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
前言
《中庸》是儒家论述人生修养境界的一部道德哲学专著,在儒学发展史上有其重要的作用和影响。
关于《中庸》的作者,据《史记·孔子世家》载,子思“困于宋,作《中庸》”。子思(前483—前402),姓孔,名伋,字子思,鲁国人。他是孔子之孙,又为曾子的弟子。他在《中庸》中,通过对孔子中庸思想的阐发,完善和深化了孔子的道德伦理思想,因而被后世尊为“述圣”。孟子受业于子思(或作受业于子思的门人),将其学说进一步发扬光大,形成了思孟学派,所以子思又是儒家思想发展中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
《中庸》就是阐述中庸之道的书,它的内容可概括为:以“仁”为指导,以“诚”为基础,以“中庸”为方法的人生哲学,旨在追求人类社会协调和谐地正常发展。中庸之道在儒家学说中,既是哲学意义上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又是道德伦理上的行为准则。所谓“中”,就是适度、正确、合宜而含有真理之意,体现了处理事物的正确性;所谓“庸”,就是平凡、普遍并含有运用之意,体现了适用于一切事物的普遍性。所以,“中”与“庸”的结合,乃是理论上的基本原则与实践中的具体运用两者之间的辩证统一,故所谓“中庸”,就是正确而普遍适用的真理。
在认识论上,中庸之道表现为“叩其两端”以取“中”的全面调查研究的方法。既反对主观而片面的武断,也反对人云亦云地随声附和,而是一种力求与客观实际适相符合的实事求是的认识方法。
在方法论上,中庸之道的基本法则是坚持“中”,戒“过”而勉“不及”。“过”与“不及”同为“中”之对立面,“中”为“是”,“过”与“不及”为“非”,故中庸之道的实质乃是坚持“是”而反对“非”,既不是在“不及”与“过”两端之间机械地对半折中,也不是在“是”与“非”之间取其中性。因而作为方法论的中庸之道可以包括如下几项内容:其一,在调节同一事物内在的两极之间的关系时,中庸之道体现为在相反相成的关系中,要求达到既“中”且“正”的“中正”思想,而绝不是折中主义;其二,在协调不同事物之间的关系上,中庸之道体现为“因中致和”与“和而不同”的“中和”思想,而绝不是调和主义;其三,在历史发展观上,中庸之道体现为因时制宜、与时俱进的“时中”思想,既非随波逐流地赶时髦,更非顽固的保守主义;其四,在对待事物变化规律的“常”与“变”的关系上,中庸之道体现为原则性与灵活性高度统一的“执中达权”思想,既反对没有灵活性的“执一不通”而死守教条,也反对没有原则性的“见风使舵”或任意妄为。正由于中庸之道包含了“时中”和“执中达权”的权变内容,故它并非死的教条而是活的灵魂,其功用在于推动事物协调和谐地正常发展。
在人的品德修养上,中庸之道作为伦理道德的行为标准,要求必须遵循戒其“过”、勉其“不及”的“中行”准则,以期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至德境界,而绝不是同流合污的乡愿或无原则的老好人哲学。
若从哲学的高度进行考察,“仁”是整个儒学的宗旨,就是以人为本的哲学;“礼”是为了实行“仁”的宗旨而设的具体条文;而“中庸”则是贯穿于“仁”与“礼”两者之间的方法论。“礼”必须根据“仁”的宗旨并遵照“中庸”的法则才能制订出最合理、最适用的条文;“仁”只有遵照“中庸”的法则并通过“礼”的实施,才能有效地实现其宗旨。“仁”与“礼”两者相为表里,并通过“中庸”而达到辩证地统一。因此,“仁”“礼”和“中庸”三者构成了儒学的基本框架。不过,作为哲学方法论的“中庸”,体现在人伦道德方面就是“义”。“义”者,宜也,正相当于“中庸”的正当、适宜、合理等涵义。因此,“中庸”与“仁”和“礼”的关系,也相当于“义”与“仁”和“礼”的关系。所以也可以说,仁、义、礼三者构成了儒家关于人伦道德学说的基本框架。
然而,由仁、礼、中庸构成的整个儒学框架,又是建立在“诚”这个基础之上的。“诚”作为重要的哲学范畴,是为真实;作为道德范畴,是为诚实。而内心之“诚”体现为对人尽心时则谓之“忠”;“诚”之外在表现则是取信于人的“信”。“忠”和“信”都是儒学重要的基本德目,二者虽然有内在和外现之不同,而其本原则同出于“诚”。所以,“诚”可谓是实行“仁”的最根本的素质。假若没有“诚”,一切德目都无从谈起;只有具备了“诚”的素质,建立其他德目才有了坚实的基础。但是,无论“诚”或“忠”和“信”都必须贯穿有“中庸”这一方法和准则。不“诚”固然有违“中庸”品德;然而无原则地片面地求“诚”,也会由于“失中”而有害于“仁”。例如在军事机密的问题上,只有严守保密的原则才是合乎中道的“诚”;假若无原则地向他人表示“诚”,就会造成泄密的危害,这就违背中道而有害于“仁”了,因而不能算是正确意义上的“诚”。
总之,“仁”是整个儒学的总纲,“诚”是整个儒学得以建立的基础,而“中庸”则是贯穿于儒学的一切德目之中而起到方法和准则的作用。只有在“诚”的基础之上,准确地把握“中庸”这一方法和准则,才能指导儒学最有效地从事“修己以安人”乃至“赞天地之化育”的伟大事业,最终实现“仁”的最高境界。因此,在今天从事现代化文明的建设中,《中庸》所阐述的关于“中庸”和“诚”的哲学,不但没有过时,而且还将发挥其更为巨大的积极作用。
徐儒宗
这是第一篇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