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守官箴惡奴同破例 閱邸報老舅自擔驚
【第九十九回】守官箴1惡奴同破例 閱邸報老舅自擔驚
話說鳳姐見賈母和薛姨媽為黛玉傷心,便說:「有個笑話兒說給老太太和姑媽聽。」未從開口,先自笑了,因說道:「老太太和姑媽打量是那裡的笑話兒?就是咱們家的那二位新姑爺新媳婦啊!」賈母道:「怎麼了?」鳳姐拿手比著道:「一個這麼坐著,一個這麼站著;一個這麼扭過去,一個這麼轉過來;一個又——」說到這裡,賈母已經大笑起來,說道:「你好生說罷!倒不是他們兩口兒,你倒把人慪得受不得了。」薛姨媽也笑道:「你往下直說罷,不用比了。」鳳姐才說道:「剛才我到寶兄弟屋裡,我聽見好幾個人笑。我只道是誰,巴著窗戶眼兒2一瞧,原來寶妹妹坐在炕沿上,寶兄弟站在地下。寶兄弟拉著寶妹妹的袖子,口口聲聲只叫:『寶姐姐!你為什麼不會說話了?你這麼說一句話,我的病包管全好!』寶妹妹卻扭著頭,只管躲。寶兄弟又作了一個揖,上去又拉寶妹妹的衣裳。寶妹妹急得一扯,寶兄弟自然病後是腳軟的,索性一栽,栽在寶妹妹身上了。寶妹妹急得紅了臉,說道:『你越發比先不尊重了!』」說到這裡,賈母和薛姨媽都笑起來。鳳姐又道:「寶兄弟站起來,又笑著說:『虧了這一栽,好容易才栽出你的話來了!』」薛姨媽笑道:「這是寶丫頭古怪。這有什麼?既作了兩口兒,說說笑笑的怕什麼?他沒見他璉二哥和你。」鳳姐兒紅了臉笑道:「這是怎麼說?我饒說笑話兒給姑媽解悶兒,姑媽反倒拿我打起卦3來了。」賈母也笑道:「要這麼著才好。夫妻固然要和氣,也得有個分寸兒。我愛寶丫頭就在這尊重上頭。只是我愁寶玉還是那麼傻頭傻腦的,這麼說起來,比頭裡竟明白多了。你再說說,還有什麼笑話兒沒有?」鳳姐道:「明兒寶玉圓了房兒,親家太太抱了外孫子,那時候兒不更是笑話兒了麼?」賈母笑道:「猴兒!我在這裡和姨太太想你林妹妹,你來慪個笑話兒還罷了,怎麼臊起皮4來了!你不叫我們想你林妹妹?你不用太高興了,你林妹妹恨你,將來你別獨自一個兒到園裡去,提防他拉著你不依。」鳳姐笑道:「他倒不怨我,他臨死咬牙切齒,倒恨寶玉呢。」賈母薛姨媽聽著還道是玩話兒,也不理會,便道:「你別胡扯拉了。你去叫外頭挑個很好的日子給你寶兄弟圓了房兒罷。」鳳姐答應著,又說了一回話兒,便出去叫人擇了吉日,重新擺酒,唱戲,請人,不在話下。
卻說寶玉雖然病好,寶釵有時高興,翻書觀看,談論起來,寶玉所有常見的,尚可記憶,若論靈機兒,大不似先,連他自己也不解。寶釵明知是「通靈」失去,所以如此。倒是襲人時常說他:「你為什麼把從前的靈機兒都沒有了?倒是忘了舊毛病也好,怎麼脾氣還照舊,獨道理上更糊塗了呢?」寶玉聽了,並不生氣,反是嘻嘻的笑。有時寶玉順性胡鬧,虧寶釵勸著,略覺收斂些。襲人倒可少費些唇舌,惟知悉心伏侍。別的丫頭素仰寶釵貞靜和平,各人心服,無不安靜。
