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前途渺茫的共產黨資本主義
自從馬克思創立共產主義學說以來,中國模式算是人類歷史上首次出現的共產黨領導下的資本主義經濟體制。這個一度被中國政府及海外中國研究者吹得神乎其神的「中國模式」,其實就是專制政權控制之下的「權貴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
中共以消滅資本主義(化私為公)起家,但無法讓社會主義經濟體制獲得成功,最後只能改用資本主義經濟體制來延續共產黨政權的統治。在這一化公為私的改革過程中,紅色家族及共產黨的各級官員及其家屬搖身一變,成為企業家、大房產主、巨額金融資產所有者等各種各樣的資本家。他們積聚財富的過程充斥著骯髒與犯罪,既需要共產政權保護其財產和生命安全,也需要通過政府壟斷的行業繼續聚斂更多的財富。因此,他們是中國現體制的堅定支持者,而不是民主化的促進者。長期以來,關於原社會主義國家轉型的研究中有一種看法以為,經濟自由化之後,原來的紅色精英會自然地擁抱民主和自由。中國的轉型結果證明,這種想法不但幼稚,而且是錯誤的。
1、中國模式拋棄了社會底層
迄今為止,原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和政治轉型大致有三種模式:
第一種是中歐模式(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這些國家的轉型為異議知識分子所主導,他們的基本主張不是與原共產黨精英們分享權力或和解、寬容,而是通過清除共產主義汙垢,盡可能鏟除共產黨文化的殘餘,況且,在多數中歐國家民眾的眼裡,共產黨政權不過是一個蘇聯扶植的傀儡政權,應當被唾棄。這些國家政治、經濟轉型的結果是:原來的共產黨精英多半未能從轉型當中獲得好處,大約三分之一的原共產黨精英的社會經濟地位下降,一半左右提前退休。[32]
第二種是俄羅斯模式,其結果是,原來的共產黨精英搖身一變成了民主派精英,然後他們分享轉型當中的好處,從中發橫財,同時民眾也在私有化過程當中獲得了一部分產權。這是典型的「老權貴帶入新社會模式」。
第三種則是中國模式,其主要特點是:中共政權把前30年毛澤東時代通過革命建立起來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即全面公有制和計劃經濟拋棄了,改用共產黨資本主義鞏固了毛澤東留下來的專制極權制度。在權貴私有化過程中產生的種種黑暗行為(例如紅色家族的瘋狂斂財所起的示範作用),導致官僚系統及整個國家高度腐敗。這種腐敗政治必然產生嚴重的社會分配不公。當財富與上升機會都被社會上層壟斷之時,占總人口約80%的龐大社會底層[33]必然產生對精英階層的仇恨,仇官、仇富情緒在全社會蔓延。
中國的轉型模式,提出了一個許多研究中國問題的專家以前未曾重視的問題:經濟轉型究竟是有利於政治轉型,還是阻滯政治轉型?根據作者對中、俄及東中歐前社會主義國家的觀察,其關鍵在於兩者的先後順序。當經濟轉型與政治轉型同步的時候,比如俄羅斯的情形,由紅色精英「變身」而來的民主派不會反對民主化,因為他們發現,民主化的過程並不見得會妨礙他們利用以往的社會關係致富。但是,如果經濟轉型在政治轉型啟動之前便已完成,比如中國這種情況,已經成為資本家的紅色精英會強力阻止民主化。對他們來說,民主化不僅會剝奪他們的政治特權,還會追索他們非法獲取的財富。海外中文網站上經常出現網民發表的「民主化之後殺你全家」之類的言論,就是這種仇恨情緒的表現。
當這個國家的大批企業和財富掌握在身為共產黨員的紅色資產階級手中的時候,對紅色資本家來說,唯一可以信賴的自我保護制度,既不是市場經濟,也不是法治,而是「無產階級專政」,即將刀把子(軍隊加警察)握在自己手中。中共權貴集團很清楚,社會主義公有制與計劃經濟絲毫不值得留戀,目前這種共產黨資本主義是保證他們攫取利益並維持自身安全的最佳制度:一隻手擁有掌握資源的權力,另一隻手通過市場將權力變現為金錢。這種建立於「權力市場化」基礎之上的家國一體利益輸送機制,不僅使他們比民主國家的企業家更容易獲得財富,而且還擁有優越的政治地位。這一現狀注定了共產黨資本主義不會自發轉型成為民主制度下的資本主義。這就是「中國模式」的實質。
但是,紅色權貴們也很清楚,「中國模式」時刻面臨來自社會底層的威脅,因此,他們一面把個人的巨額資產向西方國家轉移,一面把親屬移民到西方國家,以便留下後路。他們「用腳投票」,實際上宣布了「中國模式」的前途十分渺茫。但是,江澤民、胡錦濤時期紅色權貴與富人們大量攜巨額資金移居外國的事情,到2017年被習近平劃上休止符。習近平在穩固權力後,終於為中國的未來做了一些方向性的改變。這些改變被稱之為:江澤民改革的中國,習近平正在改回去。
2、中國共產黨資本主義不容經濟精英共享權力
從2014—2017年這三年之間,中國發生了三件密切相關的大事:政府從吹噓自己成了直逼美國的世界第二投資大國,變成暫緩對外投資;富商從2014年開始在海外狂買各種資產,到2017年虧本急切求售;中國政府從慷慨地在全世界投資及對外援助,到2016年8月開始開展「外匯儲備保衛戰」,2017年限制富豪們海外投資。表面上看,中國「外匯儲備第一大國」的地位雖然未變,但近四萬億外匯儲備卻縮水至三萬億。解讀上述事實,就會發現,中國政府對富人階層的態度發生了重大變化,開始貶抑商人的社會地位。
⑴ 「資本大鱷」成為中共打擊目標
不管中國商界願不願意承認,事實證明,習近平當政之後,他們的命運就進入由盛而衰的轉折點,商界從江澤民時期開始享有的黃金時代結束了。始於2013年夏天的反腐運動中,二百多名省部級以上腐敗官員的「朋友圈」幾乎全都陪葬。[34]前中共政治局常委、政法委書記周永康曾任職能源部、四川省委書記,因而與石油幫、四川幫牽連的油商、川商倒了上百位;[35]前中央辦公廳主任令計劃老家的晉系煤老板集團幾乎全軍覆滅。[36]
習近平接任之後,面對私企富豪坐大之勢,一直在考慮如何用「混合所有制」將私企中的優質資本吸納進國企,將國企做大做強做「混」。
