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下艮上
颐: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这卦辞是言养道贵以正,而当验诸养德养身之间。颐是口旁,取养义;贞是不嗜于欲,吉是有益于身心的意思;观颐是考其养德者必以正,自求口实是考其养身者必以正。卦为颐者,为卦上下两阳,内含四阴,外实内虚,上止下动,皆颐之象,有养之义,故为颐。占者不患其无养,特患其所养者不得其下在,故必得其正,则养得其道,而可获吉。然于何而验那所养正与不正哉?惟在观那所养的道,皆圣贤的道,而所以养德者,得其正乃吉。不然,邪术行,祗以乱德,何益之有?又考其养身的术皆有道之获,而所以养身者,则得其正乃吉。不然,徇情纵欲,适以伤生,何益之有?
《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
这一节是详卦辞之义。孔子说,所谓“颐贞吉”者,是言其所养能正,顺天理,循物则,有益于身心而吉。然养莫大于养德,养德者,易溺于欲;所谓“观颐”,言观其所以养德者,必纯乎性命之正而后吉。养莫切于养身,养身者,易溺于欲;所谓“自求口实”,言观其所以养身者,必由乎义理之正而后吉。由是观之,而君子之养可知矣。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这一节是极言养道而赞其大。养物指雷动,风散,雨润,日暄言;养民是使贤臣,立教养之法以养他;时是时义;大就养万物万民上见。孔子说,颐之道,岂惟一人自养已哉?又以那养道至大者而论,天地者万物的父母,而施那雨露之泽以养乎万物,以太极的理而养其性,以太和的气而养其形,万物于是乎咸若矣。圣人者,万民的父母,而养天下的贤,以及乎万民,使他司教以养其性,使他司牧以养其生,万民于是乎咸和矣。夫莫大于天地,而天地所以养万物者。此养也,此时也,莫大于圣人。而圣人所以养万民者,此养也,此时也,约之不出于成身成性之间,而极之则见于尽民尽物之际,颐之时岂不大哉!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这《大象》是言君子尽养德养身之功。慎是谨密而不妄发,节是寡欲而不贪饕。孔子说,山下有雷,鼓元气于域中,而物因以发育,颐养之象。君子以言语从颐而出者,慎言语,使勿妄发,以养其德;饮食从颐而入者,节饮食,使过则以养其身。盖养德无所不谨,而慎言语乃其切务;养身无所不谨,而节饮食乃其切务。内外交养,君子体易之功,斯其至矣乎!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
这一爻是言初九本有可贵的德,因慕势利而卒改晚节,不免有丧志失身之非。灵龟是无欲的物,比有自守之节;朵颐是欲食的模样。周公系初爻辞说,初九阳刚在下本饱乎仁义,而不愿人的膏粱之味者,就如那灵龟以气自养,而无求于人者一般;乃上应六四,是那利禄为荣,遂忘其平生所守,而动外慕的心,其象如舍尔灵龟,而观朵颐者焉。这等,则徇私害义,纵欲害己,失那所养的宜,凶。
《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这《小象》是深鄙那自丧其无欲之守者。孔子说,初九阳刚,本有可贵的德,而顾动心于欲,则饮食人贱,将并那初先所得的之贵者而失之。尚足贵哉?
