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商类
农商类
我国之农商
吾华以农业立国,为欧美所称道,吾人亦自认之。然以无农业教育之故,不用机器,不能合羣,岂惟不能为大农而已,即以小农言之,视义大利之农人,犹有惭色。至於商,则虽有以信义为外人所赞许者,亦以未受商业教育,於国际贸易,不能与欧美各国之商人竞争於世界也。
牛太初且耕且贾国朝定鼎,高平牛位坤弃诸生籍,混迹博徒酒人间,绝不复言科举事。尝慕宋陈同甫之为人,晚年慕孙太初,因以太初自号。乃葺一亭,颜曰六宜,偃卧其中而读书,且耕且贾以自食。
董邃学业农服贾董邃学名怀书,颖悟绝人。年十一,浏览《左》、《国》、《史》、《汉》诸书,辄捉笔为文,勃勃有奇气。寻丁父艰,以贫故废学业农,兼服贾。伯兄某出百金命往润州贸易,数月倾其赀,垂橐而归。兄大怒,邃学雅不屑意也,然缘此益窘。会值旱蝗,几不能自存,乃更折节砥行,发箧陈书,晨耕夕读,带经而锄,或采樵山中,高歌秦、汉人文字,尤嗜韩昌黎文,吟诵不少辍。里中课艺,常荷锄以往,援笔立就,辄冠其曹,名震一邑,文士乃争与为友。於是辍耕教授生徒,而所得修脯辄沽酒,至随手立尽。农业农业,农人之所有事也。栽种畜养有用之动植物,以产生人类所必需之物品者属之。而土地、劳力、资本三项,其最要者也。
春耕夏耘,秋获冬舂,固为农人四时之所有事。然勤於农功者,一岁十二月,无不有事,且男女同任之,亦云劳矣。致力多而获利少,固莫农人若也。今就宝山农人所述,而参以武进顾铁僧之言,略述如下。虽耔种、气候、人力各地不同,然亦可略见一斑矣。稻与棉花相间而种,以息地力,惟麦菜则频岁可种也。
正月,棉花地翻泥。 「 或以人督牛,或人自为之。」
二月,麦田菜地施肥料,种紫荷花草。
三月,捞水中草泥, 「 捞时置之舟中。」 加泥於田塍,种菱养鱼。四月,获麦,稻田布种, 「 俗曰种秧田。」 种棉花,种芋。
五月,插稻秧,耘稻, 「 人立於田中或跪,以手拔去其草,毛或有套。」 稻田车水,棉花地削草。豆地削草,种黄豆,种芝麻。
六月,荡稻, 「 荡,器名,一长方之木板也。其意义则移行也,动也。人持一器,立於田中,以器荡之,使泥悉平,有直荡横荡之别。」 稻田施肥料, 「 豆饼菜饼及人畜粪也。如酷暑须加石膏。」 稻田戽水,棉花地削草,获瓜。
七月,搁稻, 「 此与陶朱公书所谓稻田立秋後不添水,晒十余日,谓之搁稻者不同。搁稻之法,有荡扒之别,扒,器名,其形畧如梳,以梳之。」 稻田戽水。
八月,获稻,获棉花,获绿豆,获豇豆,获芝麻,种竹,稻田有戽水者。
九月,获稻,获稷,种麦,种蚕豆,稻田有戽水者。
十月,获稻,种麦,种菜。
十一月,捕鱼,樵薪,垦桑地。
十二月,樵蒹葭,樵绿柴, 「 为染料之用。」 种薹菜。
农业有狭义广义之别我国古时之所谓农者,专言耕种之事业。《汉书》辟土植谷曰农,盖此为农家主业,实狭义之农也。然农之分类颇多,往往有以余地余时兼营他业者,为农之广义。栽培蔬果、莳种花卉曰园艺,种植林木曰林业,饲养家畜曰畜牧,而养家禽,养蚕,养蜂,养鱼等亦属之。或取农家收获物,加以人工,制为精品曰农产制造,而酿酒及制茶,制糖,制蓝等亦属之,凡此,皆农家之副业也。园艺、畜牧诸业。视地方之状况而定,不皆以一身兼营之。如地近廛市,宜於园艺;山陂荒瘠,宜於造林;平原旷衍,宜於畜牧是也。然此等地方之农民,不事耕种,而转以副业为主业者亦甚多。
渔夫猎人大抵不复业耕,然此二事,亦所以增殖天然之利源供给人类之需用者,性质相同,故亦属於农。男女并耕常言男耕女织,又言夫耕妇饁,似种植之事非妇女所与闻,则是未尝巡行阡陌考察农事之故也。男女并耕之俗,广东、广西、福建最多,江苏、浙江、江西、安徽亦有之,且有见之於湖南者。盖其地之妇女皆天足也,常日徒跣,无异男子。世或视女子为废物,谓其徒手坐食者,实讆言耳。
稼穑艰难大内太和门丹墀左之石阙储嘉量,丹墀下之石匮储米谷。每值大驾出宫,卤部中之象负宝瓶,中储五谷,盖欲使圣子神孙触目有稼穑艰难之警也。
孝钦后从事植牧孝钦后时以养花种菜为乐,躬自督课,园蔬成熟,辄命宫眷以小翦刀翦之,而监视於旁,勤者得赏。孝钦又喜养鸡,宫眷及妃嫔亦各有所豢,日须自饲之,清晨,则以所生之卵献孝钦。天日晴和,孝钦恒游於广场,监视太监在田工作。旱春时迁移荷花,先去老根,哥以新根种於活土。虽在湖西浅处,太监则有时须行深水中,水及其胸。孝钦坐於玉带桥上指点之,或至数小时,约三四日而毕。
八月,园中斫竹,孝钦命宫眷镌字画於竹。
孝钦最爱菊,必先期移植菊花。日必率宫眷至湖西移植於盆,栽毕,日灌溉之,整理之,雨则覆以席。
孝钦又爱植葫芦,离宫别院,蔓延遍地。至秋,则结实累累,有大於五石者,有细如指顶者,兼收并蓄,以为玩具。都中遂有依样昼葫芦之谚。德宗隆裕后劝农春为农事开始之时,德宗必祭先农坛,亲耕耤田,以为天下之劝。隆裕后亲养蚕,日往视之,至夜,则有宫妃看守。及成丝,理之成束,呈孝钦后,其事始毕。盖向例皇后必诣桑园, 「 园门在金鳌玉蝀桥北,门南向,与蕉园门相对。」 亲祀先蚕西陵氏之神,妃嫔二人,公主、福晋、命妇七人随从釆桑,皇后有事,或遣妃恭代。
色侍衞栽花色侍衞,满洲人。少曾驻防粤东,性嗜花卉,凡南方草木异种皆致以归。老而退闲,深谙栽植之法,所居有精舍数椽,佛桑、茉莉、建兰之属,环绕其旁。又多取蝶蛋养之奁中,冬月梅花盛开,辄下帘放蝶,千百为羣,飞舞花间。傅寿髦日樵於山阳曲傅青主布衣山有子曰眉,字寿髦,能养志。每日樵於山中,置书担上,休担则取书读之。中州有吏部郎者,故名士,访青主,既见问曰:「郎君安往?」青主答曰:「少需之,且至矣。」俄而有负薪以归者,青主呼曰:「孺子,来前肃客。」吏部颇惊诧。抵暮,青主令寿髦伴之寝,则与叙中州之文献,滔滔不置,吏部或不能尽答也。诘朝,吏部谢青主曰:「吾甚惭於郎君。」青主故喜苦酒,自称老蘖禅,寿髦乃自称曰小蘖禅。青主偶出游,寿髦挽车,暮宿逆旅,仍篝灯课读经、史、骚、选诸书。诘旦,必成诵始行,否则予杖。
蓝理濬天津水田天津城南五里,有水田二百余顷,号曰蓝田,因田为康熙时总兵闽人蓝理所开濬也。河渠圩岸,周数十里。蓝尝召闽、浙农人督课其间,津人称为小江南。
洮南农事奉天洮南,居民不满七万人,业种植者较多,畜牧次之,工商尤居少数。宣统时,已放荒地凡五十万晌, 「 每晌十亩。」 熟者仅四万余。盖频年荒旱,而近河之处又时被水灾也。惟北境土壤膏腴,然领荒者多不开垦,必俟地价增涨时转售。而农人自领之地,亦以贪多务得,无复余财以充常年经费,故开垦之熟地绝少。植品以元豆、高粱为大宗。其月亮泡之鱼,每年可值银二十四万圆。俞又申督僮治田俞又申名绾,好学,尝带经抱史,行吟高歌。督家僮治田甚勤,盛夏日卓午,辄戴一笠,巡行畔间,呼咤指挥,汗如雨,不倦,山居十余年。康熙壬子,遘疾几毙,秋稼被亩,螟食其心,公税私用无所出,乃至鬻产以给朝夕。
潍县有小植物光绪时,山东潍县某生自欧洲考察农业而归,乃发明一种植物法,使各种花果树木,皆可令其生机,缩小。芭蕉桃李各树,最长者三寸余即能生花结子。尤奇者,有如弹丸大之西瓜,如橄榄大之佛手,且可以酒盃种莲花,小盆栽垂柳。
孙夏峯躬耕苏门容城孙夏峯徵君奇逢居苏门夏峯村,清泉嘉树,映带茅衡,一觞一咏,翛然物外,躬率子弟耕耘其间。及门甚众,亦授田使治,盖谋道而兼谋食也。
顾亭林以垦田累致千金莱州黄氏有奴告其主者,多株连,以吴陈济生所辑《忠义录》指为顾亭林作,首之。顾赴山东,自请勘,讼系半年,狱始白。自是往还河北,卜居陕之华阴,置田五十亩供晨夕,饵沙苑蒺藜而甘之,曰:「啖此久,不肉不茗可也。」顾既负用世之略,所至每小试之,垦田度地,累致千金。
李雪木耕读於郿李雪木茂才柏,陕之郿人也。少读书,且读且耕。一日,负锄出耘,家人馈之食,则见其依陇树而诵《汉书》。又一日,驱羊出牧,则背日朗读《晋处士集》,亡羊而不知。
左文襄辟荒於新疆左文襄公宗棠督师西征,既出关,驻哈密最久。其时白彦虎已逃,天山南北路一律肃清,文襄恐兵士逸居无事,筋骨懈弛,乃仿赵充国屯田之法,责令开辟荒地,播种杂粮,并於驻节处辟菜园二十亩,躬自督之。天甫明,即往菜园眺望良久,然後回营接见属员。七时早膳,膳毕批阅各处公事,至午後六时,又往菜园督看浇灌。勤者奖之,怠者训之,每见青青满陇,辄欣然有喜色。又在关外设立蚕桑局,教民养蚕桑。故驻节数年,汉、回之民皆仰之如父母,於其去也,至有痛哭失声者。
新疆回人知蚕回人惟在和阗者知蚕缫,他处桑树虽多,食椹而已。
青海耕稼青海风气简朴,治生道啬,虽土厚水深,无有以耕稼为生者。如植物类谷产一宗,前有大麦、青稞、粟、豆、菜子 「 柞油之种。」 等种,後惟近东一带耳,盖蒙、番与汉人同化,亦知屯田树艺也,谷产尚繁。北境与甘肃、新疆接壤处,已不多觏,自青海而西,则无复寸苗发见矣。
青海猎户青海玛沁雪山,东接车山、滂马山,西接哈尔吉岭、查哈噶顺山。一带高岭,不惟产鑛,且以林木森蔚,兼产珍贵之野兽。猎考携械裹粮,岩栖穴处,山谷为满,春夏秋三时常打散围。散围者,人各自猎,所得鸟兽私有之。朝出暮归,或隔宿而归,甲归乙出,乙归甲出,更迭守帐以造饭。冬令烧荒,则打大围,纠合数十人,少或十余人为一支,张网设穽,以半合围於外,其余分入搜捕。此时鸟兽常蛰居一处,出不意掩之,所获必多,无论居守者、出猎者皆均分之。归帐不能限期,甚至兼旬始归,归则熊、犀、麝、鹿、狐、兔、雉、雕肩挑驮负,不可胜数。剥其皮而腌其肉,以待商人收买,有时猎者亦自运入关也。
狩猎之技,不仅在能耐风霜辨兽迹精枪法而已。习是业者,先练目,次练步。猎师教其徒,命人披兽皮伏於东,复系一真兽伏於西,日变其形,令其昼夜远望辨之,能辨者许出,否则恐误伤人也。又命其徒日行於柯萁之上,至无声为度,能行者许出,否则恐惊散羣兽也。学成者,枪把各有标记,老猎户验明,方许入山。无标记,则当众试技,技不精,则羣殴之去矣。其技备难,其规綦严也。
青海猎鹿猎鹿者规约极严,山林树帜为界,越界者格杀勿论。如甲户用红旗,乙户用蓝旗,丙户用黑旗,红围击伤之鹿而逸入蓝围者,甲户不准越界往捕。俟乙户获鹿,而与甲户均分之。其或被伤於红围,又逸过蓝围而入黑围者,丙户能获,即与甲户两分之,乙户不得过问。稍有违言,辄以枪械从事。
又有所谓盗猎者,此种盗户必附猎者以行,亦标一色旗为号。验之邻围有鹿,黠而捷者,伺间探知口号。夜深,匍匐而进,寻得鹿穴,亦无力捕其生,蛇行入,力握鹿角而截之,负以还。途遇逻者,惟前奔,无返顾。出界,同伴拥之以去,其或力尽而踣,则一人先解其角,归系於杆而旋转之。
苏女卖花苏州花圃,皆在阊门外之山塘。吴俗,附郭农家多莳花为业,千红万紫,弥望成畦。清晨,由女郎挈小筠篮入城唤卖。昔人谓金陵卖菜佣亦带六朝烟水气,而吴中卖花女郎,天趣古欢,风姿别具,亦当求诸寻常脂粉之外。上海亦有之,则率为移居之苏人,赁地而自种自卖者也。
太湖有渔户渔户以船为家,古所称浮家泛宅者是也。太湖渔人日居舟中,自无不肌粗面黑。间有生女莹白者,名曰白囡,以志其异,渔人户口册中常见之。其船亦延师课子,每四艘而延一人,修仪必具白金二三镒,船各供膳三月,所食皆为水产品,极四时之鲜美。欲游洞庭山之七十二峯者,必须就馆於渔船三年,始能徧历。康熙己卯四月初四日,圣祖驾幸太湖,渔户蒋汉宾网银鱼以献,赐银二十七两,汉宾子孙,珍为世宝。
盆景苏、扬之艺圃者,取梅、柳、梓、柟、松、柏诸树栽之盆盎间,长者屈之短,大者削之小,或肤寸而结果实,或咫尺而作龙鳞。闲庭小院,高下罗列,衬以碧玉之苔,荫以绿油之幕,能使书斋为园林。此始於唐之平泉、宋之艮岳,盖已古矣,元人所谓些子景者是也。
顾铁僧耕於毗陵顾实,字铁僧,武进诸生。光绪中叶,尝客授上海之爱国女学校,学淹博,有文誉於时。足微跛,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四时不易也,而尝自称为识字耕田夫。饮食异常人,珍错满前不下箸,惟以豆佐餐。晨起,必浴於冷水。家有田,其在乡时,尝杂佣保力作,虽担粪戽水之事,亦乐为之。且耕且读,闻陇畔有樵夫之歌声,牧童之笛声,兴到时,辄大声吟诵,与之和答,怡然自得也。
陈璞完耕於海门陈朝玉,字璞完,江苏崇明人。壮膂有异力,幼不守绳墨,赘於刘。刘为邑豪族,蓄奴甚多,见陈贫,且日事饮博,咸不礼陈。一日,陈出,奴踞坐不起立,乃返语妇曰:「奴辈轻我,我不可一日居。汝为我妇,能共贫贱,则偕我去。」妇曰:「此吾愿也。虽然,当白於翁媪。」翁固薄陈,许之。媪私以二百金与其妇曰:「壻负气出门耳,其家无寸田尺宅,不久必自还。汝今不能独居此,此金可作缓急助也。」明日,陈偕妇去妇家,尽斥奁具,挟敝衣数袭,负织具与犂锄数事,慷慨上道。妇家之人,下及奴辈,皆匿笑曰:「去必复归,否则寒馁死。」乃陈行数日,赁一椽以居,终日僵卧而已。妇乃出母所贻金,畀陈营生计。陈攫金,即入饮博场,不数日复荡尽。妇逐语陈以母别时所语,陈慨然曰:「吾家固无寸田尺宅,然吾有力,足自给,汝姑待,吾且作富家翁。」
时海门之地初出於海,斥卤沮洳,事佃种者稀,陈乃请於某愿为佃。某父子俱孝廉,在乡里以健侠称,待佃甚苛。既许陈以佃,每岁徵所入踰常农。陈初亦俯首下之,久乃积不平,与某讼,遂系狱。成其狱者,为某之管租人,盖言於县,以陈逋租不偿,当系狱也。陈是时积赀亦小康,乃密告妇,析产之半,易金送狱中。复置酒,徧饷狱中人云:「吾罪本不应系狱,讼了吾即出,故治具为一日懽。但吾有请於诸君,吾今夜须一还家,期以明晨返。」狱中人素感其惠,竟诺之。陈乃出狱,市刀,夜刺杀管租人,如时果复返狱。其刺杀人时,且大言曰:「吾陈某也。」既而管租人之家以杀人为陈某,控县令。然陈之离狱,县令未之知,又杀人之地,离狱数十里,虽善走者,一日夜不能往还。久之,陈出狱,事稍泄,然囚出狱复杀人,县令亦当获罪,故屡讯陈,无确供,且曰:「吾即自承,恐缕首者不仅我。」县令慴宜言,狱遂寝。陈与某讼事後亦解。陈乃还所居,复造某氏家,乘隙挟某之父,潜登屋山,历诉某虐佃之罪,曰:「杀管租人者,我也,今汝当为之继。」又曰:「吾系狱年余,讼竟如何?」某之家人环请贷其死。陈乃曰:「吾可贷其死,然所佃之田当归我。」某既为陈所挟持,乃呻吟俯语家人曰:「此当如约。」陈遂腾折由屋而下,立文契如法,拱谢而去。某父子虽健侠,慑陈有大力,且曲本在己,故亦不敢再讼陈矣。
自是陈治其田,日益辟,夫耕妇饁,恂恂如常人。乡闾贫而无告者咸争归之,在其乡俨若为地主。陈犹未厌,则时时侵据其隣之田。故事,隣田必以石凿字为界,埋土中。陈每於夜中潜易其址,负石却走,至力尽,复埋於土。即隣以争界讼,但验履迹皆倒行,虽讼,亦不得直,隣皆惮之,不敢稍拂其意。陈亦折节,不复作少年跳踉状。所生子,皆聘儒生为之师,故其曾孙硕甫太史奂以明经闻於时。陈肤色黝漆,脐洼若臼,环腰有白文,其圜中规,且有黑痣,累累若联珠。
