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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书传卷五
夏书
禹贡第一
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
不贡所无及所难得。
禹敷土,
敷、道、修、载、叙、乂,皆治也。
随山刊木,
山行多迷,刊木以表之,且以通道。《史记》云“山行表木”。
奠高山大川。
奠,定也。高山,五岳。大川,四渎。定其名秩,祀礼所视。
冀州。
尧时,河水为患最甚,江次之,淮次之。河行冀、兖为多,而青、徐其下流,被害亦甚。尧都于冀,故禹行自冀始。次于兖,次于青,次于徐。四州治而河患衰矣。雍、豫虽近河,以下流既治,可以少缓也。故次乎扬,次乎荆。以治江淮,江淮治而水患平。次于豫,次于梁,次于雍。以治江河上流之余患,而雍最高,故终焉。八州皆言自某及某为某州,而冀独否,盖以余州所至而知之。先赋后田,不言贡篚,皆与余州异。
既载壶口,治梁及岐。
壶口在河东屈县东南,梁山在左冯翊夏阳县西北,岐山在扶风美阳县西北,梁、岐二山在雍州,今于冀州言之者,岂当时河患上及梁、岐乎?禹通砥柱则壶口平,而梁、岐自治,因河而言,非以二山为冀州之地也。
既修太原,至于岳阳。
太原,晋阳也。岳,太岳也,亦号霍太山,在彘县东。
覃怀厎绩,至于衡、漳。
覃怀,河内怀县。漳水横流入河。衡,横也。浊漳水出长子县,东至邺入清漳。清漳水出上党沾县大黾谷,东北至渤海阜城县入河。
厥土惟白壤,
无块曰壤。
厥赋惟上上错,厥田惟中中。
赋,田所出谷米、兵车之类。《禹贡》田赋皆九等,此为第一,杂出第二之赋。冀州,畿内也,田中中而赋上上,理不应尔。必当时事有相补除者,岂以不贡而多赋耶?然不可以臆说也。
恒、卫既从,大陆既作。
恒水出常山上曲阳县,东入滱水。卫水出常山灵寿县,东北入滹沲。大陆在钜鹿县北,水已复故道,则大陆之地可耕作。
岛夷皮服。
东北海夷也。水患除,故服皮服。
夹右碣石,入于河。
碣石,海畔山,在北平骊城县西南。河自碣石山南、渤海之北入海。夹,挟也,自海入河,逆流而西,右顾碣石,如在挟掖也。
济河惟兖州。
河、济之间相去不远,兖州之境,北距河,东南跨济,非止于济也。
九河既道,
河水自平原以北分为九道,其名据《尔雅》则徒骇也,太史也,马颊也,覆釜也,胡苏也,简也,洁也,盘也,鬲津也。汉成帝时,河堤都尉许商上书曰:“古记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县。自鬲津以北,至徒骇,其间相去二百余里。”以许商之言考之,徒骇最北,鬲津最南,盖徒骇是河之本道,东出分为八枝,徒骇在成平,胡苏在东光,鬲津在鬲县,其余不可复知也。然《尔雅》九河之次,自北而南,既知三河之处,则其余六者,太史、马颊、覆釜,当在东光之北、成平之南。简洁、盘,当在东光之南、鬲县之北也。其河堙塞,时有故道。《春秋纬·宝乾图》云:“移河为界,在齐吕,填阏八荒以自广。”故郑玄云齐桓公塞之。同为一河,今河间弓高以东至平原、鬲津,往往有其遗处,盖塞其八枝,并使归于徒骇也。
雷夏既泽,灉沮会同。
灉、沮二水,雷泽在济阴成阳县西北。《尔雅》曰:“水自河出为灉。”
灉水东出于泗,则淮、泗可以达河者,以河灉之至于泗也。
桑土既蚕,是降丘宅土。厥土黑坟,
黑而坟起。
厥草惟繇,厥木惟条。
繇,茂也。条,长也。
厥田惟中下,厥赋贞。
贞,正也。赋当随田高下,此其正也。其不相当者,盖必有故。如向所云相补除者,非其正也。此州田中下,赋亦中下,皆第六。
作十有三载,乃同。
兖州河患最甚,故功后成,至于作十有三载。
厥贡漆、丝,厥篚织文。
币帛盛于篚,《书》曰“篚厥玄黄”。
浮于济漯达于河。
顺流曰浮,因水入水曰达。漯水出东郡东武阳县,至乐安千乘县入海。济水具下文。自漯入济,自济入河。
海岱惟青州。
西南至岱宗,东北跨海,至辽东。舜十二州,分青为营,营州即辽东也。汉末,公孙度据辽东,自号青州刺史。
嵎夷既略,潍、淄其道。
