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光、威、裒姊妹三人少孤而始妍，乃有是作，精粹难俦。虽谢家联雪，何以加之？有客自京师来者示余，因次其韵 附：光、威、哀联句
光、威、裒姊妹三人少孤而始妍乃有是作…因次其韵
昔闻南国容华少，今日东邻姊妹三。
妆阁相看《鹦鹉赋》，碧窗应绣凤凰衫。
红芳满院参差折，绿醑盈杯次第衔。
恐向瑶池曾作女，谪来尘世未为男。
文姬有貌终堪比，西子无言我更惭。
一曲艳歌琴杳杳，四弦轻拨语喃喃。
当台竞斗青丝发，对月争夸白玉簪。
小有洞中松露滴，大罗天上柳烟含。
但能为雨心长在，不怕吹箫事未谙。
阿母几嗔花下语，潘郎曾向梦中参。
暂持清句魂犹断，若睹红颜死亦甘。
怅望佳人何处在，行云归北又归南。
题意：光、威、裒姊妹三人年少时失去父亲，现在刚刚长成妙龄女郎，就有了这样的诗作，其精妙纯粹，可难以比月。即使是谢家的咏雪联句诗，又凭什么超越它呢？有个从京城来的客人把姊妹三人的联句诗给我看了，因此依照原诗用韵的次序相和。
诗题中说：“有客自京师来者示予，因次其韵。”表明这首次韵诗不是作于长安，而是作于作者这次远行江汉已经定居下来的某个城市。这个城市应该是江陵。鱼玄机有《隔汉江寄子安》、《江陵愁望寄子安》二诗，细味其内容，前者是向李亿告诉她已到汉阳仅稍作停留，后者才透露出她是住在江陵等待丈夫在中秋节前来相会。有固定住处才能构成“有客自京师来者示予”的客观环境。再者，中秋以后玄机因李亿失约未来江陵，情绪很坏，不再可能写成这首情调愉快的次韵诗。因此这首诗只能作于本年作者到达江陵以后的春夏之际。
这首诗是七言排律诗，是明代诗论家胡应麟推崇为唐宋间在七言排律诗中“惟鱼玄机二首可选”的杰作。清代诗论家钱木菴在《唐音审体》中说：“七言长律诗，唐人作者不多，以句长则调弱，韵长则体散，故杰作尤难。”这番话从克服写作上的20
高难度技巧方面，解释了鱼玄机的二首排律诗为什么是杰作。
从诗的内容方面来看，这首次韵诗错落有致的铺写了三姊妹诗才的形成，刺绣的才干，在音乐方面的才能以及图阁爱好，生活气息很浓。写到她们在青春期的心理状态时，不加粉饰，使人物形象丰满真实。最后写男子们愿意求偶的颠狂心理，而以不知住处作结，使人们留下叹惋。此种铺写可谓一波三折。诗中对男女求偶心态的摹写，异常成功，影响深远。其结尾处制造悬念的艺术手法，极其新鲜有趣，为后来章回小说家所袭用发展。这首诗在这些方面的成功，也是足以称为杰作的。
〔光、威、裒（póu）〕姊妹三人名。〔少孤〕小时死了父亲。〔始妍〕开始长得好看的时候。指女子青春发育期内，约在十五六岁时。白居易《邻女》诗：“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姮娥旱地莲。”〔是作〕这样的诗作，指光、威、裒联句诗，已附在鱼玄机的次韵诗后供参考，并加以注释。〔俦（chóu）〕伴侣，这里有比肩的意思。〔谢家联雪〕指谢道韫（yùn）年少时在咏雪时显露才华的联句诗。谢道韫，东晋名臣谢安的姪女。天下雪时，谢安问：“大雪纷纷何所似？”谢安之兄的儿子谢朗回答：“散盐空中差可拟。”道韫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大喜。见《晋书
·王凝之妻谢氏》。〔加〕超越。（予〕同余，我的意思。〔次韵〕和人的诗并依原诗韵字及先后次序。始于唐元稹、白居易。
