事,宾客饮者,必以礼物寿主人。一客饮而醉,大呼曰:「余辈之得食,各有礼物以表祝。彼仙人者,食而不礼,无乃吝乎?」言未毕,锵然一声,有物由屋顶坠,击言者之头,转落於地。惊而视之,银币十枚也,於是客又皆议仙之知礼矣。乃不片刻而内室大呼失窃,询之,知主妇柜中之银币不翼而飞,众客乃以狐所赠者视之,则原璧也。
狐祟赵星杉丹徒赵星杉,名葆森,瑞侯明经玉森之兄也。光绪中叶,馆扬州孝廉余某家。某所居为鹾贾旧宅,广厦也,而羣言有狐。赵居之不信,亦无覩。一夕,漏三下而寝。明晨,则见插架之书籍,悉陈於地,案上独有《周易》一部。大愕,谓深夜人寝,是谁恶作剧者,寻悟为狐之祟。自是而衣褌时有焦灼痕,盖亦狐所为也。不数月,遂辞归。狐祟顾晴谷陕西宜君县署故有狐,设木主以祀之。新令尹至,必参谒如礼。顾晴谷大令曾煊之莅任也则否。一夕,就寝矣,忽眼前有障碍物,视之,则顶棚下移而至案。大怒,呵之,固赫然在上也。其明夕,灯忽沿壁而走,又呵之,灯即屹立於案。
狐欲驱人阳曲大盂镇之三镇村王炽庵家有一宅,恒见怪异,王一峯与之为邻。光绪庚子,孝钦后西狩,八月十四日至太原。先二日,护衞队毅军、甘军驻大盂镇,其帅虽严约束,亦颇骚扰。是夕,一峯回盂,在炽庵家寄顿衣物。而义顺合钱肆亦有衣物寄存,二夥送之至,留居焉。一日,一峯归,二夥方坐话,忽闻一峯屋中柜响,门随之开,见一老翁直入屋,怒目而言曰:「余久居於此,何物恶奴,竟溷乃公!」二夥长跪哀之曰:「长者幸相容,我辈明日去矣。」时厨中煮粥将熟,而锅碗均毁。次日日午,门未启,主人讶之,抉门入,见二夥卧地,口吐白沫,昏不知人。救之醒,遂行。适一峯亦自家至,备闻其异。至夕,一峯睡屋中,欲觇其异而杳然。至十六日夜半,月色如昼,置剑牀上以备之。忽闻厅事有声响,即启门而出,见一大白狐在南偏房廊下徐行。一峯疾前,以剑击之,未中,即纵上高楼,不知所在。
虎幻人钱塘孔某,从军入闽,大军先行,孔偕胡某率兵士及仆从十余人殿其後。闽故多山,行至一岭,万木蔽天,峻且险。山口有旅店,胡欲投宿。孔曰:「日未晡,过岭不迟。」馆人止之曰:「山多猛兽,居人相戒,恒以亭午结伴持械行。今时已晏,可休矣。」孔盛气语之曰:「予从军久,手刃贼不下数百人,何畏此区区者!尔不过利吾投宿耳。傥有异物,吾以剑杀之,勿烦尔虑。」遂行。
时值深秋,满山黄叶乱飞,霜风怒吼,大雾迷漫,白日无色。策车行十里许,度岭之半,瞥见山凹有茅屋数椽,日将夕,率众止焉。入其门,有椎髻妇人二,貌颇妍丽,见客来,曰:「我家男子外出未归,家固非旅店,然日已西下,诸客艰於度岭,盍姑止此,幸勿嫌其湫隘也。」孔自居中楹,以外厢处兵从,炊食秣马,众皆罢矣。孔年少,喜诙谐,笑谓妇人曰:「尔夫远出,可借榻以眠孤客否?」妇人颔之。孔私意必以色饵人者,孰知吾为鲁男子哉。饭毕,复佯申前约,妇人正色曰:「君指日腾骧云路,吾不敢与君较。若他人,则无死所矣。」相与一笑而罢。夜半,孔眠未熟,闻鼾声如雷,张目视之,有光如椽烛,自房中射出。从隙窥之,斑然两虎卧於榻,其光乃目睛也。孔大骇,潜呼胡醒,告之。胡恐甚,孔告以妇人语,曰:「吾辈可无恐,第恐兵从必有罹虎刦者。」乃危坐,候村鸡鸣,趣众启行,失兵二马二。回顾宿处,榛莽丛杂,无室庐,始信馆人之言不谬。孔尝诩诩然夸於同辈曰:「予从虎穴中来也。」
