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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
【经】
【原文】
17.1 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1],邾子卒[2]。
17.2 宋人伐陈。
17.3 夏,卫石买帅师伐曹[3]。
17.4 秋,齐侯伐我北鄙,围桃[4]。高厚帅师伐我北鄙,围防。
17.5 九月,大雩。
17.6 宋华臣出奔陈。
17.7 冬,邾人伐我南鄙。
【注释】
[1]十有七年:鲁襄公十七年当周灵王十六年,前556。庚午:二十三日。
[2]邾子(kēnɡ):即邾宣公,名。他去年被晋国抓走,不久放回国。
[3]卫石买:卫石稷之子。
[4]桃:鲁地名。在今山东汶上北稍东。
【译文】
鲁襄公十七年春周历二月二十三日,邾宣公去世。
宋国攻打陈国。
夏,卫国石买带兵进攻曹国。
秋,齐灵公侵犯我国北部边境,包围桃城。高厚领兵进犯我国北部边境,包围了防。
九月,举行盛大的求雨祭祀。
宋国华臣奔亡到陈国。
冬,邾国攻打我国南部边境。
【传】
【原文】
17.1 十七年春,宋庄朝伐陈,获司徒卬[1],卑宋也[2]。
【注释】
[1]司徒卬:陈国大夫。
[2]卑宋:陈因轻视宋而不防备,因此败。
【译文】
鲁襄公十七年春,宋国庄朝讨伐陈国,俘获司徒卬,陈国由于轻视宋国而吃败仗。
【原文】
17.2 卫孙蒯田于曹隧[1],饮马于重丘[2],毁其瓶[3]。重丘人闭门而之[4],曰:“亲逐而君,尔父为厉[5]。是之不忧,而何以田为?”夏,卫石买、孙蒯伐曹,取重丘。曹人诉于晋[6]。
【注释】
[1]卫孙蒯田于曹隧:孙蒯越过国境打猎。曹隧,曹国隧地。
[2]重丘:古地名。在今山东茌平西南。
[3]毁其瓶:孙蒯毁坏重丘人的瓶子。瓶,汲水器。
[4]:同“诟”。责骂。
[5]为厉:为恶。
[6]曹人诉于晋:按,此为明年晋因此逮住石买、孙蒯做伏笔。
【译文】
卫国孙蒯越境到曹国隧地打猎,在重丘饮马,毁坏了汲水瓶。重丘百姓关起门来责骂,说道:“亲自赶走了自己的国君,你父亲做了坏事。你不去忧虑这事,来打猎做什么?”夏,卫国石买、孙蒯进攻曹国,攻重丘。曹国向晋国控诉。
【原文】
17.3 齐人以其未得志于我故[1],秋,齐侯伐我北鄙,围桃。高厚围臧纥于防[2]。师自阳关逆臧孙,至于旅松[3]。郰叔纥、臧畴、臧贾帅甲三百[4],宵犯齐师,送之而复[5]。齐师去之[6]。
【注释】
[1]齐人以其未得志于我故:去年围成因避孟孺子而未遂。
[2]齐侯伐我北鄙,围桃。高厚围臧纥于防:齐分二军,一军围桃,一军围防。防,在今山东费县东北,为臧纥采邑。
[3]师自阳关逆臧孙,至于旅松:鲁师畏惧齐师,不敢直接到防地,从阳关出来迎接臧纥,到旅松便停下来。阳关,鲁地名。在今山东泰安东偏南。旅松,鲁地名。距离防不远。
[4]郰叔纥:孔丘之父。臧畴、臧贾:臧纥兄弟。
[5]宵犯齐师,送之而复:三人与臧纥都在防城里,夜里护送臧纥到旅松,又回防城守卫。
[6]齐师去之:臧纥已经逃离防城,所以齐国撤兵。
【译文】
齐国因为没能从侵犯我国中满足要求,秋,齐灵公攻打我国北部边境,包围了桃地。高厚在防邑包围了臧纥。我军从阳关去接臧孙,到达旅松。郰叔纥、臧畴、臧贾带领甲士三百名,夜袭齐军,把臧纥送到旅松然后返回防邑。齐兵离开了鲁国。
【原文】
齐人获臧坚[1]。齐侯使夙沙卫唁之,且曰:“无死!”坚稽首曰:“拜命之辱!抑君赐不终[2],姑又使其刑臣礼于士[3]。”以杙抉其伤而死[4]。
【注释】
[1]臧坚:臧纥族人。
[2]抑:但,然而。赐不终:谓“无死”。
[3]姑又使其刑臣礼于士:虽赐不终,又故意叫贱人夙沙卫来慰问,是有意羞辱我。姑,借为“故”,故意。刑臣,指夙沙卫,是宦官。士,臧坚自称。
[4]以杙(yì)抉其伤而死:臧坚用小木桩刺进伤口自杀。杙,小木桩。
【译文】
齐国俘获臧坚。齐灵公派夙沙卫去慰问他,并且说:“不要死!”臧坚叩头说:“谨此拜谢国君的好意!然而国君赐命我不要死,却又故意派个受宫刑的臣子来慰问士。”就用杙刺进伤口而死。
【原文】
17.4 冬,邾人伐我南鄙,为齐故也[1]。
【注释】
[1]为齐故也:为了帮助齐国。
【译文】
冬,邾国侵犯我国南部边境,这为了帮助齐国。
【原文】
17.5 宋华阅卒,华臣弱皋比之室[1],使贼杀其宰华吴。贼六人以铍杀诸卢门合左师之后[2]。左师惧,曰:“老夫无罪。”贼曰:“皋比私有讨于吴[3]。”遂幽其妻[4],曰:“畀余而大璧[5]!”宋公闻之[6],曰:“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乱宋国之政[7],必逐之!”左师曰:“臣也亦卿也[8]。大臣不顺[9],国之耻也。不如盖之[10]。”乃舍之[11]。左师为己短策[12],苟过华臣之门,必骋[13]。十一月甲午[14],国人逐瘈狗[15],瘈狗入于华臣氏,国人从之。华臣惧,遂奔陈[16]。
【注释】
[1]华臣:华阅之弟。弱:以为弱而加以侵害。皋比:华阅之子。