〔昔闻二句〕从前听说南国佳人谢道韫年少时就显露出作诗才干，今日却亲见我的东边邻居姊妹有三。〔南国〕古指江汉一带的诸侯国。《诗·小雅·四月》：“滔滔江汉，南国之纪。”春秋后期，楚国版图扩大，即以南国指楚国。《左传·成公十六
21
年》：“南国蹙。”战国年间，楚国疆土扩大到吴越地带，古吴越之地也可称楚（唐李郢《五湖冬日》诗“楚人家住五湖东”，即以太湖东岸为楚），因此，南国就可泛指中国南方了。本诗中的“南国”是特指南朝的东晋而言。因诗题中有“谢家联雪”的话，诗中首句“南国容华”便是点题之句，即点出谢道韫是东晋才女。〔容华〕容颜，佳人，有才有貌的女子。〔少〕年少，年纪小的时候。〔东邻〕东边的邻居。唐末皇甫枚《三水小牍·绿翘》中说，鱼玄机是长安人，那么鱼玄机的东邻三姊妹也应是长安人。
〔妆阁二句〕她们在梳妆的阁楼里定会相互欣赏着《鹦鹉赋》启迪才智，她们在绿纱窗下应该还刺绣着凤凰花样的衣衫。〔相看〕相互传阅、叹赏。〔鹦鹉赋〕东汉末祢衡作。祢衡，字正平，汉平原郡（今山东平原县一带）人。恃才傲物。曹操想见他。不肯去。曹操怀忿，因祢衡有才名，不想杀，送给刘表。刘表不能容忍，因江夏太守黄祖性急，故送给黄祖。黄祖长子射很器重祢衡。射大会宾客，有人献鹦鹉，射拿着笔札、举着酒请 祢衡为鹦鹉作赋。衡自称“笔不停缀，文不加点”，当场写成。除序言外，赋长558字，分三部分。第一部分说，鹦鹉是西域灵鸟，“性辩慧而能言，才聪明以识机”，又有“采采丽容，咬咬好音”，但终于难逃猎人罗网。此时鹦鹉不惧不惊，“宁顺从以远害，不违忤以丧生”。当鹦鹉流飘万里时，好比女子嫁人，臣子事君。第二部分写自己为臣事主的感受：禄命衰薄，遭时险峨；且母子永隔，伉俪生离，等等。但又“心怀归而弗果，徒怨毒于一隅”。结尾转过来说，既已向黄祖父子讬命委身，就要“期守死以报德，甘尽辞以效愚”。全赋托物言志，状物能曲尽情貌，言志写出了寄人篱下的难处，语词哀楚动人。后被黄22
祖所杀，死时二十六岁。《后汉书》有传。〔凤凰〕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羽色美丽，雄的叫凤，雌的叫凰。常用来象征祥瑞或比喻夫妇。《诗·大雅·卷阿》：“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毛传》：“凤凰，灵鸟，仁瑞也。雄曰凤，雌曰凰。”《郑笺》：“翙翙（huì huì），羽声也。”即鸟飞声。又司马相如《琴歌》：“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琴歌》是弹唱给意中人卓文君听的，司马相如自比为凤，把卓文君比做凰。本诗中“绣凤凰衫”，既有求祥瑞意，更寓有求配偶意。〔衫〕妇女短上衣。
〔红芳二句〕红花满院被姊妹们在闲时或先或后地采摘，绿酒满杯被她们在吟诗时一杯接一杯地饮干。摘花在当时主要是为了插发作妆饰。杜甫《佳人》诗：“摘花不插发”，仇兆鳌注：“不插发，容之悴也。”这就是说，容颜未曾憔悴没有伤心事的时候，是要摘花插发的。〔参差（cēn ci）〕不齐，不一致，即今天摘这种花，明天摘那种花；今天摘这一丛，明天摘另一丛。〔折〕同摘，采摘。《古诗十九首》：“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折荣，即摘花。唐以后，表采摘多用“摘”字，不大再借用表折断的“折”。〔绿醑（xǔ）〕绿色好酒，即过滤的清酒。唐曹唐《小游仙诗》：“洗花蒸叶滤清酒。”南唐冯延已《薄命妾》词：“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次第〕一个挨一个地，一杯接一杯地。〔衔〕衔杯饮酒。
