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裴埙书(裴埙,堇之弟,字行具此书,唯不详其爵位。公时在永,其书曰“河北之师,当已平奚虏吉语矣”。考其时,盖当吐突承璀诛王承宗之时,事在元和四年,书必此年作。)应叔十四兄足下:比得书示勤勤,不以仆罪过为大故,有动止相悯者,仆望已矣。世所共弃,惟应叔辈一二公独未耳。(一作“独未下耳”。)仆之罪,在年少好事,进而不能止。俦辈恨怒,以先得官。又不幸早尝与游者,居权衡之地,十贤幸乃一售,不得者张排扌艮,(《书》:人乃可张为幻。张,欺诈也。○,音。扌艮,胡根切,一本作恨,见《汉书·灌夫传》。)仆可出而辩之哉!性又倨里,不能摧折,以故名益恶,势益险,有喙有耳者,相邮传作丑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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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耳”字。)不知其卒云何。中心之愆尤,若此而已。既受禁锢而不能即死者,以为久尝自明。今亦久矣,而嗔骂者尚不肯已,坚然相白者无数人。
圣上日兴太平之理,不贡不王者悉以诛讨,而制度大立,长使仆辈为匪人耶?其终无以见明,而不得击坏鼓腹乐尧、舜之道耶?且天下熙熙,(“天下熙熙”,见《史记·货殖传》。)而独呻吟者四五人,何其优裕者博,而局束者寡,其为不一徵也何哉?大和蒸物,燕谷不被其煦,一邹子尚能耻之,(刘向《别录》云:方士传言,邹衍在燕,燕有谷,地美而寒,不生五谷。邹子居,吹律而温气至,五谷生,今名黍谷。)今若应叔辈知我,岂下邹子哉!然而不耻者何也?河北之师,当已平奚虏,闻吉语矣。(时吐突承璀计镇冀王承宗。镇冀自李宾臣,本范阳内属奚。承宗之先武俊,亦本契丹部落,故曰奚虏。)然若仆者,承大庆之后,必有殊泽,流言飞文之罪,(流文飞文,出《刘向传》。)或者其可以已乎?幸致数百里之北,使天下之人,不谓仆为明时异物,死不慨矣。
金州考绩已久,独蔑然不迁者何耶?十二兄宜当更转右职。十四兄尝得数书,无恙。(馀亮切,忧也。一无“尝得”二字。)兄顾惟仆之穷途,得无意乎?北当大守,人愈平和,惟楚南极海,玄冥所不统,炎昏多疾,气力益劣,昧昧然人事百不记一,舍忧忄栗,则怠而睡耳。偶书如此,不宣。宗元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