羊出游同治时,上海城隍庙有放生绵羊数十,有数十年、十余年或数年者。其年久者,往往出游城乡各处,人皆知为邑庙中羊,不敢驱逐,任其所之。又能往附航船,至乍浦、海盐游历。数日,仍附原船回。其将附船也,先至泊所,俟解维,始跳入,眠於隙处,船主驱之亦不去。至其地,即上岸,且能附此船出,附彼船回,船主习以为常,任其附载。沈文肃见豕怪沈文肃公生平雅不喜说鬼。道光某科北上,应礼部试,道出河南某县。是日公车至者甚夥,旅舍为满,文肃後至,无可插足。然夜深,且旁靡所适,不得已,商之逆旅主人,谓得一下榻地,少息行李,天明便去,即迫仄,所不计也。主人始犹坚辞,继则曰:「旅舍实无余地,必欲觅宿处,某厢一屋,以中有鬼故,扃闭久矣,公果不畏者,请暂屈一宵。夜中倘有所逢,勿怪不先告。」文肃毅然解装止焉。
文肃以主人言,不能无所备,乃炳烛假寐,以觇其异。初乃晏然,夜将半,见牀下有物自地中出,巨黑类豕。既出地,乃背负文肃所卧牀。牀被抵,岌岌作势,若将崩。文肃巍然不动,以一手力按之。黑物受按,若不胜重,随手缩入地,而地中有声作豕鸣。文肃於是整衣起,危坐牀侧,待观其竟,而物亦不复出。
神獒噬人京师宣武门外有神獒,每出,必於夜,千百犬随之而行,人或遇之,辄为所噬,相传久矣。储惺甫农部於冬夜饮友人所,醉而归,持镫独行,过菜市口。是日适决囚,遗血在地,有巨犬俯而舐之,正当大路。惺甫叱之。犬一举首,则双目如炬,有异常犬,俄腾空而去,盖即俗所谓神獒者是也。惺甫大骇,归即卧病,遂不起。
犬量牀雅州府某县有巨绅家,厨藏肉品,率失去,终莫得主名。一日,其西席某自外归,忽覩所蓄巨犬,齿啮高几,以前足承之,人行过庭,至堦侧曝鱼处,罝几其下,一跃升几,以足攫鱼数头,委之地。既移几庭隅,乃将鱼去。主人旋以失鱼挞婢,某具述所覩,为婢解说,犬闻之而遁。其夜,某寝楼中,忽门辟,而犬衔竹竿入,以度其牀之短长,度毕迳去。某大骇,坚扃寝门。次晨,向主人备述其状。主人遣奴四觅,见犬於後山中,以足掘地,置竿其旁,盖将为坎而瘗某於此也。奴大呼狂逐,犬始遁。
野猫为祟徽州有被野猫所祟者,速或一年,缓则三载,尩羸牀箦,医药罔效,终於不起,无幸脱者。其至也,恣情纵慾,各如其愿,投以所好,男女不论老幼,虽至弥留,心知之而口不欲言。夜卧後,常有毛蒙茸落於衾褥。殷富之家,恒集什伯人,坐室中,燃炬火,通宵不寐,亦偶有见其形者。
猫鬼为祟阳春县修衙署,方筑墙。一日,匠未饭,有猫来,窃食其饭及羹。匠大愤,捕得之,活筑墙腹以死。工竣,署中人皆不安,儿童仆从率多病亡。因就巫占之,云猫鬼为祟,在某方墙中。於是拆墙,果得死猫。遂用巫者言,奠以香锭,远葬荒野,自是合署泰然。此道光丙申事也。
三脚猫为祟道光丙午夏秋间,浙之杭、绍、宁、台一带,传有物祟,称为三脚猫者。每日薄暮,有腥风一阵,辄觉有物入人家以魅人。於是家各悬锣於室,伺风至,奋力鸣击。物畏锣声,即遁。如是者数月始绝。猫生狗鸡窝出猫嘉庆辛未,河南白莲教匪林清煽乱,蔓延数省。是时中州人家有猫生狗、鸡窝出猫之异。
猫作人言新城王文简公之後裔,咸丰时尚繁盛,旧第犹在。有一猫,能作人言。一日,猫眠於榻,或问其能言否,猫对云:「我能言,何关汝事!」遂不见。