〔恐向二句〕恐怕她们曾经在瑶池做过仙女，被谴谪到人间还是没有变成儿男。〔瑶池〕古代神话中神仙居住的地方。《穆天子传》三：“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天子谣。”（谪（zhé）〕指神仙受了处罚，降生到人间（迷信）。〔尘世〕等于说人间。唐王维《愚公谷》诗：“寄言尘世客，何处欲归临？”
23
〔文姬二句］蔡文姬才貌双全，三姊妹终能相比；西施对她们也不敢挑剔，我呢就更觉羞惭。〔文姬〕蔡琰，字文姬，汉魏间陈留圉（今河南杞县）人，东汉文学家蔡邕的女儿。汉献帝兴平二年（195），在天下大乱中被南匈奴军所虏，在匈奴中度过十二年。建安十二年（207），曹操派使者去南匈奴把她赎回。今存五言《悲愤诗》一首。又有骚体《悲愤诗》及《胡笳十八拍》，疑伪。〔西子〕即西施，春秋越国苎萝山（今浙江诸暨县南）人，著名美女。
〔一曲二句〕她们唱的一曲情歌，伴同琴声扩散到无远不在的空间；她们轻轻地拨动琵琶，又像温软的私语语声喃喃。〔艳歌〕情歌。梁武帝《子夜歌》：“朱口发艳歌，玉指弄娇弦。”〔杳杳（miǎo）〕深远幽暗的样子。这里指琴声扩散，与歌声同时消失在宇宙空间。〔四弦〕琵琶。白居易《琵琶行》：“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因琵琶为四弦，故以“四弦”代称琵琶。〔喃喃〕象声词，指弹奏的声音很低，像私语喃喃。
〔当台二句〕她们当着镜台散开青丝一样的头发争着比赛谁更乌黑，她们对着月亮争相夸赞自己那比月色更白的玉簪。〔当台〕面对镜台。当（dang），面对着，向着。台，镜台，装着镜子的梳妆台。《北史·齐本纪下》：“宫女宝衣玉食者五百余人，一裙直万匹，镜台直千金。”〔竞〕竞争，争着。〔白玉簪（zān）〕用白色玉石制成的簪子。白玉中的上品是和田羊脂玉，颜色纯白，质地坚硬。簪子是别住发髻的条状物，用金属、骨头、玉石等制成。
〔小有二句〕她们好比生活在仙洞中，有松露零滴；又好比居住在九重天上，被柳烟笼含。（小有洞〕神仙洞府。指山西阳城县西南王屋山洞，周围很广，道家号为小有清虚之天，为24
所谓十六洞天之一。或称小有天。〔大罗天〕道家诸天之名，神仙所居。《全唐诗》卷494施肩吾《赠王屋刘道士》：“小有洞中常住客，大罗天下后来仙。”
〔但能二句〕（不过）只要三姊妹能变云化雨的爱心永远存在，她们不害怕对能修炼成仙的吹萧的本事还没有熟谙。
这二句是说，三姊妹宁愿享受婚姻幸福，不羡慕去做神仙。〔但〕只，副词。〔为雨〕变化成云和雨。《文选》宋玉《高唐赋》说：楚襄王曾游高唐，因困乏白天睡觉，梦见一妇女，自称巫山神女，“愿荐枕席，工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本诗中的“为雨”指“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意即三姊妹内心里很愿意象巫山神女那祥化成云雨，朝朝暮暮不离开同所爱欢会过的“阳台”。〔吹箫〕《太平广记》卷四引《神仙传拾遗》：秦穆公女弄玉，善吹箫，嫁给更善于吹箫的箫史，箫史教她作凤鸣，终于引来凤凰，于是夫妇乘龙跨凤升天做神仙。〔谙（ān）〕熟悉。
