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治类
吏治类
朱之锡督河朱之锡,字梅麓。顺治中,督河道时,运河夏浅,而黄河秋决,驰视南北,自为短歌,俾遒人循行谕之,无不踊跃趋事。卒於官,濒河多立庙祀之。
李赞元捕段世昌顺治中,鄂有大猾段世昌,稔恶万端,会李赞元以兵部侍郎出按楚,佯置不问。一日,饯客江干,已微醉,从一尉一僮,夜往叩门。世昌仓皇趋出,径前,手絷之,命尉牵其颈,踏月还署,即置之狱。远近显要为之求解,李立杖杀之。当世昌入狱时,语其家人曰:「曾见一道人,能知未来事。询以终身,道人曰:「他日所遇,非桃非杏,非坐非行,即禄尽时也。」」李初名立,字望石,山东海阳人。
李敏达治盗李敏达公衞长於治盗,所辖地方,不逐娼妓,不禁樗蒲,不扰茶坊酒肆。曰:「此盗綫也,绝之,则盗难踪迹矣。」
鲍鉁赋诗不废吏事鲍鉁知长兴,癖好诗。总督李敏达公衞尝谓湖州守曰:「长兴令日赋诗,吾将劾之。」後徐察其不废吏事,百务修举,部民颂之,乃喜。
杨雍建高要治绩杨少司马雍建,以高要令行取入台。作令一载,即就徵,盖治行尤异也。
高要当广右之冲,制府驻节焉。於是师行络驿,供亿甚烦,每羽书至,徵民夫累百,絷若犬羊,置隙地。时下车未久,值岁除,饮椒酒,忽起立曰:「民夫亦人子,何忍使之露宿。」命徙廊庑,彻酒食给之。夫泥首谢,有泣下者。平南、靖南二藩同镇南海,盐、谷、丝、麻,输官价百倍,而县境羚羊峡产砚,遣其掾采石,日役夫匠无算,篝火入岩穴,多失气死。杨力减浮费,掾以砚奉,力却不受。军中索榕树条为绦绳,以燃礮火,风雨不熄。有百夫长持兵符下县徵解,语不逊,坐而挞之,泣告其帅。帅愬之制府王国光,王曰:「书生强直,廉吏方刚,是不可犯。」乃杖百夫长而荐杨於朝。
王国安摘伏如神汉军王侍郎国安,康熙初抚浙,勤敏强记,所部吏民,贤不肖及奸宄姓名,各有记籍,摘伏如神。尝晨坐听事,属吏以次晋谒,复延见乡里耆老,问疾苦。甫阖扉,遽微服行闤闠间,或单骑出入山谷,访诸不逞者,立擒之。远近骇服,浙人称为王阎罗。于清端问民疾苦于清端公成龙,字北溟,山西永宁人。顺治丙申,以副贡知罗城县,年四十有五矣。临行,与友书曰:「此行绝不以温饱为念,所自信者,天理良心四字而已。」罗城烟瘴地,官廨在丛箐间,插棘为门,虎白昼行庭中。于累土为几,案旁置爨釜一,盂一,召百姓从容问疾苦。皆感其至诚,益乐就之。
初,邻瑶岁率三四至,杀掠人畜,乃严保伍,勒乡兵,将捣其巢。瑶惧,自投,不敢复犯界,数遣子女问安。春时,命两瑶舁竹舆,行田野中,见力耕者,辄呼与语,相劳苦,民率妇子罗拜。或坐树下,与饮食笑语,奖勤扶惰,民大劝。
于清端捕盗于清端知黄州时,闻盗魁张某所居之屋,崇闳高垣,捕役多取食焉。虑少辽缓,奸不得,乃半途微服,佣於其家,诡名杨二,司洒扫惟谨,张爱之,使为羣盗先。居无几何,尽悉盗之伴侣窝藏,暨机密绰号,乃遁去,呜钲到官。一日,集健步约曰:「从吾擒盗。」具仪仗兵械,称娖前行,至张所,排衙於庭,大呼盗出。张错愕迎拜,犹抵拦,于曰:「勿承,可仰面视,我杨二也。」张惊,伏地请死。于袖出大案数十掷与之,曰:「为办此,足以赎矣。」张唯唯。留健役助之,不数日,羣盗尽获。于襄勤善政皆实于襄勤公与清端同名,宦蹟亦与清端相追逐,人称清端为老于成龙,襄勤为小于成龙。襄勤初以乐亭令权知滦州,缘罪囚脱逃,应降调,乐亭民列其善政,叩阍吁留。部议以保留违禁,械为首者系於狱。逾年,县民再叩阍,巡抚金世德察奏所列善政皆实,始复襄勤官。嗣清端抚直,识其贤,清端迁两江总督,疏荐其可大用。寻以江宁府阙员,请敕廷推清操久着与于成龙相类者,上果以襄勤任之。
吴兴祚历官治蹟山阴吴留村,名兴祚,中顺治戊子进士,时年十七。明年,选江西萍乡县知县。改山西大宁县知县,陞山东沂州府知府,以事镌级,左补江南无锡县知县。时忽有奸人持制府札,立取库金三千两,吴疑之,诘数语,其人伏罪。乃告之曰:「尔等是极聪明人,故能作此伎俩,若落他人手,立斩矣。虽然,看汝状貌,尚有出息。」乃畀以百金,纵之去。後数年,闽寇日炽,吴解饷由海道至厦门,中途忽逢盗刼,已而尽还之。盗过船,叩头谢罪,曰:「公,大恩人也。」询之,即向所持札取库金者。由是,其人献密计为内应,将以报之。时闽浙总督为姚启圣,与吴同乡也,商所以灭寇之法。康熙丙辰冬,八闽既复,姚以吴功绩上闻,特擢福建按察使,旋擢两广总督。
吴在无锡时, 前官亏帑金罢不得归者三人, 役之在狱者三十余人。 吴慨然, 力为补苴者请豁, 官得归, 役得出狱, 佥曰: 「吴公生我。 」县田久不清丈, 飞诡隐匿, 弊百出, 输役者至破家, 吴以入官田千余亩卖为役费, 民害遂除。 康熙己酉, 庚戌, 水旱洊臻, 为分乡赈粥之法, 全活无算。 苏州驻防兵回旗, 吴请令箭於都统, 单骑弹压, 有民取一鸡者, 立笞之, 以故兵过而民不知。 既膺殊遇, 夙驾将行, 锡之父老士庶被泽蒙庥者, 自县治以至河干, 直达於省城之金闾门, 八九十里, 号泣攀留, 不下数万人。 其搢绅及受知之士, 则操舟祖道, 肆筵设席, 鼓吹喧阗, 或有执酒以献於道路者, 亦连樯数十里, 依依不舍。
李文襄活民一百二十余万武定李文襄公之芳为言官,侃侃謇謇,圣祖呼为真御史。出任封疆,勳绩尤着。当康亲王统师入闽时,方督闽浙,移镇衢州,遣师平江西诸贼。民有陷贼来归者,为茅屋二千余间,别男女居之,给其食,有田者予以耕具。又命属官於入闽通衢设粥厂,食饥民,凡五年,活民至一百二十余万。陆清献待完粮之民平湖陆清献公陇其宰嘉定时,民有逋粮者,将责之,哀祈俟下限,及期,果尽完。清献怒曰:「若必作贼矣!向累比不应,知汝穷,无亲戚援也,今何以得此?」民大恸,曰:「公为宰,焉敢盗?某恐累公考成,卖女与邻家,以完公事耳!」呼邻父子询之,确,并令民女偕来。视女相庄雅,邻子粗识文字,即令女拜清献为父,夫人授以簪珥,鼓吹合卺焉。
叶燮宝应治绩嘉善叶燮知宝应县,修决堤,出诬服杀人者,政声大起。而不容於上官,不二年,落职。欣然曰:「吾与廉吏并登白简,荣於迁除矣。」时嘉定令陆清献公亦被劾也。