「混合所有制」的提法,在2014年《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與《關於完善公有制實現形式的指導意見》徵求意見稿公布以前,就為社會熟悉。但民企對此毫無熱情。普遍視「混合所有制」為陷阱,認為如果混合,民企又拿不到控股權,進去後很可能被「招安」,最壞的可能是被「關門打狗」。正如前文提及的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他在接受新浪記者採訪時表示,「如果要混合,一定是民營企業控股,或者至少我要相對控股」,「如果國企控股,不等於我拿錢幫國企嗎?那我不是有毛病嗎?不能幹這個事。」[37] 杭州娃哈哈集團老板宗慶后對黨一直很貼心,但在2014中國五百強企業高峰論壇的發言中,他表示,現在搞試點僅拿出少量股份讓民營資本溢價進入,「實際上民營資本亦沒有那麼傻,以高昂的價格與代價獲取國企少量的股本,進入後既沒有話語權、決策權,亦改變不了國有企業的機制。」他認為,央企這麼大的盤子,民企、民間資本實際上也沒有能力進去,最後可能又讓國外的基金占了國企的股權,導致國企又被外人所控制。[38]曾參與過20多家國企改革的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雖然比上述兩位說得委婉,但態度實質相同。2014年4月25日,他在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建院30週年系列論壇上發言,談到自己的經驗是「不能作為小股東進去」,「沒有管理權,所以跟原來的國有體制還是一模一樣,這樣基本沒有什麼用了」。「我現在非常明確一點,如果混合所有制在經營方式上不能以民營企業為導向,以市場為導向,以民營企業為主的話」,不予考慮。[39]
2015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正式公布之後,筆者在〈「國企改革方案」的風,姓私還是姓公?〉一文中,逐條剖析,指出該方案的目的是通過讓私企優質資本進入國企、但又不占主導地位,將國企做大做強做「混」(混合所有制)。[40]
嗅出危險氣味的富商開始跑路。從2014年開始,王健林、吳小暉都走上了海外擴張之路,二者的方式略有不同,萬達系是通過國內舉債籌資,[41]安邦系則是發行各種保險理財產品籌資;但二者本質相同,都是通過國內高負債走「金蟬脫殼」之路。[42]
為了躲避習近平、王岐山反腐風暴,不少與官場關係親密的商人紛紛將資本轉移至安全之地,香港更是成了資本中轉站。位於香港島中環金融街八號的四季酒店(俗稱望北樓,電視劇《人民的名義》裡曾出現這酒店),則成了中國那些惶惶不安的富商們的臨時避風港:還出了一位為富豪們提供各種信息並幫助消災的超級掮客蘇達仁。[43]直到2017年1月,常年帶著八個女保鏢出現的「金融大鱷」肖建華被大陸「強力部門」秘密帶回北京之後,中國大陸富豪們驚覺四季酒店不再是安全的避風港,打消了來此銷金窟「暫避風頭」的念頭,這一酒店的「避風港」神話終結。[44]
中國政府主管部門早就看穿了這些把戲,只在等最高層下決心。中國證監會主席劉士余說過不少讓富豪們驚心的話語,比如:2016年12月3日,他在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第二屆會員代表大會上發出警告:「希望資產管理人,不當奢淫無度的土豪、不做興風作浪的妖精、不做坑民害民的害人精。用來路不當的錢從事槓桿收購,行為上從門口的陌生人變成野蠻人,最後變成行業的強盜,這是不可以的!」劉士余警告說:「挑戰了國家法規的底線,也挑戰了做人的底線,當你挑戰刑法的時候,等待你的就是開啟的牢獄大門。」[45]
業界當時普遍認為,劉士余針對的是以恆大系、寶能系、安邦系為代表的舉牌最為活躍的保險系資金。還有一些膽大的投資界人士,則批評劉士余的言論不當,妨礙金融改革,但並未想到中國政府要重新釐定政府與商界的關係。
2017年7月,中國國務院成立一個領導並監管「一行三會」的超級機構──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這一機構成立的目的有二:1. 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是一個具有決策權,對行政執行結果具有監管、問責和處罰權的常設機構,設立它的目的在於解決「一行三會」之間的監管「踢皮球」、金融機構和產品監管標準不統一、金融監管存在真空等問題。2. 填補銀行、證券、保險三大業務監管縫隙。最近十年以來,中國金融行業實施「改革」,不少國企與私企巨頭均擁有銀行、證券、保險業務的金融全牌照,但銀監會、保監會、證監會三大監管機構卻存在相當寬的監管縫隙。這些資本大鱷游弋於金融、證券、保險三大行業,哪裡方便就在哪裡圈錢,再借著當局鼓勵海外投資之機大規模將資金轉移海外,而其債務風險卻留在國內。成立這個統一領導監管「一行三會」的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意在彌合監管縫隙。基於此,官媒宣稱它的成立意味著 「資本暴力時代即將結束」。[46]
直到這時,不少金融大鱷才意識到,他們一向半心半意依靠的政府終於將砲口瞄準了自己。顯赫的鄧府孫駙馬吳小暉被抓之後,[47]以數位前政治局常委家屬為靠山的中國首富王健林才算是中止了他長達三年的資本向外轉移之路,低首表示「積極響應國家號召,我們決定把主要投資放在國內」;[48]一度被官府請去喝了幾天茶的復星系的掌門人郭廣昌公開發聲:海外投資這一走出去是為了更好的引回來。[49]持續了三四年之久、通過國內高負債斂財並向海外轉移資產的資本外逃潮才算是強行扼制住。
⑵ 中國政商關係之結在哪裡?
對商人階層的崛起,中國政府相當在意,江澤民用「三個代表」思想將新富階層與專業人士納入社會基礎之後,有過不少官方調查。《人民日報》旗下的《人民論壇》在2010年第4期封面文章〈中國新富家族〉中曾透露:有關機構在2009年發布了中國三千個家族財富榜總榜單,三千個家族財富總值16963億,平均財富5.654億。進入總榜單的一萬個家族,財富總值21057億,平均財富值2億元。