只有寶玉到底是愛動不愛靜的,時常要到園裡去逛。賈母等一則怕他招受寒暑,二則恐他睹景傷情,雖黛玉之柩已寄放城外庵中,然而瀟湘館依然人亡屋在,不免勾起舊病來,所以也不使他去。況且親戚姐妹們,薛寶琴1已回到薛姨媽那邊去了;史湘雲因史侯回京,也接了家去了,又有了出嫁的日子,所以不大常來。只有寶玉娶親那一日,與吃喜酒這天,來過兩次,也只在賈母那邊住下,為著寶玉已經娶過親的人,又想自己就要出嫁的,也不肯如從前的詼諧談笑,就是有時過來,也只和寶釵說話,見了寶玉,不過問好而已;那邢岫烟卻是因迎春出嫁之後,便隨著邢夫人過去,李家姐妹也另住在外,即同著李嬸娘過來,亦不過到太太們和姐妹們處請安問好,即回到李紈那裡略住一兩天就去了:所以園內的只有李紈、探春、惜春了。賈母還要將李紈等挪進來,為著元妃薨後,家中事情接二連三,也無暇及此。現今天氣一天熱似一天,園裡尚可住得,等到秋天再挪。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賈政帶了幾個在京請的幕友5,曉行夜宿,一日,到了本省,見過上司,即到任拜印受事,便查盤各屬州縣糧米倉庫。賈政向來作京官,只曉得郎中事務都是一景兒6的事情;就是外任,原是學差,也無關於吏治7上,所以外省州縣,折收糧米,勒索鄉愚,這些弊端,雖也聽見別人講究,卻未嘗身親其事,只有一心作好官。便與幕賓商議,出示嚴禁,並諭以一經查出,必定詳參揭報8。初到之時,果然胥吏9畏懼,便百計鑽營;偏遇賈政這般古執。那些家人,跟了這位老爺,在都中一無出息,好容易盼到主人放了外任,便在京指著在外發財的名兒向人借貸作衣裳,裝體面,心裡想著到了任,銀錢是容易的了。不想這位老爺呆性發作,認真要查辦起來,州縣饋送,一概不受。門房簽押10等人,心裡盤算道:「我們再挨半個月,衣裳也要當完了,賬又逼起來,那可怎麼樣好呢?眼見得白花花的銀子,只是不能到手。」那些長隨11也道:「你們爺們到底還沒花什麼本錢來的。我們才冤:花了若干的銀子,打了個門子,來了一個多月,連半個錢也沒見過!想來跟這個主兒是不能撈本兒的了。明兒我們齊打夥兒告假去。」次日,果然聚齊,都來告假。賈政不知就裡,便說:「要來也是你們,要去也是你們。既嫌這裡不好,就都請便。」
那些長隨怨聲載道而去,只剩下些家人,又商議道:「他們可去的去了,我們去不了的,到底想個法兒才好。」內中有一個管門的叫李十兒,便說:「你們這些沒能耐的東西,著什麼急呢!我見這『長』字號兒的在這裡,不犯給他出頭。如今都餓跑了,瞧瞧十太爺的本領,少不得本主兒依我!只是要你們齊心,打夥兒弄幾個錢,回家受用;若不隨我,我也不管了,橫豎拚得過你們。」眾人都說:「好十爺!你還主兒信得過。若你不管,我們實在是死症了。」李十兒道:「別等我出了頭,得了銀錢,又說我得了大分兒了,窩兒裡反起來,大家沒意思。」眾人道:「你萬安,沒有的事。就沒有多少,也強似我們腰裡掏錢。」