江西某总戎署有两猫对谈,为总戎所偶见,欲擒之。一猫跃上屋去,独擒其一,曰:「我活十二年,恐人惊怪不敢言。公能恕我,即大德也。」遂放之。
道光时,某公子官笔帖式,爱猫,常畜十余只。一日,其夫人呼婢,不应,忽窗外有代唤者,声甚异。公子出视,寂无人,惟一狸奴踞窗上,回视公子,有笑容。骇告众人,令同视之,因问:「适间唤人者汝耶?」猫曰:「然。」众乃大譁,以为不祥,弃之。
永野亭黄门之戚串家有猫,忽作人言,大骇,缚而挞之,求其故。猫曰:「猫无有不能言者,但犯忌,故不敢耳。若牝猫,则未有能言者。」因再缚牡猫挞之,果亦作人言求免,其家人始信而纵之。
光、宣间,通州郭季庭家居,闻州人某畜一通灵老猫,能为人语,初不信,试往觇之。甫至门,即闻猫呼曰:「郭季庭,不信猫能作人语乎?」郭大骇,因就询之。猫自云寿已千余,辽、金时事,犹昨日也,郭问何所服食,长寿乃尔,猫云:「吾於人间物,所嗜惟酒耳。」郭因取佳酿与共酬酢,饮乃无算,以此遂成莫逆交。
白鼠作画道光戊申十一月,闽县某广文为其妇写照,纸墨笔砚,紫红绀绿,已具备矣。偶如厕,复归房,则遥见一书生与一大白鼠对语。某不敢入,窥於门後。白鼠润毫伸纸,走笔乱画,书生点首,遂搁笔,鼠与书生倏不见。某怖甚,呼家人,入视,则一幅战事图也。图中有大城一,四面众山环抱,城下死尸无数,河水殷红,一黄马褂红领花翎者方策骑,手提人头三,血犹涔涔然。某夙知术数,见之,大哭不已,知乱事即在目前。因焚其图,挈眷遁海岛。越二年,果有粤寇於金田、花洲、六川、博白、白沙石诸地,同日发难。鼠供蜈蚣食成都周副将兆熊,尝於咸丰时剿粤寇而自戕。其官副将时,署有蜈蚣食鼠一事,至奇。某岁,署之後园土有血迹者数日,闻家人言之,初不信。一夕,自往觇,则见众鼠奔赴有火光处,匍匐不动,为隐身而头大斗许之蜈蚣所啮,啮其血至尽者,可十余,余二鼠乃舁鼠尸去。蜈蚣隐,二鼠复为之掩土。如是者,前後十余日。周以告幕僚,偕之往观者二夕,无所见。乃於一日日当午,命人发土觇之,掘三尺许,得石板,以十余人起之,下深窅,长广各五尺许,又下则有坑,旁通一穴。乃依穴掘之三丈余,见蜈蚣,则身长五尺余也,遂击毙而焚之。
鼠建楼阁盐城有何姓者,其家主人自以子为本命肖鼠也,乃不畜猫,见鼠,辄禁人捕。久之,鼠大蕃息,日跳梁出入,不畏人。又久之,屋主死,屋改售他姓,恶鼠之横,畜猫,鼠稍戢,顾其猫不数日辄死,如是者数。家置饭盂,以饲猫也,偶检之,有阿芙蓉气,乃知猫为所毒也。又数失钗珥等件,姑妇相疑,不能安居,乃迁去。
至是而屋遂更历数姓,最後梁姓者,以贱价得其屋。不半载,会夏雨涨溢,水积庭中深尺许,有鼠数十百余,首尾相衔,自南接北,如桥然。末後一大鼠长六七寸,徐步之而过,入东廊壁下。雨止,梁以沸汤沃之,啾啾有声,良久不动。发之,中有楼阁二层,以竹箸为柱,榱桷之属悉备,延袤八九尺,宽亦可三四尺许,玲珑工巧。地上舖木片,藉以鸟毛细草,皆妥贴如人为者。中间最宽,有大鼠死其中。所获鼠盈石。其家毁壁以示人,惟观一次,需数十钱,一日观者数百。有往观者,云完整者才十之三四,其余殆皆鼠为沸汤所浇,跳荡致毁矣。其邻人云,梁所得首饰尚多,然秘而不言。
鼠建塚开封负郭之居,有郑姓者,其家有大鼠,长盈尺,时出啮物,猫不敢捕。後以机获之,击毙,弃於园,是夜闻园中羣鼠啾啾有声,质明视之,成一塚,广轮二尺许,其侧且植一小树。