嵎夷,即《尧典》嵎夷也。略,用功少也。潍水出瑯邪箕屋山,北至都昌县入海。淄水出太山莱芜县原山,东北至千乘博昌县入海。
厥土白坟,海滨广斥。
《说文》云:“东方谓之斥,西方谓之卤。”卤,咸地也。
厥田惟上下,厥赋中上。
田第三,赋第四。
厥贡盐、,
,细葛也。
海物惟错,
错,杂也,鱼虾之类。
岱畎、丝、枲、铅、松、怪石。
畎,谷也。枲,麻也。铅,锡也。怪石,石似玉者。贡此八物。
莱夷作牧,
《春秋》夹谷之会,莱人以兵劫鲁侯,孔子曰:“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以是知古者东莱之有夷也。牧,刍牧也。《传》曰:牧隰皋井衍沃,盖海水患除,始刍牧也。
厥篚檿丝,
《尔雅》:檿桑,山桑,惟东莱出此丝,以织缯,坚韧异常,莱人谓之山茧。莱夷作牧,而后有此,故书篚在作牧之后。
浮于汶,达于济。
汶水出太山莱芜县,西南入济。诸州之末,皆记入河水道,以尧都在冀,而河行于冀也。虽不言河,济固达河也。
海岱及淮惟徐州。
东至海,北至岱,南及淮。
淮、沂其乂,蒙、羽其艺。
淮水出桐柏山,其原远矣。于此言之者,淮水至此而大,为害尤甚。喜其治,故于此记之。沂水出太山盖县临乐子山,南至下邳入泗。蒙山在太山蒙阴县西南,羽山在东海祝其县南。二水既治,则二山可种。
大野既豬,东原底平。
大野泽在山阳钜野县北。东原,今东平郡也。水之停曰豬。
厥土赤埴坟,
土黏曰埴。
草木渐包。
进长曰渐,丛生曰包。
厥田惟上中,厥赋中中。
田第二,赋第五。
厥贡惟土五色,
王者封五色土为社,建诸侯,则以其方色土赐之。焘以黄土,苴以白茅,使归其国立社。
羽畎夏翟,
夏翟,雉也,羽中旌旄。羽山之谷有之。
峄阳孤桐,
东海下邳县西有葛峄山,即此山也。其特生之桐,中琴瑟。
泗滨浮磬,
泗水依山,水中见石,若浮于水上,此石可为磬。
淮夷蠙珠暨鱼。
《诗》有淮夷,知古者淮有夷也。蠙,蚌属,出珠。惟淮夷有珠暨鱼,如莱夷之有檿丝也。贡此六物。
厥篚玄纤缟。
玄,黑缯。缟,白缯。纤,细也。
浮于淮、泗,达于河。
自淮、泗入河,必道于汴。世谓隋炀帝始通汴入泗,禹时无此水道,以疑《禹贡》之言,此特学者考之不详而已。谨按《前汉书》:项羽与汉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文颖注云:“于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与济、汝、淮、泗会于楚,即今官渡是也。”魏武与袁绍相持于官渡,乃楚、汉分裂之处。盖自秦、汉以来有之,安知非禹迹耶?《禹贡》九州之末,皆记入河水道,而淮、泗独不能入河,帝都所在,理不应尔。意其必开此道以通之。其后或为鸿沟,或为官渡,或为汴。上下百余里间,不可必知,然皆引河水而注之淮、泗也。故王濬伐吴,杜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藩,当径取秣陵,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自江入淮,逾于泗、汴,溯河而上,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王濬舟师之盛,古今绝伦,而自泗、汴溯河,可以班师,则汴水之大小,当不减于今。又足以见秦、汉、魏、晋皆有此水道,非炀帝创开也。自唐以前,汴、泗会于彭城之东北,然后东南入淮;近岁汴水直达于淮,不复入泗矣。吴王夫差“辟沟通水”,与晋会于黄池,而江始有入吴之道,禹时则无之。故《禹贡》曰:“沿于江海,达于淮、泗。”明非自海入淮,则江无通淮之道,今之末直云“浮于淮、泗达于河”,不言自海,则鸿沟、官渡、汴水之类,自禹以来有之明矣。
淮海惟扬州。
北跨淮,南跨海。
彭蠡既豬,阳鸟攸居。
阳鸟,鸿雁之属也,去寒就暖,九月而南,正月而北。彭蠡,在彭泽西北,北方之南,南方之北也。故阳鸟多留于此。
三江既入,震泽底定。
