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宰夫

1．宰夫之职，掌治朝之法¹，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²，掌其禁令³。

【注释】

¹掌治朝之法：治朝，王、群臣治理政务之处，在路门外。郑《注》曰：“治朝，在路门之外，其位司士掌焉，宰夫察其不如仪。”

²“以正”至“之位”：三公，谓太师、太傅、太保。三公爵在六卿之上。六卿，谓六官之长，即大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其爵位皆卿，故称。大夫，包括中大夫、下大夫。群吏，此指命士及命士以下在朝之小吏。

³掌其禁令：贾《疏》曰：“即察其不如仪耳。”

【译文】

宰夫的职责，掌管有关治朝的法令，在群臣朝见王时，来规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和群吏各就其朝位，维持朝堂秩序，纠察违反禁令的行为。

2．叙群吏之治¹，以待宾客之令²，诸臣之复³，万民之逆⁴。

【注释】

¹叙群吏之治：叙，次序。郑《注》曰：“恒次叙诸吏之职事。”按，此群吏亦当指命士以下。命士有上中下三等，其下有府、史，秩等尊卑皆不同，故需次序之。

²以待宾客之令：待，处理。此谓向朝廷转达。宾客，指来朝聘的诸侯。待宾客之令，孙诒让曰：“犹《大宰》云‘待四方宾客之小治’。”宾客之令，谓朝聘宾客之陈诉、请求。

³诸臣之复：诸臣，此亦谓命士以下。公卿大夫、诸侯之复，则由大仆、小臣掌之（参见《夏官》），王与大宰听之。复，报也，即谓向朝廷奏事。

⁴逆：谓向朝廷上书。郑《注》曰：“自下而上曰逆，逆谓上书。”

【译文】

依尊卑安排好群吏的职事，以转达来朝宾客的陈诉、请求等小事，受理群臣的奏事，以及民众的上书。

3．掌百官府之征令，辨其八职¹。一曰正，掌官法以治要²。二曰师，掌官成以治凡³。三曰司，掌官法以治目⁴。四曰旅，掌官常以治数⁵。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⁶。六曰史，掌官书以赞治⁷。七曰胥，掌官叙以治叙⁸。八曰徒，掌官令以征令⁹。

【注释】

¹“掌百官府”二句：贾《疏》曰：“谓总王朝三百六十官，以备王之所征召及施令。若不分别其职，则征召无所指斥，故须分辨三百六十职也。”王安石曰：“有官府则有征令，有征令则其所掌治，不可不辨也。”

²“一曰正”二句：正，谓每一官府之最高级官员，下文所云师、司、旅，则为依次降等的官员。官法，参见《大宰》注。要，要领总纲，此谓整体工作安排。郑《注》曰：“若岁计也。”治要，统筹全面工作。

³“二曰师”二句：师，谓小宰、宰夫等次于正之高级官员。郑《注》曰：“辟小宰、宰夫也。”官成，参见上文《大宰》注。治凡，郑《注》曰：“若月计也。”

⁴“三曰司”二句：司，据贾《疏》，谓官府中如上士、中士所任之中级官员。官法，与上文正所掌官法同，而所掌之详略不同：正掌总纲，司掌细则。治目，郑《注》曰：“若今日计也。”

⁵“四曰旅”二句：旅，谓官府中下士所任之下级官员。郑《注》曰：“辟下士也。”治数，郑《注》曰：“每事多少异也。”

⁶“五曰府”二句：府，主收藏文书、财物等的小吏。参见《大宰》注。下文史、胥、徒，亦参见《大宰》注。官契，孙诒让曰：“即《小宰》八成之书契也。”治藏，郑《注》曰：“藏文书及器物。”

⁷“六曰史”二句：史，掌文书者。赞治，起草文书。郑《注》曰：“若今起文书草也。”

⁸“七曰胥”二句：胥，及下文徒，参见本篇《叙官》注。官叙，犹言叙官，即次序排列官事之轻重缓急。治叙，郑《注》曰：“次序官中。”谓依官府中事情轻重缓急指派属徒。

⁹征令：郑《注》曰：“趋走给召呼。”黄以周《礼书通故·职官礼通故五》曰：“《注》‘趋走’释徒，‘召呼’释征令。”是此处之征令乃供召呼役使义。

【译文】

掌管王对于各官府人员的征召和役使，辨别官府的八类职责。一是正的职责，掌管依照官府法规制度而统筹全面工作。二是师的职责，掌管依照官府成事品式要求而做出月度工作安排。三是司的职责，掌管依照官府法规制度而做出每天的工作安排。四是旅的职责，掌管依照官吏常职要求对工作做出每件事的安排。五是府的职责，掌管书契而负责文书、器物等的收藏。六是史的职责，掌管官府文书的草拟而协助治理。七是胥的职责，掌管依照官府事务的轻重缓急而妥善安排徒属供差使。八是徒的职责，负责依照官府的命令而听候征召与役使。

