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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篇 勒明盖宁重赴波赫尤拉
一、勒明盖宁对没有邀请他参加婚礼这事大为生气，就决意到波赫尤拉去，不管母亲劝阻他，又警告他要遇到许多危险。（第1—382行。）
二、勒明盖宁动身前往，由于他的法术，安然通过一切危险的地方。（第383—776行。）
阿赫第住在海岛上，
海湾旁，靠近高戈海角，
他辛辛苦苦地耕种，
他犁着田，开掘沟道。
他长着最好的耳朵，
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村中的叫喊，
海边又传来铁锤声，
他听到冰上的脚步，
草地上雪车的辚辚； 10
他心头就这样猜想，
头脑里有这样的意见：
波赫尤拉在举行婚礼，
有一次秘密的欢宴。
他的嘴和头扭歪了，
他的黑胡须乱蓬蓬，
他的脸没有了血色，
不幸的他怒气冲冲，
他立刻停止耕种，
他的犁在田中放下， 20
他当即骑上他的马，
一径骑到了他的家，
到亲爱的母亲的屋子，
到亲爱的老母那里。
他走来了就这样叫，
他走近了就这样说：
“我的母亲，老太太！
你快把吃的拿给我，
让这饥饿的人吃饱，
让这发怒的人吞食， 30
叫他们把浴室烧暖，
替我准备了浴室，
让我洗得干干净净，
打扮得像一位英雄。”
勒明盖宁的母亲，
立刻拿来吃的东西，
让这饥饿的人吃饱，
让这发怒的人吞食，
他们又把浴室收拾，
替他准备了浴室。 40
活泼的勒明盖宁，
他就迅速地吞食，
又立刻向浴室赶去，
迅速地走进了浴室，
这花鸡就动手沐浴，
这苍鸴就开始揩拭，
头洗得那么光亮，
颈项洗得那么白皙。
他从浴室走到房里，
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50
“我的母亲，老太太！
到山上的堆房去一下，
给我拿我的好衬衫，
给我拿最好的外衣，
让我披在我身上，
让我穿得整整齐齐。”
他的母亲立刻发问，
老太太这样问道：
“你哪里去，亲爱的儿子！
你还是去猎山猫， 60
还是穿雪鞋去追大麋，
还是去把松鼠射击？”
活泼的勒明盖宁回答，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道：
“我的生身的母亲！
我不是去猎山猫，
不是穿雪鞋去追大麋，
也不是去把松鼠射击，
我要赴波赫亚的宴会，
我要参加秘密的酒席， 70
给我拿我的好衬衫，
给我拿最好的外衣，
让我赶快去赴宴会，
立刻去参加婚礼。”
拦阻他的有他的母亲，
规劝他的有他的妻子，
像她俩的还不曾见过；
还有创造的三个女儿[1]，
都想将勒明盖宁拉回，
不赴波赫尤拉的宴会。 80
母亲对她的儿子说道，
老年人劝告她的孩子：
“亲爱的儿子！不要去，
我的高戈，亲爱的儿子！
不要赴波赫亚的宴会，
去参加大宅里的酒席，
他们没有将你邀请，
显然是他们不要你。”
活泼的勒明盖宁，
他就对母亲这样说： 90
“坏人要邀请了才动身，
好人不邀请也去跳舞；
在光辉闪耀的刀口，
在锋芒锐利的刀尖，
有的是充分的邀请，
有的是足够的召唤。”
勒明盖宁的母亲说道，
她依然竭力将他阻拦：
“儿子！你不要去找死，
去赴波赫尤拉的欢宴。 100
一路上多的是怪事，
一路上多的是恐慌，
有三次死亡等着你，
威胁你的有三次死亡。”
活泼的勒明盖宁回答，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道：
“死亡只等待着妇女，