該文總結了中國「新富家族」的構成:「其一為草根崛起。最典型的是浙商和廣東商人;其二為體制內起步,以商人終結,或者本身亦官亦商,頭頂紅帽。」這篇文章以蘇南商人為紅帽商人的代表,但「九二派」商人也應該歸於此類。「其三為紅色家族。這種類型的商人家族,擁有深厚的政治資源與資本,故起步高,容易獲得社會資源。這些紅色商業家族,多從事一些需要審批的貿易,基礎產業,能源等產業。房地產行業亦多為紅色家族鍾情的領域。」[20]
有趣的是,該文對前兩類商人都列舉了代表人物,但對第三類商人卻未提及一個名字,只是指出:「在國外,富豪家族一般呈現幾個特點,一是草根商人占絕大多數,二是在競爭性領域的商人家族占大多數。對比這兩個領域,中國商人家族的構成,存在很多隱憂。近年來日益被詬病的權力資本,權錢的聯姻,為中國商人家族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篇文章再次將中國政商關係的明暗兩個層面擺上桌面:表面上是政府與企業的關係,實質上是官員與企業家、商人的關係。這兩層黏在一起的關係,注定了中國政商關係有兩重制度詛咒。
第一重制度詛咒:官員們「家國一體」之利益輸送機制。
中共政治就是極權政治,以「三個壟斷」著稱,即政治壟斷、經濟(資源壟斷)與輿論壟斷。這三個壟斷格局在計劃經濟時代就已經形成,但那時有權力無市場,大小掌權者最多是房子住大一些,享受特供與子女就業特權。到了改革開放時代,政府官員掌握的權力可以通過市場變現,即我講的「權力市場化」。這一點,注定了中國的官員必然會有尋租衝動。如果家人不夠能幹,就充當權力掮客,官商勾結;如果妻子兒女兄弟姐妹中有能人,就自辦企業,因為向別人尋租遠不如自家人開辦企業安全可靠。這就是近幾年反腐敗中,一個貪腐官員落馬,往往導致家庭成員及朋友圈同赴監獄現象的原因。
為了讓官員們能夠祛除這重詛咒,前些年中國很認真地討論過如何「以有條件特赦貪官推動政改」。[51]這類討論從本世紀初就一直存在,但以2012年那輪討論最為認真,一些頗有社會名望的人士加入了這場討論。我曾在〈「特赦貪官推動政改」為何不可行?〉[52]一文中分析過此論的來龍去脈。
第二重制度詛咒,則是企業家的原罪問題。
由於中國政府掌握資源分配大權,政府對企業的關係是種「賜予」的關係。所謂「權力市場化」,其特點是「權力」要變現,必須依靠「市場」,兩端緊密結合操作。也因此,掌握資源分配大權的官員成了「造就國王的人」,這是中國絕大多數企業家不得不背靠官場的原因。即使是高科技行業的富豪,也不敢說自己可以不依靠官府,因為市場准入、稅收、企業年檢,每道關卡都可以讓商界難受。商界人士都知道,經營好政商關係,意味著掌握了「重要資源」。
從2005年開始,中國商界、學界曾興起一波關於企業家原罪的討論,主要觀點匯集於《原罪:轉型期中國企業家原罪的反思及救贖》一書當中。該書將「原罪」歸咎於三大原因,即制度不完善和社會轉型的先天不足、政策和法律的後天失調以及滋生原罪的社會環境,對於處理企業家原罪問題分為三個派別──追究派、反對派和折中派。在這場討論中,為企業家原罪辯解並反對追究原罪的人,占據了最終的話語優勢。[53]
這兩重制度詛咒,江澤民也想破除,「三個代表」理論就是為政治利益集團與經濟利益集團之融合而提出來的。美國高盛前董事庫恩(Robert Lawrence Kuhn)以《他改變了中國:江澤民傳》作為全書標題,很傳神地道出了這一點。[54]正是江澤民的「三個代表」思想開啟了中國民營企業家挺進政壇,政商結合這條道路既方便了權貴們攫取更大經濟利益,也使商人獲得政治保護傘。本書作者何清漣就是因為在2000年的《書屋》第三期發表了〈當前中國社會結構演變的總體性分析〉,在文中指出中國正在拋棄工農等社會底層,形成政治精英、經濟精英、知識精英與外國資本聯合共治的寡頭聯盟,並在一次小範圍公開演講中提到江澤民的「三個代表」思想兩實一虛,代表先進生產力、代表先進文化,都是中共政治利益集團與經濟利益集團的寡頭聯盟,這是「實」;代表最廣大人民利益,則是「虛」,因為人民是個集體名詞,是無數個體的名義集合體,無法代表自身,最後還得由中共代表,因而被認為譏諷了「三個代表」思想。這筆「新帳」,加上此前《中國的陷阱》一書被中共當局記下的「老帳」一道計算,遭受中國當局政治迫害,包括降薪降職、禁言與全天候監控。後又在2000年7月在北京經歷了一場離奇的車禍之後,不得不於2001年6月出走美國。《書屋》雜誌主編周實先生則被撤職,在50歲盛年被強令「退休」。
拋棄社會底層,形成政治、經濟精英寡頭聯盟共治這一事實,中共當局無視多年,直到十九大前夕,因為權力鬥爭的需要,因為始自2017年3月的郭文貴海外爆料「徹底將中國政府綁上一個令自己顏面掃地的戰車」,中國大外宣重鎮多維網才在文章中承認這點,稱江澤民時代之後,「人們開始將關注的目光從『原罪』轉移到對官商勾結、特權壟斷以及圍獵國資上,尤其手握實權的官員與商人的界限越發模糊,並在之後轉變為既得利益群體或者說權貴階層,成為阻撓改革和變革的破壞力量。」[55]
3、江澤民改變的中國,習近平正在改回去
從江澤民的「三個代表」思想問世,中國當局鼓勵資本家入黨蔚為政治潮流,眾多民營企業家進入各級人大、政協,中國政治儼然步入了「精英共和」的初級階段。胡錦濤執政十年,對江澤民立下的政治規則蕭規曹隨,在「兩會」代表中繼續吸納富翁。這種「精英共和」的表象,讓近年西方媒體的中國「兩會」報導增加了一個重要主題:中國「兩會」的富豪人數,以及兩會富豪代表的財富與美國國會議員財富之比較。
2015年兩會前夕,《紐約時報》報導:胡潤百富榜上中國最富的1271人裡,203人(七分之一)是「兩會」代表,他們的資產總和近三千億元人民幣,超過奧地利經濟總產值。[56]
