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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将军百战声名裂
在毛泽东和林彪逐渐决裂的过程中,林立果推波助澜起了重要作用。吴法宪说:“空军的一切都要向林立果同志汇报,都可以由林立果同志调动、指挥。”并向下普遍传达,实际上把空军的大权交给了林立果。
正因为有了“两个一切”,林立果才能建立“联合舰队”;有了“两个一切”,林立果、周宇驰才能在北京、上海、广州的空军内部建立14个秘密活动据点;有了“两个一切”,林立果周宇驰等人才草拟出《“571工程”纪要》,准备“实行暴力突变”以夺取全国政权;有了“两个一切”,林彪、叶群才能密令林立果动用空军的兵器、火器,从轰炸机到火焰喷射器、40火箭筒,图谋杀害毛泽东;有了“两个一切”林彪、叶群才能指使林立果私调三叉戟飞机,妄图南逃广州,另立中央,并在后仓皇北飞叛逃。
林彪对林立果是寄以厚望的。林立果的类似特务组织的那个小舰队也是在林彪的卵翼下形成的。林立果当了空军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兼作战部副部长之后,林彪向儿子面授机宜:“一员猛打猛冲的大将,充其量只有匹夫之勇,而成不了帅才。真正的帅才应该会组织人、指挥人、利用日。要做到这点,首先要笼络人。要得之以高爵,养之以厚禄,任之以重权。”
林立果按照乃父的指导行动起来了。首先抓人事,抓干部,抓队伍。空军军以上干部的提升,要由林立果代表林彪接见谈话。他在空军司令部成立了一个调研小组,自任组长,成员有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兼办公室主任王飞,办公室副主任周宇驰、刘世英、处长刘沛丰,副处长于新野,这是小舰队的雏形,
1970年5月2日晚,林彪破格召见周宇驰、王飞、于新野、刘沛丰和他们的妻子,看内部电影,并合影留念。这四名中下级干部当然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闲谈中林彪问周宇驰:“是你领导立果还是立果领导你?”周心领神会答道:“当然是立果领导我喽。”这次接见的意义是林彪批准了小舰队的成立。
第二天,小舰队第二号人物周宇驰召集受接见人员开会。他说:“一个单位,一个集体,总要有一个头。在我们这个战斗集体中,应该以立果同志为头,为核心。我们应该有这样的认识,有这样的觉悟。实际上,也只有他才能当得起这个头和核心。这是客观的需要,斗争的需要。我们要一辈子永远同立果同志战斗在一起。我们要永远坚信林副主席,忠于林副主席,忠于林副主席也就是忠于毛主席。”这一段文字是周宇驰亲笔,作为罪证留在人间。
林立果继续发展他的组织,调动各方面人才,先后加入进来的骨干分子有:上海空四军原政委江腾蛟、上海空四军政委王维国、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胡萍、武汉陆军某师政委关光烈、广州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顾同舟、南京空军副司令员周建平、杭州空五军政委陈励耘、空四军组织部秘书处副处长李伟信、空四军司令部军务处副处长蒋国璋、空军司令部办公室秘书程洪珍、空军司令部作战部部长鲁珉、空军司令部情报部部长贺德全、空军司令部军务部装备计划处处长郑兴和、广州空军司令部管理处处长陈伯羽、空军司令部办公室二处处长朱铁铮、空军司令部情报部副处长王永奎、空军司令部雷达兵部副处长许秀绪、空军司令部外事秘书兼英语翻译陈伦和、空军司令部管理局副处长兼汽车队队长王琢、南京空军司令部气象处副处长陈玺等。
年10月,林彪庐山受挫之后,要搞武的,联合舰队正式命名。某日,林立果约周宇驰、刘沛丰、王永奎、王琢、许秀绪等到毛家湾看日本电影《山本五十六》、《啊!海军》。受了电影的启发,林立果提议:“我们的组织也是联合舰队,我们也要有江田岛精神!”从此,调研小组变成了联合舰队,又称小舰队。林立果的代号是康曼德(司令官的英文音译)。组织内部进行了分工:周宇驰是参谋长,协助林立果总管舰队事务;刘世英是办公室主任联系各方;刘沛丰负责空直机关和广州方向;于新野负责民航总局和杭州方向;李伟信负责上海方向、广州民航和外贸部门;程洪珍负责济南方向;刘沛丰和于新野共同负责成都、昆明方向;王永奎负责情报;许秀绪管理电信器材;郑兴和负责武器供应;陈伦和负责翻译;王琢保障用车。
林立果强调,组织原则是自成体系,发展独立的政治力量,个别做工作,不能同不清不白的人来往,看准了再打招呼,正面提高觉悟,不要轻易点破,先过渡到舰队外围,然后再加入舰队。活动原则是以北京为中心,兼顾沪穗,技术掩盖政治。上上下下都要保密,泄密者、动摇者、叛变者,严加制裁,要让他们掉脑袋、杀子绝孙。