雄鸡生卵康熙甲戌十二月,松江吴南林中翰家雄鸡生卵,大如鸽蛋,壳甚坚厚。以椎椎破之,亦具黄白,白如凝脂不散,黄带赤色。
鸡作人言乾隆乙丑,崑山之黄渡有劳姓家,畜一雄鸡,忽作人言云:「大家要活命。」其家以为妖而杀之。未几,以讼狱破家。
鸦报喜康熙某科乡试,华亭董含出闱後,返里。一日,忽有羣鸦数千头,飞绕其居宅,晓夜屯宿,声喳喳,驱之不去。家人咸以为不祥,村夫辈且谓鸦噪主凶徵也。如是者五日,及捷报至,鸦始散,人言亦息,羣又言其为报喜也。
鸦为神兵湖南之清浪滩有伏波庙,庙多鸦,行舟过,辄飞布空中,行十余里始绝。舟人以饭颗或豆腐乾等物抛以饲之,鸦能俯仰啄食,或飞集桅樯蓬背,哑哑乞食。舟人谓之为神兵,不敢慢也。
蛇祟妇长沙李浣士,十二三岁时,读书村塾。塾师性方正,子妇忽遭魔魅,百计驱之,屡为所侮,殊沮丧。一日,有游僧过,请治之。布坛设法,忽见有物如带状,旋舞室中,速如奔电,十数人持梃击之,均不能近,其物亦若求出不得者。僧云:「此蛇妖也。」急持禁咒,其物遂隐,妇亦寻愈。僧云:「再来当不可治。」师因徙宅避之。数月,果来,据妇不去。师郁恨以死,家亦不振,而其妇卒无恙。
蛇血滴银币瑞安蒋叔南,幼时习闻乡人不经之传说,云蛇类中有双尾四脚者,名曰顺,捕之,用真金刀刺取其两尾之血,分滴於两银币,合置一处,经七日夜,用其一,入夜,自能飞回。东外谷石佛寺僧某因借某姓所畜之顺,取血过多,致死,因以涉讼。光绪壬寅春,叔南之尊人谋筑室於三折瀑下之龙游洞,方舖土筑基,基中有一石横卧,重可五六百斤,集数工,移而之他。石下之土,其色异他处,中有小穴,工人剖而视之,则一双尾四脚蛇在焉,其色金黄,极美丽。诸工大喜悦,以为顺也,如获至宝,捕而置诸茶桶,急携以报叔南,且致贺云:「君家大福,天锡至宝,取血滴银,一生吃着不尽矣。」叔南开桶,覩厥状,亦大奇异。蛇之双尾如燕翦,长可四寸许,其全体共长尺余,澄黄光耀,目为之炫。时有一温岭人张姓者,业装裱,并能符籙,素与叔南善,闻之,走告刺血之法,俟旭日东升时,焚香祷祝,且画符五道,焚於蛇之四围,蛇果伏不动。乃以金针刺其尾,取血分滴二银币上,合置一处。经七日,分置各室,未见回复,旋分置於两屉中,亦不验,乃知俗传之妄。
鼈宝纳人臂中世传西域贾人能识宝,以有鼈宝也。某钜公在伊犂,曾见其人,知其法。其法,遇鼈宝,与之约,相随十年或八年。其物大若豆,喜食物,亦与之约,每日食血若干厘,不及分也。黎明,即以小刀划臂,纳之臂中,自此即能识宝,过期,物自去矣。
虾蟆作雹某官尝参喇嘛章嘉师,适雨雹,问雹何以成,师漫应曰:「虾蟆所作耳。」某意其诞。师曰:「姑志之,异日见之,当信耳。」後某以事西出嘉峪关,天昏,欲雨,止野庙中,见土人聚观河上,问何故,曰:「视虾蟆作雹。」某顿忆师语,近观之,见虾蟆千万,衔岸土少许,复饮水河中,已,张口岸上,口中皆雹也,大者成大雹,小者成小雹,须臾吐之,风卷而去。
蠍王挟暴风以至河南之禹州盛产蠍,以可为袪疯之药,汉口人辄往购之。人仅一度,逾此,则往往遇害。蠍产於山,有王长其羣,王大而最毒。同治末,粤寇乱粗定,鄂商至禹采蠍者益多,恒致巨富。有某者颇疑之,逾年复来,止於旅舍,满载欲归。是夜二鼓,忽暴风至,沙石为飞,蠍直扑旅馆,坏垣而入,土人羣谓蠍王至矣。某大震,急以巨缸自覆,藏其中。蠍王绕缸三匝,乃出,风沙亦骤止。羣起视之,缸已瓦解,某已殪於其中,若被火者。
