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赠文林郎按察使司经历家人谢君暨子彦士崇祀享祠序
按:本文据丘逢甲诗文手稿第六册校录。
光绪二十五年,岁在己亥,十月之吉,潮阳谢步初贰尹将奉其祖家人先生、父彦士先生之主,入祀于邑之享祠,邑之人荣之。萧生永华请曰:“愿得子一言表其事,可乎?”予曰:“享祠非古也。乡先生之没而可祀者,乡贤祠祀之,忠义孝悌祠祀之,礼也。今合群姓之主而祀于享祠,则何为者也?”萧生曰:“吾邑之有享祠也,乡先辈以诸生之新列名于黉者,贽师之有费,印册之有费,单寒或之不易措也。呼邑人之好义者,集金布以全斯举,一时云合响应,乡先辈乃筑斯祠,为好义者之欲荣其先也,祀焉以报之,命其祠曰‘享祠’,命其祠之堂曰‘培元’。盖士气者,元气也,孰培之?则有位于祠,诸公之好义子孙实相与培之也。夫士气也,而仅借是培之,固可唏矣;士气也,犹借人培之,抑可唏矣!虽然,犹胜于漫无所培者也。斯祠也,古无而今有,而礼以义起,君子或以可乎?”予曰:“可哉!然得祀者必其人有可表,而后邑之人以为荣。”萧生曰:“永华祖母出于谢,家人先生则永华之外曾王父也,以父母害为具吏。吏习挟例喜人讼以为利,先生之为吏独以为人解讼为事。以己之以吏进也,课诸孙学尤严。治身皭然,治家秩然。邑人于是敬事之。彦士先生少从父习为吏,恂恂然不居人先,粥粥然不与人争能,其与人处事也乃殷殷然而不倦,性严取与,仍世为吏,家清约如故,而怡然有以自得。其所养可知,故得寿尤高。有子更贤,即今邑人所称步初贰尹者也。虽以吏进,居乡义不移,贤士大夫承祖父志,邑有义举,无不与。故两世皆得祀享祠焉。而兄子钟灵则已有庠序,赫有声矣。故邑之人尤以此荣之。”予曰:“审如是,是可表矣。昔者马少游不云乎:‘士生一世,取衣食才足,为郡县吏,守坟墓,使乡里称为善人足矣!至求赢余,徒自苦耳。’ 然朱邑得祀于公,高大其门,皆以吏也。汉世重吏,其初佐命皆吏,其后公卿亦多以吏进者,故尤收吏之效。今士大夫乃独轻吏,或且以官无封建,吏有封建,欲倏其弊而更张之,是吏固不可为也。予谓人亦自顾树立何如,乌在吏不可为哉?今谢君三世为吏,而家益昌大,察其所行,则马少游所云‘乡里善人也’。桐乡之祀乎,安知不于是肇乎?东海之门乎,又乌能测其所至乎?安得曰季世之不古若乎?”萧生持吾言飨贰尹,且言邑人士之贤者,必有为之鼓舞者也。
一九〇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