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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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原文】

25.1 二十五年夏五月庚辰[1],卫侯出奔宋[2]。

【注释】

[1]二十五年:鲁哀公二十五年当周元王六年,前470。庚辰:二十五日。

[2]卫侯出奔宋:卫出公辄外逃到宋国。

【译文】

鲁哀公二十五年夏五月二十五日,卫出公辄逃往宋国。

【原文】

卫侯为灵台于藉圃,与诸大夫饮酒焉[1]。褚师声子袜而登席[2],公怒。辞曰[3]:“臣有疾,异于人。若见之,君将嗀之[4],是以不敢。”公愈怒。大夫辞之,不可[5]。褚师出,公戟其手[6],曰:“必断而足!”闻之,褚师与司寇亥乘,曰:“今日幸而后亡[7]。”

【注释】

[1]卫侯为灵台于藉圃,与诸大夫饮酒焉:饮酒庆祝灵台落成。

[2]褚师声子:褚师比。哀公十六年想进攻蒯聩,不成,逃往宋国,此时已返回卫国。袜:穿着袜子。

[3]辞:解释。

[4]嗀(hù):呕吐。

[5]大夫辞之,不可:群臣从旁解说,出公仍然不谅解。

[6]戟其手:左手叉腰右手横指如戟形。

[7]今日幸而后亡:不被处死,得以逃亡,是为幸运。

【译文】

卫出公在藉圃建造灵台,与大夫们一起饮酒。褚师声子穿着袜子入席,出公发怒。褚师声子解释说:“臣脚部有病,和别人不一样。您要是见了,将会作呕,所以不敢脱袜。”出公更加生气。大夫们为他解释,出公仍然不谅解。褚师声子退出,出公左手叉腰右手横指说:“一定要砍断你的脚!”褚师声子听见了,他和司寇亥同坐一辆车,说:“今天的事情能落个逃亡就是幸运的了。”

【原文】

公之入也,夺南氏邑[1],而夺司寇亥政[2]。公使侍人纳公文懿子之车于池[3]。

【注释】

[1]南氏:卫子南之子公孙弥牟。

[2]夺司寇亥政:免了亥的司寇之官。

[3]公使侍人纳公文懿子之车于池:将公文懿子的车子扔进水池。公文懿子,公文要。

【译文】

卫出公回国的时候,夺走南氏的封邑,也夺了司寇亥的官位。出公让侍人把公文懿子的车扔进了水池。

【原文】

初,卫人翦夏丁氏[1],以其帑赐彭封弥子[2]。弥子饮公酒,纳夏戊之女[3],嬖,以为夫人。其弟期[4],大叔疾之从孙甥也,少畜于公[5],以为司徒。夫人宠衰,期得罪[6]。公使三匠久[7]。公使优狡盟拳弥[8],而甚近信之[9]。故褚师比、公孙弥牟、公文要、司寇亥、司徒期因三匠与拳弥以作乱[10],皆执利兵,无者执斤[11]。使拳弥入于公宫,而自大子疾之宫噪以攻公[12]。鄄子士请御之[13],弥援其手,曰:“子则勇矣,将若君何[14]?不见先君乎[15]?君何所不逞欲[16]?且君尝在外矣,岂必不反?当今不可[17],众怒难犯,休而易间也[18]。”乃出[19]。将适蒲[20],弥曰:“晋无信,不可[21]。”将适鄄[22],弥曰:“齐、晋争我,不可。”将适泠[23],弥曰:“鲁不足与[24],请适城以钩越[25],越有君。”乃适城。弥曰:“卫盗不可知也,请速,自我始。”乃载宝以归[26]。