林确斋耕於宁都林时益,字确斋,明宗室,名仪霶,与彭躬庵同里。国初,江淮间数被兵,两人谋卜居。躬庵与魏叔子一见定交,极言金精诸山可为岭北耕种处,乃变姓名,携家往。先是,父统鐼以明崇祯丁丑进士令江夏,卒於官,尝支帑金数万修城,黠吏匿其籍。确斋覼缕追忆,条写而目算之,无纤毫爽,然自是得呕血疾。比迁宁都,已尽破其产,结庐冠石,佣田而耕,非其力不食。子楫孙,门人吴正名、任安世辈皆带经负锄,歌声出金石。冠石宜茶,确斋以意制之,香味拟阳羡,所谓林岕者是也。
吴兴钱氏善植菊吴兴钱氏善植花,兼精盆盎小景,一石一树,宛有邱壑佳致,虎邱花园所售皆不及也。每岁莳菊数本,尤得异法。有一本,根株较常菊大数倍,旁枝丛茂,大可百倍,高可一丈许,广可围六人,置之室中,一室为满,其花类世所称金宝相者。开至六七百朵,远望之,仅见花,不见有叶,俨若一大华盖然,诚稀觏也。或喜而谓之曰菊树。
力医隐樵於陶江力医隐,名钧,尝官郎中,闽之永稫芹漈人,与叶损轩先後居陶江。幼苦贫,随父至李家山下,拾林中朴樕归,供炊爨。顾有大志,语父曰:「异日若置田於此,至足乐也。」父呵之。时山下之田,皆为陈氏数百年产,旋归於叶,其後二十余年,叶亦中落,遂悉为力氏所有,人皆谓其力田逢年也。
台番农事台湾归化既久,有生番,有熟番。熟番颇知以稼穑为重,杜中之地,皆芟刈草莱,加以垦辟。有虑其旱涝者,效汉人筑圳 「 音酬,田畔水沟也。」 之法,自内山开掘,疏引溪流,以资灌溉。片隅寸土,悉成膏腴,所谓开圳也。耕田之事,以女任之。盖番俗以女承家,凡家务悉以女主之,故女倡而男随焉,且有襁褓而负子扶犂者,男则饁饷而已。
插秧在三四月。先日,猎生酹酒,祝空中,占鸟音吉,而後插种,亲党饟黍往饁焉。番地土多人少,所种之地一岁一易,故颖栗滋长,薄种广收。其稻七月成熟,集通社,阄定日期,以次轮获。及期,各家皆自蠲牲酒以祭神,遂率男女同往,以手摘取,不用鎌銍。归即相劳以酒,酕醄醺醺,庆丰收焉。
台番种芋台湾内山生番不知稼穑,惟於山间石罅刳土种芋。熟则刨地为坑,架柴於下,铺以生芋,上覆土为窍。数日取出,芋半焦熟,以为常食,行则挈以为粮。周竹卿耕於南海南海周竹卿司马炳麟既举於乡,遂纳资为令。光绪中叶,曾宰浙之余姚。少时以家贫力田,带经而锄,吚唔不辍,与耦耕者之田歌相和答。久之,辍耒而叹曰:「大丈夫安能胼手胝足,终日劳苦,而犹不足以养妻孥耶?吾他日果为官者,当致君泽民,加惠於农夫耳。」遂入塾,攻制艺。不数年,秋试果捷。
桂人惰於农桑桂人惰於农桑。咸、同间,涂宗瀛任桂抚时,让劝蚕织,以课吏治,黠者乃购买野茧绸献之,得优奖,桂人传为口实。光绪时,倪豹岑中丞文蔚曾议由边关左近先办屯田,以助军储,兼为招抚游匪之计,卒以乏材中止。
醴陵农事湖南醴陵农事甚勤,隙地皆垦,无弃壤,田所宜。惟稻有早晚两种,岁两熟,山阿之地以气候寒冷仅一熟。其莳稻也,早不过立夏,晚不过芒种,晚亦两种夹莳。早稻缝中者曰亚禾,别莳,早稻获後者曰翻子。农人终岁勤动,视他邑之岁一熟者尤劳苦。山谷则种薯、芋、豆、粟等杂粮,并植茶、麻以资食用。
谷称石称斗,不称亩。有丈种,有时种。 「 时种七八斗即为一石,俗呼喊种。」 价则视田之肥硗及谷之贵贱为低昂,佃亦视种之多寡、田之上下以纳租。
湘苗农事湖南之苗人,男女并耕,山多於田,宜谷者少,燔榛芜,垦山坡,种芝麻、粟、米、麦、豆、包谷、高粱、荞麦杂粮。既种三四年,即弃而别垦,以垦熟者硗瘠故也。弃之数年,地力既复,仍垦之。腰背负笼,出入必具。其笼以竹为之,旁有两绳贯於两肩,秋成以获杂粮,平时以负柴薪。负重致远,则先用背杠。背杠以木板为之,形如半枷,置於项後,着於肩,贯绳以系其首,然後背笼负物,肩与首并用共力。
妇亦知饲蚕,惟不知育种。春时俟汉人所育之蚕出,辄结伴负笼以货物易之。育成,上簇成茧,抽丝染色,制为裙被之属,作间道方胜杂文。第不如永顺、保靖峒锦作鹤凤花鸟之更工致也。亦能绩苎织布。其机矮,席地而织,布亦坚厚耐久。
耕之外,亦事牧畜,牛、马、犬、羊、豕、鸡、鸭之类最多。所重者牛,恒为人所盗,然不用以耕,惟供口腹、资贸易而已。
雅州耕牧雅州以南,居民业农者多,男女均服田力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作法类与内地同,惟水田少而山地多。稍有产业者,喜畜马、牛、羊三种,畜养多者则雇牧童,少者则数家共之。每日晨起,牧童以笳角一鸣,各家之马、牛、羊均出,随牧童入山以自牧,及夕则又以笳角一鸣,咸聚一处,随牧童以归。道孚种植川边之道孚童山平原,一望无际。初冬之际,已冰凝雪积,茎草俱无。及夏,虽有种麦种青稞者,而仅十之二三。於是广陌沃土,在内地规为腴田者,居民概以石田弃之。其原因有三:一、地广人稀也。合一家男女十余人,并力以治,已觉有余,而耕难遍。人烟寥落,无人可佣,故与其骛广而荒,不若近求诸己。二、差徭太繁也。抽丁按户,不分男女,日惟运粟输械,以补西北之缺陷。三、三年两种也。间岁耕植,始获收成,非尽人功未施,亦由地力不足也。耕耨之法,不用耰锄,惟以铁器浅挖之,薄耨之後,编竹树条为耒耜,上压以石,用牛二头左右轻拖,使泥稍平,随即播种,浇肥使沃者别绝无闻焉。九月,麦稞登场。
植木以松柏占多数。松林口纵横八九十里,有大十余围者,有合抱者,惜转运维艰,不能畅销於内地耳。园蔬亦夥,大葱若水晶,与京郊所产者相伯仲。菌白者最佳,味胜蘑菇,然以出产少,故购食颇难,桑麻尤稀。
黔人豢虎耕田黔多山,重峦深谷间时有虎迹。山居之农善捕虎,捕必生致之,以术豢养使之驯,能代耕牛之役。捕时,多设陷阱,诱以饵,使入。既得虎,缚其足而柙之,日按时投以食,食多谷类,稍杂以肉。虎初不欲食,饥甚,始稍稍食之。积数日,如其力已疲,乃以铁锤敲其牙,去之务尽,复剪伐其爪,使平贴如牛蹄。遂缓其缚,而柙则如故。日仍按时给以食,久之渐习,而食有加。察其状,至食尽若有余求,别故弛柙门而纵之。虎既去,不三日,必复来,盖爪牙既去,不能攫获他兽;即攫获,亦不能啖食也。
农见虎之复至也,初不与以食,虎摇尾乞怜,乃以索系其颈,以曩食食之。惟就食之地无定所,或屋前,或屋後,或屋左,或屋右。锡虎以名,每食,辄指置食方向,呼而与之。久之,虎与人习,解人意,偶训之以简语,则状若倾听,意若领会,前後左右各知其方。苟执名而呼之曰:「某来前。」虎即趋而进。曰:「退後。」虎即慴而退,左之右之,固无不宜之矣。於是架之以犂,使习耕,初犹须人之董率也,继惟坐而叱使之,无不如命。且力强而性奋,无牛之惰,有牛之功,故农不畏之而转喜之也。日之夕矣,牛羊下来,耕虎杂其中,于于偕行,牛羊与虎,固耦俱无猜也。
蒙古种植蒙古虽有沙碛,然仅一小部,余均肥沃,宜於耕植,张家口附近五百里久已垦辟。光绪时,田每亩值银五钱,所产以油麦、小麦为大宗,稻及杂粮亦能成熟。油麦每亩可出六斗至一石,小麦每亩可出五斗至八斗,稻每亩所产在一石左右,惟粒较小。
农事甚简,仅五六七三月。四月南风至,坚冰初解。五月骤暖,苗生盈尺。六月而花,七月而实,一岁之功,毕於此矣。八月以後,肃霜杀草,九月节有冰雪,绸缪牖户,为御冬计。至明春,方可耕作。且亦以农功简於内地,故耕田而外,能兼牧事,则一岁之间,无废时矣。开垦者多晋人,终岁辛勤,尚有盈羡。居数年,恒率族偕来,成村落者已不少矣。
蒙人种田靠天蒙古土民不讲耕作,既播种,四出游牧,及秋乃归。听其自生自长,俗云靠天田。
河套垦务朝廷之防闲蒙人,无所不用其极,既提倡喇嘛以减其生殖,又遮绝交通以封蔽其耳目,故蒙地虽广漠,而定制不准其私自开垦。於是口内贫民时时有溢出者,大抵汉旗踪迹之至河套,始於乾隆时,至道、咸间而极盛。自光绪时,将军贻谷奉命督办蒙旗垦务,而垦务乃大坏。凡民垦之地,一切夺之入官,其放而租之民者,又各加以重租。於是蒙人失地,汉人失租,故汉、蒙皆反抗之,贻卒以败。其後承譌袭谬,益复变本加厉,民力不支,往往弃地而逃。而天主教士遂乘机而起,各擅据地权以占领之。计河西之地,有教堂四所,後套有教堂五所。贺兰山东有市镇名三道河者,则其总汇处也。合镇皆教民,资力雄厚,虽蒙王亦俯首听命。其主教常驻榆林,以时巡视诸处。诸处教堂各领蒙地数千百顷,有由蒙人租借者,有因闹教赔款以地作抵者。筑室耕田,宛成都邑,其徵发期会,皆由教士自主之,俨然为无数之小独立国焉。然套中舆论,每乐耶稣教人和易可亲,而深愤天主教之专横,至有谓其把持渠利,强夺民田者,其是非难以一言定也。
宣统季年,河套已垦熟地,不及半数,弥望皆荒草。居民十之八九皆山西北部人,河之南岸则多榆林、神木、府谷诸县人。每隔十数里乃见一家,其执业亦多半耕半牧。
王同春垦蒙地王同春,邢台人。性任侠喜事。少时家赤贫,随父觅食塞外,转徙至河套,受佣於蒙人,助工作。其人眇一目,身雄伟,膂力兼人,勤於事,以是得稍稍积工资,乃赁蒙人牧地自垦之,河套界山河间,地层冲积,赤埴中兼杂白沙,得河水浸之,乃异常滋润,水所不及,皆荒碛也。同春能识水脉,登高而望,即知畎浍所宜。又或驰马巡行,凡山原高下,工程多寡,辄了了然不差累黍,虽精於测算者不如也。故其垦地岁获滋多,乃益出资租蒙地,蒙人益信赖之。自南河沿岸以达北河,南北四百余里,东西六七百里,凡凿干渠四道,宽深皆与大河相等,支渠旁达无数。晋、秦、燕、豫贫民争趜之,日操畚锸者常数万人,岁获谷类至巨万,馈运口内,不可胜计。茫茫荒野,至光绪未,村落云屯,富庶过於壮县矣。
豫人陈四者,先同春至河套。豪侠尚气,与同春埒,徒众亦归之。乃起与同春为虞芮之争,两家械鬬,时有杀伤,同春遂坐系萨拉齐狱中。厅官文钧视同春无大罪,遽纵之去。已而陈四之党迭上告,文因以落职,年老无子,退居绥远城,无过视者。一日,忽来壮士数十人,急举之去,不知何所为也,继知同春所遣迎者。既至家,同春则跪陈曰:「大人实生我,我即大人子矣,大人何用子为?」遂奉养之终身,过於孝子焉。蒙古诸王公闻之,愈益多同春之义,蒙旗有违言,得同春片语,无不立解。居久之,将军贻谷奉命督办蒙旗垦务,如蒙人弗善也,乃罗致同春,欲以开导蒙人。同春既进谒,适陈四为人杀於路,风传同春实使之,贻谷从吏合谋借是以毙同春,分其产。乃勒令同春尽献垦田,且诳之曰:「如此,则为尔消案,不则私垦蒙地有罪,杀人有罪,两罪并发,祸且及子孙矣。」遂出一纸迫之画诺。同春不知书,手印之,其田尽没,然终以陈四案囚系之狱。宣统辛亥秋,北方骚动,狱中诸犯且谋越狱为乱,同春密告之,得以无害。将军堃秀嘉其忠,遂释之,令往河套为靖边计。同春既归,乃建大旗,使人周走而呼曰:「王老子出狱矣,且奉将军命,为若练乡团,御寇盗也。」於是汉、蒙之人争集,旬日,部署井然,声威重一方。
蒙古渔业塞外多山水, 而产鱼之泽仅有三区, 要以外蒙古京朋北克泊河为最。 周八百里, 茫茫无垠, 所产(鱼华)子鱼, 肉肥刺细, 大者盈尺, 小者半之, 味甚美, 惟不能钓。 渔人张网须在春秋二时, 恒有数百人并力合作, 所得无算。 冬则水深冰( 亘), 临流而羡, 多有空手回者。 沿河一帯, 蟹渚凫汀相错杂, 居民半业渔。 两岸山形环合, 延接数十里, 烟鬞梳晓, 媚态向人, 夕照明霞, 殊不减辋川图画也。
多伦诺尔海之渔多伦诺尔东北二百余里有水曰海子,颇宽广。春时聚而渔者数千家,咸以篾席数片支於岸上以为家。鱼甚多,故一尾才售钱十余文,鲤鱠尤夥,惟鲫鱼不食。有得鱼少者,辄弃业为盗。汉人牧於蒙汉人之业畜牧者,蒙旗草地,皆可任便纵牧。岁由蒙宫收水草租钱,计牛马一头各约三百文,羊约三十文。又有分配於蒙人使代牧者,惟图食其乳酪,不给工资,且自认为佃户。主人至其家,妇女必盛饰以迎,老幼皆尊礼之。
青海蒙人重牧青海蒙、回生计以牧为主,牧以羣名,或百为羣,或数百及千为羣。有牛羊者,往往自炫其富,互相竞胜,牧产几何,商本几何,问之必告。隐匿者,人辄非笑之,且亦不屑自为隐匿。盖银钱秘藏,禾畜显露,人之德性,视所操之业而异也。殷实之户,动曰有羊若干羣,牛若干羣。蒙、回人之於畜牧刻不去怀。家主晨起,必呼曰:「多蓝蓝务拉。」家属应之曰:「拉苏。」多蓝蓝务垃,乃畜牧平安之谓。拉苏者,是之谓。宾主相见问答,亦然。
阿里克牧务阿里克牧务之盛,青海为最。牧户殖产,率以畜之多寡计,牛羊马驼以羣为名。少以数十为羣,多则千,巨室更以谷量牛羊。岁出皮毛毳革,丰腴光厚,推为番产良品。其游牧之法较他处为优,畜种之良劣,水草之美恶,休养孳生之种种习惯,虽妇孺亦知之。
其言游牧之法曰:牛羣可无羊,羊羣不可无牛。羊得秋气。足以杀物。牛得春气。足以生物。羊食之地,次年春草必疏。牛食之地,次年春草必密。草经羊食者,下次根出必短一节,经牛食者,下次根出必长一节。牛羊羣相间而牧,翌年之草始匀,牛羊马驼性质不同,而食草之宜不宜则一,低地土带咸质,草含硷性,食之肥。高地土质坚实,草茎粗轫,食之壮,春夏宜低,秋冬宜高。然草贵有硷性,而牛羊马所饮之水味不宜咸。咸水惟驼为宜,柴达木驼种最佳,以水咸耳。其余畜种不及近边之肥腯,亦地气水味使然。故选择水草,必当审之又审,为游牧者所宜亟知者也。
西藏农业藏中农务,地卑而气候温者,岁产庄稼二次,如巴塘、乡城、盐井。河口、马岩等处仅可种植杂粮菜蔬。地高而气候寒者,如里塘、德荣格、甘孜、三岩、江卡、乍了、昌都等处,则盛产药材之属。至於红米,则巴塘产之,他惟产竹而已。
商业商业,商人营利之业务也。凡买卖业,赁贷业,制造业或加工业,供给电气、煤气或自来水业,出版业,印刷业,银行业,兑换金钱业或贷金业,担承信托业,作业或劳务之承揽业,设场屋以集客之业,堆栈业,保险业,运送业,承揽运送业,牙行业,居间业,皆是也。
商业内部之三期我国闭关时代之商业,其内部大势可析为三。一、商业养育期,为康熙时代。盖圣祖承世祖之後,务在与民休息,而革除一切病商之弊,如罢抽税溢额议叙例,严禁各关违例抽税,严禁商贾过关故意迟延掯勒是也。二、商业繁盛期,为乾隆时代。盖版图生齿倍於雍正,且承平日久,内部少兵革而营业兴。是以民力饶裕,工值廉,物价平,富商大贾满於海内。三、商业衰退期,为嘉庆、道光时代。盖内乱渐作,湖北、四川教匪起,蔓延湖北、陕、甘,且十九世纪外人之膨胀力,方疾趋而东也。
商行为商行为者,法律名词,为物品运转之媒介,而藉以营利之行为也。其范围甚广,为此行为之人,是商非商,皆不置问。例如卖买即商行为之一种,其他若运送,若兑换,若保险,若趸积,若代存,若作工,若服劳,若借贷,凡藉此以营利者皆是。质而言之,卖者为商人,买者亦为商人,如贩夫之所为,固商行为,即卖者为商人,买者非商人,如购物者之所为,亦商行为。其他各种以此类推。
信义通商我国商贾,恒以缺乏商业道德为外人所诟病。然以信义通商四字自揭櫫於木牌者,所在有之。