蜘蛛戏弄海舶马耳山瞰海州城,有蜘蛛宅焉,不知几何年物也。亦往来云台、伊芦、大伊诸山,人往往见之。或如寒月嵌霄,倏忽上下,大小不常,盖其珠也。间游於海,戏弄海舶。或离水昇空,已复在水,而舶中器具略不摇撼,人亦习之。嘉庆时,有吴某经其地,见西林黝黑一障,而光可监。渐近,觉沙石扑面,急伏地,乃闻骤风怒雹,浮身而过。及起视西林,黑光东矣。人曰:「此蜘蛛过也。」视吴面,则色如傅靛,洗之乃去,而水不加蓝。又海州城内常有大风寒晦,而城外暄旭,草木不摇,或亦以为蜘蛛所为也。
蝶吊德文庄丧太常寺署有蝶,色褐,有一翅微缺,人皆以老道称之。偶飞来,或伸手祝之曰:「老道,吾辈欲一见颜色,请少住。」蝶即飞落手中。若人有戏之之意,祝之,不往也。德文庄公官大宗伯,兼管太常寺甚久,蝶常往来院中。文庄卒,蝶忽旋转於殡宫前,意若来吊者,依依不置,久之乃去。
大老妖光绪甲午三月,京师宣武门外南下洼陶然亭畔苇潭中,忽有怪声如牛鸣,其声呜呜然,人名之曰大老妖。福文慎公锟时为步军统领,调兵穷搜,莫得端倪。内务府召僧道设坛讽经以禳之,越数月,始寂然。张豫荃有诗咏之云:「右安城门当昼晴,野畦浅水芦苇平。忽有怪物如牛鸣,路人千万皆闻声。喧传远近草木腥,街衢入夜无人行。或图其状如鲛鲸,似虎摇尾龙转睛。巨鳞修鬣腹彭亨,罔两罔象莫识名,日午健儿敲铜钲,戈矛森立车冲輣。击以巨礮雷霆訇,如临大敌心怦怦。登刀蹈火道侣迎,敕召六甲与六丁。呼星唤鬼与怪争,怪殊不惧反自矜。若鸣得意声无停,健儿咋舌双目瞠。拖泥带水如履冰,道人执剑走野亭。护身符咒嗟无灵,我亦随众来郊垧。凤城景物争春荣,麦芒渐绿柳眼青。轻风转蕙晚照明,莺歌燕舞调凤笙。万人如海身伶仃,枳篱薤陇侧耳听。鸣蛙噪蚓集众蝇,心知其诞笑语倾。嗟哉危坐高官形,柳阴歧路支凉棚。藉资弹压列众兵,更欲纷调神机营。举国若狂谁使令,解人难索系我情。石言蛇鬬传所称,妖不自作由人兴。见怪不怪真典型,诸公衮衮来槐厅。纷披宫锦带雀翎,口蜜腹剑利是征。误人家国倾人城,此真怪物是咎徵。灾祥在德天所凭,反德为乱妖灾生。嘻嘻出出闻於庭,我欲射之弓阴弸。檮杌饕餮服上刑,天为一笑河为清。人妖既除邦乃宁,物妖有象禹鼎呈。何至妖异喧神京,无乃小怪作大惊。」
徐远心驱怪长山徐远心,明诸生也。明亡,弃儒访道,稍稍学勅勒之术,远近多耳其名。某邑有钜公,具币款书致诚,招之以骑。徐问召某何意,仆辞以不知,谓第嘱小人务屈降临耳。徐乃行。至则设盛宴,礼遇甚恭,然终不道其所以致迎之旨。徐问曰:「实欲何为?」主人辄言无他也,但劝酒。未几,日暮矣,邀徐饮於园。园中竹树蒙翳,杂花丛丛,半没草莱中。抵一阁,覆板上悬蛛错缀,大小上下,不可以数。酒数行,天色曛黑,命烛复饮。徐辞不胜酒,主人即罢酒呼茶,诸仆仓皇撤具,尽纳阁之左室几上。茶啜未半,主人托故竟去。仆便持烛引宿於左室,烛置案,遽返身去,颇草草。徐疑或携襆被来伴,久之,殊杳,即自起,扃户寝。窗外月光入室,夜鸟秋虫,一时啾唧,怛然不成寝。顷之,板上橐橐似踏蹴声,甚厉,俄下护梯,俄近寝门。徐骇,毛发蝟立,急引被覆首,而门已豁然开。