【注释】

[1]夏丁氏:哀公十一年《传》:“悼子亡,卫人剪夏戊。”夏丁氏即夏戊氏。

[2]帑:家财。彭封弥子:弥子瑕。

[3]纳夏戊之女:将夏戊的女儿进献给出公。

[4]期:夏戊的儿子,太叔疾从外甥。

[5]少畜于公:期从小在卫出公那里长大。

[6]夫人宠衰,期得罪:夫人色衰爱弛,期也失宠得罪。

[7]三匠:三种工匠。

[8]公使优狡盟拳弥:出公派伶人与大夫盟,有意羞辱大夫。优狡,伶人,名狡。拳弥,卫国大夫。

[9]而甚近信之:亲近信任拳弥。

[10]故褚师比、公孙弥牟、公文要、司寇亥、司徒期因三匠与拳弥以作乱:这些人都对卫出公有怨仇。

[11]斤:斧子。

[12]大子疾之宫:按,太子疾已死于哀公十七年,其宫尚在。

[13]鄄子士:卫国大夫。

[14]子则勇矣,将若君何:虽勇,但无法救国君。

[15]先君:指蒯聩,乱起时不能马上逃走,为戎州己氏所杀,见哀公十七年《传》。

[16]君何所不逞欲:何处不能满足愿望。按,这是劝出公赶快逃亡,不必固守不出。

[17]当今不可:现在要抵御作乱者已不可能。

[18]众怒难犯,休而易间也:意谓叛乱高潮一过,就易于离间他们,再图谋返国。休,安定。

[19]乃出:卫出公辄出逃。按,拳弥不让抵抗,借口众怒难犯,先出逃,之后寻机回国,哄出公出逃。

[20]蒲:靠近晋国的地方,在今河南长垣。

[21]晋无信,不可:拳弥怕卫出公得到晋国的援助,以晋国无信阻止卫出公逃往蒲。

[22]鄄:卫国地名,在齐、晋交界处,在今山东鄄城西北。

[23]泠:靠近鲁国的地方。

[24]鲁不足与:鲁国国小力弱。

[25]请适城以钩越:城靠近宋国,宋国南边靠近越国,越君正强,可以结援。城,在今河南滑县东,靠近宋国。钩,勾连,联系。

[26]弥曰:“卫盗不可知也,请速,自我始。”乃载宝以归:拳弥告诫卫出公带着财宝外逃很容易招来强盗袭击,应迅速离开,拳弥愿意为之先导。骗过卫出公,拳弥便装上财宝回到卫国。

【译文】

起初,卫国翦灭夏丁氏,把他家的财产赐给了彭封弥子。彭封弥子请出公饮酒,献上夏戊的女儿,得到出公的宠爱,立她为夫人。她的弟弟期,是太叔疾的从外甥,从小在出公处长大,被任为司徒。夫人的宠爱衰减,期也得罪了出公。出公役使三种匠人长时间不让休息。出公让优狡和拳弥盟誓,但又对拳弥很是亲近信任。所以褚师比、公孙弥牟、公文要、司寇亥、司徒期依靠三种匠人和拳弥发动叛乱,都手持锐利兵器,没武器的拿着斧头。让拳弥进入公宫,而从太子疾的宫中鼓噪呐喊着攻打出公。鄄子士请求抵御。拳弥拉着他的手,说:“你固然勇敢,但将怎么保护国君呢?没看见先君的情景吗?国君到哪里不能满足他的意愿?况且国君也曾经在外面待过,怎么知道一定不能再回来?现在不能硬来,众怒难犯,等安定下来就容易离间他们了。”出公于是出走。打算到蒲地去,拳弥说:“晋国没有信用,不能去。”打算到鄄地,拳弥说:“齐、晋两国在争夺我们,也不能去。”打算到泠地去,拳弥说:“鲁国不足以亲附,请到城以联系越国,越国有能干的国君。”于是逃往城。拳弥说:“卫国盗贼的举动不可预料,请赶快走,我走在前面。”于是拳弥载运了宝物回到卫国。

【原文】

公为支离之卒[1],因祝史挥以侵卫[2]。卫人病之。懿子知之[3],见子之[4],请逐挥。文子曰:“无罪[5]。”懿子曰:“彼好专利而妄[6],夫见君之入也,将先道焉[7]。若逐之,必出于南门而适君所[8]。夫越新得诸侯,将必请师焉[9]。”挥在朝,使吏遣诸其室[10]。挥出[11],信,弗内[12]。五日,乃馆诸外里[13],遂有宠,使如越请师[14]。