商店交易之所曰商店,种类甚多,今略举之。一、食料店。如米行,米店,杂粮行,豆行,蜜饯店,糕饼店,点心店,盐栈,糖行是也。二、饮料店,如酒行,酒店,酱园,油坊,茶叶店是也。三、燃料店。如香店,烛店,爆竹店,柴行,煤炭行是也。四、染料店。如靛青行是也。五、建筑用料店。如竹行,木行,甎瓦行,石灰行是也。六、衣饰店。如衣庄,帽庄,袜店,靴鞋店是也。七、妆饰店。如首饰店,珠宝店,香粉店,梳篦店,镜子店是也。八、织物店。如棉布庄,夏布庄,绸缎庄,绵绸庄,顾绣庄是也。九、玩物店。如骨董店,幼稚游戏品店,象牙雕刻店是也。十、金类店。如金店,铜器店,铁行,冶铁店,铜丝铁丝店,剪刀店,洋铁器店,锡器店,锡箔店是也。十一、毛革类店。如羊毛行,鷄鸭毛行,皮货店,牛皮行,皮梁店是也。十二、茧棉丝蔴类店。如茧行,棉花行,丝行,线店,麻行是也。十三、畜牧渔捞及种植类店。如猪行,猪肉店,羊行,羊肉店,腌腊店,火腿店,鷄鸭行,鲜味行,海味行,水果行,蔬菜行,水旱菸店,药行,药店,参号,漆店是也。十四、文房具及书籍书画类店。如笔墨店,砚店,纸店,书坊,碑帖店,书画店,装演店,颜料店是也。十五、竹木藤及其他制造类店。如竹器店,木器店,藤器店,瓷器店,大小缸罎店,乐器店,眼镜店,灯铺,蓆店,伞店,毯子店,枕垫铺,箱子店,秤店是也。十六、杂货店。如京货店,广货店,洋货店,北货店,南货店,山货店是也。
商品我国商品甚多,大别之则有七。一、农产品,为米、麦、豆、高粱、棉花、麻、茶、果品、药材、蓝靛、漆液。米产地以两湖、两广为大宗。麦、豆、高粱产地以奉天、直隶、山东、山西为大宗。棉花产直隶、山东、山西、河南、江苏、江西、浙江、湖北、云南。麻产奉天、安徽、江西、福建、湖北、广西、贵州、四川。茶产安徽、江西、浙江、福建、湖北、湖南、云南、四川,而绿茶以安徽之徽州、浙江之杭州为着,红茶以福建之武彝为着。又有制作甎形者曰甎茶,出江西之九江府、福建之福州府、湖北之夏口厅。果品产南北各省,而直隶以苹果着,山东以梨着。福建、两广以荔枝、龙眼着。药材产南北各省,而吉林以人参着。蓝靛产奉天、浙江、福建、广西、云南。漆液产安徽、浙江、两湖、云、贵。陕、甘、四川。二、林产品,为竹、木、樟脑。竹产地南北不一,而紫竹则产江西之瑞州府,方竹则产浙江、湖南、广西、云南、贵州,椶竹则产四川之叙州府。木产地南北不一,而楠木则产广东之肇庆府、贵州之铜仁府、四川之嘉定府泸州府,花梨、紫檀则产广东之广州府,乌木、苏木则产广东之琼州府、云南之元江府。樟脑产福建。三、水产品,为鱼、海味、珊瑚。鱼产濒海濒江及多河流之各省。海味产南北濒海各省,而海参产奉天之凤凰城、广东之广州府。鱼翅产福建之福州府。珊瑚产广东之广州府、高州府、廉州府。四、畜产品,为羊毛、骆驼毛、鷄鸭毛、皮货、牛皮。羊毛、骆驼毛产山西、陕西、甘肃及直隶之张北县外。鷄鸭毛产地南北不一。皮货产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甘肃、新疆。牛皮:黄牛皮产河南、陕西、四川;水牛皮产湖北、湖南。五、虫产品之大要,为介虫产品、卵虫产品。介虫产品为珠与玳瑁。珠产吉林、广东、云南,而东珠则产吉林。玳瑁产广东之连州、高州府、廉州府。卵虫产品为蜜与白蜡、黄蜡。蜜产湖北之安陆、广东之潮州府。白蜡产山东、福建、湖南、云南、贵州、四川,黄蜡产山西、福建、广西、贵州。六、矿产品之大要,为金属品、非金属品。金属品为金、银、铜、铁、铅、锡、锑、镍、锰、锌、水银、朱砂。金产直隶、奉天、吉林、广东、广西、甘肃、四川。银产河南、广东、广西、贵州、甘肃。铜直山西、福建、湖北、广东、广西、云南、陕西、四川,而白铜以云南着。铁产直隶、山西、福建、湖北、湖南。铅产安徽、湖南、广东、广西、云南、贵州、陕西、四川。锡产湖北、湖南、广东、广西、四川。锑产湖南及广东之广州府、贵州之大定府。镍产四川之会理州。锰产直隶之天津府、江西之袁州府、湖北之武昌府。锌产四川。水银产湖南、广东、甘肃、贵州、四川。朱砂产湖南、广西、贵州、四川。非金属品为玉、宝石、大理石、金刚钻、玛瑙、琥珀、水晶、磠砂、硝、硫黄、矾、石英,石膏、石棉、石墨、煤、煤油。玉产陕西之西安、云南之澂江、新疆之莎车和阗州。宝石产直隶之宣化府、新疆之和阗州。大理石产云南之大理府。金钢钻产云南之顺宁府。玛瑙产直隶、山西、湖北、陕西、甘肃、四川。琥珀产山西、陕西、云南、四川。水晶产直隶、湖北、广东、贵州。磠砂产甘肃之兰州府、新疆之库车厅。硝产山东之青川、新疆之精河厅。硫黄产山西之太原府、湖北之施南府、陕西之西安府。矾,白矾产山西之解州、安徽之太平府;绿矾产山西之大同府、湖北之宜昌府;青矾产山西之太原府、湖南之衡州府。石英,紫石英产浙江之绍兴府、贵州之安顺府;白石英产浙江之严州府、广西之梧州府。石膏产湖北全境及山东、山西、浙江、甘肃、云南。石棉即石绒,一名石灰木,产直隶之承德府宣化府、山东之登州府、山西之潞安府及四川。石墨产江苏之镇江府、江西之吉安府、广东之南雄州、陕西之凤翔府。煤产直隶、山东、山西、湖南、四川,而以山西为第一。煤油产山西、浙江、广东、陕西、甘肃、四川。七、工产品之大要为纺织品、书写品、制造品、消费品。纺织品为布、丝、绸、缎、绢、纱、罗、绫、锦、锈货。布产南北各省,而江西、广东以夏布着,福建以葛布着。丝产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湖北、湖南、广东、云南、四川。绸,茧绸产直隶、山东、河南;绵绸产山东、河南、安徽、四川;绉绸产河南、浙江;宁绸、纺绸产江苏、浙江;而潞绸则产山西之潞安府;瓯绸则产浙江之温州府;巴绸则产四川之保宁府;荡绸则产新疆之疏勒府。缎产江苏、浙江,而巴缎则产四川之成都府,荡缎则产新疆之疏勒府。绢产直隶、山东、山西、河南、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四川。纱产江苏、浙汪、广东。罗产江苏、浙江、四川。绫产江苏、浙江、湖北、四川。锦产江苏、浙江、四川。绣货产京师及江苏之苏州府、浙江之杭州府、湖南之长沙府。书写品为笔、墨、砚、纸。笔产浙江之湖州府、湖南之长沙府。墨、砚产安徽之徽州府。纸产江西,浙江、福建、四川,而宣纸则产安徽之宁国府。制造品为竹器、木器、藤器、皮器、漆器、瓷器、玉器、金银器、象牙雕刻器、烧料器、琉璃、玻璃、爆竹、锡箔、扇、草帽缏、毡、毯,席。竹器产江苏之嘉定县、浙江之温洲府及江西者佳。木器产江苏之苏州府上海县、浙江之宁波府者佳。藤器产山东之德州府及广东、广西。皮器产关外及贵州。漆器产安徽、浙江,而以福建为尤佳。至嵌银漆器则产山东之莱州府,嵌竹漆器则产江西,嵌螺钿漆器则产广东。瓷器产江西之景德镇者佳。玉器产江苏、浙江。金银器产江苏、浙扛、广东。象牙雕刻器产江苏、广东。烧科器产京师。琉璃产直隶之顺天府、山东之青州府,云南之永昌府。玻璃产山东之博山县、江苏之徐州府、湖北之夏口厅、广东之广州府。爆竹产广东及湖北之夏口厅。锡箔产浙江。扇产江西之建昌府、浙江之杭州府、广东之潮州府。草帽缏产直隶之沧州及山东。毡绒毡则产直隶之宣化府、新疆之和阗州;红毡则产河南之开封府及山西,毛毡则产陕西之延安府、甘肃之秦州府。毯,花毯则产山西之沁州;毡毯则产山西,陕西、甘肃;毛毯则产江苏之唯亭镇。席产江苏之扬州府及浒墅关、浙江之宁波府及广东。消,费品为酒、菸、油、盐、糖。酒,高粱酒则产奉天之牛庄、直隶之天津府;汾酒、潞酒则产山西之汾州府潞安府;绍兴酒则产浙江之绍兴府;葡萄酒则产山东之烟台、山西之太原府、新疆之吐鲁番厅。菸产直隶、福建、广东、甘肃。油产南北各省,而豆油则北部为多,茶油、菜油则南部为多。盐产直隶、江苏、浙江、河南、云南、四川。糖产福建、广东、四川。
市招商店悬牌於门以为标识广招徕者曰市招,俗呼招牌,大抵专用字,有参以满、蒙、回、藏文者,有用字兼绘形者,更有不用字,不绘形,直揭其物於门外,或以象形之物代之,以其人多不识字也。如卖酒者悬酒一壶,卖炭者悬炭一支,而面店则悬纸条,鱼店则悬木鱼,俗所谓幌子者是也。
公司及机器倡导为凡事进步之母,外人之商务膨胀於我国,而吾人营业有保守无进取,利权丧失,何可胜言。晚近商智渐开,大资本家之思想知非保守兼进取不可,於是以外人之营业为倡导,而新发现於商界者如左。
一,组合公司。 公司者,外人之均利主义,日本人称为会社者是也。公司合资、附股, 「 合资,数人合资。附股,众人附股。」 性质不同,而皆有无限有限之别。 「 无限者,资本无限也。有限者,资本以若干为限也。」 我国所组合,多系附股而属有限者,至其宗旨,则在抵制外人,而以收回利权为目的。今大别各项公司,为制造商品公司与非制造商品公司二种。制造商品公同。一、服用品制造公司,为纺纱、织布、缫丝、呢、革诸公司。二、食用品制造公司,为面粉、纸烟、罐食、榨油诸公司。三、需用品制造公司,为瓷业、玻璃、烛、皂、火柴诸公司。四、建筑品制造公司,为锯木、甎瓦、洋灰诸公司。五、教育品制造公司,为图书、仪器、印刷、造纸诸公司。
非制造商品公司,为铁路、轮船、矿务,垦务、树艺、电话、电灯、自来水、水火保险、人寿保险诸公司。
二,机器之使用。 机器发明於外人,我国近有各公司之发现,使用种种机器,可谓有进步矣。顾皆购之外洋,无能出意匠以自造者,是利权之犹为彼所揽也可知。然则我国商业之发达,其必在机器学大兴时乎?今姑就各公同制造商品机器与非制造商品机器备列之。
制造商品机器。 一、服用品制造者,为纺纱、织布、缫丝、织呢、制革、轧花、制麻、织巾、缝衣、织袜机器。二、食用品制造者,为磨粉、卷烟、榨油、碾谷、打米、轧豆机器。三、需用品制造者,为玻璃、烛、皂机器。四、建筑品制造者,为锯木、甎瓦、洋灰、刨木机器。五、教育品制造者,为印书、造纸机器。
非制造商品机器,为汽车、汽船、采矿、开荒、挖泥、电话、电灯、电报机器。
商标以绘画图样作商品之标识,依法律於官署注册,禁人假冒者曰商标。既经注册,有冒用之者,得依法律惩罚。商会商人组织之团体,省城商埠及其他商务繁盛区域皆得设立。设会长、副会长各一人,会董若干人,经费由会员担任,无定额。各省城并设商会联合会,以全省各商会举出之代表组织之。
商董商会之会董及各项商业中公举之董事,皆谓之商董。
客帮客商之携货远行者,咸以同乡或同业之关系,结成团体,俗称客帮,有京帮、津帮、陕帮、山东帮、山西帮、宁帮、绍帮、广帮、川帮等称。商用簿记西人簿记有学,其簿记法分单式、复式, 「 谓单记式、复记式。」 但原理非可以一言罄也。总之,简单之帐单式为宜,繁复之帐复式为宜。我国素无簿记学,而商人之司帐者又无特别智识以改良之,以故商业簿记未尽完全,至一般所用之簿记则如左。
各商店普通簿记,一曰暂记簿,记未决算之帐也。一曰流水簿,记每日帐也。一曰进货簿,记进货若干也。一曰出货簿,记出货若干也。一曰存货簿,记进出存货若干也。一曰总清,记已勘定之帐也。
我国簿记,以银钱各业为重要,以此业乃市上银钱之所流转,而其出纳帐项亦甚繁杂,较之各商店精密为过之。 「 以下所列,虽各业略有不同,然大率增减之间而已。」
银钱各业簿记,一曰银钱登记。为查洋,为查银,为洋汇,为银汇, 「 每日入滚存簿,即流水簿。」 为洋草,入洋总。为钱草,入钱总也。为行情,逐日鹰洋折息数目也。为日记,银行市面及仙令行情也。为便查,为零并,为找头。一曰往来银钱登记。为往来送摺,送摺,立摺留底也。为往来送银,同业送银也。各号送银,送元宝留底,元宝进水,元宝出水,元宝加水也。为往来划帐收解,远期划帐,各路划帐,到期收解也。为往来信底,各路信底也。一曰夥友银钱登记,暂记也。一曰银钱生息登记,子金也。此外尚有各项月结,各项岁结,即总清也。
其抵代现银而与簿记相关联者,则为银钱各业发行之票,颇能为社会所信用。一曰银钱各业发行票,为本票,本店票也。 「 此票各商店亦有之。」 为来票,本地及各地来票也。为汇票,本店汇出及各地汇来之票也。为拆票,拆用银行及同业余银之票也。为长期票,商店预计价款不足,欲得若干贷出金而立此票,以六个月为期也。 「 此票为商店所立。」 为短期票,五日十日不等,期至,可取银也。为即期票,即日取银之票也。
以上所论簿记,欲加整理方法,非研究复式不可。且我国组织公司日多,尤宜采用西国簿记法也。
商业有花红之奖花红,本果名,林檎之属。林檎之别有六,花红亦林檎之一种耳,而俗呼林檎曰花红。又移作奖励金之别名,例如营业有赢余时,取其一部以奖励出力者,俗称花红。盖因我国旧俗,人有喜庆事,插金花披红。其有功者,亦以此奖之,以表其荣誉。亦因宋张叔夜招安梁山泺榜文,有拏获宋江者,赏钱万万贯,执双花红;获李俊义者,赏钱百万贯,双花红;获关胜、呼延绰、柴进等者赏钱十万贯,花红有差,是花红之名所由来也。花红,亦称红利。
国内商务京师固为百货所集,而各省都会之贸易亦盛。其他水陆通衢,及有特别大宗物产之地,亦皆商贾所争集也。
三十六行三十六行者,种种职业也。就其分工而约计之,曰三十六行,倍之,则为七十二行;十之,则为三百六十行;皆就成数而言,俗为之一一指定分配者,罔也。至三百六十行之称,则见於宋田汝成《游览志余》,谓杭州三百六十行,各有市语也。
闭关时代三大商运盐者曰盐商,开质库者曰当商,售木材者曰木商,此三者之在闭关时代,皆为大商。
鹾业招牌凡鹾业,必以招牌贸盐鬻贩。道光以前,每块值六七百金,可贩盐五六十引。 「 每引为二包,每包为二百斤,加包索二十七斤。」
典质业典质业者,以物质钱之所也。最大者曰典,次曰质,又次曰押。典、质之性质略相等,赎期较长,取息较少,押则反是。所收大抵为盗贼之赃物也。
骨董业骨董,古物也,亦称古董,盖即古铜之音转。凡设肆列摊以古物出售之人,杭人尝目之曰鬼。钱塘梁晋竹孝廉绍壬谓其将贋作真,化贱为贵,而又依附权势,凭藉贵人,以鬼蜮之谋,行鬼狐之技,往往创为不经之论。言彝器必商周,言砖瓦必秦汉,言字书必晋唐,谓之为鬼,谁曰不宜?且若辈所售,半皆邱拢中物,非人器也,鬼器也。
炉房炉房,亦称银炉,专铸造马蹄银,京师、天津、上海、汉口均有之。亦兼营钱业,发行纸币,流通市中,其效力与庄票同。自银币通行,炉房之业遂衰。
杂货店有设肆陈列百物以待售者,饮食服用之所需,无论贫富皆有所宜,曰杂货店,亦百一料店。大抵以僻左之村镇为多。
信局自同治初粤寇乱平,而信局之业乃大盛。其主其夥大都皆宁波人,东西南北,无不设立。水路以舟,陆路以车,以急足。南北交通最早,故设局尤夥。大而都会,小而镇市,皆有其足迹焉。书函之外,银物方可寄递,遗失者偿之。至於资费,则每一函少则钱十文,多则钱五六百文,盖视途之远近通塞以定其多寡也。
森昌信局自设邮政以来,各省信局渐归淘汰,间有存者,邮局以民局目之。惟边省如川、滇、黔、桂各地,商民寄递银货,犹须借重信局,故各商埠之信业,得维持於不坠。其营业较盛者,当首推森昌局,以其於边省僻区皆设有联号也。
卖婆户口繁盛之都会商埠,富贵之家,所在多有。虽珠宝首饰,列肆通衢,而辄有小家妇女,手挈箱箧,满储珍物,登门求买者,俗名之曰卖婆。往来巨室,常得妇女欢,奇珍宝物,皆可立致。盖市上商贾利其为女流,易於出入闺闼,而恒乐与之,彼亦从中渔利,多有藉致巨富者,然奸邪之事,亦皆若辈为之媒介也。