中國「兩會」富豪代表的財富總值相當驚人。據胡潤中國財富報告提供的數據,中國最富有的70名人大代表的個人資產淨值在2011年一共增加了115億美元,創下898億美元(折合5658億元人民幣)的新高。相比之下,被中共宣傳品稱之為「金錢帝國」的美國國會、最高法院及白宮的660名最高官員在同一時期的個人資產淨值為75億美元,低於70名中國富豪人大代表一年中增值的財富。[57]2017年3月,據《胡潤富豪榜》數據顯示,全國人大和政協代表「百富榜」上的100名富豪在過去四年裡財富增加了64%,從2013—2016年,他們的身家總和從18000多億漲到30000多億元人民幣。[58]
號稱「共產黨領導下、體現了民主集中制」的中國議會──中國人民代表大會,確實成了富豪與官員的俱樂部。彭博新聞對這一現象發表評論:「全國人大偏愛億萬富翁,體現了中共和富豪之間的融洽關係。在這個體系的各個層級上都有當地官員與企業家串通合謀,發家致富。」[59]
但是,一黨專制政治最大的特點是不容他人分享權力。美國政治學大師亨廷頓曾有一個理論假設,他認為對於一黨制政權來講,主要威脅之一在於「控制自主性經濟權力來源的新興社會集團的興起,也就是說一個獨立的、富有的工商業精英階層的發展,導致了精英的分化」。[60]這種對資本介入權力的恐懼,政治精英並不諱言。2017年3月,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的演講中,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以下簡稱「中紀委」)副書記、監察部部長楊曉渡說:「有資本希望在掌握經濟權力之後,謀取政治上的權力,這是十分危險的。一種是資本希望求得一種照顧,但有違市場的公平競爭原則。另一種是資本希望在掌握經濟權力之後,謀取政治上的權力,這是十分危險的。」[61]
總部設在北京的大外宣媒體多維新聞網,於2017年8月上旬發布了系列文章《近思錄:透視郭文貴中國野蠻人演進》(上、中、下),文章標題中的「郭文貴」只是作為引子,重點是分析以郭文貴為代表的中國商圈在30多年改革中的生成軌跡──這篇文章如果放在國內發表,會影響十九大前夕的「安定團結」局面,因為商圈中的翹楚「九二派」決不認為郭是商界代表,他們會從這一標題中感覺到肅殺寒意。
這裡只談多維新聞網這組文章的主要政治意涵:
《近思錄》的下篇有個單獨的標題,叫做〈中共終結經濟野蠻生長的努力〉,其編者按如是說:「每一個權力中心的周邊,都聚集了一批仰其鼻息的既得利益集團。這些人因為接近權力中心,得以壟斷資源,獲得巨大的利益。」[62]
熟悉中國政治的人士大概都會讀懂這段話。其中每一個權力中心,指的是江澤民時期的「多龍治水」與胡錦濤時期的「九龍治水」格局,每一個政治局常委都將自己管轄的範圍當成一個權力中心;圍繞「每一個權力中心」,形成一個蠶食國家資源以自肥的利益集團,比如這次情報系統的反叛,就是圍繞國安權力中心形成的利益集團在暗中策劃並實行。十九大要做的事情是:今後中國只能有一個權力中心,不再是多頭共治的集體領導。
該系列文章還指出:「胡溫十年形勢惡化,彼時的溫家寶身為一個性格軟糯、不諳經濟之學的工程師總理,加之在位期間,中國特殊政治權力結構的桎梏,可以說上位之初的雄心萬丈不久便熄滅,而最終只剩下難以回天的政改空號了。現在已經到了一個轉變的重要階段。」[63]
如何轉變?從經濟上來說,抑商時代將要開始,佐證是:據官方媒體報導,今年要適當提高十九大在生產和工作第一線的代表比例。省區市、中央金融系統和中央企業系統(在京)代表中,生產和工作第一線黨員所占比例一般不少於三分之一,例如桂林公共交通有限公司平山場站11路線公交駕駛員夏四初成為十九大代表[64]──這讓經歷過文革的人想起當年毛澤東時代九大時期的工農兵代表紡織工人吳桂賢、石油工人王進喜、農民代表陳永貴等人。
不過,在《人民論壇》述及的三類中國新富家族中,中國最高當局的策略不一樣。對付草根型、紅帽型,當局均鎮以雷霆之威,不少商人均落得財破人繫獄甚至身死的下場。對付紅色家族則(只能)採取「春風化雨」的柔軟手段。在習近平的壓力下,他的姐夫和姐姐、朱鎔基之子朱雲來、溫家寶之子溫雲松都相繼退出金融界。對中共前總理李鵬之女李小琳,則將其從中國電力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之位,調到中國大唐集團任副總經理,目前,在該集團領導層中,李小琳排名第四位。
外逃貪官則先後通過「獵狐行動」與「天網行動」實施海外追逃。2014—2016年,中國當局先後從90多個國家和地區追回外逃人員2566人,其中黨員和國家工作人員410人,追回贓款86億元人民幣,迄今追回「百名紅通人員」39人。讓中紀委覺得效果彰顯的成就是:新增外逃人員逐年大幅下降,[65]在中共中央各大權力機構中,中紀委是個聾子的耳朵,擺設。但自從王岐山擔任中紀委書記之後,加以整頓並加強職能,對貪官及其朋友圈殺傷力特別大,「寧見閻王,不見老王」,成了中國官場流行語。「郭氏推特文革」的主要打擊對象就是王岐山,郭文貴曾提出「為貪官報仇、討回公道」的口號,因此其支持者有貪官群體、[66]貪官家屬與情人。
上述權傾一時的官場大人物及商界富豪,目前正在書寫不知道結局的《紅樓夢》,只有那些前幾年就定居海外的富人與官員家屬,他們的「財富故事」可能會有個相對平安的結局。可以想像,號稱「精英聚會」的每年一度的人大、政協例會上,部分富豪們的身影將要讓位於工農兵這些生產一線的黨代表。庫恩寫的《江澤民傳:他改變了中國》,書名被人借用調侃:「江澤民改變的中國,習近平正在改回去。」
但時光不能倒流,無論怎樣,習近平無法帶領中國人回到過去。只要現存的政治體制不改,人大、政協的代表無論是富人還是生產第一線的工人,都沒有中國人會將他們當成自己的代表,也沒有代表認為他們代表了人民。權力只對權力的來源負責,他們既是執政黨遴選的代表,自然只能唯執政黨意志是從。但中共的社會基礎其實已經被掏空:中國模式拋棄了社會底層,習近平的反腐讓官員痛失樂園因而失去「官心」,正準備實施的抑富政策,將使富裕階層從半心半意地依靠黨變成離心離德的表面順從。一個只剩下槍桿子的政權,到底能走多遠,很值得懷疑。