【注释】

[1]支离:战阵名,将军队分散而布阵。

[2]因祝史挥以侵卫:祝史挥在卫国国都,卫出公想以祝史挥为内应攻打卫都。

[3]懿子知之:知道祝史挥为内应。

[4]子之:公孙弥牟,即下文的文子。

[5]无罪:是说祝史挥并无罪。

[6]妄:不法,胡作非为。

[7]夫见君之入也,将先道焉:卫出公有回国的希望,祝史挥必然前去引路,为他效劳。道,引导。

[8]若逐之,必出于南门而适君所:要是驱逐祝史挥,他一定去依附卫出公。

[9]夫越新得诸侯,将必请师焉:预言卫出公一定会向越国请求援兵。

[10]挥在朝,使吏遣诸其室:先驱逐祝史挥的家室。

[11]挥出:祝史挥出逃。

[12]信,弗内:祝史挥在外面住了两晚又想返回,卫国人不让他进城。信,住两晚。

[13]外里:卫出公所住地名,在今河南滑县。

[14]遂有宠,使如越请师:卫出公果然宠信祝史挥,派他前往越国请求援兵。

【译文】

卫出公把士兵布成散阵,借助祝史挥做内应进攻卫都。卫国人感到担忧。公文懿子知道了,进见公孙弥牟,请求驱逐祝史挥。公孙弥牟说:“祝史挥并无罪过。”公文懿子说:“他专权好利而又胡作妄为,要是见到国君将进入国都,将会前往引路。如果驱逐了他,他必定从南门出去到国君那里。越国新近得到诸侯拥戴,一定会去请求越国出兵的。”祝史挥还在朝廷上,文子就先驱逐他的家室。祝史挥出走,住了二宿,卫国人不接纳他回城。过了五天,他就住到外里,得到卫出公的宠信,派他到越国请求援兵。

【原文】

25.2 六月,公至自越[1]。季康子、孟武伯逆于五梧[2]。郭重仆[3],见二子[4],曰:“恶言多矣,君请尽之[5]。”公宴于五梧,武伯为祝[6],恶郭重,曰:“何肥也[7]?”季孙曰:“请饮彘也[8]!以鲁国之密迩仇雠[9],臣是以不获从君[10],克免于大行[11],又谓重也肥[12]。”公曰:“是食言多矣,能无肥乎[13]?”饮酒不乐,公与大夫始有恶[14]。

【注释】

[1]公至自越:鲁哀公去年闰十月访越,现在返回鲁国。

[2]五梧:鲁国南部边境地,今地不详。

[3]仆:为鲁哀公驾车。

[4]二子:指季康子、孟武伯二人。

[5]恶言多矣,君请尽之:郭重诬告季康子、孟武伯二人,说他们不臣之举很多,请哀公加以追究。

[6]武伯为祝:向哀公敬酒。

[7]肥:指郭重身体肥胖。

[8]请饮彘也:季康子暗示武伯失言。饮,罚酒。彘,孟武伯。

[9]鲁国之密迩仇雠:鲁国紧靠着仇敌。指鲁、齐相邻而交恶。

[10]臣是以不获从君:是说季、孟二人因要防备齐国,无法随哀公前往越国。

[11]大行:远行。

[12]又谓重也肥:郭重随国君远行劳累,不宜说他肥胖。

[13]是食言多矣,能无肥乎:按,哀公指桑骂槐,责怪三桓经常食言。

[14]公与大夫始有恶:哀公与三家从此互相厌恶。

【译文】

六月,哀公从越国回来。季康子、孟武伯在五梧迎接。郭重为哀公驾车,见了他们两人,回来说道:“他们坏话说了很多,国君请加以追究。”哀公在五梧设宴,武伯祝酒,厌恶郭重,说:“你怎么这么肥胖?”季孙说:“请罚武伯喝酒!因为鲁国紧挨着仇敌,下臣所以不能跟从国君,得以免去远行,可他却说辛苦伴随国君的郭重肥胖。”哀公说:“这个人食言多了,怎么能不肥胖呢?”大家虽然饮酒但都不高兴,哀公和大夫们开始不和。


二十四年二十六年

二十五年|哀公|春秋左传(左氏春秋、左传)|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