缪燧宰定海二十二年定海北门外普慈寺旁有缪燧衣冠墓。燧,江阴人,康熙乙亥至定海,实国朝第一任之知县也。宰定二十二年,惠政不胜枚举。时值兵燹之後,疮痍满目,缪拊循绥集,俾遗民得渐谋生聚。没後,居民争留骸骨,至与缪子弟涉讼经年,不胜,乃留葬衣冠,岁时祭扫不绝。董讷做好官平原董近堂总督讷督两江,惠政及民,以事去官。康熙己卯,圣祖南巡,父老驾者千万人,咸吁恳还总督任,上许之。谓董曰:「汝做好官,江南人为汝建一小庙矣。」
王濡扁舟出巡睢州王脊夫廉访濡,为江南粮储道,扁舟出巡。宜兴僻处万山中,一夕忽至,百姓讶曰:「吾侪不见粮道久矣,今乃飞至耶?」因号曰「飞粮道」。圣祖南巡,力疾迎觐。上顾苏抚宋荦曰:「朕闻王濡督粮储时,甚好。」
沈端恪筹台仁和沈端恪公近思作《远虑论》四篇,皆为台湾作。一谓台地宜分为八县,地方官易於约束人民。二谓宜收桀骜之徒为兵。三谓宜令渡台之民搬取家属,团圞保聚。四谓宜各设义学於乡村,以化强暴之风。张连登捕王尔银张中丞连登,咸阳人,康熙庚寅,授湖北按察使。四月初三日为诞辰。先四日,觞客於署。日昳,酒三巡,门者入,耳语移时。张无言,起如厕,俄而侍者传言张腹痛,命七郎主席。少选,又传言疾稍可,行即出,请坐客尽欢,毋遽散。旋命闭门犒从者。良久,复白曰:「疾良已,方理文书,竢毕,当出与诸公痛饮耳。」客如命待之。忽闻鼓声,则已坐堂皇矣。惊问侍者,乃曰:「曩疾,伪也。适有僧自卓刀泉来上变,屏人问之,有陶工王尔银者,潜居汉口,庀器械,私署文武,将以其生日为变。以僧有能力,遣其徒李五等十六人入寺,胁之曰:「从我当贵,不然,死刃下。」僧阳喜,饮之酒,餂得其实,即来报,云:「今皆醉卧,速往,可擒也。」张颔之,密遣员渡江,迹至寺中。羣贼方酣醉,命众卒围寺外,大呼而入。羣贼惊起,曰:「呀,水发矣。」水发者,贼中廋词,谓消息漏泄也。遂械以归,靡得脱者,今至矣。」客始错愕罢酒。张验问诸囚反状,下之狱。旋出示曰:「反者某某,於众人无与。所得誓书,愚民罣名其间,皆由逼胁,非本心,已焚之矣。其各安业,毋惑浮言。」反侧者转相告语,一夕尽散。
时总督额伦特适赴湘,清丈田亩,巡抚刘殿衡以万寿节,方祝厘於武当山。先後闻警报,额曰:「张臬司自能办此。」旬余,额、刘旋省,劳之曰:「君不动声色,了此大事,入告後,行得楙赏矣。」张曰:「不可,此案上闻,必下廷议,往返咨报,动经旬月。且更必严治胁从,反侧者无以自安,虑复有变。本司昔官青州,饥民攻城掠食,惟擒一二元凶置之法,余悉不问,後卒无事。况公等重臣,得专制阃外乎?不如勿上闻,令反侧自安。倘遭吏议,某不爱一官以纾楚难,敢过望耶?」额、刘皆叹服曰:「此真人所难能,君非惟有定变才,德量亦过人远矣。然此中有姚道人者,故大凶也,未获,奈何?」张曰:「已名捕矣,度七日可获。」曰:「何速也?」曰:「兹讯诸囚,知其人肥而多须,黑子着面成块,可寸许,毛丛生,年五十余。景陵西乡,其旧游处,已檄县令绘图往捕,计日可至。」已而果然。狱既成,止杖杀首乱者七人於黄龙山下阅马厂,余区别处分,或直遣归其乡,盖中多赣皖人也。後卒以此变获上知,超授刑部侍郎,旋出抚湖北。
徐文敬抚汴治绩钱塘徐文敬公潮,尝於康熙庚辰以刑部侍郎出抚河南,洁己奉公。前此通省火耗,州县官意为轻重,文敬下令无过一分。南阳黑铅,衞辉漕米,向皆假手胥吏,恣为侵渔,文敬洞悉情弊,责成州县官自办,吏遂不敢舞弊。并汰庶人之隶名於官者,以均徭赋,教民开沟洫。开封五府洊饥,疏请漕粮暂徵改折,出常平义仓米以平市价,复作糜粥以食饥者。
施世纶所至民怀施世纶居官,廉强恤下。初知江苏泰州,值淮安下河被水,诏遣两大臣莅州督堤工,从者驿骚闾里,白其不法者治之。湖广兵变,援剿,官兵过境,沿途攘夺,具刍粮以应,而令人各持一梃,列而待,有犯者治之,兵皆敛手去。守扬州江宁,所至民怀,以父靖海侯琅忧去,乞留者万人。不得请,乃人投钱一文,建双亭於府署前,名一文亭。累迁督漕运。奉命勘陕西灾。全陕积储多虚耗,而西安、凤翔为甚。将具疏,总督鄂海以施子知会宁也,微词要挟。笑曰:「吾自入官,身且不顾,何有子?」卒劾之,鄂以失察罢官。
杨馝为固安一好官光禄寺少卿杨馝静山,康熙时知固安,预修永定河。时永定河道黄某赋役钱不均,迟延及冬,朝涉者股战,杨怜之,许日出後下钁。黄巡工,迟民之来,欲笞之,杨力争不得,乃直前牵马玉冻处,曰:「公能往,民亦能往。此时日高舂,公重裘,尚瑟缩,乃责此赤胫者戴星来耶?」黄大恚,将缮牒劾之。会巡抚李文贞过柳家口,闻其事,召谓曰:「汝年少能然,古之任延也。」劳以酒,解裘衣之,事得释。及调宛平,圣祖巡畿南,固安老幼争乞留之。圣祖曰:「别与汝固安一好官,何如?」一女子对曰:「何不别以一好官与宛平耶?」圣祖大笑,以为诚,许食知州俸,仍令固安。寻迁云南丽江府。丽江故苗地,新归版籍,乃召土官为典史,诸里魁以头目充。令人树榆一本,亩蓄水一沟,建文庙,定婚丧之制,期年岁熟,俗为一变。民饰庙以祀,号第一太守祠。
陆琦深得士心康熙间,嘉兴陆太常琦任广西学政,深得士心。谢侍御济世有祭陆太常文,略曰:「先生之督学吾粤也,问何餬口?曰:「有学租,朝粥暮饭。」人曰穷宗师。其阅卷也,手定甲乙,废寝食,人曰劳宗师。征鞍初卸,请业请益,纷来前,人曰老教书宗师。及其去也,十二郡士子,无不黯然悲者。」
太常有遗言一纸,述其先人儒素固穷,以及生平遭际,辞气间皆抑然自下。末乃道其所得力处,以示子孙,曰:「不妄交一人,不妄为一事,不妄取一钱。」
赵恭毅问政得失赵恭毅公申乔抚楚时,尝微服偕藩臬之市肆中,问政得失,市人盛称赵而诋两人,两人愧汗不敢出一语,乃偕藩臬去。顷复还,呼其人,谓之曰:「若言两司过,两司必怒若,然有我在,无恐。」因以所携扇贻之,曰:「持此谒藩司,则无事矣。」明日,藩司以扇还赵,赵徐语曰:「人言可畏也。」其後,藩臬亦奉法。属县水灾,与一仆操小舟抵城下,晨兴,坐县堂,令惊起伏谒,惟索米饮一瓯,啜已,即去。
