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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荆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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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一伧父耳。田光不知而误荐之,燕丹不知而误信之,樊於期不知而误借之以头,于是所图不成而然,事转以日亟。甚矣!伧父之足以误人家国事也。然而知人之难,亦于此可见矣。当其默然避道,非不类夫涵忍也;交屠狗,击筑歌泣于市,非不类夫狂士有所寄托也。此田光、燕丹、樊於期之终为所蒙也。不然,图穷而匕首见,左手把王袖,右手把匕首,伏尸二人,流血五步,直一腾击事耳,乃计不出此。事败,且自为解嘲曰:“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契约以报太子。”汝谁欺,自欺乎?故鲁句践曰:“惜乎!其不讲于刺剑之术也,”是犹原之之词也。夫当其默然避道,怯也;歌泣于市,不安其怯,欲自炫也;必欲生劫秦王,非有爱于秦王也,非必有契约始可以报太子也,欲生劫之,将以自存也。吾故曰:荆轲,伧父也。
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知“为君难”之一言,可以兴邦。燕丹蹈不知“为君难”之言,其所以致败乎?夫为君之难非他,知人而已。尧知舜,舜知禹,垂拱而天下平。为臣不易非他,图所以酬知而已。舜举禹,禹举稷、契,以上佐垂裳之治,此唐虞之所以为盛也。燕之败,不败于荆轲,而败于田光;不败于田光,而败于燕丹。呜呼!以燕丹之贤,而自误于不知人,以致覆亡其家国。千古下,犹不能不为之痛惜也,荆轲何足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