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旌孝子袭一等肃毅侯李侯神道碑

按：此文据丘氏手稿第十六卷（戊申、己酉、庚戌稿）辑录。

按李鸿章去世于一九〇一年，次年其子李经述亦卒，由李经述之长子李国杰承袭侯爵位。李家后人邀丘写了这篇表彰李鸿章、李经述大忠大孝的谀墓文字。

以其身任天下之重，能极天下之至危措之使安，际天下之至变处之若常；其薨也，无中外咸震悼焉者，其惟李文忠公乎！

天子追覃公勋，晋公一等肃毅侯，仍世罔替，而畀公之世子，天下所称为袭侯者也。天下之人以公之功之在天下也，以天下之安危常变之，罔有定也。其望侯能继公之志益发舒而伟大之；盖未有也，而侯之遽以毁，告不起也。

天子旌之曰孝，命使臣传之，斯则天下之人，所以哀侯而益思公者也！昔有宋司马文正，有子公休，端谨敏学；从文正学者，退与公休语，未尝不有得；塗之人见其容止，虽不识，皆知其为司马氏子也。事父母至孝，居母忧，毁几灭性；文正薨，庐居疏食，遂得疾，年四十一而卒。公卿嗟痛于朝，士大夫相吊于家，市井之人，无不哀之。史臣以为，公休济美象贤，不幸短命而死，故世惜之。侯之学行，与公休同：年十二，母夫人疾；以指肉和药进；公知之曰愚，而亦心嘉其孝。及居母忧，哀毁至，每哭辄不支；公谕之再三，乃强自节。其随侍使相之府数十年，欧亚之行数万里，服劳承欢者无不至，域外知者且交称之。无论国中，更无论幕下之贤，与之居游有素者，此其视司马氏子为何如？若夫庚子之事变，固司马氏之时之所无者也，而天下人之望公也，乃切于宋人之望司马，事机之危，间不容髪，番番元老，遂戢戎心；及夫和约定矣，八国之戎将退，两宫之狩且回，而公则已身殉社稷，欲如司马公之令其子扶而入对已不可得矣！天下已以哀公者益思公，安能不以公未竟之志，望之侯，侯之以毁，毁（而）不起也，安能不以哀公者且哀侯而益思公！方洪、杨之乱之作也，天下骚然，曾文正以湘军特起，公以淮军继之，湘淮提挈，遂靖中原，然犹内患也；若夫外忧则文正所让于公，而公身任之者也，而天下之谤因之大怒，积至甲午之役极矣。庚子以还，夫而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乃大白于天下，此诚忠臣所为至命，而孝子所为伤心者也。文正有子劼刚袭侯，周知四国，不辱使命，没于卿贰，年且中寿，天下犹惜之；侯之年位任遇，已不及曾且不如司马公休，犹得服阕补官，上殿论天下事，使两宫动听而施行之。盖壬寅之春，侯之年仅三十有九耳，宜天下之尤哀之，而尤惜之也！曾祖：讳殿华，祖：讳文安，始以进士起家，历刑部郎，皆赠如文忠公爵阶。曾祖母：裴，祖母：李，皆赠夫人。母氏周、氏赵，皆封夫人侯，赵夫人出也。讳经述，字仲彭，江南乙酉举人，以荫子为刑部员外郎，以使俄参赞赏三品衔，其为四品京堂，则已侯时矣。夫人朱氏，子四：国杰、国燕、国熙、国熊。燕，农工商部员外郎，熙、熊皆举人，熊支部郎中。杰最长最知名，以荫生，今袭一等肃毅侯，委散秩内大臣，厢红旗蒙古都统。其都统汉军于广州也，少年家子见恭甚，以侯已葬合肥东乡之马冈也，请为碑而文铭之；既入都，复书来要之。合肥固先有李氏侯之先，则许而没□□，其为李也有孝而隐，终其身为孺子慕者，天用隐旌之，于是笃生文忠公父子兄弟，皆为天下伟人，而侯以孝继之，天子且显旌之矣，故他学行不备书，书其显于天下者。为之铭曰：

潜霍之山，巢湖之水。九原所作，中有孝子。乾坤震荡，奠者而翁。既伯且侯，帝用酬忠。父以忠旌，子为孝殉。天畀忠孝，铸此侯印。孝子儿齿，徵同父符。公辅之器，天胡遽徂？天生忠孝，凤麟斯世。千秋一瞑，四海同泪。生不忘父，死不忘母。屹屹马冈，载封载树。山川草木，上腾孝光。百世侯宗，铭用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