年1月24日,毛泽东突然决定改组北京军区领导班子。叶群大为恐慌,叫林彪早拿主意。林彪集团内部有两大块,一个是以黄吴李邱等人为首的老字辈,这些人跟随林彪南征北战出生入死,都是亲信将领;但在毛林之间作出选择,他们顾虑多多,不敢冒险犯难。军队调动权集中在军委主席毛泽东那里,调动一个排也要经毛泽东批准,军委副主席林彪都不行,黄永胜以下就更不行了。所以林彪虽有“反”意,始终没有和黄吴李邱说破。另一个是以林立果为首的小舰队成员,这些人中像周宇驰、王飞、李伟信、于新野等,是林彪集团的铁杆死硬派,是些小野心家,他们敢冒险,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拼个鱼死网破。在毛泽东步步紧逼之下,小舰队的意见明显占了上风。叶群的秘书兼内勤王蓝多回忆说,她在叶群的枕边发现过一张被叶群一直保留的写着“与其坐以待毙,何若起而伐之”的纸条。(参见焦烨所著《一个秘书眼中的叶群与林彪》,天地图书公司1993年版)这张纸条反映了当时林彪集团内部的主导思想。林彪曾对叶群说过:“一个权字,一个快字,这是政变的两字诀窍。现代政变可以在一个早晨把权拿到手。搞政变,夺权的代价要小小小,收获要大大大。时间要快快快。可是要找这样专诸的刺客也难难难。”这是林彪研究政变经得出的体会。(参见少华等人著《林彪的这一生》)只要能找到专诸那样的刺客,“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杀毛成功,就能把政权拿到手。那时再运用军委办事组这个现成的机构,整合军队,控制政局。政变的第一阶段,林彪靠儿子的小舰队,不动用黄吴李邱,自有他的道理。
3月21日至24日,在上海巨鹿路889号一幢日式楼房的地下室里,林立果接受父命,找上周宇驰、于新野、李伟信,研究起草了“武装起义计划”,林彪策划的武装政变进入了实施阶段。
林立果说:“现在首长(注:指林彪)接班有三种可能:一是和平过渡的接班,等五、六年还接不了班,即使五、六年,其中变化很大,很难说首长的地位还一定能保得住;二是被人抢班,首长被赶下台;三是提前接班,办法是搞掉B-52(为毛泽东起的代号),实行武装起义。根据目前形势,要按提前接班的办法办,首长叫先搞个计划。”他直视于新野,接着说:“这件事我已和首长谈过,就由你先写。”林立果把这个计划定名为《571工程纪要》,571是武装起义的谐音。
《纪要》的核心杀毛夺权。说毛泽东“不是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而是一个行孔孟之道、借马列主义之皮、执秦始皇之法的中国历史上大的封建暴君。”说与毛的斗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或者我们把他吃掉,或者他们把我们吃掉。”何时动手?“战略上两种时机:一种是我们准备好了,能吃掉他们的时候;一种是发现敌人张开嘴巴要把我们吃掉的时候,这时不管准备和没准备好,也要破釜沉舟。”《纪要》制定的策略是“打着B-52旗号打击B-52的力量。”阴谋利用上层集会一网打尽;或“先斩爪牙,既成事实,迫B-52就范”;或“利用特种手段如毒气、细菌武器、轰炸、543(一种导弹代号)、车祸、暗杀、绑架、城市游击小分队”杀害毛泽东。
《571工程纪要》写成后,林彪、叶群看过没有?看过。据李伟信1971年10月13日交待:
“571”计划写成后,我没有见过,但是于新野在1971年9月11日,曾自己夸耀说,林立果把计划和一本于新野近摘录的关于武装起义的事例,都留在了北戴河首长(林彪)主任(叶群)那里。
刘沛丰1971年8月在北戴河有次对我说:“前几天,天天四、五点睡觉,吃不消。”我问干什么?刘说:“叶群天天找林立果,研究‘571’,把舰队一些人的代号也全部要去了。”
3月31日夜。在上海新华路一幢小楼里,被林立果命名的“三国四方”会议正在进行。参加这次会黑会的有:“空军政治部党委书记江腾蛟(林彪拟任命他为空军政治部主任,毛泽东未批准,说“此人不可重用”林就叫江在空军政治部当党委书记,行使政治部主任职权,但无军委主席的任命。江腾蛟升官受阻,对毛非常仇恨)。上海空四军政委王维国、杭州空五军政委陈励耘,南京军区空军副司令周建平,上海,杭州,南京谓之“三国”,加上北京的江腾蛟,谓之“四方”。《“571工程”纪要》的第17页“实施要点”
里,记载着“指挥班子江、王、陈”,这三姓即:江腾蛟、王维国、陈励耘。
会上议论了一阵形势。林立果提出要加强地面武装力量。“上海要成立一个教导队,对外用培训基层干部的名义,选一些可靠的人,多配汽车,机枪,增加机动能力,作为骨干力量。”
“人好办,地面武器不够怎么办?”王维国说。
江腾蛟说:“空军总部给你拨一点,你们想法自己生产一些。还可以把飞机上的枪炮改装成地面武器。飞机要进行攻击地面目标的训练,高炮要训练平射打地面目标。”
林立果说:“京、沪、杭是我们的根据地,上海是我们的大本营。今天定的各项任务要很快落实。从现在起一个月到半年以内,可能出现大的反复,我们要有应付反复的准备。以后,你们几个要互相支持,南京以周建平为头,上海以王维国为头,杭州以陈励耘为头。由江政委拉总。咱们这个会议,就叫‘三国四方会议’。”
王维国回到上海空四军,立即组建了教导队,下有三个区队,九个班,每班12人。
选人的条件是身强力壮,身高1.70以上,老实服从,不要高干子弟,不要学习毛著积极分子,不要城市兵。班以上干部都由王维国审批。由小舰队成员蒋国璋统领教导队。组建起来以后驻在新华一村,这里的房子是日本侵略军占领上海时修建的。每人都配轻型冲锋枪和手枪,班有机枪,每个区队一辆卡车,两辆吉普。经常进行擒拿格斗和射击训练。政治上灌输“对林副主席、林副部长无限忠诚”,成立第一天每人发一本林立果的《讲用报告》,强调不理解也要坚决执行,不许有丝毫怀疑和动摇。5月22日,组织全体队员宣誓,誓词如下:
永远忠于毛主席,永远忠于林副主席,永远紧跟林副部长,革命到底志不移。望敬爱的党,把保卫副部长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拒绝用鲜血和生命来宣传副部长,捍卫副部长,紧跟副部长,将中国和世界革命进行到底!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主持者是要教导队为林家父子效忠,为了掩人耳目,虚提了一句“永远忠于毛主席”,这成了反叛者欲达成目的的不可逾越的障碍。几年来林彪掀起的对毛崇拜的狂热,有的战士把毛的像章别在胸脯的皮肉上。没有军官敢下谋杀毛主席命令,没有士兵执行谋杀毛主席的命令。这是他们注定失败的原因之一。