正說著,只是糧房書辦走來找周二爺。李十兒坐在椅子上,蹺著一隻腿,挺著腰,說道:「找他作什麼?」書辦便垂手陪著笑,說道:「本官到了一個多月的任,這些州縣太爺見得本官的告示利害,知道不好說話,到了這時候,都沒有開倉。若是過了漕12,你們太爺們來作什麼的?」李十兒說:「你別混說,老爺是有根蒂的,說到那裡是要辦到那裡。這兩天原要行文催兌,因我說了緩幾天,才歇的。你到底找我們周二爺作什麼?」書辦道:「原為打聽催文的事,沒有別的。」李十兒道:「越發胡說!方才我說催文,你就信嘴胡謅。可別鬼鬼祟祟來講什麼賬,我叫本官打了你,退你!」書辦道:「我在這衙門內已經三代了,外頭也有些體面,家裡還過得,就規規矩矩伺候本官升了還能夠,不像那些等米下鍋的。」說著,回了一聲:「二太爺,我走了。」李十兒便站起,堆著笑說:「這麼不禁玩!幾句話就臉急了?」書辦道:「不是我臉急,若再說什麼,豈不帶累了二太爺的清名13呢?」李十兒過來拉著書辦的手,說:「你貴姓啊?」書辦道:「不敢,我姓詹,單名是個會字。從小兒也在京裡混了幾年。」李十兒道:「詹先生!我是久聞你的名的。我們弟兄們是一樣的。有什麼話,晚上到這裡,咱們說一說。」書辦也說:「誰不知道李十太爺是能事的!把我一詐,就嚇毛了。」大家笑著走開。那晚便與書辦咕唧了半夜。
第二天,拿話去探賈政,被賈政痛罵了一頓。隔一天拜客,裡頭吩咐伺候,外頭答應了。停了一會子,打點已經三下了,大堂上沒有人接鼓,好容易叫個人來打了鼓。賈政踱出暖閣,站班喝道的衙役只有一個。賈政也不查問,在墀下上了轎,等轎夫,又等了好一回,來齊了,抬出衙門,那個炮只響得一聲。吹鼓亭的鼓手,只有一個打鼓,一個吹號筒。賈政便也生氣,說:「往常還好,怎麼今兒不齊集至此?」抬頭看那執事,卻是攙前落後。勉強拜客回來,便傳誤班的要打。有的說因沒有帽子誤的;有的說是號衣14當了誤的;又有說是三天沒吃飯抬不動的。賈政生氣,打了一兩個,也就罷了。
隔一天,管廚房的上來要錢,賈政將帶來銀兩付了。以後便覺樣樣不如意,比在京的時候倒不便了好些,無奈,便喚李十兒問道:「跟我來這些人,怎麼都變了?你也管管。現在帶來銀兩,早使沒有了。藩庫15俸銀尚早,該打發京裡取去。」李十兒稟道:「奴才那一天不說他們?不知道怎麼樣,這些人都是沒精打彩的,叫奴才也沒法兒。老爺說家裡取銀子,取多少?現在打聽節度衙門這幾天有生日,別的府道老爺都上千上萬的送了,我們到底送多少呢?」賈政道:「為什麼不早說?」李十兒說:「老爺最聖明的。我們新來乍到,又不與別位老爺很來往,誰肯送信?巴不得老爺不去,好想老爺的美缺呢。」賈政道:「胡說!我這官是皇上放的,不給節度作生日,便叫我不作不成!」李十兒笑著回道:「老爺說的也不錯,京裡離這裡很遠,凡百的事,都是節度奏聞,他說好便好,說不好便吃不住。到得明白,已經遲了。就是老太太、太太們,那個不願意老爺在外頭烈烈轟轟的作官呢?」