只有她们才到处看到；
英雄却不用害怕，
也不用过分小心。 110
要怎样就让它怎样，
你且说给我听一听：
等着我的最初的死亡，
最初的和最末的死亡。”
勒明盖宁的母亲说道，
这年老的太太回答：
“我要说的这些死亡，
比你想象的还可怕，
我告诉你第一次死亡，
是三次死亡的第一次。 120
你只走了不多的路，
就在你旅行的第一日，
你来到一道燃烧的河，
横在中途喷吐着火焰，
燃烧的瀑布在火河里，
燃烧的岛在瀑布中间，
岛上是燃烧的山峰，
山峰上是燃烧的老雕，
它在夜晚磨它的嘴，
它在白天磨它的爪， 130
它等待着生人的来临，
它等待着走近的人们。”
活泼的勒明盖宁说道，
漂亮的高戈蔑里回答：
“这也许是妇女的死亡，
英雄们却不用害怕。
我已经有一个方法，
有一个出色的计划。
我要用神秘的歌，
唱出赤杨木的人和马。 140
让它在我身边行走，
让它在我前面溜达，
在飞翔的老雕的爪下，
在巨大的老雕的爪下，
我却像是潜水的野鸭，
我却像是潜水的黑凫。
生身的母亲！你告诉我，
第二次死亡是什么。”
勒明盖宁的母亲说道：
“第二次死亡等着你： 150
你只走了不多的路，
就在你旅行的第二日，
你来到一条烈火的沟，
恰恰横在你的路上，
它一直伸到东边，
又一直伸到西北方，
许多石头都烧得通红，
许多石块都闪着火光，
有一百个遇着危险，
有一千个遭到死亡， 160
死了成百佩剑的英雄，
死了成千钢甲的英雄。”
活泼的勒明盖宁回答，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道：
“男子不会这样死亡，
英雄也决不会遭到，
我已经有一个妙计，
有妙计，有应付的手段，
我要唱出一个雪人，
造一个冰雪的好汉， 170
把它推进猛烈的火焰，
让它禁受灼热的燃烧，
用一把铜的浴帚，
在炽烈的浴室中洗澡，
我就在后面赶去，
火焰中推开一条大道，
我的胡须没有烤煳，
我的鬈发也没有烧焦。
生身的母亲！你告诉我，
第三次死亡是什么。” 180
勒明盖宁的母亲说道：
“第三次死亡等着你：
当你又走了不多的路，
就在你旅行的又一日，
跨进波赫尤拉的大门，
是一条最窄的路，
一只狼就向你冲来，
一只熊又向你猛扑，
是一条最窄的路，
在波赫尤拉的大门里， 190
成百的英雄都被吞食，
成千的英雄都被杀死；
难道它们就不吞食你，
不杀死毫无防备的你？”
活泼的勒明盖宁回答，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道：
“小羊也许会被咬碎，
小母羊也许会被吃掉，
男子却不，无论多么弱，
英雄却不，无论多么乏！ 200
我系着英雄的腰带，
我穿着英雄的铠甲，
我扣上英雄的纽扣，
我一定不会急匆匆，
到温达摩的恶狼嘴里，
到那该死的畜生喉中。
“对付狼我有了计策，
对付熊我也有手段；
我要给狼唱一个嘴套，
我要给熊唱一条铁链， 210
不然就把它剁成碎屑，
不然就把它捣成细粉，
扫清前面的道路，
结束了我的行程。”
勒明盖宁的母亲说道：
“你还是到不了目的地，
在你的路上依然可怕，
有许多非常的怪事。
有三宗危险等着英雄，
有三次死亡等着你； 220
依然等在那地方，
是最恐怖的怪事。
当你走了不多的路，
进了波赫尤拉的领地，
那里立着一道铁栅，
那里建着一道钢篱，
从地上高升到天空，
从天空下降到地上。
蜿蜒的毒蛇作篱条，
闪烁的长矛作篱桩， 230
用毒蛇编成了篱笆，
毒蛇之间还有蜥蜴，
它们的尾巴老在摇摆，
圆圆的头老在嘶嘶，
粗粗的头老在鼓气，
头转向外，尾巴转向里。
“地上有别的大蛇，
路上有小蛇和毒蛇，
上面，它们的舌头嘶叫，
下面，它们的尾巴摇摆。 240