陈汝咸为好官鄞陈莘学,名汝咸,随父讲学证人社中,专力於慎独之旨。康熙辛未成进士,散馆,改知县。宰漳浦十三年,循绩惠政,不可殚纪。调南靖,浦人相率赴会城吁留,不可,归,收田器,塞县门,昼夜环守。去之日,民扶老携幼,环跪街巷,泣曰:「公毋去,活我百姓。」拥肩舆,不得行。陈下舆,步入李太学家,夜半,假城守二骑,作巡逻者,间道从北门逸去。民追思不已,即於北门构月湖书院塑像瞻拜,世称月湖先生。在南靖,善治盗,颂声大作。内召,由主事擢御史。疏言闽海挂号之弊,圣祖嘉纳,赏赉食物。时海贼陈尚义乞降,自请入海抚之。陛辞,温谕曰:「汝乃近御之臣,风涛不测,不必亲下海。」後随行之千总果遇飓风。事竣,复命,圣祖又谕曰:「汝若同入海,不受惊耶?」癸巳,奉使至湖广,祭告诸陵,兼赉驻防士卒。出入红苗界,默筹久远之策,瑶洞长官有出迎者,歌其土音,乃为竹枝词,宣布太平威德之盛,使习之。明年,甘肃报荒,复奉使出抚。临行,圣祖谕曰:「穷边恐不得食,彼所出肉苁容土葠,朕亦尝之,颇美,可啖也。」顿首谢。入境,见野有饿莩,即不复御酒肉,抚慰饥民,尝步行一日踰九岭,至平凉,发贮谷,并移镇原仓米赈之。以劳卒於固原,有司检视其囊,仅衣一袭,钱一缗而已。讣闻,圣祖悯悼,称好官可惜者再。
鄂文端治盗鄂文端公尔泰自浙抚迁桂抚时,道出湘江,将入零陵,有中使驰令受诏。时世宗尚束湿之治,中外受命者莫不震惧。文端奉诏欲启,中使曰:「上旨令公抵任後发。」文端如命。及至桂,发诏,乃命捕某剧盗,限三日解入都也。文端为之悚息。密召干吏授以方略,果即就获,如命解都。
郭廷翥为郭青天郭廷翥,即墨人,总督琇子。以举人入官,乾隆丁巳,知嘉兴府。莅任日,挈二子以随,日惟布衣蔬食,见之者不知其为太守也。明於断狱,多善政。嘉善奸民富大等以采生折割为事,尝诱孩提残损之,密访寘之法,人称之曰「郭青天」。
乾隆初旗籍督抚得人高宗初政,擢用旗籍诸臣为疆吏,若简仪亲王德沛、尹文端公、黄文襄公是也。他如那苏图以武臣起家,历任七省制军,薨日,家无担石。其抚苗一疏,豫知红苗之乱,尤有卓见。吴春麓待御读其疏,尝曰:「那公初无赫赫名,乃能深虑至此,胜黔督名将多矣。」时黔督为张广泗,固以知兵着称於时也。马尔泰为费直义後裔,任两江、闽浙诸省总督,亦以廉谨称职。策楞为果毅公裔,性刚毅,为僚属所怨,而识见明敏,卒为世重。雅尔图明医理,尝侍孝圣后医药,为上所倚重。抚河南时,亦以廉洁着。请罢田文镜一疏,世多称之。傅德清贞刚介,讲程朱之学,为徐文定、杨文定所赏。任豫抚时,前抚王士俊以苛酷为民所怨,甫下车,立更其制,欢声徧野,有「三月鲁治」之称。简仪亲王重民事甘肃地瘠,岁常歉,有司视为固然,无报灾成例。简仪亲王外任之始,即出抚甘肃,会两月不雨,旱甚,立驰奏赈之。高宗即位,迁湖广总督,调闽浙,再移江南,所至,黜陟至公,尤重民事。乾隆壬戌,淮扬大水,王虑漕粟往,民不及炊,乃实麦饼千艘,蔽运河两岸,复命府县官放米开仓以赈。是役也,动用地丁关税盐课银一千万两。奏销时,属吏皆以为危,高宗弗问,盖信之有素矣。
陈文勤为百姓哭陈文勤公世倌,相高宗十七年,每敷奏,及民间水旱疾苦,必反覆具陈,或继以泣。上辄霁颜听之,曰:「汝又来为百姓哭矣。」
杨蓉裳治饥民杨蓉裳员外芳灿,初令甘肃,屡膺烦剧。知灵州时,尝单骑谕散夺米饥民,请借口粮设粥厂以安众。平日坐堂皇判事罢,即手一编就几读,人以为书痴。而临变敏决若是,故阿文成诸人极器之。嗣入赀为户部郎,旋丁内艰,贫不能治丧,鬻书办装以归,遂不复出。
伊勒图以至诚抚番将军伊勒图, 少贫窭, 不能举餐, 官侍卫, 代人持豹尾枪以食, 人咸贱之。 从征西域, 有功。 阿文成公尝与论伊犂疆域, 所言悉中险要, 文成异之, 归则荐伊代其任。 伊抚绝域二十余年, 驾驭得宜, 抚番夷以至诚。 番夷感激用命, 如安集延, 哈萨克等, 皆畏威怀德, 至呼为父。 性廉洁, 饙羊至十即不纳, 而赏赉优渥。 又定开屯田, 练士卒, 犒夷众诸制, 高宗喜其守边安谧, 尝赐诗比之赵充国, 班定远。 卒於任, 番夷悲恸, 至有以此 牙 厂力戈面文身者。 上悼惜, 封其子为一等伯。
阿里衮不苛求细故襄壮公阿里衮管理步军统领时,番役报单,无不收阅,然随即废匿,从不示人。既谂知法和尚之奸,擒毙杖下,此外细故,绝不苛求,京城帖然。
陈文恭化民鞫吏乾隆间,陈文恭公开府吴中。郡有北禅寺僧,为坛九成,置佛於颠,号於众曰:「佛升天。」众施金钱亡算。积薪将焚之,陈闻之,微服诣坛视佛,乃阴敕有司,收寺僧,而自语吴民曰:「吾欲奉养佛。」以己舆舆归。数日,始能言,则吴江人,为僧所闭,绝其饮食,豢以豨膏,使不能言,而状貌肥白瑰异,如佛像然也。论僧极刑,火其居。
石将军者,吴人以镇不祥,云古人石敢当也。人祷焉,或应,士女坌集,奸盗并作。陈至,谓吴民曰:「吾闻石之灵者,入水不沈。果尔,吾当为立庙,盍从我试之乎?」众忻然从之。乃命武夫乘高,投诸渊,弗起也。陈曰:「嘻,是弗灵也已。」众乃爽然散。
抚吴日,每鞫吏之舞文者,得其实,则集羣吏於庭曰:「是不独一人一事矣。某月日,某人舞某弊,吾以事小,且不忍发也。今发矣,後有若此者,诛无赦。」由是吏人屏息。其於民之作奸犯科者,亦然。
沈廷芳礼贤爱民仁和沈廷芳,乾隆鸿博科人物也。拜登莱青道之命,以莱州老儒高凤起法坤厚毛贽,晦名乐道,有加礼焉。暇则屏驺从,入村舍,巡视稼穑,问民疾苦。人识其所乘白马,见其马来,曰:「我使君也。」迁河南按察使,入觐,奏言母年九十,乞归养。高宗俞其请,赐御书旌之。服除,陈臬山东,仍乞归老。其归也,数千人送至崮山驿,皆曰:「使君前者去,不数岁复来,今当以何时至邪?」慰之曰:「父老意良厚,其各训子弟,勉为善良,毋为系念矣。」流涕别去。
尹文端办赈条告尹文端公继善督两江时,撰办赈条告,有云:「倘不肖有司克赈肥家,一有见闻,断不能幸逃法网。即本部堂稽察有所不到,吾知天理难容,子孙将求为饿殍而不可得。」
庄亨阳巡沭阳钱唐袁枚令沭阳,淮徐海道庄亨阳来巡。适馆,馈殽烝,受之,止袁共饮。问沭水原委、簿领利病甚悉,旁及山经、地志、星象、乐律甚辨。翼日,会诸生於学,讲《中庸》卒章,款款尽意,闻者色动。翼日,校丁壮发矢,矢旁决,爇火器,器闭。诸丁伏地请罪,袁亦起谢。亨阳乃弛外衣,手弓而前,教如法。矢发,十八人无不当鹄者,火器亦如之。毕,就坐,笑谓袁曰:「而奚慊慊耶,专心治民。吾职在巡,年年来,为子教之可也。」从苍头二人,僮一人,皆自饮其马,临去,犒以金,坚不受。後卒於官,民为罢市,号哭,赙以钱,一日至六千缗。
周有声以理谕吏民长沙周有声,字希甫,号云樵。乾隆中,以拣发赴黔,借补清江通判。黄平州吏听讼失民心,羣情汹汹,将为乱,上官檄往摄,命以兵从。周曰:「吏民交恶,当以理谕,不可以兵激之。」兼程至州,置为首者於法,笞其附和者,人情帖然。
思南俗,往往以病死亲属移尸户外,指为谋毙,得赂,乃请和,至有戕其子弟以为利者。周廉得其情,置重枷於门,有诬人者枷之,朱书其诬状,驱赴场肆贸易处以辱之,藉儆其余。半年後,恶俗胥革。
