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 关于中原传统文化的五点思考

上午,孤居旅舍,整理调查资料。下午草拟明日报告提纲,题目是“两个转变中的国有企业:困境与出路”。

晚6时,我在河大招待所餐厅小包房设下一席,孟、徐如约给我请来三位历史系教授:李教授正主编一套“元点文化丛书”。(“元点”与“元点文化”这两个概念实为我初次所闻。据李教授解释,所谓“元点”,有中国传统文化探源之意;“元点文化”即对中国先秦主要诸子学的现代解读。)王教授是专治清代币制与漕运的,有专著问世。潘教授原是老孟同学,现在平顶山市某校任历史教师,因出差回开封,一并被老孟邀请入席。

酒过一巡,我先发问请教:一、中原地区当前土地家庭承包制下的农民,就其观念态度与行为方式而言,与古代农民究竟有何异同?二、作为中原文化自然载体的村落文化,与古代村落文化究竟有何异同?三、矗立在村民社会之上的各级地方政府及其官吏,他们的实际政治观念与行为方式,与古代州县的“父母官”们究竟有何异同?四、中原文化亦称黄河文化,那么黄河的三大支流——汾河、泾渭河、伊洛河——及黄河下游冲积平原的自然生态环境对黄河文化的特质形成有何直接与间接的影响?五、中原传统文化如何影响着中原地区官民的观念、态度与行为方式,这对中原地区的现代化进程到底带来何种的促进或阻碍作用?我说,我们汉民族的各大姓氏,差不多源于中原地区。我从沿海城市来到中原,确有一种“回家探亲”之感。如今在一片“向国际接轨”——这个“国际”,其实就是指西方——的乐观喧嚷声中,我却返回老家,实想对上述五大问题有所理解,至今已有数月。北达邯郸,南至漯河,东到兰考,西临郑州。下访村落与农户,上访乡、县政府与官吏。宗族,家谱,乡风民俗,也勤加关心,然而对上述问题依然十分茫然。今日有缘,得会诸位中原名士,望不吝赐教!

老孟说:“你这位老兄,不是存心叫我们来赴鸿门宴吗?这杯酒可不好喝呀!”一席大笑。李教授说:“我们研究传统文化,只知道一条路径,那就是通过古代典籍的释读。今日,你给我们开示了另一条更为重要的途径,那就是通过现实的研究,去理解活跃在现实社会之内的传统。对你刚才所提的五大问题,我们过去确实没有思考过。”王教授说:“在大学里教书治学的,基本上画地为牢,挖口小井,撰文著书。超出自己的狭小专业范围,实在无知得很。”老孟说:“我们生在黄河边,长在黄河边,却对黄河、黄河文化缺乏真正的研究。真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又说,“治中国史的人,对古代情况似乎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旦进入现实,也只有一点感受与牢骚。要将古今贯通起来,实属不易。”

既然如此,也只能谈谈“感受”与“牢骚”了。的确,处于社会急速转型时期,人们对周围环境变化的最直接、最真切的反应是“感受”与“牢骚”,而不是什么“思想”与“理论”。黑格尔不是说过吗?“密纳发的猫头鹰要到黄昏才起飞”。

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谈及政治腐败,贫富分化,大批职工失业,拜金主义,经济私有化诸问题,然多是一些分散且不相统属的“感觉”,牢骚多于分析,故无可记述。晚10时半散席,已是醉意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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