京粤商肆善於交易京师、广州各肆,凡值交易而不成者,亦怡悦其颜色以对之。如交易已成,则於买主临行时,必致声道谢,虽数十钱之微,亦然。其意殆谓吾既设肆以求利,则无论买者出钱购物之多寡,皆为我获利之源,衣食之本,故虽一钱之贸易,亦不可不谢也。
圆明园有商店和孝固伦公主为高宗幼女,甚锺爱之,以其貌类己,尝曰:「汝若为皇子,必立汝为储。」性刚毅,能挽十力弓。少尝饰男装,随高宗校猎射鹿,其後下嫁和珅子丰绅殷德。未嫁时,公主常呼和为丈人。一日,上携公主游买卖街。买卖街者,设於圆明园福海之东,大小商店莫不具备,且有携小筐售瓜子者,肆主人皆内监。上步行周衢间,顾以为乐,茶馆有譁笑声,饭肆有高呼点肴声,上至前不避也。时售估衣者,有大红呢夹衣一领,公主悦之,适和入直,上因语公主曰:「可索之於汝丈人。」和亟以二十八金买而进之。
嘉庆己未,停止圆明园商店。
京师小市京师崇文门外暨宣武门外,每日晨鸡初唱时,设摊者辄林立,名小市,与江宁之城南二道高井附近所有者同。又名黑市,以其不燃灯烛,凭暗中摸索也。物既合购者之意,可随意酬值。其物真者少,贋者多,优者少,劣者多,虽云贸易,实作伪耳。好小利者往往趋就之,稍不经意,率为伪物,所得不偿所失也。且亦有以数百钱而得貂裘,以数十金而得恶衣者,则以穿窬之辈夜盗夜售,卖者买者,均未详审其物也。後由有司禁之,遂绝。京师钱市之沿革光绪庚子以前,京师钱市通行之物凡四种。一、生银。 「 银锭、碎银。」 二、大个儿钱。 「 虽有当十字样,实不过抵制钱二文。」 三、银票。四、钱票。盖当时银钱虽通行於津、沪间,而京师则以国库出入俱用银两计算,虽有外人旅居,绝少商人,故於金钱上之势力,甚为薄弱。银钱二票,为票号、钱店、香蜡铺 「 京师香蜡铺亦兼兑钱,故得发行钱票。」 所发行,其数多寡无定,而势之所趋,咸以多发纸票为扩充营业之张本。幸而获利者,其营业愈盛,而所发之票信用益着。一旦拙於调度,营业失败,则受其害者,不知其几千百万矣,源豊、盛义、善源倒闭後之情形其最显者也。钱店、香蜡铺之资本大者,率在京松秤千两左右,小者仅一二百两,而发行钱票之金额往往以万计。钱票宽二寸许,长约五寸,中记钱额,盖方印,左角又盖发行各铺之图记。票额至不等,都凡七种,有一吊者,二吊者,三吊者,四吊者,五吊者,六吊者,并有十吊者。 「 吊者,等於南方之所谓百。一吊合大个儿钱五十枚。」 钱票充塞,奸商多藉此获利,每届年终或端午、中秋前歇业潜逃者,往往而有。虽其影响不如各票号滥发纸币倒闭之甚,然於贫民,实有切肤之痛。当时每银一两,无论票银或现银,可易大个儿钱或与大个儿钱相等之钱票十三四吊。若易次等之钱,如俗称沙巴儿者, 「 沙板钱也。」 则十六七吊,是当时钱票,除因歇业潜逃外,与现钱固无差别也。
自庚子後,外国银行渐设分行於京师,南北交通亦便,而银圆之势力日渐膨胀。合银行钞票及新铸之铜圆与银圆附行之毛钱 「 银角也,即小洋也。」 并上述之四种银钱纸票,而京师钱市,共有八种流通物。至宣统时,银圆之势力,几驾现银而上之。至於钱票,则因上述之弊端,且当政府滥铸铜圆,日渐消灭。铜圆既充塞於市,大个儿钱、沙巴儿钱亦归淘汰。致票号之银票,虽有关兑汇,不能扫除,然既有银行之钞票,则其范围亦自缩小矣。是时也,可称银圆与生银、钞票与票号银票消灭之时代也。时每银一两,易钱十四五吊,银圆一枚,易钱十一二吊,毛钱每毛一吊一百。 「 百者等於南方之十文。」
京师最初通行银圆时,站人式之价值最高。次为有鹰者,而龙圆价格最低,然相差亦仅三四十文耳。至通用龙圆,大率为北洋龙圆,若湖北、江南所铸者,市不通用,偶有收用者,价较北洋差二三十文。毛钱以奉天所铸为多,次之如广东、吉林、湖北三省,他省所铸殊不多见也。
京师四大恒京师某钱肆初无赫赫名,而营业日盛。四大恒忌之,乃散布谣言,谓某肆将倒,於是凡藏某肆钱票者,相率往取,如是三日,某肆从容应付,绝不支绌,谣言乃息。後某肆知四大恒之算己也,乃发巨金徧收四大恒票,四大恒闻之,惧,乞人关说,乃已。盖某肆有实钱四百万,每发一票,必贮一票之赀本於肆中,不出空票,故不为人所窘。四大恒则虽名震一时,而未尽实,故一闻某肆收票,即惴惴也。光绪庚子联军入京,车载其银去,三日乃尽。四大恒者,京师有名钱肆也,凡四家,其牌号皆有一「恒」字。
京师书肆京师正阳门外有琉璃厂,以琉璃瓦窰为名,亦谓之厂甸,实辽时海王村故址也,东西可二里许。乾隆时,已为书肆荟萃之所。未入厂东门,路北一铺曰声遥堂,书皆残破不完。入门为嵩□堂,名盛堂,皆路北。又西为带草堂,同陞阁,皆路南。又西而路北者,有宗圣堂,圣经堂,聚秀堂。路南为二酉堂,文锦堂,文绘堂,宝田堂,京兆堂,荣锦堂,经腴堂,宏文堂,英华堂,文茂堂,聚星堂,瑞云堂。二酉堂者,明代即有之,谓之老二酉。而其略有旧书者,惟京兆、积秀二家,余皆新书,至其装潢,纸劣而册薄。又西而南转至沙土园北口,路西有文粹堂。肆贾谢姓,苏州人,颇精目录之学。益都李文藻曾购多书,钞本如宋《通监长编纪事本末》、《芦蒲笔记》、《麈史》、《寓简》、《乾坤清气》、《滏水集》、《吕敬夫诗集》、《段氏二妙集》、《礼学汇编》、《建炎复辟记》、《贡南湖集》、《月屋漫稿》、《王光庵集》、《焦氏经籍》之属。刻本如《长安志》、《鷄肋集》、《胡云峯集》、《黄稼翁集》、《江湖长翁集》、《唐眉山集》。又北转至正街为文华堂,在路南,而桥东之肆尽矣。
桥西卖书者仅七家。先月楼在路南,多内板书。又西为宝名堂,在路北,本售仕籍及律例路程记,忽购得果王府书二千余套,列架而陈之。其书装潢精丽,均钤图记。文藻於此,得梁《寅元史略》、《揭文安集》、《读史方舆纪要》等书,皆钞本。《自警编》半部,《温公书仪》一部,皆宋椠本。《方望溪》原稿往往有之,更有钞本《册府元龟》及明宪宗等实录。又西为瑞锦堂,在路南,亦多旧书。其地即韦叟之旧肆,本名监古堂,又西为焕文堂,文西为五柳居,在路北,旧书甚多,与文粹堂皆岁购书於苏州者,船载而来。五柳居多潢川吴氏藏书,嘉定钱大昕言,即吴企晋舍人家物也。又西为延庆堂,在路北,其肆贾即韦叟,前开监古堂者也。韦颇晓事,而好持高价,查编修莹、李检讨铎日游其中,纪文达公昀买其书,日费数十金。书贾之晓事者,惟五柳之陶,文粹之谢及韦。韦,湖洲人。陶、谢皆苏州人。其余不着何许人者,皆江西金谿人也。
正阳门东打磨厂亦有书肆数家,皆金谿人卖新书者也。内城隆福等寺,遇会期,多有卖书者,谓之赶庙。散帙满地,往往不全,而价值甚廉。朱豫堂日使子弟物色之,积数十年,蓄数十万卷,皆由不全而至於全。盖不全者,多系人家奴婢窃出之物,其全者固在,日日待之而自至矣。韦年七十余,面瘦如柴,竟日奔走朝绅之门。朝绅好书者,韦一见,谂其好何等书,或经济,或词章,或掌故,能各投其所好,得重值,少减,辄不售。文藻性好书,朝食後即至厂,披览至晡,或典衣买之。而积秀堂有杨万里《洪盘二集》钞本,索钱三十千,庋数日仍还之,而不能释念也。又西为博古堂,在路南。其西为厂西门,门外无鬻书者矣。
以上皆乾隆前之状况也。後惟老二酉仍在,且自咸丰庚申以後,兵燹累遭,旧书散亡。而为值至廉,宋椠本所在皆是,洎同治後而渐昂。沿及光绪初,承平已久,富贵之家附庸风雅,羣思蓄书,意谓筑室藏书,既及身而得美名,又得传贻子孙,并可如田宅之转鬻。相习成风,价乃大贵,至以银块计值,宋椠本以叶计,叶五钱。殿板及孙、钱、黄、顾所刊,均以册计,册需银一二两。康、乾旧板亦以册计,册五六钱。其新梓各书之值,悉视板纸之美恶,道途之远近以定之。甲午以还,降至戊戌,则新学大兴,坊间遂多译本矣。
京师书摊康熙朝,京官皆至慈仁寺买书,且长年有书摊。王文简公士祯晚年名甚高,往访者率不值,惟於慈仁寺书摊访之,则无不见。
光绪辛丑,孝钦后率德宗自西安回銮,都中街市萧条,惟琉璃厂出卖旧货之书摊甚多。有以钱六十文得明《永乐大典》两本者。又一摊,有一护书,制作精妙,二金龙踊跃面上,内夹秘戏图数页,活跃纸上,小角下方具有英玩二小字,或以钱二千文得之,羣谓为李莲英物,盖皆联军入宫所刼以售之於市也。至甲辰,始稍稍有好古朝士,驱车至海王村坊肆而问书价矣。
京师文具店琉璃厂为文具总荟之所,举凡书籍、纸、墨、文玩、骨董、碑帖、图画等类,文人学士之所需,率多取携於是。而松竹斋寅生所镌之墨盒尤精美工致,入京者恒购以自用,或携归以作赠品。宣统朝,因百货昂贵,而文具之笔墨各项,用者日以普通之品从事,精良者日稀矣。
京师药铺京师药铺之着名者为同仁堂。堂主乐姓,明已开设,逾三百年矣。外省人之入都者,无不购其磠砂膏、万应锭以为归里之赠品。东安门内有卖灵宝如意丹者,定价不二,先与银,乃付丹。每以纹银之重量若干,易丹如其数,钱则每百易丹一钱。治病神效,故人争市之。屋仅一廛,悬额为青囊一卷,其人以此起家,传数代矣。由是争相仿效,或书清囊一卷,或诚囊一卷,或菁囊一卷,或精囊一卷,以此相混攘利,而不知其意义不通也。一巷之中,殆有数十家,门面宏敞,点缀鲜明。客至,殷勤延坐,奉茶奉烟,先与丹而後付值,银不必纹,钱不必足,而丹不甚佳。青囊之门,客仍满焉,其对客也,亦落落不为礼。惟关东猪贩至,主人出柜迎揖如不及,其人皆履关东履,俗所谓踢杀虎者。不袜而缠邪幅,泥渍没胫,衣蓝布大袖之衫,首戴鸭尾毡帽,腰缠整匹大布袋。面深墨,声如牛如鹅,手指如木鱼搥,握烟筒,长不盈尺而粗如棍,斗大如酒杯。迎入柜,延上坐,主人执礼甚恭。手捧茶,自吸烟,一一遍奉已,客乃各解其腰缠倾之,则皆累累大白镪,内外柜皆布满,为之目眩。盖猪服丹则不病,故争购之也。
京师雀儿市京师宣武门有雀儿市,珍禽咸集,盖京人呼百鸟为雀儿也。百灵尤为人所嗜,以其能作各种鸟兽声,然非驯养数年不可,与教八哥、 「 即鸜鹆也。」 鹦鹉等。佳者一头值数千金,宫人多蓄之。
京师鍼刀剪铺市招京师前门有鍼刀翦铺,门竖高坊,上大书三代王麻子。而外省多有冒之者,所悬市招,犹大出矢言,言「近有假冒者,男盗女娼」云云,而不知其实自道也。
缎子王名於京师乾隆时,京师有王翁者,初为丐,宿於鷄毛房有年矣。一日,与同宿之旗人某结为兄弟,誓各图生计。某岁元旦,分手去,王乃佣於典肆,以勤慎为肆主所重。是年除夕,主者核计簿,屡舛,王旁睨而笑。主者诘之,王曰:「此无难。」主者曰:「子试核之。」王持筹一核,符合。主者大喜曰:「吾不能早识子,屈子久,明年当令子司庙市。」庙市者,隆福、护国诸寺各有定期之市,典肆缣帛之属,期满弗赎,则设摊售之也。届期,王售速而利三倍。
有太监某往购货,谈甚惬,曰:「以子才,宜为大贾,何小就为?汝明日辞居停,我居东华门内南池子,汝来,我当与汝合为贾。」王曰:「诺。」归,乞假於主者。交代晴理既讫,越二日,访太监,太监畀以万金,俾设缎肆於东华门。王虽骤得志,然不改其度。时乾隆乙未也,海外各国岁有例贡,一日,高宗问日本、高丽诸使臣曰:「汝观我国风俗何如?」稽首而对曰:「中华沐大皇帝教化,不仅士大夫读书明理,虽市贾亦知信义。如某缎肆王某者,陪臣与交易,海外遐荒,坦然赊与。且约观剧,馈食物,厚意深情,有如无已,实大皇帝时雍之化所致,非海国所敢望其万一也。」奏毕,复稽首称贺。高宗大悦,以国体所系,默识王某之姓名矣。
翌日,高宗召见王。王以布衣奏对,称旨。越日,由内务府拨银五十万两,命王司之。王辞太监,而自设缎肆。时内务府司员咸与往来,王亦极意交欢。越三载,郎中某向之借贷,偶未应,衔之。郎中司内务府缎疋库,以库存老缎五千余箱,奏明发商变价,以付王。缎皆朽败,实欲以害王也。启箱,则缎色如漆,质如灰,惟每疋各卷金叶若干,盖明代籍没魏忠贤之物,当时大吏藉以媚魏者,阅两朝,竟无人知也。王以此益富,业盐於豫东长芦,引地四十八处,鹾务中推巨擘焉。後王以查引地至河南,问巡抚为谁?则旗人某已以笔帖式洊擢而简河南巡抚矣。其柬往谒,启中门迎於堂。王与握手而言曰:「犹记在鷄毛房语乎?」巡抚曰:「唯,不教忘。」各大笑,留讌数日而别。都人以王之起家由於开设缎肆也,因以缎子王称之。
京师杠房京师有所谓杠房者,即仪仗店,专办人家举殡之事者也。有永利号者,其主人王姓,都人咸呼为杠王。显宦出殡之事,皆杠王主辨,然所费殊不赀。相传光绪时荣文忠公禄出殡时,耗万金。李文忠公鸿章之丧,曲京运柩至通州,初索一万九千两,文忠之公子辈欲减一千金,杠王遂不承办。徐相国郙柩由东城至长春寺,亦索价至三千两。闻其值昂何以至是,则以灵柩由杠王主办者,无论所经之路,有阶级多少,其柩必两端俱平,绝不斜侧。柩上置水一碗,若倾其一滴,则不取值。
德宗梓官奉移至观德殿,相去虽不数里,惟宫廷地多级,且甚高,稍有倾侧,即蹈大不敬之咎。先是,大兴、宛平两县对於此事不敢率意,当未奉移前,先令习练数日,谓之演杠。至奉移时,可始终无失事。主办者亦杠王也,而所费则五千余两。
京师逆旅京师逆旅有二种,一则备饭不备肴,肴须客自择,别计钱,饭兼米麦而言之,无论食否,必与房资合算。一则仅租房屋无饭肴,即水钱亦须由客自给。李铁拐斜街三元店,房屋甚多,茶水亦备,饭菜外唤。回、汉两馆,随客所欲,故旅客多喜就之。是店本为回教徒所开,羣呼为在教店。
京师红果行之专利京师红果 「 即山查红也。」 行仅在天桥者一家,以呈部立案故,他人不得开设。然乾隆时,有两行,皆山东人,争售贬价,各不相下。继有出而调停者,谓:「徒争无益,我今设饼撑於此,以火炙热,能坐其上而不呼痛,即任其独开,不得争论。」议定,此设於天桥之主人即解衣坐之,火炙股肉。须臾,两股焦烂,即倒地死,而此行遂得独设,呈部立案,无异议。饼撑,烙饼之大铁盘也。
京人争牙行京师有甲乙二人,以争牙行之利,讼数年不得决,最後彼此遣人相谓曰:「请置一锅於室,满贮沸油,两家及其亲族分立左右,敢以幼儿投锅者,得永占其利。」甲之幼子方五龄,即举手投入,遂得胜。於是甲得占牙行之利,而供子尸於神龛。後有举争者,辄指子腊曰:「吾家以是乃得此,果欲得者,须仿此为之。」见者莫不惨然而退。
争烧锅烧锅者,北方之酒坊也。京郊有争烧锅者,相约曰:「请聚两家幼儿於一处,置巨石焉。甲家令儿卧於石,则乙砍之。乙家令儿卧於石,甲砍之。如是相循环,有先停手不敢令儿卧者为负。」皆如约,所杀凡五小儿。乙家乃不忍复令儿卧,甲遂得直。
京师小贩之打鼓京师细民有以打鼓收买敝物为业者,持小鼓如盏击之,负箱笼巡行街巷中。无论破败残缺之物,苟有所用,即以贱值买之,而转售诸肆,可得微息。然都中夙多巨室,所藏珍物每为奴婢所窃。更有世家中落者,不知爱惜,急於易钱,旧书古器,块金砾珠,时或出售,打鼓者往往以薄值而得至宝。故京师语云:「怕甚苦,且打鼓。怕甚饿,日检货。」盖相传操是业者,岁必有一暴富者也。
京师达子馆贸易京师御河西岸之南有达子馆,盖蒙古人年例入都所居,携土货於此,贸迁焉。贾肆栉比,凡皮物、 「 裘褐之属。」 毳物、 「 毡绒之属。」 野物、 「 」 山物、 「 雉兔之属。」 荋物、 「 茹茵之属。」 酪物 「 乳饼之属。」 列於广场,而求售焉。冬来春去,古之鴈臣也。此为里馆,安定门外为外馆,则更大於此矣。
