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菽园
按:本文原载新加坡一八九八年七月十六日《天南新报》。
菽园宗兄大人阁下:春间见与范生书,知去岁诗函未达,方拟重缮,而范生已行,旋奉来书,知前函幸未浮沉,书意缠绵。见和四诗尤极情深而文明,感甚!佩甚!环球之游,本拟以游历行,事与力违,暂俟异日。楚游亦中止,楚中健者,则固早通缟贮也。
承询台湾往事,保台之疏,唐公(按即唐景崧)几百上,刘(按即刘永福)亦屡上,几于无策不筹,而外间知不十一,弟亦四疏与血疏为五。于时,瞬息百变,当局数人外,同在斯土者,且莫知本末,更无论外间传闻矣。嗣迫为自主,此犹夷然,明知末着,而势不能不拼而出此者。成败之论,今古同慨,弟亦当局之一人,何事喋喋?辱荷垂问,敢尽其愚。
方事之殷也,唐北刘南;民部守中,则敝统也。时则王灵已去,人心大动,抚内未定,而敌已北来。唐督战,不全负也,饷械本绌,而均屯北;已而淮部首变,北军乃溃,饷械一空,而敌遂据北矣。中部驰援,半道遇敌。旬月之战,虽不大挫,而终莫支,则军火缺也。
甲午防事起,惟南皮张公在两江略接济,不能如甲申闽粤诸省均助台,然犹节节截堵。固由民勇,亦地险为之。入秋涝平而潦退,水陆无阻,敌遂由中而萃南,而南亦不守矣。外间初则誉刘逾分,后则毁亦逾分。平心而论,唐、刘均未可厚非,是时如为身计,已奉朝命,即以地委日而去,岂不足以自全?而皆不忍去者,犹冀万一保全此土此民。非特此土此民也,台弃而天下大局遂不可问,今日胶、澳、旅大之势,当时已早忧之,故权为自主,以振人心,丛受笑怜,亦不敢辞。然其时守台,固自守之,非为君守,固无异与存亡之义。唐变起而去,刘力绌而去,虽责以不死,以义无可殉而死也。
弟自甲申后即知孤台难守,故常谓须台人能自为战,而后万一可保。于是极意联络各路人心,台人信之者虽仅十一,而莫不知其有保台心。故奉命督办义军,一呼而十万众应。番酋盗魁,愿隶军籍,亦平日空言之微效也。
先是辽事方迫,曾以书干朝贵,请以台勇□□□□□□甲申成案不听;请行南洋诸岛,密托义商代办接济,不听;请借雷艇守口,虽听,而商之粤督,仍不听。义军者只有军籍,而其人均在田间听调者也。请核各营空额,以义军补之,不听;请以十营饷械,用践更法预练,以备调,不听;敝部之出,已在澎湖失后,止八小营,领械未齐,而割台之命又下,艰难□□,卒蹈罔济。痛哉!来书以掣于时局由,为弟慰,亦安知当时之掣之者固有如此哉!□□□□□□然即刘、唐二公,其为时局所掣而使不得有为者□□□□□□所嗟敝部战而殉者数君,向曾遍恳群公,皆以事在让台后,无能为请。惜兄书已梓,否则附名□其中,亦可示薄海内外,俾知岛上固有烈士也。然死者长已矣,传不传亦奚冀哉!(以下复印件缺)
宗愚弟逢甲顿首,四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