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
这一爻是言六二无才德不能自养,求养于上下而俱无所得的意思。颠是倒,谓下求初九的意思;拂经是悖逆常理,丘是土之高者,上之象,指上九言;征凶是言情无相投,反有相伪的意思。周公系二爻辞说,卦惟初上阳刚足以养人,六二阴柔不能自养,必待于阳刚的人;然以上养下乃理之常应而后求,斯为有利。若这六二皆有不然者,故求养于那初,则以上求下,颠倒而违理;求养于上,则非其正应;反不与而有凶,言皆不可以有求;然则六二惟贵自重而已。
《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
这《小象》是申言六二求养于初上,皆非他的正应,所以有凶的意思。类是亲类。孔子说,六二求初,不得于初而往求于上,亦复得凶者,以初上皆非正应,分不相接,情不相投,往求失其类故也。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
这一爻是言六三无德而纵欲,凶害必甚的意思。拂颐亦是失那养道的常理;贞是人所必有者,凶是为欲所害;“十年”以下,是终身凶意。周公系三爻辞说,六三阴柔不中正,以处动极是那所以为颐者,莫非徇利害义,纵欲伤生之为,而失其所养的道。占者这等,则所养者,虽是天理所必有人情所不能无者,然纵肆之极,岂能免于凶乎?将终身汨没于从欲之危而已。何所用而有攸往之利乎?纵肆之害一至于此。
《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这《小象》是推原六三失养正的常理。道即是经,指养道言;悖即是拂。孔子说,六三至于十年终不可用者,以其贪饕富贵而不能以理制欲,纵情于禄而不能以道御情,大悖所养的道,终何用哉?
六四,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
这一爻是言大臣下贤之益,而因示以任贤之道贵专。颠颐是上求养于下的意思,吉是养及天下,眈眈是下视之专,逐逐是追求之继,无咎是养民之道无愧。周公系四爻辞说,六四虽当事任而却不能养人,然幸有柔正的德应那刚中的贤,赖他的养以施于下,有颠颐的象。然养贤以及民,则惠不必自己出,而天下蒙其养者广矣。虽颠而吉,用贤的道必如何而后尽,又当忘我的势位,而屈己以下贤,且不间于谗邪,而下之最专。资他的谋猷而虚心以求贤,且不间于始终而求之常继,就如那虎视耽耽而不他,求食逐逐而不已。然后贤者得尽其才,而无负于养人之责。何咎之有?
《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这《小象》是申言六四能任贤养民,则恩泽自我流光。上指四,施是德泽及人,光是显著的意思。孔子说,六四“颠颐之吉”,盖大臣泽天下,泽必恩自己出,然后便为能养。今能任初九的贤以养那黎民,则有以继我心思所不及,而德泽光被于天下,是养虽在初,而功却归四,则上施光也。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
这一爻是言人君养民用贤则治,自用则危的意思。拂经指求养于上九而失养道之常经言;居是守;贞是君道之正,即居那赖上九以养民的正道;吉是恩泽广被;涉大川是自任养天下的大任。周公系五爻辞说,人君以养天下为常道,五居尊位,而阴柔不正,不能养人,反赖那上九为他养民,则拂逆那养道的常经。然养贤以及万民,乃人君的正道,茍能守这正道而不变,则惠不必其出于己,而无一民不蒙其养,故吉。若不能度己的力,而冒险以求必济,则才力有所不及,而养道已废,故“不可涉大川”。
《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这《小象》是申言人君不当自用,惟当任贤的意思。顺是谦让的意思,从上是任上九。孔子说,六五“居贞吉”者,盖上九德足以养人,而六五虚心以从他,正有得那养贤及民的道,这居贞所以吉也。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
这一爻是言大臣负养民之重任,当持敬畏之心可奋兼济之力的意思。由颐是天下的民皆赖人养的意思,厉是危惧,吉是无负养民之责的意思,涉大川是济民难。周公系上爻辞说,上阳刚为五所赖,是天下有生者,皆由我以养他的身;天下有性者,皆由我以养他的德。位高任重这等,必当危厉自持不敢暇逸,惟恐上负人君的心,下失万民的望,乃能胜养人的任而吉,然这乃自养道的常而言耳。又阳刚在上,才力可为,则虽天下的大险,有难以施那兼养的功者,亦可以转危而致之安,救民于陷溺之中而无不利也。
《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
这《小象》是申言大臣能养天下,斯福在天下。庆是福庆,大是通天下言。孔子说,上九“由颐”,能处之以厉而吉,则忧人之忧者,必能事人之事,博施济众,无一夫不被其泽,而福庆及于天下,非大有庆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