今天,中共官方意識形態仍然將馬克思主義奉為正統,是因它能為紅色資產階級的特權身分和「無產階級專政」繼續維持下去,提供意識形態上的合法性解釋。弔詭的是,中國模式本身是反馬克思主義的,建立在反民主的專制基礎之上。但中共生存下去的訣竅就在於:舉著馬克思主義的旗號和招牌,建設和鞏固反馬克思主義的資本主義經濟制度。「中國模式」既挑戰了馬克思主義,也挑戰了民主化理論。對中國未來的認識,需要從這裡起步。
至於社會主義制度在人類歷史中的命運,其實早有定位。1988年在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召開過一個關於社會主義國家改革的討論會。在那次會上,一位來自共產黨國家匈牙利的經濟學家語驚四座:所謂社會主義,無非就是從資本主義到資本主義的過渡時期;也就是說,先從資本主義到社會主義,然後再從社會主義回到資本主義。一年以後,這位匈牙利人的看法就被蘇聯東歐共產黨陣營的相繼解體所證實。
[1] Xiaonong Cheng, “Capitalism Making and Its Political Consequences in Transition--An Analysis of Political Economy of Chinaʼs Communist Capitalism,” in Guoguang Wu and Helen Lansdowne, eds. New Perspectives on Chinaʼs Transition from Communism,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Nov. 2015, pp.10-34.⤴
[2] Xiaonong Cheng, “Making Capitalists without Economic Capital: The Privatization of State-Owned Industrial Enterprises in China and Russia,” for presentation at the annual meeting of American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 Aug. 2012, available at the website of the American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 for its members.⤴
[3] 中國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年鑑》1993年;《中國統計年鑑》1997年;《中國統計年鑑》2009年,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出版。⤴
[4] 全國工商聯中國私營企業研究課題組,〈中國私營企業調查報告〉,北京,《財經》雜誌,2003年第4期;Gan Jie, “Privatization in China: Experiences and Lessons,” in James R. Barth, John A. Tatom, and Glenn Yago, eds. Chinaʼs Emerging Financial Markets: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Berlin, Germany, and New York, NY, Springer, The Milken Institute Series on Financial Innov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2008.⤴
[5] 新華社,《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委員長(即國會議長)吳邦國在全國人大11屆4次大會第2次會議上的講話》,2011年3月10日,http://news.sina.com.cn/c/2011-03-10/094122087374.shtml.⤴
[6] Ross Garnaut, Song Ligang, Stoyan Tenev and Yao Yang, Chinaʼs Ownership Transformation: Process, Outcomes, Prospects, Washington, DC, International Finance Corporation and the International Bank for Re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The World Bank, 2005; Shahid Yusuf, Kaoru Nabeshima and Dwight H. Perkins, Under New Ownership: Privatizing Chinaʼs State-Owned Enterprises, Washington, DC, the International Bank for Re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The World Bank, 2006; Gan Jie, “Privatization in China: Experiences and Lessons,” in James R. Barth, John A. Tatom, and Glenn Yago, eds. Chinaʼs Emerging Financial Markets: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7] Gil Eyal, Ivan Szelenyi, and Eleanor Townsley, Making Capitalism without Capitalists: The New Ruling Elites in Eastern Europe, London and New York, Verso, 1998.⤴