范芝岩商於张北介休范氏有至刚者,明初,自城徙居张原村,七传而至肖山,家大起,贾於边城,以信义着。世祖闻之,召至京师,授以官,力辞,因命主贸易事,赐产张家口,即张北厅也。为世业,岁输皮币入内府。子德渊继之,中岁感疾归。孙毓馪代之,即德渊之子也。
毓馪,字芝岩。卓荦瓌伟,忠实能任事。承租父遗业,谙悉边地阸塞险易,蒙古诸部长往往知其名,谓为魁杰才。旗戚藉其衣食者,数十百辈,芝岩一见,悉知其人之敏钝,程才而授之事,事无不举。口授指画,察虚实,燕、楚、两粤诸大都会,数千里外无遁情。盖坦肝膈示人,人乐为用也。
康熙丙子、丁丑间,圣祖又亲征噶尔丹。官军馈饷率以百二十金致一石,且或後期,苦不继。辛丑西征,官运视前值为准,芝岩熟筹之而曰:「三之一,足矣。」遂以家财运饟万石,赡察汉廋尔军。费一如所计,克期至,无後者。
雍正己酉,世宗以领侍衞内大臣三等公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出北路;川陕总督三等公岳锺琪为宁远大将军,出西路,往征准噶尔之噶尔丹策零。时筹饷孔亟,怡贤亲王夙知芝岩运饟有成效,以芝岩名荐,立报可。感知遇,乃悉力良任。计谷多寡,差道路远近,以次受值。曰洪郭尔鄂伦,曰鄂尔坤推河,曰塔木尔,曰查克拜达里克蒙古尔拖罗海,曰乌里雅苏泰白格尔,曰察汉瘦尔,而以科卜多为最远,其值自银十一两五钱至二十五两有差。先後筹运米石,有请於察汉廋尔官仓所存,借支补运者,有请於直隶、山西州县及湖滩河所仓粟支给而输其值归司库。俾出陈易新者,有顿递於罗鄂波沿途支给者。擘画精详,悉中机要,计臣如所请,不稍掣其肘,於是益自展布,车输驼负,所需人工、牲畜、器具、资装、刍粮、鞅靽,率先期集办,临时咄嗟应手,得经穷荒沙碛不毛之地,崇山沮泽,接轸衔尾,幕府所在,储胥充裕,军得宿饱。前後十年,运米凡百余万石,所节大司农金钱六百余万,较最先所定值不啻百亿钜万矣。己酉,特恩优予太仆寺少卿衔,再加二级,章服同二品,前所未有也。
辛亥、壬子间,寇犯北路,所失米十三万余石,牛马橐驼称是。世宗下诏责令据实报销。芝岩以军兴亟,不可悬待,复补运如所失数,费白金百四十有四万,不以上计部。至大兵既撤,所运科卜多米,胥改输近地。计臣概以近值核销,运户前所受远值,当追缴。芝岩曰:「运户悉寠人子,所受值,随手罄,改运已无力,况追所受值乎?且追亦何可得也?」即如所改地,偿其值,而代输所应追者二百六十二万余两。先以历年应领米铅价九十余万两扣抵,余立五限输户部。癸丑,以部案牵累,削职,而所供办悉如故。
乾隆戊午,奉命采办洋铜,运京局,以抵分限应输之数。又奉命采参乌苏里绥芬,历三年,所入视前为多,迄不敷成额。癸亥,部议以应折参价及所逋运值,凡百十四万两有奇。悉办洋铜,输陕西、直隶、湖北、江西、江苏五布政司,备鼓铸。铜产日本长崎,贾舶出没洪涛嶕屿中,日人居奇留难,承办官羁十余年,不得如额,视为畏途。芝岩曰:「吾受恩深重,此吾分也。」立遣人驾巨舟赴洋采办。营口银市之变迁营口之炉银,即过帐银也,以炉房为过帐机关,故名。营口开埠之初,商界交易均用营平现宝。其後市面日盛,进出口货交易日钜,现宝求过於供,不敷周转,特行此炉银以代之。惟定每年三六九十二四个月朔为结码变现之期,即曰卯期。到卯,凡有炉银,一律变成现银收付,商民称便。相沿既久,遂成一种习惯。及小银币通用,营市金融为之一变,小银币日渐见多,现宝遂日渐见少。炉银到卯变现,自不能不因时势之所趋而随与转移。於是定有每炉银一锭计重五十三两五钱,到卯变为现小银币八十一元之价格。光绪庚子拳匪之变,甲辰日俄之役,奉天商号倒闭频仍,皆由炉房藉口商业受损,任意操纵,到卯不能变现应付,以致炉银信用渐失。虽历经当道整顿,终未克规复八十一元之定格也。然炉银一锭,市价尚在小洋六七十元之闸。洮南商情洮南商务,输入货以布疋为大宗,土货以怀德县八面城之粳米,新城县及索伦山之木,乌琛穆沁之盐,暨棉花、茶叶、蔗糖为大宗。输出之货,每年元豆约六千石,牛马皮二万张,羊狗狐狸等皮二万张,牛马一万七八千头,牛马往黑龙江省,余销奉天。城中有烧锅三家,并无经过货品,本地行销各货,日本占十之六,各国十之二,土产十之二而已。惟索伦之木,系蒙人之产,采伐无多,不能作为有定之林业也。
宁安人易貂以锅马鱼皮鞑子不贵貂鼠而贵羊皮,凡貂爪褂合缝镶边处,必以黑羊皮一线饰之。宁古塔 「 即宁安。」 梅勒章京以下,皆着猞猁狲狼皮袄,惟帽则用貂耳。貂鼠喜食松子,大抵一松林中,或土窟,或树孔,捕者以网布穴口而烟熏之,貂出避,辄入网中。又有纵犬守穴口,伺其出而啮之者。色紫黑而毛平理密者为上,紫黑而理密者次之,紫黑而疏与毛平而黄者又次之,白斯下矣。康熙初,易一铁锅,必随锅大小布貂於内,满乃已。後且以一貂易两锅矣。易一马,必出数十貂,後不过十貂而已。马良者乃十四五,亦不以上貂易也。上貂岁至宁古塔交易者二万余,而贡貂不与焉。宁古塔人得之,七八月间贩以鬻京师者,岁以为常。京师往往贱挹娄而贵索 「 平声。」 伦,盖以索伦貂毛深而皮大也,然不若挹娄之耐久。
吕晚村後裔商於龙江吕留良,字晚村,以文字之祸获咎於世宗,时已死矣,犹发塚破棺,全家系虏。其裔有曰重轩者,隐居黑龙江之齐齐哈尔,即後之龙江府也。世为商贾,不敢自言其家世。
龙江之市招同治以前,黑龙江南大街招牌皆用满文,後无之。西站回民招牌必用回字,亦可见回民毅力之足以自存也。
汪长公主盐筴於汴扬汪长公业贾,败於汴,於扬,又败於讼,由是金立尽。有吴某者知长公,委金累数千,俾主盐筴。人言汪长公寠矣,奈何?吴不听。长公为之经纪,卒以赢归之。
山西多富商山西富室,多以经商起家。亢氏号称数千万两,实为最钜。今以光绪时资产之七八百万两至三十万两者,列表如左:姓 资产额 住址 姓 资产额 住址侯 七八百万两 介休县 曹 六七百万两 太谷县乔 四五百万两 祁县 渠 三四百万两 祁县常 百数十万两 榆次县 刘 百万两内外 太谷县侯 八十万两 榆次县 武 五十万两 太谷县王 五十万两 榆次县 孟 四十万两 太谷县何 四十万两 榆次县 杨 三十万两 太谷县冀 三十万两 介休县 郝 三十万两 榆次县山西票号票号,以汇款及放债为业者,其始多山西人为之,分号遍各省,当未设银行时,全特此以为汇兑。人以其资本雄厚,多以钜资存放号中,深信之。给息存簙,甚有无息者,故获利颇丰,後乃改依银行之例矣。相传明季李自成掳巨资败走山西,及死,山西人得其资以设票号。其号中规则极严密,为顾炎武所订,遵行不废,故称雄於商界者二百余年。
其法,集钜资,择信义尤着者数人经理之。出资者为银股,出力者为身股,必俟基础确定,而後从事开拓。且择齿近弱冠之年少略知写算者使习为夥,历数载,察其可造,酌予身股,不给工资,惟岁给置备衣物之资。三年结帐,按股分余利,营业愈盛,余利愈厚,身股亦因之以增。以此人人各谋其私,不督责而勤,不检制而俭。其发起之人及効力年久者,於其身後,必给身股以赡其家。子孙而贤仍可入号,未得身股以前不得归。毫厘有差立摈之,他号亦不录用,以是作奸者少。其在蒙古者通蒙语,在满洲者通满语,在俄边者通俄语。每日昏暮,夥友皆手一编,习语言文字,村塾生徒无其勤也。
山西票号之沿革山西票号虽创於明季,乾、嘉以後,始渐发达,同、光间,则为鼎盛时代。宣统以前,姑置勿论,其在宣统时,票号凡二十二,此中有天顺祥者,其主人为云南帮,余二十一皆山西帮。二十一家之中,又分为三帮,三帮者,祁、太、平是也,祁为祁县,太为太谷,平为平遥。三帮之中,平遥为最先。其规章一切,亦较祁、太两帮为严。试以存款论,平遥帮之存款利息至高三厘,祁、太两帮可由三厘至四厘,甚且有得四厘半者。以放款论,平遥帮放出之款,多仅六厘,至多亦仅七厘而止,甚且有仅取五厘者。若祁、太两帮,则往往多至一分,平均之数,亦七八厘。此其大较也。盖山西票号向重信用,不重契据,不做押款,此为各帮所同。至以博取重息,悬为大禁,则为平遥帮所独也。 「 祁、太两帮亦非专取重利,不过就比较上言之耳。」 就各帮之大端言之,其执事者种种固执不通之处,不胜枚举,每因是而为世所诟病,然其所以能历百年而不败者,亦未始非固执不通四字之效也。
祁、太、平三帮之中,祁帮六家,太帮五家,平遥帮十家。祁帮为大德恒、大德通、存义公、合盛元、三晋源、大盛川。太谷帮为锦生润、志一堂 「 即志成信。」 协成乾、大德川、大德玉。平遥帮为日昇昌、协同庆、百川通、宝丰隆、天成亨、蔚泰厚、新泰厚、蔚盛长、蔚丰厚、蔚长厚。其牌号之名,皆三字也。
日昇昌为票号中之创设最先者。最初营业为颜料行,西帮人名之曰西绿。其在汉口、童庆等处者,尚售西绿,买卖批发,不忘本也。道光初,改汇兑业,至同、光间,营业遂为同行之冠。设立分号,有二十四处之多,各省几无不有日昇昌招牌。其中坚在汉口,盖亦经营於南而不於北也。
山西行商有车帮晋中行商,运货来往关外诸地,虑有盗,往往结为车帮,此即泰西之商队也。每帮多者百余辆,其车略似大古鲁车, 「 达呼利之车名。」 轮差小,一车约可载重五百斤,驾一牛。一御者可御十余车,日入而驾,夜半而止。白昼牧牛,必求有水之地而露宿焉,以此无定程,日率以行三四十里为常。每帮车必挈犬数头,行则系诸车中。止宿,则列车为两行,成椭圆形,以为营衞。御者聚帐棚中,镖师数人更番巡逻,人寝,则以犬代之,谓之衞犬。某商铺所畜之犬尤猛,能以鼻嗅,得宵人踪迹,遂以破获。陕有木厢陕西岐山三才峡,有木商集於老林,伐木作薪,贸易山外,谓之木厢,佣作者多无赖子也。
青海商务青海交易,以货易货,向不通行银钱,亦不识银色之真贋、银量之重轻。汉人入境办货,无物不收,即非经商,而饮食之料,驼运之价,在在有其交涉,辄以货物相抵。牛羊为此之所需,糖、茶、布疋为彼之所需,以物易物,事诚两便。即以驮价而论,内地行程,每日每驮银七钱,两驮需一两四钱,番地两驮仅费二号茶甎,已足相抵矣。茶之重仅三斤,计价仅七钱,是两驮仅发一驮之价也。至老贩户有以糖一斤抵一驮、粗布一疋抵数驮者,则又例外矣。倘不以物而以银,虽数倍之,而犹视乎彼之愿否。近边一带或有之,远则绝无用处矣。
沿途商人之收货者,数人或十数人为一起,所在皆是,以最贱之布、茶、糖易其珍贵之金玉、毳革、茸角、香黄、药料、材木、犁毛、良驷。蒙、番甘以利权相让,而遐方远陬,所入者仅衣食粗贱品,无银钱分文之浸灌。至蒙妇、番妇头耳之饰,鬬巧争妍,宁以珍物易银,不愿以土产易银。千百年来,习俗不变,适体养生之具,吉凶嘉宾之需,无不仰给於外来。窳惰偷生,脂膏罄竭,强宾夺主,生计益艰,番地之不能繁富,实以此也。
青海商队青海层冰峨峨,飞沙布满。有冰坎未合者,水势渊然渟蓄,遇风即合。有疑结成阜者。或高或下,如苍海之岛屿,冰山也。海中央之山,如琉璃屏,莹然眩目,盖峯峦已积雪矣。岛番蔽地而来,牲畜随队行,有气如雾以护之,盖沍寒相迸人畜呼气凝合所致也。穷目力之所及,觉蠕蠕然者,远如蚁之阵,近如雁之阵,天然图画,瞬息千变,奇观哉!及入口,迫而视之,有僧有俗,或骑行,或徒步,人持一竹,杖,盖踏冰时必不可少之物也。初仅有东来者,一旬以後,有东来者,有西还者,至腊尽春来,仅有西还者矣。其形貌衣冠与常番无甚差别,特身材短小,鲜有颀而长者。
岛番数万人,资游牧以生,竟有不谷食者,茹毛饮血,能终其身。若辈不轻上岸,其常入内地者,每至冬,结伴驱驼马牛羊,使负岛中物产,踏冰而渡,赴边邑购买粮茶与布疋,足一岁之食用。行不携锅帐,自山口至岸边,一日不能达岸,中途须露宿一宵,披毳衣,拳手足,倚牲畜而假寐。饥则啖羊脯牛马吮冰而饮,无食也。不可一处宿,不敢通宵睡,且行且止,夜数易其卧处。每起,有一二熟地理识冰性者为前导,验有水浅冰坚之处,令众卸装休息。相距务疏,占地务广,有人更番巡逻。若遇冰融水淹。呼众起,行一程,再息。否则人畜气聚,冰块易泮,不陷溺亦僵仆矣,否则牲畜因饥而横逸,匪类乘机而伺窃。驼马之常往来冰上者,亦识冰性,息片时,便仰首长鸣,惊人醒而他徙。如自内地还山,人畜负重,行程滞顿,或於冰上行三日而两宿焉。还山之期,务在立春以前,迟则东风解冻,盈盈一水,不得渡矣。或於入口之後,货物寄顿於歇家,先赴寺院朝佛,事毕,忽忽过冬而不能返者亦有之。斯时则寄食於寺院,否则行乞道路,流落一年而後得还。
羌海歇家羌海沿边要邑,有行户,曰歇家。蒙、番出人,羣就之卸装,盖招待蒙、番寄顿番货之所也。完纳赋税,歇家为之包办,交易货物,歇家为之介绍,渔利甚多,蒙、番安之。而寄居之汉族多与通声气,旅行出关,必令代办驼马,乃可沿途畅行,得其一纸护符,且可邀蒙、番之保护也。
歇家之赴番地也,彼族待为上宾,不敢稍拂其意。其家属能操蒙、番语,常衣蒙、番衣,亦有私相结婚者。其人在不蒙不番不汉之间,杂於毳衣革履中,指为蒙,若亦蒙,指为番,若亦番焉。丹城歇家都凡四十余户,若欲开设行栈,必得同业互相作保,青海办事长官再给予执照。亦有与蒙人合股谋利者,户口词讼,由长官直接管理。故其挟制商户,刻待遐氓,无所忌惮。向例,内地员役自青海入关,无论车马骡驴,尽归驮户承雇,出关则由歇家代雇。马骡鲜有出界,车行尤非所宜,惟健驴可送出境,而驮负又不过数十斤。行过界口,遇有插帐之蒙、番,即行交卸接替,易以骆驼犁牛,每驮重在二百斤以内。复送至下站之番帐,再用牛驼更换。沿途以次递运,往返皆如之,驮价较内地几昂两倍,又必持有长官信牌,若辈始克承认。然长官信牌实不若歇家凭证之可恃,有其凭证,处处可得蒙、番优待,行程不致迁延,驼价不致昂贵也。
孙春阳设肆於苏苏人讲求饮馔,无不推苏州孙春阳店之小食为精品。孙春阳者,宁波人。明万历时应童子试,不售,遂弃举子业,为懋迁术。始至吴阊,设一小肆,在吴趋坊北口,地为唐六如居士读书处。有梓树一株,其大合抱,仅存皮骨,旧物也。铺中办事分六房,曰南货房,曰北货房,曰海货房,曰腌腊房,曰蜜饯房,曰蜡烛房。售者由外柜给钱,取一小票,自往各房领货。而总管者掌其纲,一日一小结,一月一总结,一年一大结。自明至乾隆间,凡二百余年,子孙尚食其利,无他姓顶替者。吴门户口繁盛,五方杂处,为东南一大都会。羣货萃聚,何翅数万户,而惟孙春阳着闻於海内。所售之物,岁入贡单。其店规之严,选制之精,合郡所未有也。
苏有陆稿荐熟肉店苏州熟肉店所售为猪、鱼、鷄、鸭之已熟者,其市招无一非陆稿荐。相传陆氏之先设肆吴阊,有丐者日必来食肉,不名一钱,主人弗责偿也。後且寄宿店庑,亦不以为嫌。丐无长物,惟一稿荐,一日,忽弃之而去。久之,店偶乏薪,析荐以代,则燔炙之时,香闻数十里,因以驰名。继此凡营是业者,即非陆姓,亦假托其名以冀增重於时。苏人阿昭卖薰烧食物苏人有售薰烧猪、鱼、鷄、鸭等物之名阿昭者,日持盘往来玄妙观前之万全酒肆,其所售猪鱼精美异常,人争买之。晡时便尽。然阿昭所作有恒度,或劝何不多作,日有赢余,亦可经营致富。阿昭曰:「人之所以为人者,须有生趣。吾不多作,使得有余闲,足以自娱。且於其时可承欢於吾母,得叙天伦之乐也。又天下生计,须天下人共之,何可恃己之能,夺人食耶?」噫!士大夫之能若是者有几人耶?