三江之入,古今皆不明。予以所见考之,自豫章而下入于彭蠡,而东至海,为南江;自蜀岷山,至于九江彭蠡,以入于海,为中江;自嶓冢导漾,东流为汉,过三澨、大别,以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以入于海,为北江。此三江,自彭蠡以上为二,自夏口以上为三。江、汉合于夏口,而与豫章之江皆汇于彭蠡,则三江为一。过秣陵、京口,以入于海,不复三矣。然《禹贡》犹有三江之名,曰北、曰中者,以味别也。盖此三水,性不相入,江虽合而水则异,故至于今而有三泠之说。古今称唐陆羽知水味,三泠相杂而不能欺,不可诬也。予又以《禹贡》之言考之,若合符节。禹之叙汉水也,曰:“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至于“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夫汉既已入江,且汇为彭蠡矣,安能复出为北江,以入于海乎?知其以味别也。禹之叙江水也,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夫江既已与汉合,且汇为彭蠡矣,安能自别为中江,以入于海乎?知其以味别也。汉为北江,岷山之江为中江,则豫章之江为南江,不言而可知矣。禹以味别信乎?曰:济水既入于河,而溢为荥,禹不以味别,则安知荥之为济也?尧水之未治也,东南皆海,岂复有吴越哉?及彭蠡既豬,三江入海,则吴越始有可宅之土。水之所钟,独震泽而已,故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孔安国以为自彭蠡江分为三,入震泽,为北入于海。疏矣!盖安国未尝南游,按经文以意度之,不知三江距震泽远甚,决无入理。而震泽之大小,决不足以受三江也。班固曰:南江从会稽阳羡东入海,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东入海。会稽并阳羡,有此三江。然皆是东南枝流小水,自相派别而入海者,非《禹贡》所谓中江、北江自彭蠡出者也。徒见《禹贡》有南、北、中三江之名,而不悟一江三泠,合流而异味也,故杂取枝流小水,以应三江之数。如使此三者为三江,则是与今京口入海之江为四矣。京口之江,视此三者犹畎浍,禹独遗大而数小,何耶?
篠荡既敷,
篠,竹箭也。荡,大竹阔节曰荡。
厥草惟夭,厥木惟乔。
少长曰夭。乔,高也。
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下,厥赋下上上错。
田第九,赋第七,杂出第六。
厥贡惟金三品,
金、银、铜。
瑶、琨、篠、荡,
瑶、琨,石似玉者。
齿、革、羽、毛,惟木。
齿,象齿。革,犀革之类。毛,旄牛尾之类。木,楩楠、豫章之类。贡此数物。
岛夷卉服,厥篚织贝。
南海岛夷,绩草木为服,如今吉贝、木绵之类。其纹烂斑如贝,故曰织贝。《诗》曰:“萋兮斐兮,成是贝锦。”
厥包橘柚,锡贡。
小曰橘,大曰柚。包,裹而致也。《禹贡》言锡者三,大龟不可常得,磬错不常用,而橘柚常贡,则劳民害物,如汉永平、唐天宝荔枝之害矣,故皆锡命乃贡。
沿于江海,达于淮、泗。
达泗,则达河矣。
荆及衡阳惟荆州。
旧有三条之说,北条荆山,在冯翊怀德县南;南条荆山,在南郡临沮县东北。自南条荆山至衡山之阳为荆州,自北条荆山至于河为豫州。
江、汉朝宗于海。
二水经此州入海,百川以海为宗。宗,尊也。
九江孔殷,
九江,在今庐江浔阳县南。《浔阳记》有九江名,一曰乌白江,二曰蚌江,三曰乌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畎江,六曰源江,七曰廪江,八曰提江,九曰箘江。殷,当也,得水所当行也。
沱、潜既道,
《尔雅》:水自江出为沱,自汉出为潜。南郡枝江县有沱水,尾入江。华容县有夏水,首出江,尾入沔。此荆州之沱、潜也。蜀郡郫县有沱江,及汉中安阳皆有沱水、潜水,尾入江、汉,此梁州之沱、潜也。孔安国云:“沱、潜发源梁州,入荆州。”孔颖达云:“虽于梁州合流,还于荆州分出,犹如济水入河,还从河出也。”以安国、颖达之言考之,则味别之说,古人盖知之久矣。梁州、荆州相去数千里,非以味别,安知其合而复出耶?