4．掌治法，以考百官府、群都、县鄙之治¹，乘其财用之出入²。凡失财用、物辟名者³，以官刑诏冢宰而诛之⁴。其足用、长财、善物者⁵，赏之。

【注释】

¹“掌治法”二句：治法，即治典。群都，即都鄙，畿内之采邑。郑玄注《地官·载师》云：“小都，卿之采地。大都，公之采地，王子弟所食邑也。”县鄙，即公邑。王的直辖领地。郑《注》曰：“群都，诸采邑也。六遂五百家为鄙，五鄙为县。言县、鄙而六乡州、党亦存焉。”贾《疏》曰：“宰夫是句考之官，故以治法考百官及群都、县、鄙乡遂之内。”按，采邑谓王畿内公卿大夫及王子弟的食邑。遂是野（即距离王都百里以外、二百里以内）的行政组织，凡六遂，一遂辖五县（参见《地官·遂人》）。乡是都郊（即距离王都百里之内）的行政组织，凡六乡。

²乘其财用：乘，计算，核算。财用，郑《注》曰：“乘，犹计也。财，泉（钱）谷也。用，货贿也。”按，泉即钱。

³辟名：谎报虚假账目。郑《注》曰：“诈为书，以空作见（即以无诈称有），文书与实不相应也。”

⁴官刑：参见《大宰》第2节注。

⁵善物：物产丰饶，质地精良。

【译文】

掌管治法，用以考核所有官府、采邑、公邑的治绩，计算其钱粮财物的收入、支出情况。凡是钱粮财物支出失当、账目不实者，就要根据官刑报告冢宰来加以惩治。而那些用度充足、能够经营有方而生财有道、能使物产丰饶、质地精良的，就要予以奖赏。

5．以式法掌祭祀之戒具¹，与其荐羞²，从大宰而视涤濯³。

【注释】

¹以式法掌祭祀之戒具：式法，式亦法，此谓祭祀之礼法；戒具，祭祀所需用器物。孙诒让曰：“戒官有事者所当共（供）。”

²荐羞：指供祭祀用的脯醢和各种美味食物。郑《注》曰：“荐，脯醢也。羞，庶羞、内羞。”按，荐，进也；脯是干肉，醢是肉酱，脯醢分盛于笾、豆中荐上，称之为荐脯醢，礼文中每以荐指代脯醢。凌廷堪《礼经释例》卷五曰：“脯，笾食；醢，豆食。凡经所谓荐者，皆指脯醢也。”按，羞，美味食物。庶，众也。庶羞谓众多美味之物；内羞谓房中之羞。二者皆祭祀加馔，庶羞为肉食，而内羞为谷食。

³从大宰而视涤濯：视涤濯，视察祭器、炊具的洗涤情况。贾《疏》曰：“上《大宰》职已云祀五帝视涤濯，此宰夫又从大宰而视之也。”

【译文】

按照祭祀礼法，掌管祭祀时告诫有关官员应该供给的祭祀牲物，以及祭祀所用的脯醢、各种食物，随从大宰视察祭器等是否洗涤干净。

6．凡礼事，赞小宰比官府之具¹。

【注释】

¹比官府之具：比，检查，查对。郑《注》曰：“比，校次之。”贾《疏》曰：“上《小宰》于七事已言以法掌戒具，此宰夫赞小宰校次之，使知善恶足否也。”

【译文】

凡有举行礼仪的事，都要协助小宰检查评比各官府所准备的物资器具是否合适。

7．凡朝觐、会同、宾客¹，以牢礼之法²，掌其牢礼、委积、膳献、饮食、宾赐之飱牵³，与其陈数⁴。

【注释】

¹凡朝觐、会同、宾客：朝觐、会同，皆为诸侯朝见王。宾客，诸侯来朝王称宾，卿大夫来聘称客。

²牢礼之法：接待宾客时用牲牢时间、用牲牢多少的礼数。郑《注》曰：“多少之差及其时也。三牲牛羊豕具为一牢。”