苏沪有雷允上药店苏州、上海有雷允上药店,素以治喉疾之六神丸着名,行销中外。检查海关贸易册,六神丸一项,每年出口价值银数十万元,盖皆贩运至日本者也。
叶成忠为沪上商雄叶成忠,字澄衷,商雄也。世居镇海沈郎桥,六岁而孤,贫无立锥地。有倪某者,荐至上海法租界杂货肆习业。时海禁大开,帆船汽船麕集放黄浦江,成忠每於黎明掉扁舟,就番舶贸有无,隆冬盛暑不稍间。归则粪除炊爨,一以身亲。如是者三年,肆主颇颓不治事,成忠思别就。而肆主又重其去,则靳其行囊以羁之,成忠卒辞去。独驾一舟,仍就浦滨贸易作苦。一如在肆中时。久之,益与外人习,渐通其语言,默察商务盛衰之故,思有以收其利权。同治壬戌,始设小肆於里虹口。是年冬,又移肆於外虹口。然资本既微,获利亦薄,顾与人往来,一出以诚信,人故乐就之。嗣是规画商业,日益扩张,其分肆殆遍於通商各埠,北达辽渖,南暨交广,东渡渤海,西极巴渝,凡沪上之雄於商者,羣推成忠为祭酒焉。
上海金市我国之在汉时,黄金甚多,赐予臣下,动以斤计。自後或涂佛像,或制首饰,或造金箔,遂有种种之销耗。明洪武乙卯,每赤金二两,当银四两;乙丑,当银五两。万历时,涨至七八两。崇祯时,涨至十两。道光朝,当十三四两。光绪初年,仅当十七八两,嗣则继长增高,不啻倍之,其故由於出洋之太多也。检查海关贸易册,光绪己丑之出洋者,值银一百六十二万五千余两。癸巳之出洋者,值银七百四十五万九千余两。甲辰之出洋者,值银一千二百五十余万两。外人以货来,以金去,民安得而不困穷哉。
上海信义银行光绪时,银行业大兴,私立者亦渐多。於是丹徒马良、尹克昌等合同志,集巨资,创立银行於沪。始惟发行兑换券,继有公债票,他处亦设之,不数年,以破产歇业。其取名信义者,固欲以信与义昭示大众也。
百印书坊始於上海石印书籍之开始,以点石斋为最先,在上海之公共租界南京路泥城桥堍。其石印第一获利之书为《康熙字典》。第一批印四万部,不数月而售罄。第二批印六万部,通某科举子北上会试,适出沪江,人购五六部,以为自用及赠友之需,故又不数月而罄。书业见获利之钜且易也,於是甬人有拜石山房之开设,粤人有同文书局之开设,三家鼎足,垄断一时,诚开风气之先者也。
夏粹方倡商务印书馆我国书肆向无以钜万资本,且营印刷事业并延聘通儒编译书籍者,有之,自上海商务印书馆始,盖青浦夏粹方观察瑞芳所创也。粹方为上海清心堂学生,故通英文,知印刷业为文明发达之利器,而我国辄沿剞劂旧法,间有聚珍板,亦窳败繁难,乃始以西字法式,施之国文,以日本为此事先导,躬往考察,归而仿行之。光绪辛丑,德宗复行新政,广设学校,粹方以国民教育宜先小学,而尤以教科书为亟,遂於印刷所外,复设编译所,延聘通人主之,规画宏远,而教育界之受其影响者大矣。
商务印书馆商务印书馆为全国书肆之冠,始於光绪丁酉正月,创办人自夏粹方外,尚有鄞县鲍咸恩、咸昌二人。发行所在英租界河南路,印刷所、编译所在闸北宝山路,各省皆设分馆。戊申又设艺术学校,募集少年生徒,教授印刷绘画雕刻各术。设商业补习学校,教授中外书算及贸易事件。又招募近地数百贫童,资以食宿,令习浅近之印刷装订。编译所亦时招募生徒,供校勘、缮写之用。丁未,创办师范讲习所,由编译员担任教授,并附设尚公小学,以备编译员师范生实地试验之用,并设养真幼稚园。今以丁酉至辛亥所已编译出版之图书计之,则图一百数十幅,书一千二百余种,为四干余册。
其印刷、编译两所之分部办事则如下:印刷所,设总事务部,校对部,中文排字部,西文排字部,纸版制造部,铅印部,铸字部,单色石印部,五彩石印部,钞票印刷部,照相部,绘画部,电气铜版部,木版雕刻部,铜版雕刻部,钢版雕刻部,凹凸版制造部,装钉部,留影版制造部,机器制造部,仪器文具制造部,凡二十一。并附设木工厂,重要品栈房,书栈房,纸栈房,疗病房,消防驻在所。
编译所,设总编译部,国文部,算术部,理化部,政法部,辞典部,地图部,英文部,东文部,小说部,杂志部,出版部,交通部,庶务部,凡十四。并附设图书馆,收藏中外图籍,额题曰涵芬楼。又有花园,曰怿园。上海昼锦里之女舄店上海为我国商埠之首,市廛之盛,为全国所无,巨细精粗,百物具备。但就昼锦里言之,而市廛陈设物之良窳,足以觇社会之风尚,亦足以验人民之勤惰。盖商界贸易,全视社会之意思以为进退也。昼锦里在英租界,即山西路,由九江路口至汉口路口。自南至北,亦仅四十余店,而出售妇女装饰品者,自香粉外,以女舄店为首屈一指。初惟荣秀斋营业发达,继遂有荣宝斋与之并驾齐驱。後则日盛一日,望衡对宇,已二十余家矣。然趋之若骛者,初惟丝厂之女工,妓寮之女侣。一则镇日缫丝,无暇刺绣,一则日夕侍客,难及女红,适市贾履,犹是抱布贸丝以羡补不足之常情,於生计上尚无影响也。厥後则中人以上之家无不出资竞购,以入市为寻常之事,以缝绣为不急之端,而女舄店逐日多矣。
上海土业上海贩售烟土之华商皆潮州帮。盖道光时,有随同洋商初至沪贩土之潮州郭姓者,能英语,又得洋商信用。来沪,初代洋商出售烟土,如洋行之买办然。继则设栈设号,作私人之营业,曰鸿泰号。又未几而其亲族同乡亦均治土业,於是贩土之人日夥。自光、宣间内地烟禁加严,而租界新开之土栈以鸿泰名者,不计其数,然十六七皆冒名也。
上海掮客上海商业有所谓掮客者,处於供给与需用者之间,古曰牙郎,亦曰互郎,主互易市物,日本称之为仲买人者是也。不设肆,惟侍口舌腰脚,沟通於买者卖者之间,果有成议,即得酬金,俗称用钱,亦作佣钱。其数之多寡,各业不等,大抵以百分之二为常,俗谓之二分用钱,有岁得数千金者,而以地皮。房产之掮客,为尤易获利也。
上海洋行之买办上海租界洋行所延华人总理其事者曰买办,於商法实无确当之意义。盖吾国海通以後,租界之一种特别职业也,英文译音为糠摆渡。 「 一作刚白度。」 咸、同间,名人笔记不知译音之本难索解,乃就糠摆渡三字以国文为之解释。谓买办介於华洋人之间以成交易,犹藉糠片为摆渡之用,既以居间业许之,而又含有轻诮之词。此实从前仇视外人因并鄙夷代外人介绍商业之华人之常态,作为未开化论可也。惟「买办」二字究作何解,历史上因何有此制度,则尝闻之老於沪事者矣。
西人之来我国,首至之地为广州,彼时外人仅得居於船,不准逗遛陆地, 「 间有登陆居住者,则以澳门为安插地,明时即然。」 而贸易往来,全凭十三洋行为之绍介。遇洋船来,十三行必遣一人上船视货议价,乃偕委员开舱起货。及货售罄,洋人购办土货回国,亦为之居间购人。而此一人者,当时即名之为买办,意谓代外人买办物件者。盖此系我国商号雇用,以与外人交易,与上海之所谓买办完全受外人之雇用者,性质尚异也。惟买办之名,则沿袭由此矣。洎上海开埠,外人麕集,彼时中西隔绝,风气锢蔽,洋商感於种种之不便,动受人欺。时则有宁波人穆炳元者, 「 穆系英人,陷定海时被俘。及英舰来上海,则穆已谙悉英语,受外人指挥矣。」 颇得外人之信用,无论何人,接有大宗交易,必央穆为之居间。而穆又别收学徒,授以英语,教以与外人贸易之手续。及外人商业日繁,穆不能兼顾,乃使其学徒出任介绍,此为上海洋商雇用买办之始。然一宗交易既毕事,则雇用关系亦遂解除,犹延请律师办案者然。最後,外人之来沪者日多,所设行号与华人之交往亦日繁。行号所用之通事西崽人等,对外购买零物及起居饮食必需之品类,支付款项及种种往来,颇嫌烦琐。於是新开行号,每当延订买办时,并以行内琐务委任之,而买办与行号,乃遂有垫款及代管行事之职务矣。
上海小商吾国商人,虽无商业教育,而颇以信义着闻於时,为外人所称道。然非所论於都会之小商,而在上海租界者为尤甚。盖上海五方杂处,良莠不齐,且人人心目中视所居为传舍,商贾尤甚。以为吾侪於此,小住为佳,何必作久远之规画,失目前之利益。於是遇有顾客,遂百出其计以欺之,搀售低货也,高擡价值也,混用伪币也,种种伎俩,匪夷所思。至礼貌疏脱、语言侮慢之怪状,则尤数见不鲜。凡此现象,尤以花园、车行、戏馆、西餐饭馆、酒馆、茶馆、妓馆为最。盖若辈托迹租界,恃洋人为护符,侦探巡警,无不勾通。初至者尤易受欺,稍与龃龉,即遭诟詈讥讽,或且曳之送官,官惑於先人之言,无不曲直倒置,而深受其害矣。
张其炜鬻缸缶於青浦张孝廉其炜为崑山教谕,有气节,遇事辄与县令争,积不相能,遂乞病归。旋偕其妇流寓青浦,鬻缸缶为业,日持筹,夜运甓。有友访之,或促坐,讲《左传》、《史》、《汉》文一二。则声朗朗然,旁若无人。
镇江江绸业江绸为镇江出产之大宗,往年行销於北省及欧、美、日本者,岁入数百万。开设行号者十余家,向由号家散放丝经给予机户,按绸匹计工资,赖织机为生活者数千口。晚近销路顿滞,号家歇业者已大半矣。
善子健以旗人而经商善康,字子健,京口驻防之蒙古旗人而商者也。定制,驻防旗人无故不得出所在地三百里外。嘉、道以来,驻防生齿繁,粮额少,欲治生计,辄为例所格。粤寇扰镇江,善方七龄,随母王夫人避地至江北。父春凤池署丞元方佐帮办江南军务将军魁玉幕,时以军事至丹阳张忠武公国梁军,因与阳绅荆某徒绅文某合营酱业於阳之金斗镇,乃使善往习徒,未告以己家合股所设之肆也。在阳三年,勤苦倍至,杂佣保操作,於货物之制造,材料之选择,出入贸易之消息盈虚,靡不研究有得。久之,微闻合股事,归以询母,母以实告,不欲往,母谕之曰:「曩以尔年幼,故不告,虑汝惰也,且欲汝亲知其中之商况耳。今学成,且将任大事,何不悦为?」乃再往,佐理会计。晓起夜作,事必躬先,执事诸人,无敢怠荒。未及数年,荆文诸股次第归并,由是而镇江之春懋、元源,江北之广丰柤继设立,复置市产十余处,举家婚丧日用诸费咸取资焉。光绪壬辰,以疾卒。有子四,长桂芳,字漱秋,浙江盐大使。次桂城,字仲藩,宣统辛亥殉难於秣陵,赐諡刚愍。次桂琛,字献侯,师范科举人。次桂骏,字骥良,卒业於京师农商部高等实业学校。
溧阳潘铁庐卖香笔溧阳潘天成,字铁庐。年十三遭家难,与父母相失。就塾读书,未卒业即出,求其父母,然未尝废书。既归,无以为养,乃市香为业。往来荆溪、濑水间,暇则读书,歌吟之声达於道路,人皆笑以为狂。已而以市笔为业,常手携笔囊行村落中,叩乡塾求售,每闻其塾师讲解经书,辄侧耳听之。
扬州之场商运商扬州为两淮盐商荟萃之所,盐商其总名也,有场商焉,有运商焉。场商由各场产盐收聚集堆,以待票商运往引地销售。场商所收之盐,则堆集於十二圩,盐船均停泊於此,淮盐总栈亦设於此。
运商并无钜厚资本,亦惟凭票运盐。先缴盐价一小半,余俟运至引地,销售毕,始以全数算给场商。场商收盐,必先给价与竈户、故成本甚重,必赖市面之流通。及年终,运商必与场商算结清楚。场商收盐款,乃存於钱庄,辗转流通,此历年相沿之办法也。
吴云翀耻为鹾贾吴云翀,名瑞鹏,歙人。父以盐筴起家,而云翀耻为贾。性趺宕,不治生产,家遂稍落,无以为亲欢。於是折节业鹾,然颇赴人之急,即质剂取母钱应之,亦无德色。桓太息曰:「士不得已而贾,寄耳。若龌龊务封殖,即一钱吝不肯出,真贾竖矣。」
安麓村为明珠鬻盐国初有收藏家安麓村,名岐字仪周者,本相国明珠家仆也。查初白以康熙丙寅馆於明邸,揆恺功兄弟皆从之游,时麓村尚给事书斋,躬执酒埽之役。初白後入翰苑,直南书房,数年,乞假南归,而麓村已为明鬻盐於淮南,声势赫奕,督抚监司莫不与抗宾主礼矣。丁亥,圣祖南巡,初白与弟查浦侍读嗣瑮迎銮淮上,道出广陵,麓村闻其至,谒见於舟中,执礼甚恭谨。初白不为稍下,亦不命坐,但曰:「汝今发迹甚好,惟当小心贸易,勿在地方生事,为汝主人累而已。」麓村唯唯而退,初白仅起立颔首,亦不出送,而查浦则已潜遣人持眷弟刺往拜矣。故麓村馈初白仅三百金,而查浦则倍之,盖衔其倨也。
然麓村实恭慎守法,且以好士称。江淮间文士之贫而不遇者,多依以为生,麓村始终礼遇之,不稍懈也。时盐法沿自明季,麓村为商,以明之势,多所更张,无掣肘者,积弊为之一袪,民困得少苏,则其於淮盐亦非无功者。广陵新城内安家巷安公店,其故宅也。
甘泉李滨石习贾甘泉李滨石孝廉锺泗少孤,从黄大令洙读四子书,黄以其聪颖,甚爱之。忽弃而习贾。一日,以误碎肆中玻璃,为主者所责,滨石大哭。黄适过之,曰:「所碎之器,我偿汝值。主者逊谢。乃携滨石归,谓其母曰:「此子能读,不能贾而使之贾,何哉?」母曰:「家贫不能供修脯。」黄曰:「第从我读,何修脯为?」其後学大成。
杨舜华设肆於兴化兴化钜富,首摧舜华杨氏。杨,句容籍。康熙朝,其高祖某迁兴,无长物,寄居族姓家谋生。初贩豆腐、豆乾等货,设摊於北城外某南货店门首。性俭约,积钱百文或数百文皆储蓄於南货店,岁终无所问,阅数岁,皆如是。适是店以亏累歇业,遂邀入与语曰:「汝所储蓄,除利不计外,已达千金。汝虽不急於索偿,然及今不给算,复俟何时?店中货物用具,一切算给汝,汝为本店之主人可也。」某由是营南货业。时乾隆甲子,至舜华已数传矣。舜华藉先业,仅中人产,阅数年,几不能自立。至粤寇乱时,江西之纸张、桐油各庄恐被蹂躏,悉先期豫约以贱值存万顺号。後路梗,附近邻邑皆缺货,价因以涨,利市逾三倍。舜华由是起家,累赀数十万。舜华性沉静,不苟言笑,终日默坐,肆中之同事一举一动,均了了於心。初不出口,年事毕,即悬牌於肆,或存或去,无一不当者。然宅心仁厚,每岁慈善费且不下千余金也。
周子固贾於通州贵筑周霁楼宰如臯,遂家焉。有女公子不笄而弁,出与士大夫修相见礼。本名贞,如木曰桢,字子固。长於综核,出纳胥听之。创建通州栟茶场掘港诸质库,宾从奉令维谨。厥兄子迪方伯开藩闽峤,既归,子固寻殁,治丧如品官仪。以一文钱二百钱商於南昌南昌有布肆,号一文钱。闻其创始之主贫甚,惟余钱一文,乃以购面糊,拾破纸鸡毛於市,笵土为儿童所玩之鸡狗等售之。久之,积钱渐多,乃渐作小本经纪。勤苦贮蓄,遂设布肆,以资财雄於会城矣。又传有某商者,经营折阅,岁除,仅余钱二百,而债主毕集,走丛塚间,欲自缢。见先有人在,知为与己同病者,急救之,相与慰劳。其人问商所苦,商告之故,其人笑曰:「异哉!有钱二百而犹觅死邪?」商告以无事可为,其人又笑曰:「子视世间若无事可为,此子之所以困也。二百文犹在囊乎?请以畀我,我为子经营,子但坐享其成可也。」又谓商:「请少待,吾为子贩货来。」乃持钱去。须臾,其人至,携酒一瓯,豚肉一方,小儿玩具数十事,拉商同至一古庙中,两人席地饮瞰。天明,商寤,其人可先起,授以昨所购小儿玩具曰:「今月新年,士女相率嬉游。汝持此向市上售之,遇大人来购者,廉之;其携有小儿牵衣索市者,昂之。」商如言,获利倍蓰,喜甚,返见某曰:「子策善哉!明日请再贩小儿玩具售之。」其人大笑曰:「此子之所以折阅也。昨尚岁暮,市中玩具价较廉,故贩售之,可以获利。今已新岁,市中玩具价亦涨矣,吾侪成本无多,利货速售,方足以资周转,非若多财善贾者流,可居奇货以待善价也。」
周舆则贾於吴越钱塘周舆则,名轼。性聪敏,小时了了,读书辄数行下。以长兄舆载为师,舆载爱之,尝语人曰:「吾家千里驹也。」舆则闻之,夷然不屑,曰:「大丈夫贵行其志耳!何事寻章句作蠹鱼为?」会其父疾,中夜起,叹曰:「谁承吾业者?」舆则蹶然应曰:「儿请当之。」时十四岁,遂至苏,治产居积。初婚七日,即茧足走沿山,辗转吴越间。算缗精敏,狙侩不能欺。
杭州有朱养心药室明天启时,余姚朱养心布衣志仁以医游杭,外科所用膏药至有灵验,铜绿膏、鸡眼膏为尤着。因倚胥山以构庐,设药室放大井巷曰日生堂,即栖眷於中。其後子孙蕃衍,虽有以仕宦商贾外出者,晚岁归老,无不返其故宅,聚族而居,历三百余年之久,且自天启至光绪,未尝析爨,实为海内所仅见。威豊庚辛间,粤寇扰浙,药室毁焉。乱平,砚臣提举大勋规复之,且令族姓仍居於内。营业之事,则各房输日经理,无或紊也。
塘栖姚致和堂痧丸仁和有塘栖镇,其居民姚氏,自明即设致和堂以卖痧丸,堂额为董香光书。盖其先世得丸方,能治痧,累代制以施人,国初犹然。其後力不能继,乃始取值,而塘栖姚致和堂痧丸遂名闻天下,南至闽、粤,北至燕、赵,无不购之。业益盛,举族蒙利。乃规定章程,族人之婚嫁者,死丧者,孤寡失养者,皆有助。子弟能读书,自入学至成举人成进士,皆有赠。祖宗施药不取值,而子孙食其利,逾数百年而未已也。
钱塘毛叔成学贾毛叔成,名应镐,钱塘人。年十三而孤,其母张氏乃携五百金,挈之以依宗长者学为贾。宗长者待叔成严,诃怒扑责随所加,受之无怨言。数年,学成将去,母欲言向所携者,叔成曰:「宗长者供我母子衣食,又婚我训我,使知贾,是终身业我者也,遗金可复道耶?」即拜谢宗长者而去。