[8] Xiaonong Cheng, “Making Capitalists without Economic Capital: The Privatization of State-Owned Industrial Enterprises in China and Russia,” for presentation at the annual meeting of American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 Aug. 2012, New York, available at the website of the American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 for its members.⤴
[9] 〈勞動爭議案件大幅上升〉,北京,《中國改革報》,1996年8月27日;Ching Kwan Lee, Against Law: Labor Protests in Chinaʼs Rustbelt and Sunbelt, Berkeley, C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7, 44; 楊林,〈勞資矛盾有緩〉,北京,《瞭望新聞周刊》,第50期,2009年12月14日。⤴
[10] Martin King Whyte, “Paradoxes of Chinaʼs Economic Boom,” 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 Vol. 35, 2009.⤴
[11] 〈國企稅負5倍於私企說明了什麼〉,2010年8月5日,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0-08/05/c_12411148.htm.⤴
[12] Bloomberg, “Heirs of Mao's Comrades Rise as New Capitalist Nobility,” Dec. 26, 2012, http://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2-12-26/immortals-beget-china-capitalism-from-citic-to-godfather-of-golf.⤴
[13] 〈66家A股「殭屍企業」 負債1.6萬億〉,《21世紀經濟報導》,2015年11月19日,http://epaper.21jingji.com/html/2015-11/19/content_26246.htm.⤴
[14] 〈世界500強16家中國企業巨虧377億〉,飛揚投資網,2015年10月14日,http://www.fei123.com/700000/698532.shtml.⤴
[15] 〈A股虧損之王:中國鋁業〉,新浪財經,2015年2月3日, http://finance.sina.com.cn/focus/chalcodeficit/.⤴
[16] 〈程定華社科院演講:A股底在哪〉,和訊網,2015年12月17日,http://m.23yy.com/3550000/3543044.shtml.⤴
[17] 〈渤海鋼鐵債務1920億元 已成立債委會〉,財新網,2016年3月18日,http://finance.caixin.com/2016-03-18/100921942.html.⤴
[18] 興業資產管理,〈殭屍企業出清影響幾何:興業策略「過剩產能」系列專題報告〉,2016年1月6日,http://www.ixzzcgl.com/web/views/a/20160112/367.html.⤴
[19]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全文)〉,新華網,2015年9月13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9/13/c_1116547305.htm.⤴
[20] 〈新華時評:理直氣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新華網,2015年9月15日,http://news.xinhuanet.com/2015-09/15/c_1116570748.htm.⤴
[21] 《第二次全國經濟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二號)》,國家統計局,2009年12月25日,http://www.stats.gov.cn/tjsj/tjgb/jjpcgb/qgjpgb/201407/t20140731_590162.html.⤴
[22] 〈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關於《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小企業促進法》有關制度立法後評估工作情況的報告:2012年12月24日在第11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30次會議上〉,全國人大網,http://www.npc.gov.cn/wxzl/gongbao/2013-04/17/content_1811046.htm.⤴
[23] 〈工商總局:個體私營企業成為中國城鎮新增就業主渠道〉,新華網,2014年6月9日, http://qd.ifeng.com/xinwenzaobanche/detail_2014_06/09/2399105_0.shtml.⤴