徐士林历官治绩徐中丞士林,山东文登人,尝官福建汀漳道。俗械鬬杀人,捕之,辄纠众据山。或请用兵,曰:「无庸。」命壮士分扼要隘,三日,度其食尽,遣人入,诱以好语,曰:「出山者免。」果逐队出。乃伏其仇於旁,仇呼曰:「为首者,某也。」立擒以徇,众惊散,自是捕犯无据山者。擢江苏布政使,丁父忧,诏夺情,不起。服阕,入都,高宗问:「山东、直隶麦何如?」奏曰:「旱且萎。」问:「得雨如何?」曰:「虽雨无益。」问:「何以用人?」曰:「工献纳者,虽敏非才;昧是非者,虽廉实蠹。」上深然之。
徐擢江苏巡抚,守令来谒,辄命判试其才,教之曰:「深文伤和,姑息养奸,戒之。夫律例,犹医书本草也,不善用者辄杀人。」
王峨园政声卓着王峨园,名师,山西太原人,为匿灾冒赈正法之甘抚亶望之父。其外家为苏州顾氏,故生於苏。乾隆丁卯,为苏藩,政声卓着,而抚军安某劾之去。庚午,抚吴,至则禁止加派夫船,按籍给值,胥吏不得需索。辛未夏,少雨,步祷赤日中,日行数里。复以米值腾贵,积忧成病,遂不起。弥留时,笑曰:「生於苏,死於苏,命也。」
景福陈饥民疾苦乾隆戊子秋,江阴旱,乡民相率哄县堂。江苏学使景福方受曹秀先之代,甫下车,出而抚慰,众即解散。越日,巡抚彰保统兵至,欲痛剿之,景与议不合,归即草疏,陈饥民疾苦。悬赏募急足,约七日至京师。彰摺至,则以民乱闻,上不直其言,召秀先问故。秀先具述灾状,盖旱时亦曾率属祷雨者也。遂奉特旨,置起事哄堂者一二人於法,余皆罔治。
李梦登得民心李梦登,福建人。乾隆庚寅除孝丰知县,不携家室,与同志三数人,惘惘到县。始谒巡抚,门者索金不应,因持刺不许入。梦登则绳牀坐军门,竟日不去,曰:「予以吏事见,非有私谒。俟公他出,即舆前白事,奚以门者为?」门者勉为通谒。巡抚察其状,戒之曰:「君悃愊无华饰,甚善,然未娴吏事。宜亟求通律令能治文书者致幕下,庶几佐君不逮。」梦登前曰:「孝丰俸入,岁不过三十金,不能供幕客食。且梦登与偕来者,三数孝廉,皆读书服古,朝夕讲求,宜若可恃。」巡抚哂之。无何,卒用公式劾免,历官才三阅月也。
梦登居官,出无仪衞,门不设监奴,有质讼者,直诣厅事。梦登便为剖析,因而劝谕之,两造皆欢然以解。比出县门,终不见一胥吏。胥吏或请事,则曰:「安有子女白事父母,转用奴隶勾检者?若辈必欲谋食,盍罢为农,否则请俟我去耳。」县庭无事,辄独行阡陌间,与父老商搉利病,或遇俊秀子弟,执手论文,娓娓竟日,县人安之。间或以公事道出邻县,遇哄鬬者,辄为停舆,言讼庭毋诣,一朝之忿,他日终悔之,徒饱胥吏橐,甚无谓。鬬者非部民,往往投拜舆下,即时散去。
梦登之罢官也,代者至门,交印讫,长揖而去。问库廪官物,犹前官封识也。稽文案簿籍,曰:「自有主者。」察狱讼,曰:「悉劝平之。」後官或访焉,则绨袍把故书,见人呐呐无他语,终竟亦不报访也。然不自省得谴所由,以书徧抵同官曰:「梦登为县仅三月,未尝得罪百姓,有事末尝不尽心,然竟坐免,何故?」因乞为侦状,盖终不知狱词之非格也,闻者悯焉。
梦登罢官,窭甚,不能归,百姓争食之。负贩小民,侵晓,各以所羡果蔬粟米,杂沓投门外,比门启,取给饔飱,亦不辨所从来。无,则闭关槁卧。然闲居周一岁,未尝有大匮乏。最後,县人醵金为治归计,并制青盖为赠,题名至万人,荣其行。
初,梦登在官,独行邨落间,闻老妇哭而哀,询之,云夫死子贫,不能养。梦登恻然,召其子,赐钱二缗,俾市易,逐什一,其子後稍裕。至是,纠尝受惠於梦登者,凡数辈,徒步负担,送梦登抵其家。
吴嗣爵治老坝工嘉谟任总漕时,延郭大昌为上客。淮阳道以河方多故,就嘉乞郭以襄事。郭既客河道署,忤南河总濬吴嗣爵,遂赁居清江浦之五圣庙,时乾隆甲午七月也。是年八月望後,消溜切,滩南卧决,老坝口一夕塌宽至百二十五丈,跌塘深五丈,全黄入运。版闸关署被冲,滨运之淮、阳、高、宝四城官民皆乘屋,而山东逆匪王伦方滋事,相距才数百里。吴恇惧无所措,昧爽至五圣庙,排闼敦延,且再三谢罪。郭询所以维持之策,吴曰:「嗣爵有成见,即不烦先生。然嗣爵意,此役必速举钱粮五十万,限期五十日,何如?」郭曰:「如此,则公自为之,大昌不敢闻命。」吴曰:「决口虽钜,然五十万不为少,五十日不为速。过此,恐干圣怒,罪且不测。」郭曰:「山东匪势狓猖,与江南接壤,塞决稍迟,恐灾民惶惑生他变。且圣上见兵水交至,未审虚实,必发重使,公固欲以堵合事烦使者耶?必欲大昌任此役者,期不得过廿日,帑不得过十万。」吴再拜,请受事。郭曰:「有一言不能从,不敢任也。调文武汛官各一,使得以冠盖刑杖在工弹压。此外如有员弁到工者,大昌即辞事。且荡料皆在淇福庄,距工咫尺,宜听调取。」仓猝办文稿不可得,公出图章一,付大昌,饬库道,见片纸即发帑。吴皆如约。至期,遂合龙,其用料土作支,并现帑,合计十万二千两有奇。吴缮摺入告。又三日,钦使乃至浦。郭故善河事,至是益知名。然终以省工费拙言语触众怒。
嘉庆初,举丰工,工员欲请帑百二十万,河督议减其半,商於郭,郭曰:「再半之足矣。」河督有难色,郭曰:「以十五万办工,十五万与众工员共之,尚以为少耶?」河督怫然。郭自此遂绝意不复与南河事。
郑板桥居官治绩兴化郑板桥,名燮,乾隆间,知山东潍县。值岁连歉,斗粟直钱千,板桥乃大兴工役,招远近饥民,修城凿池,以工代赈。复劝邑中大户,开厂煮粥,轮饲之。尽封积粟之家,责其平粜,讼事,则右窭子而左富商。监生以事上谒,辄坐大堂,召之人,瞋目大骂曰:「驼钱骡有何陈乞?」或命皂卒脱其帽,足踏之,或捽头黥面,逐之出。一时豪富咸严惮之,而贫民赖以存活者则无算。
其宰范时,有富家欲逐一贫壻,以千金为寿。板桥收其女为义女,复潜蓄其壻在署中。及女入,拜见,因出金合卺,令其挽车同归,时称盛德。後以报灾事忤大吏,罢归乡里。
吴菘圃饶经济吴菘圃协揆璥,以奏赋受知高宗,由编修超擢学士。屡持衡尺,朝士多推重其文章,阿文成公独荐吴某饶经济,可大任。奉旨分巡河南兼理河务,遂以精练水事称。前後任东南河督,岁奏安澜,未尝有失。而它处溃防,奉命塞决者,罔不如期底绩。
杨景素精敏乾隆朝,扬州杨景素起家县丞,洊跻开府,总督两广、浙闽、直隶。初投効直隶河工,以精敏为河道忌嫉,将笞之,跃马驰去。投河帅,愬曰:「景素为功臣敏壮公捷後,有罪宜杀,不可辱。」且陈河渠利病,帅奇之,遂洊保至大用。