云土梦作乂。
《春秋传》曰:“楚子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又曰:“王寝于云中。”则云与梦,二土名也。而云“云土梦”者,古语如此,犹曰“玄纤缟”云尔。
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中,厥赋上下。
田第八,赋第三。
厥贡羽毛齿革,惟金三品,杶榦栝柏。
杶,柘也,以为弓榦。柏叶松身曰栝。
砺砥砮丹,惟箘楛。
箘,美竹。楛,中矢榦。贡此十物。
三邦底贡厥名。
三邦,大国、次国、小国也。杶榦栝柏,砺砥砮丹,与箘楛,皆物之重者。荆州去冀最远,而江无达河之道,难以必致重物,故使此州之国,不以大小,但致贡其名数,而准其物易以轻资,致之京师。重劳人也。
包匦菁茅。
匦,匣。菁茅,以供祭缩酒者。
厥篚玄、玑、组。
,绛也。三入为。玑,珠类。组,绶类。
九江纳锡大龟。
尽二寸曰大龟,宝龟也。不可常得,故锡命乃纳之。
浮于江、沱、潜、汉,逾于洛,至于南河。
江无达河之道,舍舟陆行,以达于河,故逾于洛,自洛则达河矣。河行冀州之南,故曰南河。
荆河惟豫州。
自北条荆山至河甚近,当是跨荆而南,犹“济河惟兖州”也。
伊、洛、瀍、涧,既入于河。
伊水出弘农卢氏县东熊耳山,东北入洛。洛水出弘农上洛县冢领山,东北至巩县入河。瀍水出河南谷城县潜亭北,东南入洛。涧水入弘农新安县,东南入洛。三水入洛,洛入河。
荥波既豬,
沇水入河,溢为荥泽。尧时荥泽常波,而今始豬也。今荥阳在河南,《春秋》卫、狄战于荥泽,当在河北。孔颖达谓此泽跨河而南北也。
导荷泽,被孟豬。
沇水东出于陶丘北,又东为菏泽,在济阴定陶县东。孟豬在梁国睢阳县东北,水流溢,覆被之。
厥土惟壤,下土坟垆。
垆,疏也,或曰黑也。
厥田惟中上,厥赋错上中。
田第四,赋第二,杂出第一。
厥贡漆、枲、、纻,
贡此四物。
厥篚纤纩,
细绵也。
锡贡磬错。
治磬错也,以玉为磬,故以此石治之。
浮于洛,达于河。
华阳黑水惟梁州。
自华山之南,至黑水,皆梁州。
岷、嶓既艺,沱、潜既道。
岷山、嶓冢,皆山名也。沱水出于江,潜水出于汉,二水发源此州,而复出于荆州,故于荆州亦云。
蔡、蒙旅平,
蔡、蒙,二山。蒙山在蜀郡青衣县,今曰蒙顶。祭山曰旅,水患平始祭也。
和夷厎绩。
和夷,西南夷名。
厥土青黎,
黎,黑也。
厥田惟下上,厥赋下中三错。
田第七,赋第八,杂出第七、第九。
厥贡璆、铁、银、镂、砮、磬,
璆,美玉也。镂,刚铁也,可以镂者。
熊、罴、狐、狸织皮。
以罽者曰织,以裘者曰皮。
西倾因桓是来,浮于潜,逾于沔。
西倾,山名,在陇西临洮县西南,桓水出焉。桓入潜,潜入河。汉始出为漾,东南流为沔,至汉中东行为汉。
入于渭,乱于河。
沔在梁州,山南;而渭在雍州,山北。沔无入渭之道,然按《前汉书》,武帝时,人有上书欲通褒斜道及漕,事下张汤问之,云:“褒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漕。从南阳下沔入褒,褒绝水至斜间百余里,以车转从斜下渭。如此,汉中谷可致。”此则自沔入渭之道也。然褒斜之间绝水百余里,故曰“逾于沔”。盖禹时通谓“褒”为“沔”也。
黑水西河惟雍州。
西跨黑水,东至河,河在冀州西。
弱水既西,
众水皆东,此水独西。
泾属渭汭,
泾水入渭。属,连也。汭,水涯也。
漆、沮既从,
从,如少之从长。渭大而漆、沮小,故言从。
沣水攸同。
沣、渭相若,故言同。
荆、岐既旅,
荆,北条荆山也。
终南、惇物,至于鸟鼠。
三山名。武功县东有太一山,即终南山。有垂山,即惇物。
原隰厎绩,至于豬野。
《诗》云“度其隰原”,即此原隰也。豳地武威县东有休屠泽,即豬野。
三危既宅,三苗丕叙。
《春秋传》曰:“先王居梼杌于四裔。允姓之奸居于瓜州。”杜预云:“允姓之祖,与三苗俱放于三危。瓜州,今敦煌也。”
厥土惟黄壤,厥田惟上上,厥赋中下。
田第一,赋第六。
厥贡惟球琳、琅玕。
球琳,玉。琅玕,石而似球。贡此二物。
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
积石山,在金城河关县西南,河所经也。龙门山,在冯翊夏阳县北,禹凿以通河也。渭水至长安东北入河,河始大。自渭汭而下,巨舟重载,皆可以达冀州矣。