[24] 宋方敏,〈警惕「國企低效論」為私有化開路〉,光明網,2016年10月25日,http://theory.gmw.cn/2016-10/25/content_22649645.htm.⤴
[25] 〈2015年7月末中國國有企業平均資產負債率為65.12%〉,全球經濟數據,2015年8月19日, http://www.qqjjsj.com/zgjjdt/75756.html.⤴
[26] 林定忠摘編,〈混合所有制:民企參股國企的六大風險〉,鳳凰商道,2013年1月7日, http://finance.ifeng.com/business/special/fhsd53/.⤴
[27] 王健林,〈萬達和國企合作 混合所有制中必須控股〉,新浪財經,2013年12月15日,http://finance.sina.com.cn/china/20131215/214017639351.shtml.⤴
[28] 珍妮弗.休斯,〈中國上市國企把黨委領導寫入章程〉,英國《金融時報》,2017年8月15日,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73838.⤴
[29] 〈三樁交易顯示失蹤的「明天系」掌門人肖建華與中國軍方有關聯〉,《華爾街日報》中文網,2017年4月19日,http://cn.wsj.com/gb/20170419/BCH145459.asp.⤴
[30] 米強、桑曉霓、吳佳柏,〈分析:吳小暉被帶走突顯中國商業風險〉,《金融時報》,2017年6月15日,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73012.⤴
[31] 陳小瑛,〈萬達出事了?王健林承認海外投資是轉移資產,還暴露了一個真相〉,搜狐,2017年6月22日,http://www.sohu.com/a/151148363_777433.⤴
[32] Gil Eyal, Ivan Szelenyi, and Eleanor Townsley, Making Capitalism without Capitalists: The New Ruling Elites in Eastern Europe, London and New York, Verso, 1998.⤴
[33] 李強,〈中產過渡層與中產邊緣層〉,《江蘇社會科學》,2017年2月,http://www.js-skl.org.cn/uploads/Files/2017-03/21/1-1490063494-128.pdf.⤴
[34] 〈官員腐敗背後的朋友圈:7名獲刑高官涉37名商人〉,新華網,2015年4月13日,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5-04/13/c_127684123.htm;新華社記者鍾欣,〈貪官緣何頻被商人「圍獵」〉,中國網,2015年4月10日, http://guoqing.china.com.cn/2015-04/10/content_35284107_2.htm;〈近思錄:透視郭文貴 中國野蠻人演進(上)〉,多維新聞網,2017年8月2日,http://news.dwnews.com/china/news/2017-08-02/60004715_all.html.⤴
[35] 〈「免死金牌」被拿走 周永康下場比黃菊慘〉,北美新浪網,2013年6月25日,http://dailynews.sina.com/gb/chn/chnnews/ausdaily/20130625/16394676362.html.⤴
[36] 〈山西煤老板覆滅記:多人身陷囹圄〉,騰訊網,2014年9月1日,http://finance.qq.com/a/20140901/005587.htm;王華,〈令計劃恐判死刑 三天七舊部被免職〉,新紀元,2016年3月12日,http://www.epochweekly.com/gb/472/16184p4.htm.⤴
[37] 見註27。⤴
[38] 〈宗慶后談混合所有制經濟:關鍵在於能否推動改革〉,新華網,2015年3月2日,http://news.xinhuanet.com/food/2015-03/02/c_127535090.htm.⤴
[39] 〈郭廣昌:民企沒有管理權就不會與國企「混合」〉,新浪財經,2014年4月25日,http://finance.sina.com.cn/hy/20140425/185918927655.shtml.⤴
[40] 〈「國企改革方案」的風,姓私還是姓公?〉,美國之音,2015年9月20日,https://www.voachinese.com/a/voa-news-guoqi-reform-20150919/2971063.html.⤴
[41] 〈萬達地產負債率之謎:除非要跑路不應無視預收賬款債務〉,《證券市場周刊》,2014年10月20日,http://www.capitalweek.com.cn/2014-10-17/879073792.html.⤴
[42] 丁鋒、賈華傑,〈安邦大冒險〉,《財新周刊》,2015年第5期(2015年2月2日),http://weekly.caixin.com/2015-01-30/100780098.html.⤴
[43] 〈揭秘滯留香港四季酒店的大陸富豪們 從蘇達仁到肖建明〉。騰訊財經,2014年11月25日,http://news.m.fdc.com.cn/692372.html?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44] 〈香港四季酒店,為何能成大陸犯罪富商的避難所〉,2017年4月13日,http://cj.sina.com.cn/article/detail/5898164240/216029?column=licai&ch=9.⤴
