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　钟氏

1．钟氏染羽¹，以朱湛丹秫三月²，而炽之³，淳而渍之⁴。

【注释】

¹钟氏染羽：钟氏，负责为羽、丝、帛、布染色的工匠。羽，鸟的羽毛，据郑《注》，主要用于装饰旌旗、盔帽和王后的车子。

²以朱湛丹秫：朱，即朱砂，又称丹砂、辰砂，可以染赤。一说，赵匡华等认为，“朱”即朱草，是一种用以染红的茜草类植物；“丹秫”即旦粟，是丹砂的别名（赵匡华、周嘉华《中国科学技术史·化学卷》，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628页）。湛，通“渐”，浸泡。郑司农曰：“渍也。”秫，即丹秫，有黏性的红高粱。《说文·禾部》：“稷之黏者。”郑司农说是“赤粟”。程瑶田曰：“北方谓之高粱，或谓之红粱。”李时珍《本草纲目·谷部》曰：“秫，即粱米、粟米之黏者。”按，朱砂化学成分为硫化汞，朱红色，是炼汞的最主要原料，也可制颜料。青海乐都柳湾原始社会墓地男尸下撒有朱砂，表明我国在新石器时代中晚期已经发现和开始利用朱砂（青海省文物管理处考古队、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青海乐都柳湾原始社会墓葬第一次发掘的初步收获》，《文物》1976年第1期）。采用朱砂染色的织物，在近期楚墓发掘中多有发现（后德俊《楚文物与<考工记>的对照研究》，《中国科技史料》1996年第1期）。关于钟氏“以朱湛丹秫”的涵义，争议较多，主要有两说：一说，陈维稷等以为，是用矿物颜料直接涂于被染物品上进行染色的“石染法”（陈维稷主编《中国纺织科学技术史（古代部分）》，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84页）；另一说，朱冰认为，整个染羽过程是以朱草为染体、丹砂为间接媒染剂浸染的“草染法”，刘明玉赞同朱冰说（刘明玉《<考工记>服饰染色工艺研究——试论“钟氏染羽”》，《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1期）。

³炽：通“饎”。用火炊炽，蒸煮。饎，《方言》卷七作“糦”，曰：“自河以北，赵魏之间，火熟曰烂，气熟曰糦。”

⁴淳而渍之：淳，淋，浇灌。渍，浸染。郑《注》曰：“淳，沃也。以炊下汤沃其炽，烝（蒸）之以渍羽。渍，犹染也。”孙诒让曰：“郑意盖谓炊者，以箄隔水炊之，水气上蒸而下于汤，炊毕，遂以所炊之汤，复沃所炊之朱秫，并蒸之使浓厚，乃可染也。”按，即用蒸丹秫的水，浇在丹秫上，然后再蒸，这样水就变少而颜色变浓，就可用以染羽了。此节丹秫的淀粉经过蒸煮，转化为浆糊，充当了增加颜料、纤维之间亲和力的粘合剂。

【译文】

钟氏负责为羽毛染色，将朱砂和丹秫放一起用水浸泡三个月，而后放到笼上用火加热蒸煮，再用蒸丹秫的汤汁浇渍被蒸的丹秫并再蒸，而后就可以用浓度达到要求的蒸丹秫的浓液来染羽毛了。

2．三入为¹，五入为²，七入为缁³。

【注释】

¹：浅红色。《说文·系部》：“浅绛也。”按，凡染黑色，先染色。

²（zōu）：深青透红的颜色（如今天广西、贵州瑶族的“亮布”色）。郑《注》曰：“如爵头色也。”按，“爵”通“雀”，雀头色，即一种微赤而黑的颜色。

³缁：黑色。按，此节的染色过程，是以茜草或紫草作红色染料，以明矾或矾石做媒染剂，交替媒染，随着媒染次数增加而颜色逐渐变深变黑的过程。可看作后世“植物染料铁盐媒染法”的滥觞。

【译文】

羽毛三次放入染汁中浸染就成为色，五次放入染汁中浸染就成为色，七次放入染汁中浸染就成为入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