賈政聽了這話,也自然心裡明白,道:「我正要問你,為什麼不說起來?」李十兒回說:「奴才本不敢說,老爺既問到這裡,若不說,是奴才沒良心;若說了,少不得老爺又生氣。」賈政道:「只要說得在理。」李十兒說道:「那些書吏衙役,都是花了錢買著糧道的衙門,那個不想發財?俱要養家活口,自從老爺到任,並沒見為國家出力,倒先有了口碑載道16。」賈政道:「民間有什麼話?」李十兒道:「百姓說:『凡有新到任的老爺,告示出得越利害,越是想錢的法兒。州縣害怕了,好多多的送銀子。』收糧的時候,衙門裡便說,新道爺的法令;明是不敢要錢,這一留難(扌刀)蹬17,那些鄉民心裡願意花幾個錢,早早了事。所以那些人不說老爺好,反說不諳民情。便是本家大人,是老爺最相好的,他不多幾年,已巴到極頂的分兒,也只為識時達務,能夠上和下睦罷了。」賈政聽到這話,說道:「胡說!我就不識時務嗎?若是上和下睦,叫我與他們『貓鼠同眠』嗎?」李十兒回說道:「奴才為著這點心兒不敢掩住,才這麼說。若是老爺就是這樣作去,到了功不成、名不就的時候,老爺說奴才沒良心,有什麼話,不告訴老爺。」
賈政道:「依你怎麼作才好?」李十兒道:「也沒有別的,趁著老爺的精神年紀,裡頭的照應,老太太的硬朗,為顧著自己就是了。不然,到不了一年,老爺家裡的錢也都貼補完了,還落了自上至下的人抱怨,都說老爺是作外任的,自然弄了錢藏著受用。倘遇著一兩件為難的事,誰肯幫著老爺?那時辦也辦不清,悔也悔不及!」賈政道:「據你一說,是叫我作貪官嗎?送了命還不要緊,必定將祖父的功勛抹了才是?」李十兒回稟道:「老爺極聖明的人,沒看見舊年犯事的幾位老爺嗎?這幾位都與老爺相好,老爺常說是個作清官的,如今名在那裡?現有幾位親戚,老爺向來說他們不好的,如今升的升,遷的遷。只在要作得好就是了。老爺要知道:民也要顧,官也要顧。若是依著老爺,不准州縣得一個大錢,外頭這些差使誰辦?只要老爺外面還是這樣清名聲原好;裡頭的委屈,只要奴才辦去,關礙不著老爺的。奴才跟主兒一場,到底也要掏出良心來。」賈政被李十兒一番言語,說得心無主見,道:「我是要保性命的!你們鬧出來不與我相干!」說著,便踱了進去。
李十兒便自己作起威福,鉤連內外一氣的哄著賈政辦事,反覺得事事周到,件件隨心,所以賈政不但不疑,反都相信。便有幾處揭報,上司見賈政古樸忠厚,也不查察。惟是幕友們耳目最長,見得如此,得便用言規諫,無奈賈政不信,也有辭去的,也有與賈政相好在內維持的。於是,漕務18事畢,尚無隕越19。
一日,賈政無事,在書房中看書。簽押上呈進一封書子,外面官封,上開著「鎮守海門20等處總制21公文一角22,飛遞江西糧道衙門」。賈政拆封看時,只見上寫道:
金陵契好,桑梓情深23。昨歲供職來都,竊喜常依座右;仰蒙雅愛,許結「朱陳」24,至今佩德勿諼25。只因調任海疆,未敢造次奉求,衷懷歉仄26,自嘆無緣。今幸棨戟遙臨27,快慰平生之願;正申燕賀28,先蒙翰教29,邊帳先生,武夫額手30;雖隔重洋,尚叨樾蔭31。想蒙不棄卑寒,希望蔦蘿32之附;小兒已承青盼,淑媛33素仰芳儀34。如蒙踐諾35,即遣冰人36。途路雖遙,一水可通;不敢云百輛之迎,敬備仙舟以俟。茲修寸幅37,恭賀升祺38,並求金允39。臨穎不勝待命之至40!
