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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列克河的礼物
捷列克河的礼物[1]
（1839）
在那巍峨峻峭的高山间
捷列克河在狂暴地咆哮，
泪水化作了浪花在飞溅，
哭声好像那呼啸的风暴。
但是，当他奔上了草原时，
却装出一副狡诈的面貌，
用非常亲切温存的口气
滔滔不绝地对里海说道：
“请给让让路，年老的大海，
给我的波涛安身的所在！
广阔的原野上已经玩够，
我早该到这里休息下来。
我出生在卡兹贝克山麓，
吮吸云朵的奶汁而长成，
我准备永远同这人类的
不可解的权力争辩不停。
我为了使你的儿孙开心，
冲破我们达里雅尔山沟，
而给他们，实在是好极了，
赶来了一群大块的石头。”
但是里海却静静地不动，
身子倚靠着松软的海岸，
仿佛入睡了，而捷列克河
又亲切地爬在老人耳边：
“我给你带来个小小礼品！
这不是一件寻常的物事：
来自战场的卡巴尔达人[2]，
大无畏的卡巴尔达武士。
最珍贵的锁子甲，精钢的
臂铠，紧裹着武士的身躯：
铠甲上都用黄金书写着
《古兰经》上的神圣的诗句。
他在阴郁地紧皱着眉头，
在他的美好的胡须旁边
洒着点点的高贵的热血，
到而今仍然是血迹斑斑；
不再转动的圆睁的眼睛
充满昔日的难忘的冤仇；
他珍贵的额发顺着颈项
拖下，扭成了黑色的一绺。”
但是里海倚靠着松软的
海岸，他睡着了，默然不响；
狂暴的捷列克河发了火，
对这老头子又这样地讲：
“喂，老伯伯：这是无价之宝！
其他礼物还成什么体统？
我藏起来，怕全世界知道，
一直宝物似的藏到如今。
我给你随着波浪带来了
一个哥萨克女郎的死尸，
她有一副灰白色的肩膀，
留着淡淡的亚麻色辫子。
她的阴暗的脸是忧郁的，
眼睛平静而甜蜜地闭上，
在她胸前小小的创口里
一道殷红色的血在流淌。
在那整个小小的乡镇上，
只有一个格莱宾哥萨克
没有来到我高高的河岸，
哀悼这年轻美貌的女郎。
他早跨上了黑色的骏马，
奔入深山同敌人去厮杀，
而把强悍的头颅断送在
凶恶的车臣尼亚人[3]刀下。”
愤怒的激流沉静了下来，
在这流水上，像雪一样白，
那拖着湿淋淋的辫子的
头颅一摇一晃地漂起来。
这时老头子威风凛凛地
站了起来，像风暴般雄伟，
而在他深蓝色的眼睛中
浮出了满眶热情的泪水。
他充满了快乐，跳了起来—— 而把这汹涌澎湃的波涛
带着甜蜜的爱情的低语
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抱。
余振 译
[1] 俄国评论家别林斯基读了这篇诗后写道：“这个青年可以成为俄国第三个诗人，普希金去世后不是没有继承人的。”
[2] 卡巴尔达人，居住在高加索北部的民族之一。
[3] 车臣尼亚人，即车臣人，居住在高加索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