[45] 〈野蠻人妖精和害人精:劉士余給資本亂象貼啥標籤〉,環球網,2017年4月9日,http://www.sina.com.cn/midpage/mobile/index.d.html?docID%3Dfyeceza1630989%26url%3Dnews.sina.cn/gn/2017-04-09/detail-ifyeceza1630989.d.html.⤴
[46] 方珍珠,〈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成立,資本暴力時代即將結束〉,億歐網,2017年7月17日,http://www.iyiou.com/p/50316.⤴
[47] 蔡永偉,〈安邦集團掌門人吳小暉據報被帶走〉,聯合早報網,2017年6月13日,http://www.zaobao.com.sg/realtime/china/story20170613-770922.⤴
[48] 侯雯,〈王健林:我們決定把主要投資放在國內〉,財新網,2017年7月21日,http://m.companies.caixin.com/m/2017-07-21/101120305.html.⤴
[49] 張而弛、彭駸駸,〈郭廣昌談復星海外投資:走出去是為了更好的引回來〉,財新網,2017年7月29日,http://companies.caixin.com/2017-07-29/101123876.html.⤴
[50] 羅天昊,〈中國新富家族崛起〉,《人民論壇》2010年第4期,人民網,http://paper.people.com.cn/rmlt/html/2010-02/01/content_458883.htm.⤴
[51] 〈該不該特赦貪官?〉,人民論壇網,2013年3月1日,http://www.rmlt.cn/News/201303/201303011112276551.html.⤴
[52] 何清漣,〈「特赦貪官推動政改」為何不可行?〉,美國之音,2012年8月3日,http://heqinglian.net/2012/08/03/pardon-corrupt-officials/.⤴
[53] 劉登閣,《原罪:轉型期中國企業家原罪的反思及救贖》,中國三峽出版社,2007年7月出版。⤴
[54] 羅伯特.勞倫斯.庫恩(Robert Lawrence Kuhn),《江澤民傳:他改變了中國》(The Man Who Changed China: The Life and Legacy of Jiang Zemin),中文版由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年出版。當年,英文版、中文版全球同步發行。⤴
[55] 〈近思錄:透視郭文貴 中國野蠻人演進(中)〉,多維新聞網,2017年8月4日,http://www.dwnews.com ...1503357855850....⤴
[56] 傅才德,〈中國兩會,富豪雲集〉,《紐約時報》中文版,2015年3月3日,https://cn.nytimes.com/china/20150303/c03rich/?mcubz=3.⤴
[57] 傅才德(Michael Forsythe),〈彭博財經:中國的富豪代表們讓美國的議員們相形見絀〉(Chinaʼs Billionaire Lawmakers Make U.S. Peers Look Like Paupers),2012年2月27日,http://yyyyiiii.blogspot.com/2012/02/blog-post_6868.html.⤴
[58] 〈中國「兩會」富豪雲集 財富知多少?〉,BBC,2017年3月2日,http://www.bbc.com/zhongwen/simp/chinese-news-39144280.⤴
[59] 見註57。⤴
[60] Samuel P. Huntington, “Social and Institutional Dynamics of One-Party Systems,” in Authoritarian Politics in Modern Society: The Dynamics of Established One-Party Systems, ed. Samuel P. Huntington and Clement H. Moore (New York: Basic Books, 1970), 20.⤴
[61] 岳三猛,〈中紀委副書記狠批「商人謀權」,在指誰?〉,騰訊網,2017年3月19日,http://news.qq.com/a/20170319/001635.htm.⤴
[62] 〈近思錄:透視郭文貴 中國野蠻人演進(下)〉,多維新聞網,2017年8月4日,http://news.dwnews.com/china/news/2017-08-04/60005217_all.html.⤴
[63] 〈近思錄:透視郭文貴 中國野蠻人演進(下)〉,多維新聞網,2017年8月4日,http://news.dwnews.com/china/news/2017-08-04/60005217_all.html.⤴
[64] 〈政治局委員在哪兒參選十九大代表?〉,鳳凰網,2017年7月6日,http://news.ifeng.com/a/20170706/51382864_0.shtml.⤴
[65] 〈國際追逃追贓取得重要階段性成果 李書磊出席全國追逃追贓工作培訓班開班式並講話〉,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2017年3月25日, http://www.ccdi.gov.cn/ldhd/wbld/201703/t20170327_96431.html.⤴
[66] 牛淚,〈支持習王改革反腐,反對郭文貴等三股勢力〉,多維網,2017年4月27日,http://blog.dwnews.com/post-94926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