世弟周瓊頓首
賈政看了,心想:「兒女姻緣,果然有一定的。舊年因見他就了京職,又是同鄉的人,素來相好,又見那孩子長得好,在席間原提起這件事。因未說定,也沒有與他們說起。後來他調了海疆,大家也不說了。不料我今升任至此,他寫書來問。我看起門戶,卻也相當,與探春倒也相配。但是我並未帶家眷,只可寫字與他商議。」正在躊躇,只見門上傳進一角文書,是議取到省會議事件,賈政只得收拾上省,候節度派委。
一日,在公館閑坐,見桌上堆著許多邸報。賈政一一看去,見刑部一本:「為報明事,會看得金陵籍行商薛蟠……」賈政便吃驚道:「了不得!已經提本了!」隨用心看下去,是薛蟠毆傷張三身死,串囑尸證,捏供誤殺一案。賈政一拍桌道:「完了!」只得又看底下,是:
據京營節度使咨41稱:「緣薛蟠籍隸金陵,行過太平縣,在李家店歇宿,與店內當槽42之張三素不相認。於某年月日,薛蟠令店主備酒邀請太平縣民吳良同飲,令當槽張三取酒。因酒不甘,薛蟠令換好酒。張三因稱酒已沽定,難換。薛蟠因伊倔強,將酒照臉潑去,不期去勢甚猛,恰值張三低頭拾箸,一時失手,將酒碗擲在張三顖門,皮破血出,逾時殞命。李店主趨救不及,隨向張三之母告知。伊母張王氏往看,見已身死,隨喊稟地保43,赴縣呈報。前署縣44詣驗,仵作將骨破一寸三分及腰眼一傷,漏報填格,詳府審轉。看得薛蟠實係潑酒失手,擲碗誤傷張三身死,將薛蟠照過失殺人,准鬥殺罪收贖。」等因前來。臣等細閱各犯證尸親前後供詞不符,且查鬥殺律注云:相爭為鬥,相打為毆。必實無爭鬥情形,邂逅45身死,方可以過失殺定擬。應令該節度審明實情,妥擬具題46。今據該節度疏47稱薛蟠因張三不肯換酒,醉後拉著張三右手,先毆腰眼一拳,張三被毆回罵,薛蟠將碗擲出,致傷顖門深重,骨碎腦破,立時殞命。是張三之死實由薛蟠以酒碗砸傷深重致死,自應以薛蟠擬抵,將薛蟠依鬥殺律擬絞監候48。吳良擬以杖徒49。承審不實之府州縣,應請……
以下注著「此稿未完」。
賈政因薛姨媽之托,曾托過知縣;若請旨革審50起來,牽連著自己,好不放心。即將下一本開看,偏又不是,只好翻來覆去,將報看完,終沒有接這一本的。心中狐疑不定,更加害怕起來。正在納悶,只見李十兒進來:「請老爺到官廳伺候去,大人衙門已經打了二鼓了。」賈政只是發怔,沒有聽見。李十兒又請一遍。賈政道:「這便怎麼處?」李十兒道:「老爺有什麼心事?」賈政將看報之事說了一遍。李十兒道:「老爺放心。若是部裡這麼辦了,還算便宜薛大爺呢!奴才在京的時候,聽見薛大爺在店裡叫了好些媳婦兒,都喝醉了生事,直把個當槽兒的活活兒打死了。奴才聽見不但是托了知縣,還求璉二爺去花了好些錢,各衙門打通了,才提的,不知道怎麼部裡沒有弄明白。如今就是鬧破了,也是官官相護的,不過認個承審不實,革職處分罷咧,那裡還肯認得銀子聽情的話呢?老爺不用想,等奴才再打聽罷,倒別誤了上司的事。」賈政道:「你們那裡知道?只可惜那知縣聽了一個情,把這個官都丟了,還不知道有罪沒有罪!」李十兒道:「如今想他也無益,外頭伺候著好半天了,請老爺就去罷。」賈政不知節度傳辦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校記
1.「薛寶琴」原作「為寶琴」,從藤本、王本改。
■注釋
1 〔守官箴(ㄓㄣ/zhēn)〕 箴,勸告,勸戒。官箴,本指古代百官對帝王的規勸,後來變為作官應該遵守的道德規則。守官箴,指賈政嚴格遵守道德規則,為朝廷效勞。
2 〔巴著窗戶眼兒〕 即貼近窗戶眼兒。
3 〔打卦〕 原指占卦,這裡有「打趣」、「取笑」的意思。
4 〔臊皮〕 即燥皮,尋開心的意思。