杭堇浦设荒货肆於杭杭堇浦检讨世骏以言事罢官。高宗南巡至杭州,杭迎銮,玉音垂询里居何以自给,杭叩头,以设荒货肆对。上问荒货云何,杭以收买破铜烂铁对。即日御笔书「买卖破铜烂铁」六字以赐之。
嘉兴周簹谷卖米嘉兴周簹谷布衣窦, 贾而儒者也。 丁时乱, 弃举子业, 受廛卖米。 有括故家遗书鬻於市者, 买得一船, 每日中交易, 筐筥斗斛权衡堆满肆, 读之糠(禾乞)中。
郑翁以烟叶致富郑翁,鄞人也。幼失怙恃,孤苦零丁,行乞至余姚。姚多木棉,棉熟时,主人雇贫家儿收花,郑亦与是役,藉以餬口。棉田之左为市街,有烟肆焉。肆主为老者,常手烟管临街坐,见收花之诸贫儿多有以其花易糖果者,惟一儿则采花盈筐即交主人,未尝染诸儿恶习。肆主见之久,心嘉之,询其里姓,曰:「汝愿为吾肆佣乎?」曰:「吾一窭人子,有噉饭处足矣,佣云乎哉?」肆主喜,即招之入肆。
郑操作无懈,暇时常就主翁习书数及簿记法,主嘉其勤,亦乐教之。郑质敏,未岁,即能代主司会计。主媪喜其勤信,欲壻之,谓主翁曰:「吾等衰年,仅有一女,宜赘二壻以养老。郑某少年勤信,必非终贫者,可妻也。」翁善之,以语郑,郑不敢辞,翁媪皆喜,即择日成礼,赘郑。女亦善治生,翁媪以年老,肆中事均委郑夫妇。郑多心计,尝运烟叶泛舟至某处,同业约迟日上山,使种烟家久待,得因以减价,违者罚演戏置酒。约定,众烟客多为牧猪奴戏。郑夙不习此,在舟中无事,乃独行入山。人以烟商久未开市,见有一客来,皆欢迎之,咸问市情。郑对以近来销行不畅,烟客多停业,予以旧业,故勉为一行也。种烟者闻讯,争以烟叶与郑,大减其值,收之。及交易券定,诸客上山,则烟叶已尽为郑有。不得已,向郑转购,责郑违约,郑以此时利市三倍。归家後,即演剧置酒,延请同业以如约。由是业日益兴,不数年,积资巨万矣。
泉州有九如当福建水师提督李润堂廷钰既致仕,遂侨居泉州。年七十五岁,犹有九妾,生子十八人,女二十三人。九妾各出私蓄二千金,於泉郡东门内合设一当,名九如。各妾每月轮值管理一月,余及闰月所得子钱,则充当中公用。故其让利常至九月,盖逐月争期多当也。其名九如者,亦取《左传》如夫人之义耳。
何心安为小贩於闽台州何心安,咸、同间人。综理缜密,有亿中才。商於闽,至延平界,乘舟东下,欲趋福州。夜泊小村,盗忽至,舟人慑伏,何屏息舱中。盗搜括行李货物既尽,叱何起,搜其身,得小荷囊,亦攫去。盗既远,何检视舟中,惟布被一,及外衣夹袋内小钱十余而已。坐不寐,天明,至延平,舍舟登岸,投逆旅。
是夕为除夕,旅客皆沽酒市肉,相约谋醉。何展衾欲睡,忽闻邻房有悲泣声,咽而凄,思其人殆亦流寓异乡,感岁序而自悲沦落者。倾听良久。忽动相怜之念,因叩门请见。则其人为范幼铭,徽人,亦舟行遇盗,昨夕来此者。范转询何,何亦自述所遭,二人患难相同,遂有亲昵意。何问范何计,范曰:「吾此地绝无故人,今囊中仅余一金,此金尽者,即吾生之末日至矣。」何曰:「君勿作拙计,吾此地岂无故人,然当此岁除,人方储甘旨,拥妻孥,团聚为卒岁计。吾以难人投之,不斥为不祥,即谢不见耳。」范曰:「然则奈何?」何曰:「吾固不求人,亦不便遭难事久萦吾心,乱我计画。吾适自念,身中仅有十余钱,欲即於此钱中辟一生路,思之未得,故且少逸。若君尚余一金者,事尽可为,何必自困。」范以与何同在难中,故接谈之间,即吐胸臆。今闻其言,颇疑何,非大言欺人者,即欲攫此金,故作谰语耳。然观其色至诚恳,又非妄言者,乃不疑,请毕其说。何曰:「君且移居吾室,君居守,吾出,将罗物事。若困倦者,请即安卧,恐今夕尚不得眠,明日出门易倦也。」范诺之,至何室,出金授何,拥衾而卧矣。
范自遇刼後,忧思悲戚,通夕未眠,拥被即寐。既醒,不知何时,见何甚忙,烹肉治饭,案堆竹片竹枝及五色小纸无数。见范起,笑曰:「君睡足乎?饭将熟,请共食。俟饱吾腹,吾尚教君治艺也。」范亦喜,起助料理。既食,何拗竹为骨,以纸糊之,五采绚烂,作为雄鷄形。复以竹枝为小笳,缀其尾,以口吹之,声似鷄鸣。范效之,终夜成三百余头,明日,分持入市,时民俗朴陋,奇伎淫巧之物,非居通商地者,几於老死不一见。何所制虽未奇巧,然在当时,固足以觅利。笳声吹动,小儿闻者争出竞购。不较值,日未晡,何所持者已尽先归。少顷,范亦返。出钱数之,凡得七千余,大喜。复制数百头,约於未售处卖之。如是数日,何知购者已遍,不再变,人且生厌。乃至碎绸店,购杂绸,归翦为人,实以棉,缝之。点画眉目,意态生动,价视鷄三倍。复售十余日,得钱百余千,二人共议,买舟东下。至福州,於南台临衢地,列一小摊,卖洋货。积二年,获利千余金,易为栈。其置货,自与西人接,约期归赀,不稍爽,西人信之,任其辇取,以故海外新至物,他栈所无者,何栈莫不具备。又数年,获利数万,起楼阁,置奴婢,迓其妻子来,两家皆寄籍於闽,世为婚姻焉。
广州市肆可入览粤人之设肆贸易者,於营业之方法颇能讲求。如国货、绸缎、洋货诸肆,均任人观览,不问为谁,皆可迳人,肆人组不加以白眼也。故着名之洋货公司,自晨至夜,终日喧阗,游人极夥。盖舶来品皆为奇技淫巧之物,必使人详观之,方足以引起其购买之兴趣。苟珍袭椟中,不令他人浏览,则人且不知某肆之有某物,又何论於购买也。吾国侨商之旅外贸易者,以粤人为最多,势力亦以粤人为最盛。粤人之营业思想,固较胜於他省人也。
广州银角交易广州之贸易,初用碎银,其成圆者,亦皆凿有小孔,如火炉之盖然。亦有铲薄者,其重量大率为五钱八九分,六钱一二分。故用银买物,分厘皆须计较。迨张文襄公之洞督粤,改铸小银角。售物品者,无论共物不及两角、一角、半角之值,亦仅知索两角、一角、半角之银,市中几无畸零之数矣。买物者又恐找换受亏,虽不必买两角、一角者,亦买足两角、一角矣。
南海伍氏以商致富粤东富人,有南海伍氏。先是,嘉庆时,广州十三行有开怡和号之伍某,本闽人而居粤。故事,西人至广州通商者,必由十三行交易,额定饷银,皆由十三行承认,十三行有中落者,由他数家分认其饷。时诸行多衰落,伍独巍然存。有伍敦元者,为其疏族,自闽来,伍之家长谓之曰:「汝来殊不幸,不能有以润汝,姑居此可也。」
无何,制军阮文达公元以欠饷故,召伍入见,惮不敢入。敦元自请代往,乃入见。阮诘欠饷故,敦元曰:「非敢欠饷也,实以商业方疲,而上督饷益急,则力益不支,是官商两困之道也。」阮曰:「既如是,免汝家数年饷,好自为之。」敦元归,以报。时伍商既屡困、有厌倦意,乃悉收故业,而独以商号畀敦元。敦元既得之以营业,业大进,不十余年,可千万,遂大富。
敦元殁,传业於子紫垣名崇耀者,富益盛。适旗昌洋行之西人乏赀,即以巨万畀之,得利数倍。西人将计所盈以与之,伍既巨富,不欲多得,乃曰:「姑留汝所。」西人乃为置上海地及檀香山铁路,而岁计其人以相畀。紫垣死,以其子子笙像寄西人,曰:「是乃吾子,以後金皆寄彼。」子笙死,又以子垣孙像寄西人,而属其寄金焉。垣孙益奢侈无节。然西人既未寄交铁路股票,又未以号数相告。已而旗昌倒闭,时某方为招商局总办,私以崔某属存局之银存旗昌,旗昌既闭,某欲以被倒之款划归局,而某观察不可。时局屋初租之於旗昌,乃掯不付租,旗昌西人曰:「局屋实伍氏产,久存案於英领事署,安得不付租?」乃使律师率数人往对其屋。某观察乃令招商局南栈马头夫役数百人踰垣人,启门而谓西人曰:「吾非不付租也,请以金存江海关道,讼毕乃付。」时英人已调兵船人黄浦江,兵已登舢板,而夫役在局前者数百人甚噪。西人之有识者,惧果启衅,乃急止兵勿登岸。其後垣孙至香港,或嗾使延律师与西人讼,乃得反其产,旋仍以其地售与招商局及他人。迨垣孙死,西人金又不至,伍遂式微矣。
佛岗招牌佛岗之汾水旧槟榔街为最繁盛之区,商贾丛集,闤闠殷厚,冲天指牌,较京师尤大,万家灯火,百货充盈,省垣不及也。惟街衢狭窄,有仅容二人并行者。
潮人经商潮人善经商,窭空之子只身出洋,皮枕毡衾以外无长物,受雇数年,稍稍谋独立之业,再越数年,几无一不作海外巨商矣。尤不可及者,为商业冒险进行之精神。其赢而入者,一遇眼光所达之点,辄悉投其资於中。万一失败,犹足自立,一旦胜利,倍蓗其赢,而商业上之挥斥乃益雄。
粤西商况粤西土产,以药料为大宗。浔桂田三七,其最着也,余如桂枝、桑寄生之类。大舟捆载,有同柴薪,分向广东、湖南两路而去。外则米粮接济广东,每年出境,约值银二百万两,地方生计,赖以转输。凡日用所需之斤盐尺布,皆由湖南、广东二省贩运。梧州一关,扼左、右江之冲,百货往来,征榷极重。其市廛繁盛,帆樯林立,几与湘潭、汉口相埒焉。
刘兴泰勤於营业湘乡刘兴泰,初为窭人,未冠,丧父母,闭户独居。以织布自给,而甚勤,凡风晨雨夕,沍寒酷暑,常人所不能堪者,独不辍。如是二年,竟积赀至百千,乃自经营一梁坊,其勤劳如平时。一二年,业大昌,夥友至十数人。刘持躬刻苦,而待人甚厚,每得利,与人共之,以故人乐为之尽力。又数年,支店至六七,拥资数万,且素封矣,时年未三十也。顾仍不改其昔,冬夏常衣一布袍,饭粗粝,所居才蔽风雨。尝因事往宝庆,家去宝庆百三十里,天未明而起,饱餐以往,蹑草屦,荷雨盖,蓄冷饭一瓯,巾裹之,手提以行。中道以一钱就村人沽勺汤沃之,食已复行,竟日即至。其往还皆如此,至老不倦。
刘有子数人,皆诚朴如其父。子年既长,见父冬衣縕袍,为购一半裘以进。刘见而大怒,掷不受,且挞其子。性尤好义,尝斥岁入十之七八投诸公共事业,以是业虽昌而家富不少进。素不识字,而知教育,於学校尤多辅助也。
朱紫桂业茶致富湘乡朱紫桂,初赤贫,读书村塾,三月而辍,以樵采营生。成童,执爨於米肆,甚勤。巨商刘某委之司店事,尤干练。越数年,以所得薪资红利自设一肆,积千余金,遂业红茶,岁盈万金,时同治丁卯也。紫桂既小康,即以少年失学为憾,而补读。既而逐岁贸茶,积资近百万,湘皋、汉浒,几无不知有朱紫桂名矣。
醴陵人缺市民性醴俗安土重迁,子弟难於耕读,多习工艺及星卜等技。商贾出外贸易者少,间亦有扬帆外出者,然不久即归,鲜流连。其富村民性而缺市民性者,亦地势使然也。
辰苖交易辰州苖民与汉民交易,辄以牛马驮载杂粮布绢之物,以趋集场。粮以四小碗为一升,布以两手一度为四尺,牛马以拳数多寡定价值,不计老少。其法将竹篾箍牛之前肋,定宽窄,然後以拳量竹篾。水牛至十六拳为大,黄牛至十三拳为大,曰拳牛。买马亦论老少,比以木棍,至鞍处自地数起,高至十三牶者为大。齿少拳多则偿昂,反是者为劣,统曰比马。届期毕至,易盐,易蚕种,易器具,以通有无。初犹质直,後则操权衡,较锱铢,基於汉人矣。与亲党权子母,以牛计息,利上加利。岁长一拳,至八拳则成大牛,至数十年即积数十百倍,有终身不能清偿者,往往以此生衅。虽父兄子弟伯叔甥舅,见利必争,且有爱重贿而相卖,争财产而相杀者。
川盐官运商销光绪已卯四月,从丁文诚公宝桢奏请,四川盐务改办官运商销。初,文诚任川督,以川省盐务积弊甚深,改为官运商销。富厂竈户以为不便,捏词呈控。时尚书恩承、侍郎童华查事在川,遂掳以入告,谕令文诚确查具奏。文诚奏称自上年开办官运局後,本年奏销核计各额引已全数销清,复带销积引一万余张。所收税羡截厘及各杂款至一百余万两,商人从前一切无名使费悉予删除。
民皆食贱,私枭潜踪,实属商民皆便。旋恩承等又以弊少利多争奏,乃命户部酌核具奏。至是,户部覆奏:「请饬文诚妥筹办理。」因谕文诚:「官运商销各事,悉心区画,慎始图终,不可动於浮言,亦不可操之过蹙。」盖中旨颇利文诚变法之溢收,又不欲显斥阻挠者。故为此调停之词也。
打箭炉商务四川打箭炉为汉、夷杂处入藏必经之地,百货完备,商务称盛,在关外可首屈一指。常年交易,不下数千金,俗以小成都名之,惟繁华不及鑪城。关外商务销品以雅州各属所产大茶为大宗,因此茶为夷人日所必需之要物。哈达旗布 「 夷人印佛经於上,竖高杆揭之。」 针、棉线、茧油、风帕、布疋、菸叶、水烟之属,皆畅销夷人者,至绸缎食品器具等,则售与旅边之汉人,夷人亦兼购之,此皆内地之输出品也。至输入品,则以鹿茸、鹿角、麝香、黄白金、狐皮、羊皮、豹皮、冬虫夏草、贝母及藏商输入之红花、藏香各食物等为大宗。汉、夷交易,或以金钱,或以货物。关外各处市况,视鑪城行市之高下为标准,夷人惟以藏元重量为不易之标准。输出者有涨叠,输入者无贵贱,贸易关外者皆获巨利,以是故也。
道孚商务川边番夷嗜利,辎铢不遗,然贪细微而昧远大,习商业者绝少。以道孚县论之,惟贩牛、羊,毛革与买换茶叶之商贾为钜。茶店设鑪城,夷人携土产或重资赴锅庄,庄主介绍与云南暨雅各、云天诸茶栈相交易,以篾包裹,或用皮箱护其外,雇乌拉运回,其利可三四倍。至麝香、鹿茸、沙金、狐皮各项,因收采不宏,故出口者较他县为少。惟贩蛮盐暨贝母、冬虫夏草诸药品,随收随售,则由资本不充也。
道孚汉商颇多饶裕,皆陕人。当炉文君,罔非蛮妇,匪特乐尔妻拏,兼赖交通蛮僧耳。绸缎、布尼及海味、面酒、洋货、烛烟运自关内,且有开设大餐馆、酒馆与衞生茶馆者,然夷人不入也。
大理商业大理北控吐蕃,西界骠国,东有若水,南扼昆弥,一大都会也。其商业以羊毛毡毯及药材为大宗,药材一项,年约有一百余万元之出口,运销地点以香港、上海及湖北、湖南为多。其富人称贷权子母而不好贾,贾皆自他方来,贸易缯彩,以致厚蓄。故水土之利,多归客商。
黔苗捉白放黑黑仲家苗在贵州之清江,业种树,多富。汉人之为商贾者贷其赀,约券须以富邻为保,有折阅,以直告,可再贷。遇奸欺负券,则掘保人祖骨,谓之「捉白放黑」。保还所贷,乃归其骨。
赴蒙商贩赴蒙商贩皆以牛车载货赴库伦、科布多二城,辄联数百辆为一行,昼则放牛,夜始行路。一人可御一车,铎声琅琅,远闻数十里。御者皆蒙人,暇则唱歌。
蒙人贸易蒙人不知商术,大率以物易物。与汉人交易,惟通事之言是听,通事遂得上下其手,以获厚利。奸商复有与蒙人共同经商者,蒙人出资本,不敢张扬,盖恐王公等艳其富名致多需索也。岁一结帐。汉人习知其性,第一年纵有亏折,辄言获利以给之,藉求益其资本。次年不损不益,再次年略有亏折,不数年本利全没,蒙人亦无可如何也。
蒙人之外出者,其往来均就素所交易之商店以谋食宿,饮食费用均为供应。蒙人贪小利,乐就之,而汉人乃多因以致富。
汉人贳物於蒙,不立券,至期无爽约者。如以牲畜质物,指定某畜由原主代为饲养,数年後取之如携,若有死伤,原主指他畜以为偿。近边一带蒙民则狡诈侈顽,外懦内悍,均习汉语。汉人如不能蒙语,不雇通事,则必故意留难焉。
乌兰察布商务内蒙古乌兰察布盟之商务,输出货以牲畜为主,皮毛绒次之,藦菇药材,汉人自行采运,蒙人绝不过问。输入货以布疋、茶砖为主,杂货次之。岁出驼马牛约十余万头,以羊为主要食物,多不外运,羊皮岁出约四十余万张。岁入糙米二万余石,油麦八千余石,砖茶二十余万方,布疋杂货则由小商零沽,无可稽核。食盐则运自锡林郭勒盟之鸟珠穆沁旗。
科布多商务科布多之商有京庄、山西庄二大别。俄商亦前往贸易本国行销之货。以砖茶、洋布为大宗,其他绸缎、铜铁、瓷木各器及日用所需一切杂货食物无不备。而砖茶、洋布则由张家口、归化城购办,至於杂货则购之於京,亦有在张家口及归化城采办杂货者。自张家口用驼载货,约行百日始能运至科地,自归化城发货者,亦同。至俄商所销之货,以糖、铁器、布疋为大宗,余如钢瓷各器及他种货物,均无不备。未几,科城俄商嫌杂货利微,资本稍厚之家均以俄币收买牛羊獭皮、驼羊毛等物,输之於俄。而科城俄商之仍售杂货者,仅一二家,其他俄商均不售杂货矣。
西藏商业西藏居民有自克什米尔移往拉萨而经商者,然仅从事於布帛、金银之贸易。容貌秀丽,不改固有风俗,戴土耳其古帽,蓄长须,言语庄严,仍奉回教。
西藏茶务藏人嗜饮茶,以平日皆食牛羊肉,不饮则腹胀也。甚至牛马亦必饮之,故茶之销耗甚多。康熙时,有歙县李遴,字选卿者,向业贩茶。本办安徽腹引,改边引,至其地,遂为商首,各商国课,皆交李完纳。茶每引五包,包二十斤,共百斤,每引脚课税约银二两有奇。
咸丰朝,瞻对作乱,颇阻茶务。骆文忠公秉章患之,欲发兵,而道远,且兵士不习水土。知遴之裔名赞元字伯华者,颇习藏事,因令其措置。赞元借藏兵平胆对乱,茶运如初。然以停销数年,各商遂欠国课,盐茶道患之。赞元建议,请每引加茶一句,抽包作课,限年清款,文忠嘉之。赞元以平瞻对事,自捐赏犒银数万两,驻藏大臣移盐茶道、藩司存案,拟请奖,会文忠卒,事遂已。同治时,藏茶渐旺,引不敷销。盖藏中向例,有三子,则一子娶妻,其二子皆为僧,故生齿不增。後僧律渐弛,有多蓄妇人者,故人口日蕃,饮茶亦渐多。有黠者献策盐茶道,请於引外别行票茶,而少其税,则茶销愈旺,是公私两便也。盐茶道用其策,逐行票茶,有税无票,每引仅一两有奇。时运茶者率为老商,价有定程,不低售。自票茶行,课既减於昔,於是无赀本之商遂相率运茶,茶务日坏,赞元乃请於盐茶道,停票茶焉。