毛泽东似乎觉察到了林彪集团要闹乱子的蛛丝马迹。1971年8月15日他又南巡了。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劝说各路诸侯与林彪划清界限。8月16日,他到达武昌,停留了12天,于16日、17日、25日和27日先后找刘丰(武汉军区政委)、王新(河南军区司令员)、刘建勋(河南省委第一书记、省革委会主任)、华国锋(湖南省委第一书记、省革委会主任)谈话。他指名道姓批评了林彪和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等在庐山搞突然袭击。他说:“我看他们是有计划、有组织、有纲领的。纲领就是设国家主席,就是‘天才’,就是反对九大路线,推翻九届二中全会的三项议程。有人急于当国家主席,要分裂党,急于夺权。”他介绍说:“虽然在北京开了工作会议,几位大将作了检讨,但吞吞吐吐,林彪不开口,这些人是不会开口的,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没有解决,陈伯达后面还有人。”“还有什么人民解放军是我缔造和领导的,是林亲自指挥的,缔造的就不能指挥呀?!”他还说:“我就不相信你黄永胜能够指挥解放军造反!军下面还有师、团,还有司、政、后机关,你调动军队来搞坏事,听你的?”
8月28日专列到长沙,毛泽东在长沙分别同湖南、广东、广西等省党政军负责人华国锋(华国锋是北京赶到武汉和长沙听毛泽东谈话的,兼有保卫毛的重任)、卜占亚、刘兴元、丁盛、韦国清谈话。当着各方面负责人的面,毛泽东点了广州军区司令员丁盛、政委刘兴元:“你们同黄永胜关系这么密切,来往这么多,黄永胜倒了,你们得了?!”这一方面是叫丁、刘与黄永胜划清界限,另一方面是叫在座的其他的党政军领导人与丁、刘以及黄永胜等划清界限。毛泽东在长沙说的有分量的话是:“预计我于23日回京,15日至29日召开九届三中全会。会议上要端出林彪的错误,要增补张春桥、李德生进政治局常委,张春桥增补为副主席。”华国锋很快就把这个重要精神打电话告诉了周恩来。
月31日,毛泽东到南昌。在南昌,他同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福州军区司令员韩先楚、江西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程世清谈话两次。他说:“1970年庐山会议,他们搞突然袭击,搞地下活动,可见心里有鬼。五个常委瞒着三个,也瞒着政治局的大多数同志,除了那几位大将之外。那些大将,包括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他们这样搞,总有个目的嘛!我看他们是突然袭击、地下活动,是有计划、有组织、有纲领的。纲领就是设国家主席,就是称‘天才’。有人急于想当国家主席,要分裂党,急于夺权。林彪同志那个讲话,没有同我商量,也没有给我看。他们有话,事先不拿出来,大概总认为有什么把握了,好像会成功了。可是一说不行,又慌了手脚。这次庐山会议,只提出陈伯达的问题,保护林副主席,没有作个人结论,他当然要负一些责任。对这些人怎么办、还是教育的方针,就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林彪还是要保。回北京以后,还要再找他们谈谈。不过,犯了大的原则的错误,犯了路线、方向错误,为首的,改也难。”
为林家办过一些事情的程世清要求向毛主席单独汇报。他揭发了三件事:第一件是庐山会议刚开,叶群找过他,告诉他坚持设国家主席,不设国家主席,林彪往哪里摆!第二件是7月上旬周宇驰来南昌,将委托江南修造厂仿造的水陆两用汽车用飞机运走;第三件是林立衡过去来南昌在他家里住过,曾严肃地对他妻子说:“以后少同林家来往,搞不好要杀头的。”毛泽东提高了警觉。
月3日零点,毛泽东从南昌到了杭州。他在专列上,召见了浙江省革命委员会主任南萍,省军区司令员熊应堂,林立果指定的杭州的“头”,空五军政委陈励耘。一见陈励耘,毛严厉质问:“你同吴法宪的关系如何?吴法宪在庐山找了几个人,有你陈励耘,有上海的王维国,还有福建的那个叫什么?你们空军有8个中央委员。你们都干了些什么?”陈励耘不敢仰视,狼狈不堪。毛泽东说:“你们是受骗,受蒙蔽,对犯错误的,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要搞马列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他还要求大家唱《国际歌》,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团结起来到明天”,要“一切行动听指挥”。谈到军队问题时,毛泽东说:“现在的几位大将(注:指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我也不熟悉,不了解,同他们单独谈得不多,集体谈得也不多。黄永胜现在思想状况怎样,也不清楚。过去我没有管,现在我要管军队的事,我不相信军队要造反。军队要统一,军队要整顿。什么人民解放军是我缔造和领导的,林亲自指挥的,缔造的就不能指挥呀?我找黄永胜他们谈了话,东兴也参加了,当面批评了黄,黄永胜不会不摇羽毛扇子吧!他一字不提林彪。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不彻底。”陈励耘听了毛泽东的一席话,如五雷轰顶,哪里还敢执行小舰队的任务啊!
