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赋得江边柳 附:李郢《江边柳》
一作临江树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翠:一作拿,连:一作迷)
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影:一作叶,人:一作矶)
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鱼:一作龙,系:一作拂)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题意为赋诗得到了江边柳这一诗题。这首五言律诗曾由唐末左补阙韦庄选入《又玄集》,又被五代蜀监察御史韦縠选入《才调集》,它以江边柳的秋色自喻,主旨是说自己虽为弃妇,仍如秋柳那样尚有可观可喜之处,含有再次请求李郢收留的意思。在写法上通篇不着一个柳字,但句句写柳,又暗寓自己的身世处境,含情脉脉,引人同情。所以历来对此诗评价较高,被收入多种选本。
〔赋得〕赋诗得到或分得某一诗题。南朝陈代,宫廷宴会,往往由皇帝以古今人诗句或某一事物为题,让朝臣赋五言或七言诗,诗成,在诗题前常冠以“赋得”二字。如张正见《赋得佳期竟不归》(庾信《有所思》:“佳期竟不归,春物坐芳菲。”)江总《赋得携手上河梁应诏》(相传李陵《与苏武诗》:“携手上河梁,游子暮何之?”)刘删《赋得苏武》。以上的命题作诗方法,为唐代科举考试及文人宴集时袭用,惟科举考试限用六韵或八韵。往后,文人宴集分题限韵诗中,渐有在题目前省掉“赋得”二字的,如白居易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时,王起等多人设宴相送,酒酣,各自赋一字至七字诗,并以题为韵,白居易是《赋得诗》;王起、张籍是《赋花》,令狐楚是《赋山》,省“得”字;韦式是《竹》,全省“赋得”二字。从此,诗中的“赋得体”在标题上走向了开放。又,《全唐诗》卷 884 有李郢《江边柳》诗,可知《赋得江边柳》这个诗题曾为鱼、李二人唱和所用,只是李郢省去“赋得”二字鱼玄机不省字罢了。鱼、李二人同题诗都应作于威通四年(863)秋。
〔翠色二句〕绿色千条绵延在荒寂的江库,含烟摆拂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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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妆楼。
〔连〕接连,绵延。
〔烟姿〕含着烟雾随风摆拂的姿态。李商隐《离亭赋得折杨柳》:“含烟惹雾恨依依,万绪千条拂落晖。”
〔影铺二句〕倩彩平铺明净的水面,絮花飞落钓鱼人的白头。
〔秋水〕秋天的水,其特点是明净清澈,令人喜爱。王勃《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钓人〕钓鱼的人,暗指李郢。李郢爱钓鱼,已见鱼玄机《闻李端公垂钓回寄赠》诗、李郢头白,见李郢《阙下献杨侍郎》诗“心苦篇章头早白”。
以上二句表明:鱼玄机向李郢求为侍妾,虽已遭到谢绝,仍对李郢怀有余情。“影铺秋水面”,是美上加美。柳影是美的,秋水也是美的,柳影铺在秋水上,当然是美中美。这句是鱼玄机自夸。“花落钓人头”,也可算美上加美。柳花是洁白的,李郢的头发由于作诗劳苦,也提前变白了。柳花落在白头上,是白上白,当然也成了美中美。这句是戏谑李郢。而李郢偏无意于成就前一个美中之美,不能不使鱼玄机感到遗憾,所以这首诗的基调有些凄凉。有的人不推究诗中寓意,说秋天的柳树不飞花,哪有花落在钓人头上?诗中前句是秋景,后句是春景,不协调,是这首诗的一病。这是没有摘清楚诗中后一个美中美不过是一种游戏笔墨。
〔根老二句〕老根空处隐藏着鱼儿的窖窟,枝条下垂能系住过往的客舟。二句点明江边柳就是鱼玄机的化身。“鱼窟”的鱼和鱼玄机的鱼字,是修辞上的双关。柳条能系住客舟,表示鱼玄机自认为姿容上仍有魅力。
〔萧萧二句〕在风声雨声萧萧不止的夜晚,能使人从梦中惊醒,又平添忧愁。结句是诗人自叹:自己的姿容也将如同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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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在秋风秋雨中摇落,因而长夜难眠,并不时在风雨声中惊醒,醒后则更加愁闷了。《古诗十九首》:“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可作参照。
〔萧萧〕象声词。表示风声、雨声、草木摇落声。《史记·刺客列传》:“风萧萧兮易水寒。”杜甫《登高》诗:“无边落木萧萧下。”李商隐《明日》诗:“池阔雨萧萧。”
附:李郢
江边柳
东风晴色挂阑干,眉叶初晴畏晓寒。江上别筵终
日有,绿条春在长应难。
C阑干(lán gān)〕参差错落。这里是说柳条在东风晴色中参差错落 地飘拂着。
〔眉叶〕指柳叶象女子的眉毛一样细长而且弯曲。
〔别筵〕送别的酒席。筵(yán),本为竹席,因古人席地而坐,用筵作坐具,所以座位也叫筵,后来专指酒席、如喜筵,寿筵,别筵。
〔绿条句〕意思是,在折柳送别的社会风气盛行的情况下,一枝柳条只要被折,枝上绿色的春就逝去了。即使未曾被拆,它的绿色也要在秋风秋雨中凋零因此,绿条上的春不可能长在。
李郢诗的寓意在干安慰鱼玄机;一、对被人遗弃不必特别难过,因为社会上被弃的妇女正如“江上别筵”一样几乎天天都有。二、对姿容渐衰也不必过于忧愁,那可以用“绿条春在长应难”来自我排遣。李郢此诗是以道家清静无为、顺应自然的思想为出发点,但李郢对鱼玄机所表示的爱意没有正面回答,避而不答也是一种不同意的方式。李郢不接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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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的爱意,原因有二:一、李郢三十九岁才结婚,对有美色才情的妻子很爱。他在登第后的寄内诗中写道:“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琴谐和愿百年。”二、李郢对男子纳妾持反对态度。他在《题水精<晶>钗》诗中写道:“人间更有不足贵,金雀徒夸十二行。”对那些以妻妾成群作为富贵标志并向别人夸耀的男子很反感。(附注:金雀,是妇女头上戴的金钗,打制成雀形,故省称金雀,温庭筠《更漏子》词:“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鱼、李二人的“诗筒往返”从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