巡台湾时,值汉民与熟番构衅,生番亦乘间焚杀汉民。乃案界掘深沟,筑土牛,以为之限。请令熟番薙发留辫,以别於生番,永杜假冒。
吴达善治盗吴制府达善历任陕甘、两湖、云贵总督。其督陕甘时,继黄文襄公办理军需,率循旧章,累邀高宗圣眷。及督楚,继爱必达宽纵之後,吏治玩弊,盗贼充斥,乃严加整饬。命营员构线,擒获江湖大盗数百名,立加诛戮,悬首江干,累累相望,一时盗贼戢迹,商贾便之。
唐镜海感化瑶民唐镜海方伯守平乐时,值楚瑶不靖,奉檄防守富川。富川十三源之瑶。以耕作世其业,且有隶民籍入庠序者。而宋塘、三辈、龙窝、平市、倒水五源稍忿犷,不改蛮夷故习。方伯授以团练之方,教以坐作进退长幼尊卑之礼,咸欣欣然。於是五源各建义学,择其子弟之秀者予以四子书,村设蒙师而教授之。方伯一至,瑶童辄绕膝而嬉,捧书而诵,如子弟焉。
蒋砺堂整理运铜事乾末嘉初,滇省运铜为最苦之差。全滇属员,有亏短公帑者,有才具短绌者,有年迈者,本管道府即具报。委令运铜,於承领运脚时,将所短各数扣留藩库,以至委员赤手动身,止有卖铜一法,所短过多,或报沈失,或交不足数,至参革而止,此数十年弊政也。及蒋砺堂相国攸銛任滇藩,查知铜厂有提拉水泄一项,每年应发银二十万两,八成给发,扣存二成,得四万两,於四正运每船贴银八千两,副运减半,於起运时给发一半,船至湖北,全给之。保举运员,须本管府道加考,以并无亏空年力正强为合格。此法行至道光年,尚无更变,人不以为畏途矣。
嘉庆初督抚得人仁宗亲政之始,政治一新,督抚如岳中丞辈,罔非正人。长麟抚吴,尝私行街市,察下吏贤否。首清漕政,属吏抗之,乃斥其最贪者,余皆服。仁宗召入,命为陕甘总督。陈大文抚鲁,至日,清厘漕务,首劾贪吏三十余员。性深严,见下属,皆温颜以对,谈论良久,然後正色申之曰:「汝某事贪贿若干,余皆悉知。若不速改,弹章已定草矣。」故下属咸畏之。觉罗吉庆抚齐越诸邦,无所施为,去後,民辄思之。每於署中构屋三间,不采不琢,仅避风雨。室设长几一,椅十,宋儒书数册,判事、见客、起居、饮食皆在焉,他屋皆封锁。书麟抚皖,有善政,及督云贵,劾罢前督富纲,汪志伊起家县令,累任至福建巡抚。尝陛见热河,惟乘一敝车,束襆被其中,後随三奚奴而已。往来都邑数十处,皆不知其为封疆大吏也。请客惟二簋。疾世人废宋学,刊幼学仪节之书。以某制府性情不适,引疾去。台布初任户部银库郎中,时和珅专权,补者皆以赀进,故任意贪纵,侵盗官项,又勒索运饷外吏,经年累月,不时兑纳。台至,即与员外郎和德盟诸库神,积弊一清。後任广西巡抚,粤西储粮亏缺甚多,台调任数年,仓庾充牣。初彭龄抚滇,尝劾罢前抚江兰。踰年,以亲老陈情改补京职。後任为伊桑阿,任黔抚时,即以贪着,又冒铜仁苗洞功,入境後,勒索沿路供用,滋扰下属。初已去任,闻之叹曰:「均为天子大臣,岂可以去官故,目覩下民受害而不顾?」又露章劾之。上震怒,以手书奖慰,赐伊自尽,滇民大悦。吴熊光初任军机章京,以才能着,特擢卿贰。仁宗亲政,首擢河南巡抚。时豫省遭景安、倭什布之虐,盗贼遍野,民不聊生。吴至,定保甲,聚乡勇,堵御卢氏东境,不容一贼犯边,数载,豫省安堵。後迁两湖总督。王秉韬初守颍州,嘉庆丁巳春,教匪突至光州,去颍州甚近,大吏皆畏葸闭关,任寇饱扬去。吴慨然曰:「均为天子守臣,岂可以疆圉故,致遗害?」与提督定柱团结乡勇数千,战於境上。定故知兵,吴复励以忠义,助以粮饷,破贼垒,贼踉跄去,豫省以安。朱石臣司农时抚皖,甚器之。仁宗亲政,首荐为奉天府尹,後任南河河道总督。性方正,不好名。荆道乾初为县令时,尝着敝衣,步行衙参,败絮应手,人笑之,不顾也。以朱石君荐,代为安徽巡抚。无所更张,而下属畏之,不敢干以非道。请客惟五簋,饭脱粟而已。後以疾去官。阮元抚浙江,为政廉平。温、台盗贼充斥,与提督李长庚设法捕之,风稍戢。性和蔼,守正不阿。上待之甚厚,每批其摺,尝卿之而不名。
姚祖同约束奴仆姚中丞祖同,钱塘人。貌岐嶷,多智略。嘉庆中直枢庭,草谕旨辄万言,皆当上意。任直隶藩司,慎筦库,工会计。不多蓄奴仆,约束甚严,曰:「滋弊者,尽若辈也。」签押皆亲视钤印。
岳保约束侍从嘉庆朝,岳保为江苏巡抚,署中仅用数仆,虽驭下甚宽,而不假以事权。尝与客会话,指其侍从曰:「若辈只可供洒埽趋走而已。政事,乃天子付我辈者,安可使之与闻?向来大臣之不令终,皆坐倚若辈为心腹耳。」
吴熊光对仁宗语吴槐江督部熊光由楚督调粤督,引对时,仁宗曰:「教匪净尽,天下自此太平矣!」吴奏曰:「督抚率郡县加意抚循,提镇率将弁加意训练,使百姓有恩可怀,有威可畏,太平自不难致。若稍形松懈,则戎伏於莽,吴起所谓舟中皆敌国也。」仁宗大韪之。
李申耆治盗武进李兆洛,字申耆,尝官安徽凤台县。凤台称难治,其地贫瘠而俗悍,以故民多流为盗,横刀拍张,出入淮、泗间。豪桀者,乡居而攘其利,官吏捕之急,即走匿其家,事稍解,则又聚合无赖,杀人越货,官其地者,往往以捕盗不力得罪去。李既至,於民之良懦者抚辑之,治已大行。乃时策骑挟健役,周视乡墟,以察田稼,廉知豪桀有不法者,至其家,缚其魁以去。审其有材能者,贷其罚,署为县役,责以捕贼,於是凤台之盗渐戢。
时百龄督两江,治盗极严。会仪徵有巨绅被盗,且戕其全家以逸,百震怒,檄下所属,一月不得盗,皆劾罢之。缇骑四出,盗杳然,各州县知盗不能获,必褫职也。李侦知盗为蒙城人,既刦,实伏匿於凤,又知翼蔽此盗者有巨猾,若名捕,或计诱之,必不得。乃夜密招前所无用之健役,置酒於署中内室而命之饮。酒数行,李曰:「吾不日去官矣!今置酒,与若辈别耳。」羣役惊相顾,有泣下者。李复徐曰:「仪徵之盗案,若曹所知也,一月不获,则吾必同被劾。然盗匿五境,吾夙知之,他人亦有知之者,吾去官,继来者或得盗,则吾获罪尤重矣。吾本欲遣若曹缚此盗,虑有不能,则不如吾一人任其咎。」语竟,羣役进曰:「公,好官也。甘自得罪去官,不以难事属役辈,公,好官也。役辈之有今日,惟公生之,今请以死相报。请公收役妻子下於狱,而以捕盗事责役,如往三日不归,则役死矣。役辈妻子,惟公相哀。」李慨叹,亦泣下,拊其背,许而遣之。
盗所匿巨猾家去县城四十余里,役辈乃以夜往。至时,巨猾方宴盗,室中燃巨烛如椽大,酣呼之声达户外。役突入,至其庭曰:「故人别来相念否?今敢为不速之客。」巨猾睨役辈而笑曰:「君辈久已在官中,此来,岂以仪徵一案耶?」役乃言李以此案将去官,且告其妻子已下狱事。巨猾指上座一客曰:「此即某也。君以李公命来,吾不忍相负,否则君不生还矣。至某之诣狱与否,君自商之。」盗某大声曰:「去去,我从汝行。李公固好官,虽罪我,当也。我岂忍以自全躯命,累李公及汝辈?」遂相将入城,巨猾送至半道而反。