这时,躲在北戴河海滨别墅的林彪和叶群,千方百计地刺探毛泽东的南巡路线,在各地的行止时间,见了什么人,谈了什么话,以便选择动手的时机。广州空军参谋长顾同舟,把毛泽东同华国锋、丁盛、刘兴元谈话的内容要点,于9月5日密报“联合舰队参谋长”周宇驰,周的电话记录达15页。6日下午,周驾直升机到北戴河,将记录交给林立果。林彪、叶群阅后,忧心如焚,当读到“毛主席要在8月23日回京。25日至29日召开九届三中全会,会议上要端出林彪的错误,要增补张春桥,李德生进政治局常委,张春桥增补为副主席”时,林彪气疯了,决心拼个鱼死网破。9月6日凌晨6时,陪外宾(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吴振宇)来武汉的李作鹏与武汉军区政委刘丰密谈。当天返回北京。将刘丰密告毛泽东湖北谈话内容报告黄永胜,黄永胜用保密电话密报叶群。
9月7日,周宇驰驾机回京,向舰队成员下达林立果的“一级战备”命令。他首先找到江腾蛟,给江讲了形势的新发展,然后说:“先下手为强,很快就开三中全会,张春桥要当副主席;开人大,重建政府班子,首长的国防部长可能被拿掉,这样首长就被架空了,说不定被搞下台。就算首长能过关,他们把黄、吴、李、邱搞下去,我们再组织力量就困难多了。”
“怎么下手?”江腾蛟问。
“一组(注:管理毛泽东警卫和生活的班子在中南海被称为一组)现在正在杭州,很快要回北京过国庆。路过上海是动手的好时机。”
尽管江腾蛟已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在林彪的船上,尽管他对毛泽东充满了仇恨,事到临头,真叫他到上海去组织指挥刺杀毛泽东,他还是打怵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掩饰自己心脏的狂跳,尽量平静地说:“那就叫王维国干吧。“
周宇驰拿出了“舰队参谋长”的身份,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王维国太粗。”
“那合适呢?”
“我就是同江政委来商量这件事的。我们现在都是有进无退。要是别人上了台,你这个空军政治部党委书记还能当下去吗?”
周宇驰这一挑拨,江腾蛟又想起了毛泽东对他的终身判决:“此人不可重用。”不除掉毛泽东,没有我江腾蛟的出头之日。转念至此,他掐灭烟蒂,凶狠地说:“我去。”“江政委能亲自去,首长就放心了。你办成这件事,这可是开国元勋的功劳。事不宜迟,要去就快点去。”
毛泽东在汪庄住了一个星期,据汪东兴说:“9月8日晚上,毛主席在杭州又得到新的信息。杭州有一位好同志派人暗示毛主席说:杭州有人在装备飞机;还有人指责专列停在杭州笕桥机场支线碍事,妨碍他们走路。”汪东兴午夜打电话给陈励耘安排专列转移事,陈励耘竟然“有事”,派秘书来见。这使汪东兴感到蹊跷。主席在杭州,作为地方大员,天字第一号的事情就是伺候主席,除非他得了急病不能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呢?这些情况促使毛泽东果断转移绍兴。10日13:40专列由绍兴返回。14:50进杭州站,15:35离开杭州,18:10就到了上海。
9月8日晚9时,林立果带着林彪的手令,乘坐256号三叉戟专机,连夜飞回北京。林彪的手令用红铅笔写在一张16开的白纸上,从右向左竖写:
盼照立果、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林彪9月8日
在法庭上江腾蛟供认,9月8日晚林立果给他看了林彪的武装政变手令,他当即表示“坚决干”,并担任了在上海地区杀害毛泽东主席的第一线指挥。
9月10日,林立果、周宇驰又把林彪写给黄永胜的一封亲笔信交给王飞在“必要时”送给黄永胜。这封信没来得及送出被查获了。庭审时当场用幻灯投影出示了这封信的原文:“永胜同志:很惦念你,望任何时候都要乐观,保护身体,有事时可与王飞同志面洽。”信中的“有事时”,是他们搞政变的隐语。