[2]贼六人以铍(pī)杀诸卢门合左师之后:贼人杀华吴于向戌屋后。铍,两刃的剑。卢门,宋城门。合左师,向戌,合是他的采邑,在今山东枣庄与江苏沛县之间。
[3]皋比私有讨于吴:谎称皋比私自讨华吴。
[4]遂幽其妻:囚禁华吴的妻子。幽,囚禁。
[5]畀(bì):给予。
[6]宋公:宋平公。
[7]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乱宋国之政:华臣此举,不仅欺凌宗室,而且大乱宋国政令。
[8]臣也亦卿也:华臣也是卿。向戌惧怕华臣,所以为其开脱。
[9]不顺:不和顺。
[10]盖:掩盖。
[11]乃舍之:不逐华臣。
[12]策:马鞭。
[13]苟过华臣之门,必骋:向戌不敢与华臣打照面,每过华臣家门,就帮助御者赶马,疾驰而过。骋,快跑。
[14]甲午:二十二日。
[15]瘈(zhì)狗:疯狗。
[16]华臣惧,遂奔陈:华臣心虚,国人追赶疯狗,他以为是追逐自己,于是逃往陈国。
【译文】
宋国华阅去世,华臣认为皋比家族力量微弱,派杀手去杀他的家宰华吴。六名杀手用铍把华吴杀死在卢门向戌家屋后。向戌害怕地说:“我老头子没罪。”杀手说:“是皋比私自讨伐华吴。”把华吴的妻子关起来,说:“把你的大玉璧给我!”宋平公听说后,说:“华臣不仅对其宗室这么残暴,而且使宋国的国政大乱,一定要把他赶走!”向戌说:“华臣也是卿。大臣间不和睦,是国家的耻辱。不如把它掩盖起来。”平公便不再追究此事。向戌为自己预备了短马鞭,只要经过华臣家门前,必定驱马快跑。十一月二十二日,国人驱赶疯狗,疯狗跑进华臣家,国人跟着追进去。华臣害怕了,就逃往陈国。
【原文】
17.6 宋皇国父为大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功[1]。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皙[2],实兴我役。邑中之黔[3],实慰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扑[4],以行筑者[5],而抶其不勉者[6],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7]。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讴者乃止。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8],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9]。”
【注释】
[1]妨于农功:周历十一月就是现在的九月,正是农业收获季节。
[2]泽门之皙:皇国父住在泽门,面孔白皙,因此被称为“泽门之皙”。
[3]邑中之黔:子罕住在城内,面黑,所以称作“邑中之黔”。
[4]扑:竹鞭。
[5]行:巡视。
[6]抶(chì):鞭打。不勉者:不卖力者。
[7]阖庐:房屋。辟,躲避。
[8]区区:形容小。
[9]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子罕认为,国内出现褒贬为官者的歌谣,是不团结出祸乱的根源。
【译文】
宋国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建造一座台,影响了农事。子罕请求等到农事结束后再建,平公不同意。筑台者唱道:“住在泽门的白面人,征发我们来服役。住在城里的黑脸汉,实在让我们欣慰。”子罕听到后,亲自拿了竹鞭,巡查筑台者,并鞭打不好好干活的人,说道:“我辈小人都有房屋躲避干湿寒暑。如今国君要造一座台你们却不赶快建,又怎么能做其他事情呢?”歌唱的人才停止不唱。有人问子罕这样做的原因,子罕说:“宋国区区小国,却有人被诅咒有人被歌颂,这是祸乱的根源所在。”
【原文】
17.7 齐晏桓子卒[1],晏婴粗缞斩[2],苴绖、带、杖,菅屦,食鬻,居倚庐,寝苫,枕草[3]。其老曰[4]:“非大夫之礼也[5]。”曰:“唯卿为大夫[6]。”
【注释】
[1]晏桓子:即晏弱,晏婴之父。
[2]粗缞(cuī)斩:粗布的斩衰。斩缞,最重的一种丧服,用最粗的麻布做成,不缝边。
[3]苴(jū)绖(dié)、带、杖,菅屦(jù),食鬻(zhōu),居倚庐,寝苫(shān),枕草:都是晏婴所行的丧礼。苴绖、带、杖,指苴绖、苴带、苴杖。苴绖,戴在头上的麻带。苴带,系在腰间的麻带。苴杖,竹杖。苴,结子的麻。菅屦,丧服中的草鞋。鬻,粥。居倚庐,住在草棚里。苫,禾秆编的席子。
[4]其老:晏婴的家宰。
[5]非大夫之礼也:当时士与大夫丧礼各有不同,家宰认为晏婴是以大夫而行士礼。
[6]唯卿为大夫:古代广义的大夫可包括卿。晏婴的意思是只有卿才是大夫,我还够不上大夫的身份。
【译文】
齐国晏弱去世。晏婴穿粗麻丧服,头系麻带,腰系麻绳,手拄竹杖,脚穿草鞋,喝粥,住草棚子,睡草垫子,用草做枕头。他的家臣说:“这不是大夫的丧礼。”晏婴说:“只有卿才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