李知役去必得盗,预置槛车,并集壮丁百余人以待。及役偕盗至,即略诘狱情,盗亦直供不讳,即槛送蒙城,而亲督其行。凤台距蒙城八十里,中有巨镇,为凤、蒙交界地,亦往来所必经之要道也。李至镇,命舁槛车入旅店,自踞坐胡牀於店门外。镇人闻获巨盗,观者环集,李笑谓众曰:「此盗武技高,非我不能捕治。」口讲指画,如演故事。久之,复顾众曰:「我今立此大功,不日将擢职,来观者应为我贺」。遂命酒,自引巨觥,且以饮观者。踰数时,登舆去。
方初发凤台时,知巨猾已约期於此镇来刦盗,既至镇,即踞坐店外,与观者语刺刺不休,而潜使壮丁在店中饱食後,即随槛车破後墙先行,疾驰至蒙。行时,巨猾率徒追於後,然已後槛车十余里矣。追刦既不得,始散去。
李既械盗入蒙城狱,一日夜,具狱词以上,云仪徵盗已获,今由凤台解蒙城,不日可归案。百得牒,大喜。明日,又得蒙城县文书,则解盗至中途,终以宵遁,百亦无如之何,但治失盗者以逸犯之罪而已。
伊里布不戮无辜觉罗伊里布,显祖第五子,其五世祖拜音图,以附睿忠王故,黜宗室,改隶旗籍。中乾隆辛酉进士,就国子监典簿,选云南通判。顺宁之役,逆首高罗衣既就擒,武弁贪功,多所株连,伯玉亭相国麟命伊讯之,皆释其囚。武弁谮之,伯大怒,召伊曰:「老夫竭力擒捕巨盗,乃皆纵之,使老夫以,何面目对众?」伊艴然曰:「某官虽卑,为天子宗人,岂肯戮无辜以媚上司?如所纵再有叛者,某甘以命殉之。职之迁黜,惟命是视,若杀人以迁官,虽立擢制府,吾不愿也。」伯悚然叹曰:「奇男子也。」立擢腾越同知。入朝,复荐於上,不四载,迁至云南巡抚。
伊任浙江藩司,嘉兴有水手闹漕者,道员李宗傅驰禀,请兵弹压。巡抚黄鸣杰曰:「今河道壅滞,皇上盼漕甚殷,岂可阻其行期,以干重谴?」伊进曰:「今调兵镇抚,即可无事,纵激变之,所误不过嘉兴一帮,其他故无害。否则纵凶殃民,所关甚大。」黄不听,反令护送之,致有刧囚杀官事,黄因之罢职。
康基田治河康基田,山西兴县人。久官江南,由县令至方伯,未出本省。於河道最熟。任河道时,督率将卒守堤,动以军法从事,稽时日者,立枷杖,故人皆嗟怨,然河汛赖以无虞。睢、宿河溃,康立埽上,指挥士卒,狂澜大作,埽为之欹,众咸畏,而康声色愈厉,漫口因之堵塞。李香林河督告人曰:「康君真天人也。」着有《河防筹略》,洞悉历代水利如指掌。嘉庆己未,总南河,积弊山积,官吏恐为所揭,阴纵火焚积科以掩其迹,康因之罢官。後上复赐太仆寺卿衔督办河务,而为要路掣肘,不能有所设施,因告病归。素服海参丸,故老年体轻健,步履如飞,年九十余始卒。
徐端治河乾隆中,和珅秉政,河防日懈,任河督者,皆出其门,先纳贿,然後许之任,故皆利水患,藉蚀国帑。如嘉庆戊辰、己巳,开濬海口,改易河道,糜帑金至八百万,而庚午、辛未,高家堰、李家楼诸决口患尤倍於昔,良可叹也。河督徐端,起家河工微员,以廉能着。受仁宗特知,擢河东副总河,寻即真。久於河防,习知其弊,尝以国家有用赀财滥为糜费,每欲见上沥陈。同事者恐积弊揭出,株连者众,故尼其行,致抑郁而死。贫无以殓,所积赔项至十余万,妻子且无以存活焉。
刘慕陔筑城保民绵州为蜀省冲要地,嘉庆庚申,白莲教匪刘之协叛乱,潜渡嘉陵江,渐逼潼、绵。毘陵刘慕陔适牧是州,特捐米五百石,钱千缗,为士民倡,民亦踊跃乐捐,不数日,得白金六万两。鸠工庀材,未匝月,工成。屹城崇墉,士民扶老携幼入城,皆得庇,无一被戕者。
鄂山治刘松党鄂山官甘肃某县令,为邪匪刘松起逆地,前令莫敢诘。鄂访知之,命捕役暗录诸姓名,榜诸城门,然後登堂,召耆黎,告之曰:「某某等,皆王法所必诛。然予初莅任,应施宽法,暂弛其死。今与众约,如有再干禁例者,必杀无赦,莫谓言之不豫也。」其党魁漫曰:「藐书生能若是强耶?」故犯其禁。鄂立毙五人於杖下,遂皆惧,邑大治。擢鄜州牧,卢中丞坤见而悦之,荐於朝。仁示召见,曰:「奇才也。」累迁至陕西巡抚,去鄜州甫四载耳。
吴堦行保甲法嘉庆癸酉,吴堦令山东之金乡,行保甲法,令十户编为一牌,各书姓名,互相纠察。汇造烟户总册,庄长按户详纪姓氏。各户皆有门牌,牌书男女姓氏,以木板悬门。十牌为一甲,甲有长,十甲为一保,保有正。其有不法者,牌长告之甲长,甲长告之保正,保正以闻於官。又招募官丁,训练义勇,开操演技,一日拳脚,二日长枪,三日杂技,即鸟枪刀棍之类也。
长麟访察民隐牧庵相公长麟,性廉明。抚苏时,擒获强暴,禁止奢侈,尝私行市井间,访察民隐,每就食於麪馆。或语以大员出行为小民所识,恐无济於事,长曰:「吴俗多诈,欲其知吾私行以警之也。」
阮文达使倮倮屯种阮文达公元总督滇黔时,腾越边境有野人,时入内地劫掠为患。而保山等处,又别有边夷,曰倮倮,本土司所辖,以垦田射猎为生,精於桑弩毒矢,野人畏之。文达乃筹边费万金,招倮倮三百余户,驻腾越边界,给地屯种,以御野人。
汪如渊报国秀水汪如渊官顺天府尹时,方在林清变後,事如蝟集。不延幕客,危坐堂上,燃烛观文书,四鼓乃寝,暇独处陋室,足不踰阈。尚书刘鐶之过访,叹曰:「此去枯寂禅师有几?为官如此,有何乐境?」笑曰:「此汪某报国之始念也。」刘笑谢之。京兆为之大治。宣宗即位,简广东布政,清惠如昔。与制府某不合,遇事裁抑,愤郁抱疾终,抵任未两月也。贫无以葬,粤人助赙襚焉。
罗含章爱民罗含章,云南景东厅人。官广东县令,以廉直称。道光初,膺首荐,升肇罗道。调山东兖沂曹道,未期年,擢粤抚。爱民洁己,莅官时,召父老至,谆谆教诲,至涕下沾膺。故百姓感之如父母,号为「罗青天」。
黎襄勤治河黎襄勤公世序,河南罗城人。以进士起家县令,洊至镇江太守,百菊溪制府龄知其才,荐於朝。会河督陈凤翔失事,仁宗即命黎代之,其去太守未期岁也。黎建议用碎石护御河堤,巨河汹涌,不能冲决,南河赖以安澜者十有二载,仁宗屡宠誉之。道光癸未春,以劳瘵薨於位,宣宗震悼,至有「擦泪批览」之谕,命入贤良祠,廕赠有差。卒未数月,南河即以阻漕圮堰见告,故黎之功益彰,世以为靳文襄後所仅见也。