林立果亲自向江腾蛟、王飞、胡萍、李伟信等传达林彪手令,研究行动计划。9月8日晚上11:30,他在西郊机场秘密据点说:“现在的情况很紧急,我们已决定在上海动手。我们研究了三条办法:一是用火焰喷射器、40火箭筒打B-52的火车;二是用100毫米口径的改装高射炮,平射火车;三是让王维国乘B-52接见时,带上手枪,在车上动手。”林立果命令江腾蛟:“你到上海统一指挥,只有你才能胜任。等上海打响后,北京由王飞率领空直警卫营攻打钓鱼台。”林立果又为江腾蛟鼓劲说:“这次要论功行赏,首长(林彪)讲过,能完成这个任务,就是开国元勋。”江腾蛟提出:“如果毛泽东的专列停在上海的虹桥机场,就炸附近的油库,趁救火的乱劲上去干掉。”“再一个方案是,在专列行经上海与苏州之间时炸硕放桥,制造第二个皇姑屯事件。”周宇驰(他是“联合舰队的参谋长”规定:江腾蛟的代号是“歼七”。江腾蛟与林立果约定:“如果B-52到了上海,向北京通报时就说王维国因病住院了;如果他离开上海,就说王维国出院了。”但江色厉内荏,迟迟其行,不到上海去。
毛泽东到上海,不下火车,住在专列上。汪东兴下令。当地的警卫部队一律撤到外围。在毛主席的主车周围全换上了中央警卫团的人。他带了100名精兵强将,前卫、后卫车都上了部队;还特别在据专车150米的机场油库放了双岗。毛泽东令汪东兴打电话通知南京的许世友司令员立即来上海。11日上午,许世友一下飞机就与王洪文一起被引到专列上与毛泽东见面。王洪文这时是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负有谋杀使命的王维国把手枪放在了汽车后备箱里,好像被识破了,不允许他接近火车。中午,毛泽东叫王洪文请许世友和其他被找来谈话的人去吃饭,王洪文特意把王维国也拉去吃饭去了,一顿饭就吃了两个小时,王维国哪也不能去。
9月11日13:12,毛泽东下令,也不告诉立即发车,就在王维国他们在多种谋杀毛泽东的方案举棋不定、互相推诿的时候,毛泽东的专列离开了上海沿津浦线疾驰。第一站就是苏州。硕放桥在苏州和无锡之间,小舰队看了地形,连炸药怎么放都测量设计好了,他们是按毛泽东于9月23日返京组织实施的,一切都还没有到位,毛泽东的专列安然在桥上通过。18:35抵达南京,停车15分钟,许世友在月台上保卫专列通过。
过了南京就脱离了危险区域。毛泽东的专列于12日列车5点到达济南。停车50分钟。汪东兴给中央办公厅值班室打了电话,通知李德生、纪登奎、吴德、吴忠到丰台站接毛主席,毛主席要找他们谈话、
1971年8月12日13:10,毛泽东的专列安抵丰台。饱经忧患的毛泽东,头脑一点儿也没有衰老。在斗争中还是那样敏锐机智、高人一筹。他安然回来了。因摸不清北京虚实,毛泽东先不进北京。他在车上把军委办事组成员、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北京军区第二政委纪登奎、北京市革委会主任吴德、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吴忠召去,询问了北京情况,,说:“黑手后面还有黑手!”命令李德生从38军调一个师到北京南口待命。专列12日16:05到达北京站,在严密的保卫下毛泽东坐汽车回到中南海。
根据鲁珉在审判林彪反革命集团时出庭作证的证词:“9月11日晚约8时,江腾蛟和我到了北京西郊机场。林立果见到我们就说,你这个‘歼七’在上海打头阵,争取在上海搞掉,不成,就看‘鲁部长’在硕放桥的第二次攻击,再不成让陈励耘派飞机炸火车。”林立果这时仍是按照毛泽东23日回京安排行刺计划的。
9月11日深夜,王维国打电话给周宇驰,代号、暗语也没用上,直白地说:“毛主席的专列已经在中午离开上海。”
林立果闻讯大哭:“首长(他称自己的父亲从来是叫首长)交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我拿什么去见首长呀......”