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
《禹贡》之所篚,皆在贡后立文。而青、徐、扬三州皆莱夷、淮夷、岛夷所篚。此云“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大意与上三州无异。盖言因西戎即叙,而后昆仑、析支、渠搜三国皆篚织皮,但古语有颠倒详略尔。其文当在“厥贡惟球琳琅玕”之下。其“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三句,当在“西戎即叙”之下,以记入河水道,结雍州之末。简编脱误,不可不正也。
导岍及岐,至于荆山。
岍山,在扶风,即南岳也。荆山,北条荆山也。孔子叙《禹贡》曰“禹别九州,随山浚川”,盖言此书,一篇而三致意也。既毕九州之事矣,则所谓“随山”与“浚川”者。复申言之“随山”者,随其地脉而究其终始也。何谓地脉?曰:地之有山,犹人之有脉也。有近而不相连者,有远而相属者,虽江河不能绝也。自秦蒙恬始言地脉,而班固、马融、王肃治《尚书》,皆有三条之说。郑玄则以为四列,古之达者已知此矣。北条山,道起岍岐,而逾于河,以至太岳,东尽碣石,以入于海。是河不能绝也。南条之山,自嶓冢、岷山,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是江不能绝也。皆禹之言卓然见于经者,非地脉而何?自此以下,至敷浅原,皆随山之事也。
逾于河,壶口、雷首,至于太岳。
三山之名也。雷首,在河东蒲坂南;太岳者,霍太山也。
底柱、析城,至于王屋。
底柱,在陕东北。析城,在河东濩泽西南。王屋,在河东垣县东北。
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
太行山,在河内山阳县西北。恒山,在上曲阳县西北。
西倾、朱圉、鸟鼠,
西倾山,在陇西临洮县西南。朱圉山,在天水冀县南。鸟鼠同穴山,在陇西首阳县西南。
至于太华。
太华,在京兆华阴南。
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
熊耳山,在弘农卢氏县东。外方,嵩高山也,在颍川。桐柏,在南阳平氏县东南。陪尾山,在江夏安陆县东北。
导嶓冢,至于荆山。
东条荆山。
内方,至于大别。
内方山,在江夏竟陵县东北。《春秋传》曰“吴、楚夹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二别山皆在汉上。
岷山之阳,至于衡山。
岷山,在蜀郡湔氐西。衡山,在长沙湘南县东南。
过九江,至于敷浅原。
豫章历陵县南有博阳山,即敷浅原。
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
合黎山,在张掖郡删丹县。弱水自此,西至酒泉合黎。张掖郡有居延泽,在县东,即流沙也。自此以下,皆浚川之事也,所导者九。弱水不能载物,入居延泽中不复见,此水之绝异者也。黑水、汉水与四渎,皆特入海,渭、洛皆入河,达冀之道,故特记此九者,余不录也。
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
黑水得越河入南海者。河自积石以西皆多伏流,故黑水得越而南也。
导河积石,至于龙门。
施功发于积石。
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底柱,又东至于孟津。
孟津,在河内河阳县南,都道所凑,古今以为津。
东过洛汭,至于大伾。
洛汭,洛入河处,在河南巩县东。大伾山,在黎阳,或曰成皋。
北过降水,至于大陆。
河至大伾而北。降水在信都。
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播,分也。逆,迎也。既分为九,又合为一,以一迎八,而入于海,即渤海也。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
嶓冢山,在梁州南。
又东为沧浪之水,
出荆州东南,流为沧浪之水,即渔父所歌者也。
过三澨,至于大别。
三澨水,在江夏竟陵。
南入于江,
触大别山而南。
东汇泽为彭蠡。
汇,回也。
东为北江,入于海。
岷山导江,东别为沱,
江东南流,沱东行。