³牢礼：此指赠送牲肉、活牲之礼。贾《疏》曰：“此牢礼谓饔饩之礼。”按，此处饔指已杀的牲，饩指未杀的活牲。《仪礼·聘礼》郑《注》曰：“杀曰饔，生曰饩。”委积：指储备在宾客所经路上供其使用的粮食。郑《注》曰：“谓牢、米、薪、刍，给宾客道用也。”孙诒让认为凡储聚禾、米、薪、刍之属，通谓之委积。膳献：指宾客及其副手（即介）留居期间，为其供应的牲禽及四时鲜物。王安石曰：“膳则‘殷膳大牢’之属是也，献则‘上介有禽献’之属是也。”饮食：郑《注》曰：“燕飨也。”按，燕谓燕礼，是君主闲暇时为安乐臣下或宾客所举行的饮酒礼，《仪礼·燕礼》记载了此礼仪。飨谓飨礼，亦是用酒食款待宾客之礼。其礼已不可考。飱牵：熟食和活牲口。宾客至致飱，牵牛羊豕以往。飱（sūn），是“飧”的俗字。郑《注》曰：“飱，客始至所致礼。”按，飱犹便宴（参见《秋官·司仪》第3节注）。牵，谓生牲，即活牲。

⁴陈数：陈列和数量。

【译文】

凡是有朝觐、会同或有宾客到来之事，要按照接待宾客的牢礼之法，掌管供给宾客的牲肉与活牲、路途所需粮食、宾客留居期间所需牲肉、禽与时鲜、燕礼和飨礼所需酒食、宾客初到时所赐便宴的熟食与活牲，以及各种食品、器物的摆放方式和数量多少。

8．凡邦之吊事¹，掌其戒令²，与其币、器、财用³，凡所共者⁴。

【注释】

¹吊事：郑《注》曰：“吊诸侯、诸臣。”

²戒令：将注意事项事先告诫之。

³币、器：币，谓帮助料理丧事的钱财。郑《注》曰：“币，所用赙也。”按，赙（fù），谓赠财物助人料理丧事。器，据郑《注》，谓赠送丧家的随葬明器。

⁴共：通“供”，供给。

【译文】

凡是王国有吊唁诸侯、大臣的事，掌管将注意事项告诫前往吊唁的官员，供给所应提供的币帛、明器、财物，以及凡是应该供给的其他助葬器物。

9．大丧、小丧¹，掌小官之戒令²，帅执事而治之。三公、六卿之丧，与职丧帅官有司而治之³。凡诸大夫之丧，使其旅帅有司而治之⁴。

【注释】

¹大丧、小丧：大丧，谓王、王后及太子去世。小丧，谓夫人、九嫔、世妇、妇御等内人去世。郑《注》曰：“夫人以下。”

²掌小官之戒令：郑《注》曰：“小官，士也。其大官，则冢宰掌其戒令。”

³与职丧帅官有司而治之：职丧，官名。属春官，掌管诸侯、卿大夫、士之丧礼事。孙诒让曰：“此与职丧为官联也。”又曰：“官有司，谓小官之主共丧事者，亦谓之公有司。”

⁴使其旅帅有司而治之：贾《疏》曰：“大夫之丧卑贱，宰夫不自为，使在己之下其旅三十有二人帅有事于丧家之有司而治之。”按，旅指下士。

【译文】

遇到大丧、小丧，掌管告诫、命令小官，率领有关部门共同操办丧事。遇到三公、六卿的丧事，就与职丧一起率领有关官吏共同操办丧事。凡是大夫的丧事，就使众下士率领有关官吏办理。

10．岁终则令群吏正岁会¹，月终则令正月要，旬终，则令正日成，而以考其治。治不以时举者²，以告而诛之³。

【注释】

¹岁终则令群吏正岁会：岁终，夏历年终。王引之曰：“为夏（历）之季冬。”正，核定。郑《注》曰：“定也。”岁会，全年收支总计及事功文书；年终总结。贾《疏》曰：“谓一年会计文书。”孙诒让曰：“此总掌治官之岁会，与大宰、小宰通受六官岁会异。”按，下文月要、日成，则为月终、旬终收支及事功会计文书名。

²治不以时举者：郑《注》曰：“谓违时令，失期会。”

³以告而诛之：贾《疏》曰：“谓告冢宰而诛责之。”

【译文】

每到夏历年终，就命令冢宰属下的所有官员们做好全年的会计文书，每到月底就命令做好当月的会计文书，旬终就命令做好这十天的会计文书，而以此作为考核他们治绩优劣的根据。对于属于本职工作而又不按时完成的，就要报告上级给予处分。

11．正岁¹，则以法警戒群吏²，令修宫中之职事。书其能者与其良者，而以告于上³。

【注释】

¹正岁：夏历正月。

²群吏：据孙诒让说，指宰夫的属吏及在王宫任职的官吏。

³上：谓其上司小宰、大宰。郑《注》曰：“谓小宰、大宰。”

【译文】

每年夏历正月，就要以法令提醒、告诫冢宰属下所有官吏，责令他们努力做好王宫中各项本职工作。记下他们当中的有才能者和治绩优秀者，而以之报告上级，加以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