在北戴河莲峰山96号别墅里,林彪闻讯脸色铁青,两眼发直,坐在沙发上像个泥雕木塑。
谋杀毛泽东的阴谋计划彻底破产了、林彪决定实行第二个方案,带上黄、吴、叶、李、邱五个政治局委员,南逃广州,另立中央,与毛泽东分庭抗礼。
林彪反革命集团主犯江腾蛟在法庭供认,1971年8月12日晚上,他参加了周宇驰在空军学院一座小楼上布置南逃的秘密会议。在场的人有:周宇驰、于新野、王飞、他和李伟信。周宇驰说,明早8时,林彪将从北戴河乘飞机到广州沙堤机场;7时周宇驰先带一部分人和他们的家属从北京西郊机场起飞前往广州。周宇驰要王飞和他在早晨6时到西郊机场。由王飞给黄永胜打电话,就说林彪找他到机场来,带黄永胜来后,再要他打电话给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就说林彪要到某地开个会,要他们来机场。周宇驰制定机上的警卫由江腾蛟负责。打算到广州以后,由林彪出面召开师以上干部会,把问题揭开,并利用广州的广播电台,发表广播成了临时中央,林彪的声音群众都熟悉。还可以争取外援,林彪在苏联是有威望的。
周宇驰作为“舰队参谋长”负责具体的组织工作,他干了四件大事:1、命令胡萍准备五架飞机,配好机组人员。2、和广州顾同舟派来的人接头,要广州方面做好接机的准备,并在白云山准备好房子。3、把王飞、鲁珉、贺德全、刘世英、于新野、朱铁铮、郑兴和等召集在一起,研究确定了联合舰队南逃名单;4、令李伟信给上海的王维国打电话,通知他13日早晨有一架伊尔-18在上海着陆,让机上的警卫团二中队下机,空四军教导队和上海的联合舰队成员搭乘这架飞机去广州。
空军司令部原副参谋长胡萍,在审判林彪反党集团作证时交代了为南逃广州安排8架飞机的情况。他说:这8架飞机是三叉戟256号和254号两架,伊尔18型703号和902号两架,安12型231号一架,安24型402号一架,云雀直升机两架。
林立果和他的姐姐林立衡对于父亲的政治出路有一场争论。林立果说:“上策是谋杀毛泽东;中策是割据局面,到广州另立政府;下策是逃往苏联。”林立衡三条都不赞成,她提出:“父亲能不能像朱老总那样,靠边站,什么也不管。”林立果说:“他只能是刘少奇的结局。像咱们老头子那身体,住三个月监狱就得死。”
林立衡很关注家里的动向。9月12日下午3点,叶群让林立衡和男朋友张清林举行订婚仪式,“让父亲高兴一下。”林立衡顺从了。晚上8点在96号楼放映室放映香港电影《假少爷》和《甜甜蜜蜜》。把不执勤的警卫、服务人员都吸引到那里去了。林立衡和未婚夫也在那里看,8点10分,林立果从北京回来了,背着手枪,献给姐夫一束鲜花作为祝福。然后,林立果就到林彪房间里去了。林立衡悄悄出来,发现情况有异,他们真的要跑,就决心向中央报告,阻止这个家庭的毁灭,挽救父亲的半世英名。
中央警卫团派出保卫林彪随驻在北戴河的是二大队的四个区队,共160余人,相当于一个加强连,由副团长张宏和二大队大队长(编制相当于营,但干部配置的都比较高)姜作寿统领,林彪外出都是二大队执行保卫任务。林彪家人和他们熟了。
林立衡找到二大队值班室见到姜作寿,像正规军人那样向前一步说:“姜大队长,我有事报告。”姜大队长让她坐下,她也不坐,眼睛看着值班参谋等人。姜会意,把豆豆(即林立衡)带到隔壁一间空房子里,豆豆仍觉隔墙有耳,于是两人走出楼房,到一片空旷的小树林里。
“什么大事啊?你慢慢说,别着急。”
“叶群、林立果欺骗首长,他们要带首长逃走。他们先到广州,然后再去香港。。。。。。你看怎么办?”
姜作寿一听,头都大了,再看林立衡,精神没毛病,就问道:“你说的这些,可靠吗?”
“可靠,这是叶群当面给我布置的,她让我马上回楼准备,让我跟他们一起走。。。。。。我不能跟他们一起走啊!你看我该怎么办?”
“这事首长自己知道吗?”
“他们骗他,他哪里会知道。”
回到值班室,姜作寿马上向副团长张宏报告。张宏要通中央警卫团的电话,找到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中办警卫局副局长、中央警卫团团长张耀祠,将林立衡的话如实报告。
张耀祠说:“我立即向东兴同志报告。”
汪东兴报告毛泽东以后,毛命令中南海和钓鱼台进入一级战备。
在钓鱼台负责警卫工作的邬吉成(中央警卫局副局长)22时左右,接汪东兴电话:“中南海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你负责布置钓鱼台的战备工作。”“战备到什么程度?”邬吉成问。汪东兴说:“一等,把部队拉出来,布岗,设置路障,挖工事。”邬吉成一头雾水,怎么回事,演习还是打仗?搞不清,命令如山倒。他马上增派岗哨,挖好工事,设置钉板之类的路障,阻断各楼之间的通路,到天亮才搞完。
9月12日22:30,汪东兴向正在人民大会堂开会的周恩来报告。
过了一会儿,张宏又给汪东兴打来电话,说林立衡第二次报告:“有一架三叉戟飞机停在山海关机场,是下午林立果坐着来的。”汪东兴立即报告周恩来、周恩来突然停止了开会,到人民大会堂东大厅他的办公室,要通了吴法宪的电话,叫吴法宪立即查清。隔了一会儿,吴法宪向周恩来报告:“我问了一下胡萍,确实有一架飞机到了山海关。胡萍说是改装好了试飞。我让飞回来,胡萍说飞机出了点故障,暂时飞不回来。”
周恩来挂断吴法宪的电话,因山海关机场属于海军,又打电话给李作鹏。周对李交待:“山海关机场那架飞机要有周恩来、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四个人一起下命令才能放飞。”李作鹏知道事情严重了。周恩来的机敏老练实在令人钦佩,他这一个电话把林彪集团南逃广州另立“中央”的阴谋粉碎了。所谓四个人一起下命令才能放飞,实际上是要经周恩来批准才能放飞,说四个人一起下令,使林彪集团无法抗拒,也无可挑剔。
当晚11时半,林立果接到周宇驰电话:“不好了,总理查256号飞机了,总理要把它调回北京去。”正当林彪、叶群、林立果商量对策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叶群拿起耳机是熟悉的周恩来的声音。
“叶群同志,林副主席好吗?”