5 〔幕友〕 原指將帥幕府中的參謀、書記等,後用為地方軍政官延用的辦理文書、刑名、錢穀等輔助人員的通稱。也叫幕僚、幕賓。
6 〔一景兒〕 一宗事情,這裡指同一類的事情。
7 〔吏治〕 官吏治事的成績。
8 〔詳參揭報〕 把詳細情況揭發上報。
9 〔胥吏〕 舊時在官府中辦理文書的小官。
10 〔簽押〕 清代衙門辦理公文的處所,稱為「簽押房」;「簽押」指在「簽押房」辦事的人。下文「簽押上」,如同說「簽押房方面」。
11 〔長隨〕 舊時隨從官吏聽候使喚的僕役,也叫跟班。
12 〔過了漕(ㄘㄠˊ/cáo)〕 過了交糧日期。
13 〔清名〕 清白廉潔的名聲。
14 〔號衣〕 舊時兵士、差役所穿的帶記號的衣服。
15 〔藩庫〕 即省庫。因為清代專管一省的財賦和人事的官吏稱藩司,所以省庫也叫藩庫。
16 〔口碑載道〕 滿路都是稱頌的聲音。這裡是反語。
17 〔(扌刀)蹬〕 對付、應付。
18 〔漕務〕 水道運糧的事務。
19 〔隕(ㄩㄣˇ/yŭn)越〕 顛墜。這裡是失敗、失職的意思。
20 〔海門〕 在今浙江蕭山縣東北。
21 〔總制〕 即總督。
22 〔一角〕 古代公文一份稱一角。
23 〔桑梓情深〕 桑和梓都是古代家宅旁栽的樹,後用作故鄉的代稱。桑梓情深,指同鄉感情深厚。
24 〔朱陳〕 古村名。白居易「朱陳村」詩:「徐州古豐縣,有村曰朱陳……一村唯兩姓,世世為婚姻。」後就用為聯婚的代稱。
25 〔佩德勿諼(ㄒㄩㄢ/xuān)〕 佩,這裡是銘記在心的意思;勿諼,不會忘記。句意:銘記您對我的好處,不會忘記。
26 〔衷懷歉仄(ㄗㄜˋ/zè)〕 心裡感到抱歉。
27 〔棨(ㄑㄧˇ/qǐ)戟遙臨〕 棨戟,古代官吏出行時的一種儀仗,用木製成,狀如戟。這裡以儀仗代指官吏賈政。遙臨,從很遠的地方來臨。賈政從京都到江西,有數千里,所以說遙臨。唐代王勃「滕王閣序」:「都督閣公之雅望,棨戟遙臨。」
28 〔燕賀〕 「淮南子.說林訓」:「大廈成而燕雀相賀」。後用「燕賀」指祝賀新居落成。
29 〔先蒙翰教〕 先在書中蒙受你的教導。翰,毛筆,引申為書信。
30 〔額手〕 以手加額,表示歡迎。
31 〔樾(ㄩㄝˋ/yuè)蔭〕 蔭庇。樾,樹蔭。
32 〔蔦(ㄋㄧㄠˇ/niǎo)蘿〕 蔦和女蘿,兩種寄生植物。比喻同別人的親戚關係,有依附和自謙之意。
33 〔淑媛(ㄩㄢˊ/yuán)〕 符合道德規範的女子(指探春)。
34 〔芳儀〕 美好的儀容。
35 〔踐諾〕 實行自己的諾言。
36 〔冰人〕 舊時稱媒人為冰人。
37 〔寸幅〕 簡短的書信。
38 〔祺(ㄑㄧˊ/qí)〕 舊指吉祥,福氣。
39 〔金允〕 舊時請別人允許的客套話。
40 〔臨穎不勝待命之至〕 舊時寫信的套語。穎,筆頭,引申為寫。不勝待命之至,殷切地等候您的吩咐,是盼望答覆的謙詞。
41 〔咨(ㄗ/zī)〕 此處指咨文。舊時用於同級機關的一種公文。
42 〔當槽〕 酒店裡的伙計。
43 〔地保〕 即里正。唐制百戶為一里,設里正一人。宋、金、元都沿用此名。作者故意用古官名。
44 〔署縣〕 即知縣,因他可以簽名(署名)在縣裡發號施令。
45 〔邂逅(ㄒㄧㄝˋ ㄏㄡˋ/xièhòu)〕 偶然碰見。
46 〔具題〕 備文呈報。
47 〔疏〕 奏疏。古代臣下向皇帝陳述事情的文書。
48 〔絞監候〕 清代法律規定,死刑罪犯不立刻執行,而暫行監禁,等秋審後再決定行刑的,叫監候。犯絞刑的,叫絞監候。
49 〔杖徒〕 即杖刑。舊時用大荊條或大竹板拷打屁股、腿或背的刑罰。
50 〔革審〕 革職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