〔阿母二句〕厌烦的是阿妈几次嗔怪三姊妹在花树下自言自语，欢喜的是美貌郎君曾经来各自的梦里两相见。〔阿母〕母亲。“阿”是用在某些亲属名称前面的语气助词。《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上堂谢阿母，母听去不止。”〔嗔〕发怒，怪罪。〔花下语〕青春期女子在花树下的自言自语。明代大戏曲家汤显祖的《牡丹亭》中《寻梦》一出，把剧中人杜丽娘的花下语铺写得很精彩，可能是受了鱼玄机诗句的启发。〔潘郎〕指西晋美男于潘岳，本诗中则指想象中的情郎。《晋书·潘岳传》：“岳美姿仪”，“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梦中参〕在睡梦里相见。参，参见，本指下级进见上级，诗中当指妇女参见男子，那是由
25 于旧时男女不平等，故用“参”这个词。《牡丹亭》中的《惊梦》一
出，大概受了鱼玄机这个诗句的启发。
〔暂持二句〕另人们即使只能在短暂的时间里手持她们清
新的诗句，尚且要爱慕得如痴如醉，如果能亲眼看一看她们花一般的容貌，尽管要立刻死掉，他也会心甘。〔清句〕清新的
诗句，指光、威、哀的联句诗。〔魂犹断〕魂断，即断魂。断魂，形容一往情深。唐宋之问《江亭晚望》诗：“望水知柔性，看山欲断魂。”魂，灵魂。迷信的人认为附在人的躯体上作为主宰的一种非物质的东西，灵魂离开躯体后人即死亡。引申为精神，情绪。诗中用引申义。犹，副词，尚且的意思。〔红颜〕年轻人的红润脸色。这里指光、威、裒的容颜。
〔怅望二句〕你们迷惘地望着我：三位佳人究竟在哪里？我可只能奉告：她们就像天上飘浮的云，一会儿向北，一会儿又向南。结句是作者故作狡猾，以逗引人们更大的好奇心并激发出更浓重的情意。〔怅（chàng）〕不如意，怅惘。〔佳人）美人。
附：
光、威、裏《全唐诗》联句
朱楼影直日当午，玉树阴低月已三光。腻粉暗消银镂合，错刀闲剪泥金衫。绣床怕引乌龙吠，锦字愁教青鸟衔。百味炼来怜益母，千花开处斗宜男光。鸳鸯有伴谁能羡，鹦鹉无言我自惭。浪喜游蜂飞扑扑，佯＊《全唐诗》注：姊妹三人，失其姓。
26
惊孤燕语喃喃。偏怜爱数螆蛦掌，每忆光抽玳瑁簪光。烟洞几年悲尚在，星桥一夕帐空含。窗前时节羞虚掷，世上风流笑苦谙。独结香绡偷饷送，暗垂檀袖学通参光。须知化石心难定，却是为云分易甘。看见风光零落尽，弦声犹逐《望江南》。
联句是旧时作诗方式之一。两人或多人共作——诗，相联成篇，初无定式，有一人一句一韵的，如相传为汉武帝与大臣们联句的《柏梁台诗》；有一人两句一韵的，如本篇。后习用一人出上句，续作的人须对成一联，再出上句，如此轮流相继。旧时多用于饮宴及朋友间应酬，本篇是图阁中怡悦性情的性质。
联句诗既然是二人或多人轮番进行的口头创作，便要受到参与联句者诗思美恶不尽相同的限制，因此难以形成一篇结构精审、言语协调的佳作。三姊妹的联句诗却能把未婚女子的一些生活细节、心理状态等不加粉饰地说出，而且铺叙有荡有收，佳句不时出现，结尾耐人寻思，的确算得一首好诗了。但和鱼玄机的次韵诗相比，则在描写的深邃、手法的多变、语言的风趣等方面，仍略有逊色。所以明人胡应麟在《诗薮》中，今人谭正璧在《中国妇女文学史话》中，都以次韵诗居上。