“林彪同志很好。”
“北戴河有架飞机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是我儿子坐来的。他父亲说,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要上天转一转。”
“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
“原来想去大连,这里天气有些冷了。”
“晚上飞行不安全。”
“我们晚上不飞,等明天早上或上午天气好了再飞。”
“别飞了,不安全。一定要把气象情况掌握好。”周恩来语带双关,主要是提醒他们政治气象不好,冒然行动不安全。然后又说:“我要去北戴河看看林彪同志。”
叶群非常紧张地说:“总理不要来,你一来,林彪同志就紧张,总理千万不要来。”
林彪和叶群认为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周恩来一到。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得你哪也不去,等着当俘虏。林彪当即下了决心对叶群说:“我也不休息了,今晚反正睡不着觉了。你们赶快准备东西,我们马上走。”
平静的别墅马上乱了营。
夜里11:40,林彪的避弹“大红旗”以时速100多公里的速度呼啸而出。大队长姜作寿站在马路中央打手势要停车,叶群在车里命令:“8341部队对首长不忠,冲过去。”若不是姜作寿身手敏捷就被轧死了,坐在司机旁边的警卫参谋李文普,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去大连呢,后听林彪问林立果:“到伊尔库茨克有多远?”李大喊停车,司机老杨习惯听他的命令,车停下来,李文普跳下车,喝问:“你们要把首长带到哪里去?”林立果拔枪就射,李文普一侧身,膀子上中了一弹。大红旗疯了一样,穿过海边大桥,向机场奔去,13日0时18分驶进山海关机场。
林立衡为父亲洗刷,说林彪是服了安眠药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被叶群、林立果架上汽车逃亡的。也有研究者认为李文普是自伤。即使是这样,有人下车、开枪这样大的动作和声音,是足以把林彪惊醒的,他在老婆、儿子面前还是有绝对权威的,只要他说声不走,汽车就得转头开回去。
林彪一行,包括叶群、林立果、刘沛丰等迅速登上256号三叉戟专机,在没有副驾驶、领航员和通讯报务员的情况下,于1971年9月13日0:32强行起飞,向苏联伊尔库茨克方向飞去。256号专机起飞时,山海关机场报告了李作鹏,李作鹏没有采取措施,推脱说:“可以直接报告总理。”这样一个打电话的时间差,把256号放走了。
大陆有一本记述“913事件”的书,说256号“飞机起飞20多分钟,留在96号楼林办人员听到飞机返航的声音,96号楼的人都聚集在坡顶向机场方向遥望,只听得飞机在机场上空轰鸣盘旋,大家都认为飞机飞回来了,一定是想降落。。。。。。都料想不到中央在飞机起飞之后下了封机场的命令,地面所有灯火熄灭,飞机无法降落。”意思是林彪飞上天,又后悔了。想飞回来,但毛泽东、周恩来下了封机场的命令,即禁空令,不让他降落。这是个重要的历史关节,不可不澄清。
当时李德生作为中央代表在空军坐镇,空军司令部作战参谋朱秉秀协助他上承下达。这位朱参谋是下达禁空令的见证人和执行者,他提供了准确详细的史料。历史的真相是:
周恩来指示,要空军指挥所直接用对空台与潘景寅(按:256专机驾驶员)沟通联络,要他飞回来。北京西郊机场、首都机场都可以降落。此时吴法宪也在西郊机场指挥所亲自手握话筒不断地呼叫潘景寅,告诉他只要飞回来。一切都好办。但是始终没有听到潘的回答。眼看目标靠近边界线移动,1:50飞出国境,进入蒙古人民共和国领空,并在逐渐下降高度,直到我地面雷达上的飞机信号于温都尔汗以南消失。李德生立即向周恩来报告了雷达信号后消失的位置;同时还示意我赶快拿起笔做记录,一句一句地复诵着电话里周恩来传达的政治局命令:“从现在起,凡没有伟大领袖毛主席、林副主席、周总理、黄总长、吴司令员联名签署的命令,一架飞机都不准起飞。”记完后我又向李德生复诵了一遍。他说没有错。这就是净空了。空中发现情况就是敌机。由于林彪出逃当时是绝对机密,命令下达后所及的人将很多,所以在命令上不能不出现林。梁(按:空军参谋长梁璞)同时对我们两个作战参谋说,赶快向各军区空军指挥所传达。我与徐心德(当时任作战参谋)分工,由他接通电话,由我传达命令,流水作业。从1:56到2:20左右才将周恩来下达的禁空令传达完毕。
问题的关键是禁空令下达的时间。256号专机起飞的时间是9月13日0:32,就算是20分钟以后林彪想返回山海关机场,那是0:52左右,这时并没有下达禁空令,他完全可以下得来;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即1:50,256号专机飞出国境,进入外蒙领空以后,周恩来才让李德生下禁空令,作战参谋拨通第一个电话时已经是1:56了。所以,根本不存在林彪出逃升空后向回来,毛周不准他的专机降落的问题。