还有最可怕的一条，
它就横躺在门槛上，
它比屋顶的支柱还粗，
它比屋顶的屋梁还长，
上面，它的舌头在嘶嘶，
上面，它的嘴在嘶嘶，
它并不对别人抬身，
不幸的英雄，只吓唬你！”
活泼的勒明盖宁回答，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道： 250
“这也许是孩子的死亡，
英雄们却不会遭到，
我能够将烈火驱使，
我能够将熔炉熄灭，
我能够将大蛇咒逐，
在手指间绕着小蛇。
刚刚是昨天的事情，
我耕了一丘毒蛇田；
蛇尽在地上扭动，
我却是赤手空拳， 260
我用指甲掐住蝮蛇，
我用两手抓起黑蛇，
我杀死了十条蝮蛇，
也杀死了成百的黑蛇。
指甲上沾满了蛇血，
两手中沾满了蛇涎。
难道我会不敢上路，
难道我会不敢向前，
难道会让毒蛇的毒牙，
将我一口一口地吞噬？ 270
我要粉碎这些怪物，
我要粉碎这些脏东西，
我唱着把毒蛇赶走，
我唱着把黑蛇驱逐，
我走进波赫亚的院子，
我就闯入了房屋。”
勒明盖宁的母亲说道：
“你不要冒险，我的儿子！
到波赫尤拉的城堡中，
到萨辽拉的木屋里； 280
那里有佩剑的人们，
准备着作战的英雄，
忽布酒使他们兴奋，
他们都喝得怒气冲冲。
他们对不幸的你高唱，
唱到最锐利的剑上，
即使是更伟大的好人，
也在这歌声之下投降。”
活泼的勒明盖宁回答，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道： 290
“我原来在那里住过，
波赫尤拉可怕的城堡。
拉伯兰人不能咒禁我，
杜尔亚人不能赶开我，
我要把拉伯兰人唱走，
我要把杜尔亚人驱逐，
我要唱到他的肩裂开，
他的话从下巴分离，
他的胸膛分为两半，
也唱碎了他的衬衣。” 300
勒明盖宁的母亲说道，
“唉，我的不幸的儿子！
你还记得以前的旅行，
你还夸口以前的功绩？
你当然已经住过，
波赫尤拉可怕的城堡，
他们却让你去游泳，
在满是茨藻的水上漂，
赶你到汹涌的瀑布上，
冲下到奔腾的急流里。 310
多尼的瀑布你知道，
玛纳拉的急流你熟悉；
到今天你还在水中游，
如果没有母亲来救！
“你听着我告诉你的话，
当你到了波赫尤拉，
只见山坡上木桩林立，
只见院子里木柱丛杂，
木桩上插满了人头，
空着的只有一根木桩， 320
他们要割掉你的头，
给空着的木桩插上。”
活泼的勒明盖宁说道，
漂亮的高戈蔑里回答：
“让没用的如此结果，
让懦弱的如此害怕！
战争了五年又六年，
经过七个夏天的战斗，
这样的英雄不会担心，
他连一步也不会退后。 330
你把我的铠甲拿来，
我的久经战斗的战袍；
我要拿起父亲的刀，
看一看父亲的佩刀。
长久在冷落之处安放，
长久在黑暗之地藏躲，
它老是哭哭啼啼，
渴望着英雄将它挥舞。”
他就取来了护身甲，
取来久经战斗的战袍， 340
他父亲的忠心的利器，
他父亲所挥舞的佩刀，
他持刀向地上刺去，
地板上刀尖刺得深深，
他用手弯一弯他的刀，
就像稠李树的新树顶，
又像新长成的杜松。
活泼的勒明盖宁开言：
“在波赫尤拉的城堡，
在萨辽拉的房间， 350
都不敢正视这样的刀，
都不能抵挡这样的刀。”
他从墙上拿起一把弓，
一把硬弓从钉上取下，
他表达他的心情，
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就认他为英雄，
我就当他是好汉，
在波赫尤拉的城堡，
在萨辽拉的房间， 360
有谁能把这弓挽一挽，
能挽弓，又能上弦。”
活泼的勒明盖宁，
漂亮的高戈蔑里，
他就裹着他的护身甲，
他就披上他的战衣，
他命令他的仆役，
他就这样地说明：
“我用钱买来的仆役，