徐展被角微伺之,则有物兽首人身,毛周其体,长如马鬐,深黑色,牙粲羣峯,目炯双炬。及几,伏餂器中残肴,舌一过,连数器,辄如扫。已而,趋近榻,嗅徐被。徐骤起,翻被羃怪头,按之狂喊。怪出不意,惊脱,启外户,窜去。徐披衣起遁,则园门外扃,不可出,缘墙而走,择短垣踰之,则马厩也。厩人惊,徐告以故,就乞宿。将旦,主人使伺徐,失所在,大骇,已而得之厩中。徐出,大恨,怒曰:「我不惯作驱怪术,君遣我,又秘不一言,我橐中蓄如意钩一,又不送达寝所,是死我也。」主人谢曰:「拟即相告,虑君难之,初亦不知橐有藏钩,幸宥十死。」徐终怏怏,索骑归,自是而怪遂绝。主人宴集园中,辄笑向客曰:「我不忘徐生功也。」
孔兴训见物於鄱阳湖康熙时,南安守孔兴训,曲阜圣裔也。一日,渡鄱阳湖,见有物,长可数里,身有两翼,自空飞入湖,黑质黄文,掉尾波上,行数里,犹彷佛於水中见之。时风日晴霁,舟亦无恙。
汤文正木主镇祟蒋泽山孝廉尝至崇明县勷校试卷,事毕,观於文庙,见两庑先儒中汤文正公之位阙焉,问之学官,学官曰:「此地旧有五通神为祟,民间被五通之祟者,辄向学署门斗言明,将文正之位私自请去,供奉於家,则自去,相沿如此。吾侪职司学校,每十余日,必来审视,如文正之位久而不归,则向门斗催取而已,不能禁止也。」泽山,名学溥,光绪时之海宁人。
律毕香徽州有怪,能与人应答,善盗财物,妇女微有姿色,皆被淫。当其来,如梦魇然。或询其名,曰:「我律毕香也。」郡守患之,遣使乞张真人符籙,然仍不能绝也。
山魈池州于某善吹笛,家居山中,夜必擫笛数弄。一夕,方抚节间,忽见人影在窗,惊视,有物蹲屋脊,绝似人而氄毛被其体。知为怪,不敢逐,听之,良久自去。明日不复吹,物仍至,坐屋脊下顾,意态甚恶,须臾跳而下,将搏人。于畏之,复取笛吹,欲止,则物即前扑,遂不敢止。天明物去。于大苦之,乃以重金招猎户二人,荷枪为衞。其友武孝廉某好勇,闻之,亦来一觇其异。是夜,于与一猎人居室中,孝廉偕一人匿门外。二鼓,物又至,于故吹笛诱之。室中猎人举枪一击,物堕墙。孝廉猝起砍之,物负痛一跃,孝廉几为之仆,血溅满地,自是不复至。此物皖之山中常见之,土人不敢犯,呼为山魈,实狒狒、蜼、狙之属也。
或曰,岭南所在有之,状为独足反踵,手足三歧。其牝好傅脂粉。於大树空中作巢,有木屏风,帐幔、食物甚备。南人山行者,多持铅粉及钱以自随。雄者谓之山公,必求金钱。遇雌者,谓之山姑,必求脂粉。与之者则相随而更为之保护。有人夜行山中,宿大树下,见山姑,以脂粉与之,山姑曰:「安卧无虑也。」中夜,有二虎欲至其所,山姑抚虎曰:「斑子,我客在,宜速去。」二虎遂去。
山魈掷石由陕州至三门,中有仄径,旅行之舆夫必齐声呐喊,疾趋而过。盖山上时有人抛石,零星如雨,不呐喊,必中其颅。回首视之,略无人影。石积河边盈尺,累之,俨然城郭,殆山魈所为耶?
瓮平余姚时有瓮平为祟,其至人家也,辄与妇女合。及去,则毛落枕席间矣。
秧哥塔什乌什万山中有白石峯,皎然玉立,如淡妆美人,翘首有所盼。问之土人,曰:「此秧哥塔什也。」回语妇人曰秧哥,石曰塔什。相传乾隆间,兆文毅公惠平西域时,有某部酋子被俘入关,其妻思之,日伫立山头,以望其返,後遂化为石也。
乞丐类 动物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