张茂兰为政简易张茂兰,字德馨,章邱人。令钜鹿,为政简易。服阕,起知任邱。时兵荒洊臻,乃上救荒四事,多见施行。官柳为饥民翦伐,或以为言,张曰:「孟氏有言:「先仁民而後爱物。」岁饥,穷民无所得食,不得已,析木作薪采叶充食,以缓须臾之死,乃厉禁乎?」又多市书籍,以劝学者,兵荒之余,人不废业。罗(王巳)过县, 张慕其文行, 北面称弟子。 御史以纪功至, 张不出迎, 被诘, 张视曰:「公此来, 何为者耶? 」御史怒曰:「剿贼纪功, 独不闻乎? 」曰:「贼去此几何? 」御史曰:「八百里。 」曰:「公以纪功为名, 今相距八百里,脱有冒功者,何从知之?不责己去贼之远,而责令奉迎之迟,诚所未喻。」御史怒,亟驱车去。亡何,御史以事就逮,张迎数十里外,廪饩甚腼,方严冬,制衣裘以进。御史叹曰:「令,古人也。煖不增衣,寒不减叶,吾见其人矣。」
张两为令,衣布饭脱粟,不名一钱,不以妻孥自随。弃官,卜筑长山之阴,老焉。每天雨,农夫樵牧,蓑笠耰锄满舍中,张与杂坐,谈农事,竟日无忤色,山中人亦忘其尝为大夫也。生平邃於经传,授徒山中,经其指授者,率有所成就,如袁轩冕、陈德安辈皆是也。道光乙未十月初三日病亟,起坐命酒,索陶诗、周子《通书》,置袖中而瞑,乡人称曰「东谷先生」。
戴羡门捕亡命丹徒戴羡门尚书以知县起家,其知卬州时,州民黄子贤等啸聚亡命,约以州试日为乱。侦之确,届期试士如平时,而密遣民壮潜赴聚谋处捕,获无漏网者,人咸服其镇静之度焉。
裕泰锄强去暴道光间,裕泰久任督抚,敭历大圻六七行省。锄强去暴,匪丑必禽,所捕邪徒枭贩奸宄重囚,岁以数百计。崇阳锺人杰,新宁李沅发,即督湖广时所剿平者也。
吴文节革淫祀楚人好鬼,越人好禨,自古而然。云贵僻处天西,其崇信鬼神,乃复不亚中土。省城旧有华光寺,城内外与之同名者凡数十处,俗称某天子庙,又曰某天坛,某天台,住持僧道,剏设无稽神像,诈言祸福。惑民渔利。道光间,督部吴文节公文熔深恶之,檄属亲督兵役,将各州县所供奉不经之土木偶像,投之浊流,并将庙宇分别毁拆,或改为善堂义塾,或改祀正神,淫祀遂革。
栗恭勤治河河工之筑坝护堤,以塼代石,自栗恭勤公毓美始。自後每有大役,碎石稭扫,工用大减,数年省官银百三四十万两,而工益坚。自奏为定例,省费更不可訾算矣。
林文忠治河道光辛卯,林文忠公则徐擢东河总督,奏言稭料乃河工第一弊端,其门垜滩垜并垜诸名目,非抽拔拆视,难知底里。遂将南北十五厅各垜逐查,有弊者察治,所属檩然,岁省度支无算。得旨,谓向来河臣从未有如此精核者。
林文忠许贫民挑卖官盐林文忠公督两湖日,整饬淮纲,许挑卖私盐之穷民改悔充肩贩,由各处官盐子店给票,挑赴四乡,卖完缴价。林文忠曾文正重视牧令林文忠公抚苏日,尝谓僚属曰:「吾恨不从牧令出身,事事由实践。」曾文正督两江日,亦尝曰:「作官当从州县作起,才立得脚住。」
吴和甫视学政绩吴和甫,名存义,官至吏部侍郎,公正廉明,爱才如命。督学滇南,前後八年,士民爱戴。当回匪逆命时,滇省大小官署及缙绅巨室,悉罹屠毒淫掠甚惨,独相戒不犯学使署。时盐巡道署中货财衣物,攘刼一空,并将插架书籍,以刀截为两段。案有吴之诗集四本,一贼方加刃,一贼急止之,曰:「此吴学使诗也,慎勿损坏。」所藏书数万卷,惟吴集独存。尝按临永昌,试竣出城,甫数里,回视城内,火光烛天。沿途回匪白布缠头,戈甲森列,见吴至,皆跪拜道左。乃式舆训之曰:「汝曹皆天朝好百姓,幸各自爱。」众唯唯噭应,稽颡有声。盖汉、回誓不两立,必俟吴出城,乃敢互相格鬬,居民多诡称为吴傔从,幸免於难。及按临迤西,举人李某诉称丽江县属盐井有横天都御史者谋叛,聚众数十万,克日举事。吴以事关重大,密檄丽江太守侦之,复自易服潜访,乃知李前曾以首告谋逆,得赐举人,兹欲袭故智。所胪列为首者,皆本地富家巨族,所称聚众,即井旁烧盐竈丁,所谓横天都御史,则彼处供奉之神,时降巫者之身,乡民遂称巫为横天都御史。遂据实咨督抚,惟惩巫,斥革李某,士民感颂,皆称之曰「吴青天」。
其督学浙江也,按临嘉兴。时海盐某生以非罪系狱,受刑甚酷,廉知其诬,点名至生,问提调官某生何在,提调官以系狱对。吴叱曰:「秀才有罪,应详准学使褫革,今未详革而擅下於狱,何例也?某生不来,老夫当停试奏办。」提调大恐,亟谕邑令出生於狱。比生至,发蓬面垢,形同重犯。吴太息,抚慰之曰:「汝发如此种种,皆老夫教令不行所致也」提调、邑令相视忸怩,噤不敢语。及榜发,某生以优等食饩焉。又试杭州,有商籍童生陈某卷甚佳,越日,面试二题,顷刻而成,斐然可诵。益疑非童生所能办,密使人访之,果新昌秀才俞某顶冒捉刀。後试新昌,点名至俞,乃训之曰:「凡为秀才者,有学尤贵有品。汝前次为陈某捉刀,吾怜汝才而姑贷之,若遇他人,则汝殆矣。是所得者少,而失者甚钜,智者不为也。汝其戒之。」榜发,俞以优等食饩,自是改行,不敢再蹈前辙矣。
吴性俭约,官至卿贰,在京蓄二仆,典学时倍之。严戒仆夫,毋许悉索供亿,自廉俸外,一切陋规,丝毫不取。
江忠烈赈饥道光己酉,江忠烈公忠源令秀水,维时米价腾贵,饥民抢掠,江甫履任,即有控抢二十余案,弋犯不下百余名。访有某甲者,平日最为地方害,以站笼暴烈日中毙之,余悉置之囹圄不问。旋至赈局,邀众绅谒城隍神,袖中出誓神文,问诸君肯自署名否,众唯唯。因蓺香,鸣钟鼓,同跪神前,朗声诵誓文一遍。制两匾,书捐数,即赉花红鼓吹,以「乐善好施」四字褒之,否则大书「为富不仁某某」额於门首,责令地保巡视,毋使藏匿,惟不许敲诈虐待,违则反坐,一时欢声雷动。於多捐者,给予禁抢告示一纸,犯者,照某甲一律处死。数日之间,捐银十余万两,盖均欲得此告示作护符耳。江乃乘船亲查饥民户口人数,分段汇册,交出捐之人,自行按给,五日一报县查核,并不缴官缴局,内而丁役,外而绅董,遂无乾没之弊。
郑洛书验尸郑洛书为上海县知县,值岁初,谒郡守归,舟泊海口,有沉屍压以石磨,叹曰:「此殆客死,故莫余告。」遣人侦近村民家,有石磨失其牡,辇以来,果相脗合,一讯即服。乃江西卖卜人,岁暮将归,房主利其财而杀之也。
张九钺赈灾张九钺,字度西。宰南丰时,岁叹,请平粜。部例,大县存七粜三,张骤半之,上官严檄切责,幕僚以为病。张曰:「积贮,民命也。吾能墨守旧制,坐视民饿死耶?」仓米绌,则劝邑绅捐助,牒买邻境,米麕至,全活者多。南昌西北滨彭蠡湖,秋潦为灾,力请赈,亲履勘散给,昼夜驻墟上,凡六阅月,动帑十二万有奇。
罗壮节着名绩罗壮节公遵殿由牧令擢封圻,所至大着名绩。官湖北时,佐胡文忠公整饬吏治,筹画储胥,文忠倚为心腹。外任三十年,身後,止薄田四十亩,土屋十余间而已。
