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江行二首
大江横抱武昌斜,
鹦鹉洲前户万家。(一作万户家)
画舸春眠朝未足,(—作犹未稳)
梦为蝴蝶也寻花。
烟花已入鸬鹚港,
画舸犹沿鹦鹉洲。(沿:一作题)
醉卧醒吟都不觉,
今朝惊在汉江头。
题意是在长江中航行。江,古代是长江的专名,后来其他的江也称江,就成了公名。于是才有大江、长江的称呼,以便和其他的江相区别。《江行》二首在中国诗坛是首次出现的写自己乘船环游江中鹦鹉洲玩赏春景的佳作,诗笔酣畅淋漓,用典了无痕迹。
〔大江句]式昌城由大江横抱并随着山势傾斜。〔武昌〕指鄂州江夏城。因唐代中期以后在这里置武昌军,便逐渐称江夏为武昌了,〔斜〕表明武昌城(江夏城)是用砖砌建在地势倾斜的山坡上。
〔鹦鹉句〕城在鹦鹉洲前,有户以万计的人家。这句写武昌城人烟繁盛,城下江心即鹦鹉洲。〔鹦鹉洲〕洲由汉末祢衡在江夏即席写成的《鹦鹉赋》而得名,明代被江水冲没。鹦鹉,鸟名,能模仿人说话的声音。
〔画舸句〕我在游船里带着春困,直到旭日东升还没有睡够。〔画舸)装饰华丽的游船。〔朝(zhāo)〕早晨。
〔梦为句〕睡梦中变做了蝴蝶,也还在洲上、域边寻采鲜花。〔梦为蝴蝶〕用了一个典故。《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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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从前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翩翩飞舞的一只蝴蝶,遨游各处悠游自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庄周。忽然醒过来,自已分明是庄周。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化为蝴蝶呢!还是蝴蝶做
梦化为庄周呢?庄周和蝴蝶必定是有所分别的。这种转变就叫做“物化'。”玄机用这个典,是表示她已沉醉在武昌城下、鹦
鹉洲头的花草世界与万户炊烟的一片繁华之中,达到了物我不分的精神境界。〔寻花〕寻觅或寻采鲜花。杜甫《严中丞枉驾见过》:“元戎小队出郊垌(jióng),问柳寻花到野亭。”陆游《初春出游戏作》:“绿窗百舌唤春眠,问柳寻花意已便。”杜甫、陆游诗中的“问柳寻花”都是指的玩赏春景,鱼玄机诗中的“寻花”与杜甫、陆游诗中的语词是同一个意思。曾有人认为玄机“梦为蝴蝶也寻花”这个诗句显示了作者的“淫荡”或“有狭邪风”,未免使女诗人太受冤枉了。
〔烟花句]烟笼花树已经延伸进鸬鹚港。〔鸬鹚港〕港湾名。当在距离鹦鹉洲不是很远的地方,因鸟类迁徙或地形变动,现在已很难确指。今人陈文华校注的《唐女诗人集三种》在这首诗的校注中说:“鸬鹚港,又名鸬鹚潭,鸬鹚堰。”引《一统志·武昌府》云:“鸬鹚潭,在蒲圻县陆水中,峭壁对峙。”又引《可谈》云:“吴处厚知汉阳军,每谓鹦鹉洲沔鄂佳处,欲赋诗未就。一日视事,纲吏来告覆舟,吴问所在,吏曰“在鸬鹚堰”。吴拊案连唱大奇,徐曰:“吾一年为鹦鹉洲寻一对不得,天俾汝也。'”以上校注在材料钩稽方面颇费苦心。但鱼玄机乘游船绕鹦鹉洲航行,实不可能远远牵涉到今嘉鱼县西南的一个小小汊港。唐高适《寄宿田家》诗云:“岩际窟中藏鼹鼠,潭边竹里隐鸬鹚。”这不也是一个不明处所的鸬鹚潭或鸬鹚港吗?鸬鹚在南方水乡的潭堰港湾中相当普遍,因而以鸬鹚命名的汊港潭16
堰,在水乡必然是所在多有。它们通常随着物种的迁徙、地形的变动或时代的推移而更名,因此也就无须并且不大可能一一指实了。又,汉阳军是宋代军镇名。吴处厚事迹见《宋史·奸臣一》。他将鸬鹚堰对鹦鹉洲,便构成了对唐人鱼玄机诗句的抄袭,是不值得拍案自我称奇的。〔鸬鹚〕水鸟,羽毛黑色,有绿色光泽,嘴扁而长,暗黑色,上嘴的尖端有钩。能游泳,善捕鱼,喉下的皮肤扩大成囊状,捕得鱼就放在囊内。我国南方多饲养来帮助捕鱼。通称鱼鹰。
〔画舸句〕游船却还绕行着鹦鹉洲。〔沿〕顺着水道。这里当是指顺着游鹦鹉洲的路线。
〔醉卧句〕我醉了睡下醒了吟诗对这些全都没有察觉。
〔今朝句]今早才吃一惊,我已经在汉江江口。从这句诗可以看出,玄机在长江中航行的路线是:乘船出汉江口横渡长江抵武昌城下,然后绕行鹦鹉洲,重到汉江口停泊,在汉阳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