已而赞元以知府官直隶。至光绪初,复行票茶,茶最高者,每九包售银五十两,其最下者,则须二十余包而售五十两。自此,诸商以本轻争跌价,夺老商之利。盐茶道亦利多售票,运到之茶,反过於销数,货多则滞销,滞销则价更跌,甚至折阅而不顾。每百包仅售五十两,商不胜其窘,乃搀树叶於茶中,形式与真茶同,不可辨。川南一带,树叶皆得售钱,几无有用为薪爨者。藏人服之亦颇消食,然久之多致病。於是英属印度侦其状,乃亟种茶,五年而成,使人运至藏,时光绪壬辰也。藏人初疑不敢饮,英商乃大减其值,少於华茶三倍,印茶渐销,两地茶渐减矣。
先是,赞元以老牌不肯搀伪,然力不能支,光绪壬午,遂亏倒,凡折本三十余万,尚欠官课八万,依故事,当监追。时张元普为盐茶道,以李姓自康熙以来,历二百余年,经手完国课,未尝亏欠,意良不忍,因使赞元之侄景衡字宝卿者,籍其产,暂归官管理。限八年缴清。至癸巳。尚未缴,时存官之产每年田租屋租方可五六千,然多为胥吏侵用,不能偿官项,官催颇急。时赞元之孙石君颇为川南道张华奎所赏识,华奎问石君完茶课状,石君因言,同治时,其祖剿办滇匪蓝逆,力解雅州府城围,自捐饷银万余两。粤寇石达开窜川,督办粮台,平瞻对,垫发赏犒银万余两,川南道署、藩署皆有案可查,请以此为抵。张言之川督刘秉璋,刘谓:「前未咨部,恐部驳。」张问石君,石君言:「光绪初复行茶票,定章为弥补藏饷,今藏饷补清数年,约可余三十万,请以此为抵。」元普行查盐茶道,始知约赢三十余万,然以抵州县欠款者不少,元普乃曰:「此盐务所赢,顾令地方官挪用,而茶商乃不得过问,此岂公理!」乃言之刘,即提前赢款为石君弥补,还其产。国际贸易各通商港之新关,以外国人为税务司。监督之权,本在督抚,而督抚辄委附近之道员代之。亦有以总督兼之者,如粤海关、闽海关是也;或设专员,如津海关、亚东关是也。其已开及豫定之水陆各商埠,列表如左:埠名 所在地 关名 开放年份 驻有领事各国 开放事由营口 奉天营口厅西辽河口 山海 咸丰戊午 英德日瑞俄美法荷 英天津条约连山湾 奉天宁远州东北 光绪戊申 自开秦皇岛 直隶临榆县南 秦皇岛 光绪戊戌 自开天津 直隶天津府 津海 咸丰庚申 英法德俄美日奥义比葡 英法北京条约烟台 山东福山县芝罘岛内 东海 咸丰戊午 英法德俄美日奥 英天津条约青岛 山东胶州劳山港口外 胶海 光绪戊申 虽为德国租借地而我国有海关设於此海州 江苏东海县之临洪口 海州 光绪乙巳 自开上海 江苏上海县 江海 道光辛丑 英法德俄美丹奥日西葡比瑞荷义 英南京条约订开沿海五口之一吴淞 江苏宝山县之吴淞镇 江海分关 光绪丙申 光绪庚辰德国续约允作停泊处至乙未奏明改为江海分关宁波 浙江宁波府 浙海 道光壬寅 奥英日 英南京条约订开沿海五口之一温州 浙江温州府 瓯海 光绪丙子 奥英日 英烟台会议条约福宁 福建福宁府 光绪丙申 自开三都奥 福建福宁府三沙湾内 福海 光绪戊戌 自开福州 福建福州府南台 闽海 道光壬寅 英德法日荷葡瑞俄西美 英南京条约订开沿海五口之一厦门福建厦门厅 厦门 道光壬寅 英日 英南京条约订开沿海五口之一汕头 广东澄海县 潮海 咸丰戊午 英法 英天津条约北海 广东廉州府城南 北海 光绪丙子 英烟台会议条约以上海岸商埠十七埠名 所在地 关名 开放年份 驻有领事各国 开放事由重庆 四川重庆府 重庆 光绪辛卯 英日美法 光绪丙子烟台条约订明由英派员察看商务至辛卯开万县 四川万县 光绪壬寅 光绪壬寅中英续议通商行船条约允开宜昌 湖北宜昌府 宜昌 光绪丙子 英日美法 英烟台会议条约沙市 湖北荆州府南 沙市 光绪丙申 光绪丙子烟台条约订明归入长江轮船停泊处至丙申开岳州 湖南岳州府 岳州 光绪戊戌 自开武昌 湖北武昌府武胜门外 光绪庚子 自开汉口 湖北夏口厅 江汉 咸丰戊午 英法德俄比日西瑞荷义 英天津条约订开长江三口之一九江 江西九江府 九江 咸丰戊午 法(汉口兼)英日荷俄美(均上海兼) 英天津条约订开长江三口之一安庆 安徽安庆府 光绪壬寅 光绪丙子英烟台会议条约允作停泊处壬寅英约允开芜湖 安徽芜湖县 芜湖 光绪丙子 英美日奥 烟台会议条约江宁 江苏江宁府下关 金陵 光绪丁酉 英法德 咸丰戊午约定开嗣因粤寇乱起遂寝至光绪丁酉自开镇江 江苏镇江府 镇江 咸丰戊午 英美日(上海兼) 英天津条约订开长江三口之一长沙 湖南长沙府 长沙 光绪甲辰 光绪壬寅中英续议通商行船条约允开湘潭 湖南湘潭县 湘潭 光绪乙巳 自开常德 湖南常德府 常德 光绪乙巳 自开以上扬子江商埠十五埠名 所在地 关名 开放年份 驻有领事各国 开放事由广州 广东广州府沙面 粤海 道光壬寅 英美荷葡法德日俄比义奥 英南京条约订开沿海五口之一三水 广东三水县 三水 肇庆 德庆属之 光绪丙申 光绪丁酉中英滇缅约附款允开江门 广东新会县北 江门 光绪甲辰 旧为三水分关光緖壬寅中英商约允开口岸甲辰始设专关甘竹 广东顺德县 甘竹 光绪丁酉 旧隶三水关光绪丁酉中英滇缅约附款允作分关香洲 广东香山县前山 宣统已酉 光绪戊申地方绅商禀请开办九龙 英属香港北 光绪戊戌 虽为英租地而广州分关设於此新宁 广东新宁县 光绪戊戌 光绪戊申自开惠州 广东惠州府 惠州 光绪壬寅 中英商约梧州 广西梧州府 梧州 光绪丙申 光绪乙未英立中缅附款专条修订允丙申开南宁 广西南宁府 南宁 光绪丙午 光绪戊戌预定至丙午始勘界开放龙州 广西龙舟厅 龙州 光绪丁亥 法蓄意法越商务专条以上珠江商埠十一埠名 所在地 关名 开放年份 驻有领事各国 开放事由济南 山东济南府 济南 光绪甲申 自开周村 山东长山县南 光绪甲申 自开潍县 山东潍县 光绪甲申 自开郑州 河南郑州 光绪乙巳 自开以上黄河商埠四埠名 所在地 关名 开放年份 驻有领事各国 开放事由苏州 江苏苏州府 苏州 光绪丙申 英日 光绪乙未日本马关条约杭州 浙江杭州府 杭州 光绪丙申 英日 光绪乙未日本马关条约以上运河商埠二彰德 河南彰德府 光绪戊申 自开洛阳 河南洛阳县 光绪戊申 自开云南 云南云南府 云南 光绪乙巳 自开蒙自 云南蒙自县 蒙自 光绪乙亥 续议法越商务专条河口 云南安平厅南 河口 光绪丁酉 法 光绪乙未中法条约订定思茅 云南思茅厅 思茅 光绪乙未 中英改订中缅附款专条以上陆路商埠十九埠名 所在地 关名 开放年份 驻有领事各国 开放事由腾越 云南腾冲府 腾越 光绪丁酉 英 滇缅条约嘉峪关 甘肃肃州 光绪辛巳 俄 中俄改订条约张家口 直隶宣化府西北 咸丰庚申 俄续约买卖城 即恰克图外蒙古土谢图汗境内 雍正丁未 是年与俄立恰克图条约准通商後禁止乾隆壬子复约互市库伦 即乌尔戞外蒙古土谢图汗境内 咸丰庚申 俄 俄续约塔尔巴哈台 新疆塔尔巴哈台厅 咸丰辛亥 俄 中俄伊犂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伊犂 新疆伊犂府 咸丰辛亥 俄 中俄伊犂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乌鲁木齐 新疆迪化府 光绪辛巳 俄改订条约十二款喀什噶尔 新疆疏勒州 咸丰庚申 俄 俄续约吐鲁番 新疆吐鲁番厅 光绪辛巳 俄 中俄改订条约亚东 後藏靖西厅英人称春碑 亚东 光绪丁酉 光绪乙未中英会议印藏条约订允至丁酉开江孜 後藏江孜城 光绪丙午 印藏新约噶大克 光绪丙午 印藏新约以上陆路商埠十九光绪丙午埠名 所在地 关名 开放年份 驻有领事各国 开放事由奉天 奉天奉天府 光绪丙午 俄德日 光绪癸卯中美通商条约及中日通商航海条约所订安东 奉天安东县 光绪丙午 美日 光绪癸卯中美通商条约及中日通商航海条约所订大东沟 奉天安东县南 光绪丙午 光绪癸卯中美通商条约及中日通商航海条约所订凤凰城 奉天凤凰厅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辽阳 奉天辽阳州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新民府 奉天新民府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铁岭 奉天铁岭县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通江子 奉天康平县东俗称通江口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法库门 奉天法库厅治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吉林 吉林吉林府光绪丁未 日 中日协约长春 吉林长春府治俗称宽城子 光绪丁未 日 中日协约哈尔滨 吉林滨江厅 光绪丁未 俄日 中日协约宁古塔 吉林宁安府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珲春 吉林珲春厅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三姓 吉林伊兰府 光绪丁未 中日协约龙井村 吉林和龙县西北六道沟左岸 宣统己酉 日 宣统己酉七月中韩界务条约第二款所订局子街 吉林延吉府 宣统己酉 日 宣统己酉七月 中韩界务条约第二款所订头道沟 西北至延吉府约九十里 宣统己酉 日 宣统己酉七月中韩界务条约第二款所订百草沟 南至延吉府约百里 宣统己酉 日 宣统己酉七月中韩界务条约第二款所订龙江府 黑龙江龙江府 卜奎 宣统己酉 中日协约海拉尔 黑龙江呼伦厅 宣统己酉 中日协约爱珲 黑龙江爱珲厅 爱珲 宣统己酉 中日协约满洲里 黑龙江胪滨府 满洲 宣统己酉 中日协约以上东三省开放各埠二十三以上各埠商务,推上海为第一,实为中外贸易之中枢。扬子江贸易以汉口为中枢,南部贸易以广州为中枢,北部贸易以天津为中枢。今调查光绪丁酉至宣统庚戌十年间之海关贸易册,比例如左:年份 洋货进口 土货出口 共计价值光绪辛丑 二、六八三○、二九○八两 一、六九六五、六七五七两 四、三七九五、九六七五两光绪壬寅 三、一五三八、三九○五 二、一四○八、一五八四 五、二九五四、五四八九光绪癸卯 三、二六七三、九一三三 二、一四三五、二四六七 五、四一○九、一六○○光绪甲辰 三、四四○六、○六○八 二、三九四八、六六八三 五、八三五四、七二九一光绪乙巳 四、四七一○、○七九一 二、二七八八、八一九七 六、七四九八、八九八八光绪丙午 四、一○二七、○○八二 二、三六四五、六七三九 六、四六七二、六八二一光绪丁未 四、一六四○、一三六九 二、六四三八、○六九七 六、八○七八、二○六六光绪戊申 三、九四五○、五四七八 二、七六六六、○四○三 六、七一一六、五八八一宣统己酉 四、一八一五、八○六七 三、三八九九、二八一四 七、五七一五、○八八一宣统庚戌 四、六二九六、四八九四 三、八○八三、三三二八八、四三七九、八二二二观右表,可知国外贸易年盛一年,而输出土货之价值绌於洋货八千数百万。输出品中最重要者为丝茶,丝之输出价值占总额百分之三十五分,茶则占百分之二十分,绸缎、牛皮、猪鬃、羊毛、草帽缏、米、棉花等次之。输出地以香港为第一。输入品则洋布、鸦片为大宗,洋布占总额百分之三十七分,鸦片占十九分,即谓我国以丝易布以茶易鸦片可也。次於洋布、鸦片者为金属 「 军器、机器、钟表之类。」 及石油,水产物、毛织物又次之。输入地亦以香港为第一,凡占输入额四分之一,英吉利为最,日本次之,印度又次之。是则我国国际之贸易固以英国为主, 「 香港、印度皆英属也。」 然因内地自种鸦片,机器、纺纱、织布等厂亦次第加增,洋布、鸦片之自外洋输入者,销路较前稍滞,而鸦片则近已禁种矣。
宽定出洋经商之例旧例,凡内地商人赴外洋者,必戚里具结状,限往返期,逾限者连坐。长洲沈起元守福州时,谓「出洋者生死疾病无常数,货物利钝无常期,此岂戚里所能料乎?但令商人自具状,过三年不归者,不听回籍足矣」。议上,督抚皆从其言。
太祖与明互市本朝肇基於明季。太祖时,以势招徕各路,明亦遣使通好,岁以金币聘问。太祖因辟四関与之互市,以答其意。一、抚顺,即奉天兴京厅之抚顺城。二、清河,即奉天之西北边门。三、宽甸,即奉天凤凰厅之宽甸县。四、靉阳,即奉天之东南边门。满洲本境所产东珠、人参、紫貂、玄狐、猞猁狲诸珍异之物,悉听贸易、概无所禁。而长白山之鸭绿江路尚有抗阻者,太祖乃遣兵招抚之,尽收其众。时天命辛未春正月,满洲与明固尚对峙为敌国也。
茶叶大黄之互市西北游牧诸部咸视茶为第二之生命,盖以其日食羶酪,甚肥腻,非此无以清营衞助消化也。喀尔喀及蒙古回部无不仰给焉。西洋贾舶来华,所需之物,亦惟茶是急。俄罗斯则又以我国之大黄视为珍药,其入口处曰恰克图。政府曾以其渝约,禁止大黄出口,後复如初。
古瓷书画之出口自中外互市以还,吾国出口之货大抵皆原料也,制造品不经见。而古瓷之销於欧美、书画之销於日本者,良亦不鲜。光、宣间,则欧美人士亦购我国之古画矣。
发为出口之货发之行销欧美者,虽各国皆有,而要以法兰西为最。法人以贩运我国发为生活者,以滨地中海之玛色勒城为渊薮。玛色勒城每次进口之船除搭客外,所载者皆我国发。然泰西妇女所用之假发,我国之发不甚合用,率由法国布一潭尼省暨噢歪尼省运至,其价常较我国之发为昂。我国之发,仅为西国妇女装饰蓬头鬈发之品,此外则概销於戏园,如胡须、发网等类皆是。惟此等用途,须先以硫磺水浸洗数次,然後再用机器劈开。 「 顶上之发一根可劈作数根。」 其所以经如此之手续者,一、硫磺浸过,则发变为黄色,与西人发色相彷佛。一、我国之发太粗,不合用也。他若制造厂,有时亦用我国之发以织地毯,亦有以我国之发为经,以绒为纬,制成种种货物者。 「 发所织之物坚轫耐久。」 发之价分二等,普通者一基罗 「 斤数。」 值一百五十佛郎,下等者值十五佛郎。
张弼士经商南洋张振勳,字弼士,广东大埔人。壮年尚赤贫,至南洋羣岛,不二十年致富千万,为南洋巨商。某岁,乘英国某公司轮船航行槟榔屿、新嘉坡间,舟中无事,手《海国图志》一册入休憩室,同舟英人某就张手取视,以图绘馍糊,意甚鄙夷,且嘲我国人不知学问。其人操巫来由语极熟,巫来由语,为麻六甲羣岛所通行者,故张亦操巫来由语诘之曰:「子,英人也。来此,非经商乎?」曰:「然。」曰:「然则子必於商业学校毕业矣。」曰:「然。」曰:「子必於大公司有资本。」曰:「然。」曰:「余於学问,固非所知。且凡尔等之经商於海外者,所得国家种种之权利,吾国人皆无之。不若尔等今日近则有领事之保护,远则有兵舰为後盾,即遇亏折,政府尚有所补助,宜子之目无吾国人也。虽然,余甚愿以经商之赢绌戏与子博。今请与子约,各以银二十万圆为资本,舍开矿以外,各任择所宜为贸易,期以五年。倘吾业绌而子业赢,余誓仰卧通衢,任车马之碾吾腹,死以谢子。如子业绌而吾业赢者,则何如。子若许余,同舟人皆可作证,即订合同以从事,子意云何?」当张言时,英人瞠目弗语,不能置答。适船主自外入,与张酬酢,执礼甚恭。英人私询之,如其为张也,亦谦和其词色而谢之。张侃然日:「世界强盛之国,毋易视吾国人。夫吾国之衰弱,非吾国人民自为之,乃吾国国家政治不善故;英之强盛,亦非英人民自为之,而英国国家政治之善故。」时同船尚有他英人与他国人,闻是言莫不谓然。
西人收买珍珠珍珠向无出口者。宣统庚戌,始有三千一百五十两之价值,见於海关贸易册,辛亥,增至六万六千九十二两。盖欧洲妇女妆饰盛行多宝串, 「 以真珠贯串,如佛珠,围在项上。」 故真珠之需要大增。西人之来我国设肆於沪而收买者,如利华,如达兴,如罗森泰等,商标广告触目皆是,以收买出口,获利不止倍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