夏廷松称职新建夏廷松,字荫堂,以县尉仕江左,制府陶文毅公澍深器之。平日矜恤狱囚,禁狱卒凌虐,夏施药,冬给棉,十余年如一日。而治盗贼不少宽,闾阎安堵。尝曰:「官无大小,期称职耳,吾不以卑官自卑也。」
骆文忠设缿筩咸、同间,骆文忠公秉章任封疆,当寒暑冗忙时,每便衣见客,设缿筩,收匿名揭帖,贴四柱清册於照墙,欲不蔽耳目也。
张兆栋用人历城中丞张兆栋,性严毅,风度端凝。所至无赫赫功,而上交不谄,下交不凟,以义制事,屹然若泰山之不可动。同治己巳、庚午间,开藩吴下,一意以澄清吏治为务。时丁日昌方抚吴,为政苛细,举止轻率,用人尤喜怒不常,纯任意气,加膝坠渊,变幻生於俄顷,张以镇定处之,多所补救。且以朝廷既开捐例,势不能拒使不来,而旅进旅退之中,又不暇一一考核,辨其优劣。乃核其需次之先後,别其入仕之资格,分班轮转,以次任用;需次以後,有绩可叙者,别为一班,予以特拔;而特拔之中,又论叙绩之先後,无幸无滥,布置井井。丁好以己意进退人,每遇缺员,辄欲乱之委任,张不为动。丁或谓其人恐无才,不能胜此任,则对曰:「明试之谓何?果用之而不堪,今日能予,明日讵不能夺,若先事示疑,人将有词,亦非政体。」丁无如之何。及所用果误,亦弹治不护短,故属吏服其公而惮其严。
张凯嵩驾驭属吏江夏张中丞凯嵩以即用知县洊至巡抚,未尝一日离广西也。有政声,於属吏善驾使,胥乐为用。道员李钧由供事拣发至省,知其才,与筹军需,极得其力,广西厘务,条目钜细,皆李裁定。桂人言三仓积谷,李所创办,其推陈出新,立法最善。值春末,招商人碾米运东,议价较市为减;及秋成,由原商买米交仓,议价较市为昂。由是仓谷论石则日盈,论色则日新,转运无迹,公私皆便,商人亦深感信,无欺隐侵蚀等弊。
广西积苦於兵,张始终其间,浸至全境肃清。虽出湘中援军之力,而收集流氓,次第兴复,亦未易才也。
张勤果使民避水患黄河多水患,张勤果公曜抚山东,甫下车,即於沿河一带列置多船,船备大囊,实以熟麪,殆足月余之食。河决时,则令河丁鸣锣,促民登船,水至舟浮,任其所之,至水落,不致饥莩,全活者甚众。旋薨於位,围柩哀吊者以千万计也。
鹿文端历官治绩鹿文端公传霖,起家州县,荐陟封疆,寻擢卿贰,入枢垣而膺大拜,以勤能廉洁着称於世。其尤啧啧人口者,一为督蜀时,创处置瞻对改土归流之议,惜为将军所尼,事不果行。一为在两江劾治海州分司徐某。一为任户部尚书时,大内将兴某项工程,独上疏抗议,以国用不足不能供给为对。孝钦后纳其言,卒发内帑修之。一为查办绥远城将军贻谷案,主者初欲宽纵,以其坚持久,未定议。夏献云训农新建夏献云,字芝岑。其祖家瑜尝守宝庆,以却富民石再书十万金事,着称於世者也。尝官湖南粮道,着《训农八则》:曰崇本务,曰守恒业,曰惜耕牛,曰勿争水利,曰勿私沟渠,曰遏毋籴,曰毋好讼,曰亟正供,皆曲中地方情弊。光绪乙酉,湘城大水,既退,民欲赛神以禳之。方伯某临期示禁,且持之甚力,於是羣情汹汹,刁民聚众数千,火焚藩署,几成大变。夏出,晓以利害,谓首祸者法必惩,解散胁从,民心以定,自是湘人有「大畏民志,功兼明弼」之颂。子敬观,字剑丞,尝以道员需次江左,权江宁提学使。儒吏也,工诗词。善广为令政绩光绪丙戌,知西安县事者,为蒙古善子居明府广。有博徒设花会於山中。聚众数千,历任邑宰不敢捕,以其备有枪械为衞也,亦惟以文告申禁而已。善下车,即令隶人先入其会以侦之,旋协同防营武弁,以深夜率兵役往,围其山,戒勿开枪,虑闻声而逸也。天辨色,先遣兵役之半叩关入,博徒发枪以御,其魁破後垣遁,兵役之伏垣外者,遽前擒之,遂就缚。乃抚慰其众,谕以利害,而驱之出,火其庐,自是花会之害遂除。是年夏秋之交,霪雨为灾,民诣县求贷公款以资种植者将万人,允之。及冬,移浦江。浦江向无积谷,岁饥,辄仰给於邻邑,善忧之。乃捐廉倡办,并令绅耆量为捐助,绅百计沮挠,盖误以为善将藉此染指也。善反覆开导,资大集,谷仓遂成,某年六月旱,邑大饥,遂出谷赈之。
善勤政爱民,不畏强御。顾以性戆直,为金衢严道联绶所忌而中伤之,遂移浦江,其在西安固未及期也。子二,长桂森,官江西;次桂荣,官浙江。
张文襄从政有宗旨张文襄尝语黄绍箕云:「我从政有一定之宗旨,即启沃君心,恪守臣节,力行新政,不背旧章十六字。终身持之,无敢差异也。」
张文襄整饬盐纲光绪壬寅年,张文襄署江督,整饬盐纲,奏派蒯光典总办仪栈,资以兵轮,实力缉私,亲赴十二圩相度形势。自集一联悬之,以配曾文正联。先得上联,命蒯及黄绍箕对之。文为「积雪中春飞霜暑路」,此张融《海赋》语。蒯退,以属某,某对以郭璞《江赋》之「总括汉泗兼包淮湘。」蒯称善,言於张,张自以「洗兵海岛,刷马江洲」易之。
王步云有循声光绪癸卯,王步云以拣选知县至广西,历宰剧邑,有循声。其在永淳时,每躬自出巡,访问阊阎疾苦,尝以兼旬周历十四村,由化龙而甘棠,而古拉,而鹿卢,而零竹,且纡道古城、平木、六吉、长运、梧李、黄平、路韦等处。遇有崎岖山岭,亦不辞劳瘁,徒步登陟,所至,辄殷殷垂询,为之计画一切。又以永淳幅员辽阔,山林丛杂,上接宣、灵,下连宾、横,实为羣盗出没之所,因出示劝谕各村,行联团互衞之策,并建筑闸阑以御盗,於是阖境肃然,咸得安枕。宣统辛亥补富川,所属龙窝村人与接壤湖南江华之瓮水村人以山界纠葛之世仇,肇衅械鬬,致伤多命。步云乃请於两省上官,由富江两邑价购山地,作为瓯脱,永禁两造樵牧耕葬以杜後患,民皆德之。步云名甲荣,浙江嘉兴人。久於幕,善属文,其子铭远中翰迈常能世其学。增子固治浙海塘浙之海塘,关系七郡民命,康、乾时尝两届大修,特颁内帑,钦派专使驻工督办,圣祖、高宗南巡亲临指示。其後岁拨经费,动逾百万,编设管塘同知暨营汛专缺,画分东西中三防,专司抢护,直辖於杭嘉湖道,而受成於巡抚。每遇伏秋两汛,例有出巡之举,分投勘察,详明奏报,奉为考成,罔敢欺蔽。同、光以後,虚应故事,久之,则上下相蒙,所定岁费,亦皆移作别用,自此年短一年,而工程益不可问。迨宣统己酉,官绅昌言变法,时抚浙者为满洲增子固中丞韫,本主改革,讨论结果,乃将原有文武员缺一律裁免,特设塘工总局,遴委道员主之,严定处分,优与事权。其下并设塘工谘议会,分举士绅为谘议员,逐案建议,以多数取决之。执行意思两大机关,亦於是时组织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