又东至于澧,
澧水,在荆州。《楚词》云:“遗予佩兮澧浦。”
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
迤,迤逦也。汇,彭蠡也。
东为中江,入于海。
今金山以北,取中泠水,味既殊绝,称之轻重亦异。盖蜀江所为也。
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泆为荥。
济水,出河东垣县王屋山,东南至河内武德县入河。并流而南,截河,又并流,溢出乃为荥泽也。
东出于陶丘北,
陶丘,在济阴定陶西南。
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
汶入济也。
又北东入于海。导淮自桐柏,
淮水,出胎簪山,东北过桐柏。胎簪盖桐柏之傍小山也。
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
泗水,出济阴乘氏县,至临淮睢陵县入淮。沂水,先入泗,泗入淮也。
导渭自鸟鼠同穴,东会于沣,
沣入渭也。沣水,出扶风鄠县东南,北过上林苑入渭。
又东会于泾,
泾入渭也。泾水,出安定泾阳县西,东南至冯翊阳陵县入渭。
又东过漆沮,入于河。
沮水,出北地直路县,东入洛。郑渠,在太上皇陵东南,濯水入焉,俗谓之漆水,又谓之漆沮。其水东入洛。此言东会于沣,又东会于泾,又东过漆沮者,渭水自西而东之次也。雍州所云“泾属渭汭,漆、沮既从,沣水攸同”者,散言境内诸水,非西东之次也。《诗》云“自土沮、漆”,乃豳地,非此漆沮。
导洛自熊耳,东北会于涧瀍,又东会于伊,又东北入于河。九州攸同,
书同文,车同轨。
四隩既宅。
隩,深也。四方深远者,皆可居。
九山刊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四海会同,六府孔修。
水、火、金、木、土、谷。
庶土交正,厎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
交,通也。正,平准也。庶土不通有无,则轻重偏矣,故交通而平准之。九州各则壤之高下,以制国用,为赋入之多少。中邦,诸夏也。贡篚有及于四夷者,而赋止于诸夏也。
赐土姓,
《春秋传》曰:“天子建国,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
祇台德先,不距朕行。
台,我也。我以德先之,则民敬而不违矣。
五百里甸服,
王畿千里,面五百里也。甸,田也,为天子治田。
百里赋纳总。
总,藁、穟并也。最近,故纳总。
二百里纳铚,
铚,刈也。刈其穗,不纳藁。
三百里纳秸服,
秸,藁也。以藁为藉荐之类,可服用者。
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稍远,故所纳愈轻。
五百里侯服。
此五百里始有诸侯,故曰侯服。
百里采,
卿大夫之采也。
二百里男邦,
与百里采通为二百里也。男邦,小国也。
三百里诸侯,
自三百里以往,皆诸侯也。诸侯,大国、次国也,小国在内,依天子而国;大国在外,以御侮也。
五百里绥服。
绥,安也。
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五百里要服。
总其大要,法不详也。
三百里夷,
杂夷俗也。
二百里蔡。
放有罪曰蔡。《春秋传》曰:“杀管叔而蔡蔡叔。”
五百里荒服。
其法荒略。
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罪大者流于此。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禹锡玄圭,告厥成功。
以五德王天下,所从来尚矣。黄帝以土,故曰黄;炎帝以火,故曰炎;禹以治水得天下,故从水而尚黑;殷人始以兵王,故从金而尚白;周人有流火之祥,故从火而尚赤。汤用玄牡,盖初克夏,因其旧也。《诗》云:“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是殷尚白也。帝锡禹以玄圭,为水德之瑞,是夏尚黑也。此五德所尚之色,见于经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