〔朱楼〕即红楼，古代富贵女子所居。南朝陈江总《长相思》：“红楼千愁色，玉筋两行垂。”〔影直］太阳的阴影呈垂直状，即正午时，中午12时。〔玉树〕传说中的仙树。《山海经·海内西经》：“开明北，有视肉珠树，文玉树。”〔阴低〕阴影垂直。低，向下垂。南齐谢跳《咏风诗》：“垂杨低复举，新萍合且离。”〔月已三〕看看月影已到三更，即正子时，半夜12时。以上两句诗是说，姑娘们整日整夜地做些什么呢？〔腻粉〕指涂饰用的香粉。腻，滑泽。〔暗消〕暗暗地减少，用完。〔银镂合〕镶银雕花的盒子。合，同盒，古今字。〔错刀〕即剪刀。（泥金衫〕用金屑涂饰的衣衫。以上二句说，姑娘们做的事一是梳妆打扮，二是裁剪缝纫。
27 〔绣床〕挂有绣花床帐的卧床，指三姊妹的卧床。〔乌龙吠〕狗叫，乌龙，
狗名。句中用了典。《诗·召南·野有死麕（jūn）》：“舒而脱脱（duì）兮！无感我帨（shui）兮！无使龙（máng）也吠！”余冠英在《诗经选》中的译文是：“慢慢儿来啊，悄悄地来啊！我的围裙可别动！别惹得狗儿叫起来啊！”尨，多毛的狗。〔锦字〕指情书。《晋书·窦滔妻苏氏》：“滔，符坚时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苏氏思之，织锦为迥文旋图诗以赠滔，宛转循环以读之，词甚凄惋。凡八百四十字。”〔青鸟〕神仙故事中西王母的使者，见《山海经·大荒西经》及《汉武故事》等书，后来便称传信的使者为“青鸟”。李商隐《无题》诗：“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愁〕是说情书字多锦重，怕青鸟衔不了。以上二句说，姑娘们也想接待情人，投递情书，尽管有怕有愁。〔百味〕指多种中草药合成的药剂。一种食物叫一味，一种中草药也叫一味。〔益母〕草药名。有通经止血作用，所以诗句中说：在多种草药中特别怜爱它。〔斗宜男〕指斗草作戏。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五月五日，四民并蹋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斗草作戏时，先各自采集多种花草，然后齐集相斗，或对花草之名，或斗草的多寡、韧性等。花蕊夫人《宫词》：“水中芹叶土中花，拾得还将避众家。总待别人般数尽，袖中拈出郁金芽。”写得相当具体。《红楼梦》第62回《呆香菱情解石榴裙》中描写得更细。（宜男〕萱草的别名。古代人迷信，说孕妇佩带它就生男。以上二句说，姑娘们还想做母亲，生孩子。〔鸳鸯句］鸳鸯鸟成双成对谁能不羡慕！句中省略“不”字。（鹦鹉句〕鹦鹉无首的原因当是由于不欢乐，不欢乐当是由于笼中没有配偶。我也没有配偶，远见鸳鸯，近对鹦鹉，感物思人，当然自觉羞惭。〔浪〕徒然。韩愈《秋怀诗》：“胡为浪自苦，得酒且欢喜。”这句说，对游蜂飞扑怀中空自欢喜，因为目前还没有象游蜂扑怀那样向自己求婚的男子。〔佯〕假装。这句说，假装出要惊走孤单燕子的架式，其实心中不忍，联想到自己也象孤燕那样没有成双，转而自言自语了。以上二句继续感物思人，写待嫁女子的心理活动细致生动。［偏怜〕偏爱，特别喜爱。无稹《遗悲怀》诗：“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数（shǔ）〕查点（数目）。这28