当周恩来正在与毛泽东谈论林彪出逃的经过时,吴法宪从西郊机场给汪东兴打来电话,说“林彪的飞机将从张家口方向飞出河北,进入内蒙,要不要派强击机拦截?”汪东兴说:“你等一等,我马上报告主席。”汪东兴向主席报告后,毛说:“林彪还是我们党的副主席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要阻拦,要他飞吧。”
下达禁空令以后,13日凌晨三点多钟,空军司令部报告:沙河机场有一架直升机飞走,机号是3685,机上有周宇驰、于新野、李伟信,驾驶员陈修文,副驾驶陈士印五人。汪东兴马上又去报告,毛泽东、周恩来异口同声地说:“下命令,要空军派飞机拦截。”因陈修文巧妙地同小舰队的几个人周旋,不执行他们叛逃的命令,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京郊怀柔上空,在沙峪降落。周宇驰开枪打死了陈修文,陈士印装死躺下。三个小舰队成员相约开枪自杀,周宇驰、于新野当场死亡。李伟信放了空枪被捕。
9月14日下午,周恩来接到外交部转来中国驻蒙古大使徐文益的报告:9月13日凌晨3时,在蒙古温都尔汗附近肯特省贝尔赫矿区以南10公里处,中国民航256号三叉戟飞机一架坠毁,机上9人,8男1女全部死亡。
后经鉴定,1号尸体上林彪的座车司机杨振纲,二号尸体是林立果,三号尸体是刘沛丰,四号尸体是机师邵起良,五号尸体是林彪,六号尸体是空勤机械师李平,八号尸体是叶群,九号尸体是飞行驾驶员潘景寅。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何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蔷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辛弃疾:《贺新郎》)
林彪半生征战,盖世英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只能使故人长绝了。
林彪出此下策,孰令致之?林立衡说:“真正逼爸爸出逃的是毛泽东。”这话是对的,但不全面。往大里说,毛泽东、周恩来,往小里说,叶群、林立果,都是影响他思想行为的因素,但决定的因素是他自己。直到爬上飞机,林彪的头脑是清醒的,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没有人能够强迫他。林彪读到毛的南巡谈话后作出的决定是南逃广州,另立“中央”,与毛对着干;是周恩来那个256号专机四个人批准才能放飞的电话,四两拨千斤,打乱了林彪集团南逃广州的计划;后来周恩来又要到北戴河来看望林彪,林彪认为林立果的杀毛行为可能已经暴露,周恩来是来抓捕他的,这成了促成林彪马上出逃的直接动因。林彪如果不出逃,坏是刘少奇的结局。但刘少奇临终前有信心地说:“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历史和人民都没有辜负刘少奇。林彪就没有底气说这句话。他支持极“左”路线,大跃进饿死了3000多万人,毛泽东本该下台以谢国人,恰在这时林彪鼓吹对毛的个人崇拜,以300万人民解放军撑住毛泽东的金銮殿没有倒塌,后来又成为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的与全党作战的强大后盾。离开毛泽东的极左路线,离开文化大革命,就没有林彪后半生的历史和业绩,就没有他的政治地位。他想反毛,就像《571工程纪要》写的那样,做纠正毛泽东极左路线的救世主,这个角色转变是不可能完成的。党和人民对他的后半生,不敢恭维,不会原谅。临到后,林彪陷入拥毛拥不上,反毛反不了的尴尬境地。他无颜见全党同志和全国父老,只有离开这个国家了。那时,中苏对立,林彪反对毛泽东与美国和解,借用美国的力量反制苏联。或许能够在苏联反华反毛的舞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这可能是林彪飞往伊尔库茨克时的“活思想”。
林彪死后,无端生出许多谣言。海外出了一本书《林彪的阴谋与死亡》(姚明理著),说林彪死在北京西山,是被毛泽东下令处死的,纯属天方夜谭。
据美国《洛杉矶时报》1994年3月8日报道,29岁的自由撰稿记者彼得·汉纳姆为了解开林彪死亡之迷,从1993年5月开始,用了6个月的时间往返于苏蒙等国,查清了林彪死亡的真相,向世界发表的报告是这样写的:
6个月过去了,汉纳姆足迹所至6个国家。后在莫斯科的一个军事资料室里,他获得了一份克格勃档案。那份档案当时仅有4个人看过:两位苏联病理学家,以及已故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和安德罗波夫。后者为当时的克格勃头目。据档案记载,前苏联在事发地点秘密进行过仔细的尸体解剖。结果证明:林彪及其夫人和儿子在坠机事件中确死无疑。
新近披露的这一证据,结束了多年来关于林彪神秘死亡的种种虚妄猜想和离奇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