里指查数掌纹。〔螳掌〕象螆蝶身上纹理一样的掌纹。螆锁，据《辞源》，是龟一类的动物，“其背分为十余枚，皆相密接，与玳瑁之作覆瓦状不同。人的掌纹与之相似，故称螆蟆拿。”大约女子有兹蟥掌纹，可得佳婿，所以爱数。这句说，每当偏爱自己的时候便爱数掌纹，相信在婚姻上会有好运气。〔光〕副词，只。〔抽簪〕拔下别住头发的簪子。抽簪是古代女子答应男子求婚时拿首饰定情的举动。唐薛能《赠歌人》诗：“东山期已定，相许便抽簪。”〔玳瑁〕形状象龟，甲壳黄褐色，有黑斑，很光润，可做装饰品。这句说，每每忆及梦里情郎时便不自觉地做抽簪相许的动作。〔烟洞〕即仙洞。曹唐《小游仙诗》：“洞里烟霞无歇时，洞中天地足金芝。”又一：“洞里烟深木叶粗，乘风使者降玄都。”烟洞句，含刘阮入天台的典故。《太平广记》卷61引《神仙记·天台二女》说，刘晨、阮筆，入天台山采药，遇二位仙女，相留半年。刘、阮苦求还乡，到家时家乡已大变，经过了十代人了。这句诗是说，天台二女在仙洞里过了几年夫妻生活？她们的悲哀到现在还存在。〔星桥）银河上的桥，即神话中的鹊桥。庾信《七夕》诗：“星桥通汉使，机石逐仙搓。”这句说，织女的命运也很悲惨，每年只有七月七日一个晚上夫妻相会，其余时间她的床账里都是空空的。以上二句的意思是，神仙不值得羡慕，还是人间夫妻长相守幸福。〔窗前句〕窗前的好时光让它空过感到羞愧。意即应当及时结婚成家。〔世上句〕对人世上的风俗教化有笑乐也有痛苦，是熟知的。指婚后不是只有乐没有苦。风流，犹言风俗教化。《汉书·刑法志》：“吏安其官，民乐其业……风流笃厚，禁网疏阔。”［绡〕生丝织的薄绢。〔结〕把（绡）打成花结，比如打同心结。〔饷送〕赠送。饷与送在这里是同义词连用，这句说我愿把薄绢打成同心结偷偷地赠送给意中人。〔檀袖］发出檀香气味的袖管。［通参〕通问、参见。指婚时和丈夫家庭成员初次见面该说的话和应有的礼仪。这句说，从现在起，就该暗自垂下袖管演习怎样同夫家成员相见的言语和礼数。〔须知句〕必须知道男子的心象变化着方位的圆石头一样很难使它不变。这句暗用了典故：《诗
·邶风·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不比圆石头，不能转动随
29 水流。）这里是反用典故的含意。（却是句〕可是自己象巫山神女那样
朝云暮雨地对待丈夫，情分已经尽到，也就容易在心里觉得甜了。〔却〕可是，表示转折的副词。〔为云〕变化成云和雨，参看鱼玄机次韵诗“为雨”注。〔分（fen）〕情分。曹植《赠白马王彪》诗：“恩爱苟不亏，在远分日亲。”〔看见句〕姊妹们看到自己的青春美丽快要象春花一样落尽，象百草一样凋零，但是还没有夫婿，真是多么焦急。〔看见〕同义词连用，即看到。〔风光〕指春光，比喻女子的青春美丽。〔零落〕调谢，脱落。屈原《离骚》：“唯草木之零落兮。”王逸注：“零落，皆坠也。草日零，木日落。”〔弦声句〕弦上的乐声还在追随着风光好或别离恨等情调的曲词，未免太不协调了。《望江南》：乐曲名、从唐代起用为词调名。异名很多，有《谢秋娘》、《江南好》、《忆江南》、《春去也》、《梦江南》等。从晚唐词来看，这一词调的内容，一是赞美江南风光，如白居易《忆江南》三首之一：“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另一是抒写已婚女子的离愁别恨，如温庭筠《望江南》二首之一：“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获洲。”温庭筠这首词是这一词调取名《望江南》的来由，因句中有“望江楼”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