我用钱雇来的工人！ 370
快快驾起我的战马，
把狂怒的战马驾起，
我要去赴一次宴会，
参加楞波家的酒席。”
小心听话的仆人，
就急忙赶到院子里，
立刻驾起了一匹马，
烈性的红色的马匹，
他回来了就说道：
“你的命令已经执行， 380
已经驾起最好的马，
驾好了马随时动身。”
活泼的勒明盖宁，
他准备作一次旅行，
右手推去，左手又拉住，
强健的手指又刺疼，
要走了，忽而又考虑，
终于是轻率地前去。
母亲给儿子警告，
老太太对孩子训话， 390
在安放水壶的地方，
在大门边，在屋椽下：
“我的最亲爱的独子，
我的最健壮的孩子！
当你到达心爱的地方，
当你参加欢乐的酒席，
你只能喝半杯酒，
只喝到酒杯的中间，
还有一半你得退还，
给坏人留下坏的一半； 400
有一条蛇在酒杯里，
有一条虫在酒杯底。”
她还要给儿子警告，
她还要对孩子训诫，
在最远的门的门口，
在最远的田的边界：
“当你到达心爱的地方，
当你参加欢乐的酒席，
你只能前进半步，
你只能坐一半座位， 410
还有一半你得退还，
给坏人留下坏的一半，
你就称得起是英雄，
一位最出色的好汉，
你就向军队推进，
他们在你前面溃散，
在英雄们混战中间，
在勇敢的人群中间。”
勒明盖宁离开了家，
马已经驾在雪车前面。 420
他用鞭子赶他的马，
他挥着珠饰的马鞭，
烈马跳跃着向前，
快马飞速地向前。
当他走了不多的路，
大约旅行了一小时，
他看见一群黑色的鸟，
向空中飞去的松鸡[2]，
鸟群冲向了高天，
在飞奔的马前面。 430
有几根羽毛落在冰上，
松鸡的羽毛落在路旁；
勒明盖宁捡了起来，
又将它在袋里安放，
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在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在屋子里什么都有用，
能够变为需要的东西。
他向前赶了一程，
又走了不多的路， 440
他的快马突然嘶鸣，
惊慌地竖起了耳朵。
活泼的勒明盖宁，
漂亮的高戈蔑里，
他在雪车中伸出去，
弯了身子向四周注视。
他看见，正如母亲所说，
正如老母警告过他，
一道火河在路上奔流，
恰恰挡住了他的马， 450
火河里是燃烧的瀑布，
瀑布中间是燃烧的岛，
岛上是燃烧的山峰，
山峰上是燃烧的老雕，
它的喉中腾着烈火，
它的嘴里喷着火焰，
它的羽毛闪着火光，
火星在它周围迸散。
它远远就注意高戈，
远远就见到勒明盖宁： 460
“高戈！你要到哪里去，
楞比的儿子向哪里行？”
活泼的勒明盖宁回答，
漂亮的高戈蔑里开言：
“我去赴波赫亚的酒席，
去参加秘密的欢宴。
你且稍稍转过一旁，
让一点路给这青年，
让这过客能够通过，
不要将勒明盖宁阻拦， 470
你且向旁边移一移，
让他可以赶路向前。”
老雕就这样回答，
从烈火的喉中嘶鸣：
“我要让过客通过，
我不阻拦勒明盖宁，
我让他通过我的嘴，
让他赶着路前进。
这引导你一直向前，
一路上顺利地通行， 480
参加你追求着的酒席，
你一生就在那里安息。”
勒明盖宁有一点烦恼，
可是他并不介意，
他就在口袋里摸索，
立刻打开了袋子，
他取出黑鸟的羽毛，
从容地将羽毛摩擦，
在他的手掌之中，
在十指之间摩擦，
突然变出了一群雷鸟， 490
突然变出了一群松鸡，
将它塞到老雕嘴间，
推到它的贪婪的喉里，
推到燃烧的老雕喉里，
塞进火鸟的嘴间，
他这样躲开了危险，
避过了危险的第一天。
他用鞭子赶他的马，
他挥着珠饰的马鞭， 500
马就飞快地前进，
骏马就跳跃着向前。
他向前赶了一程，
又走了不多的路，
他的马又突然嘶鸣，
他的骏马又突然畏缩。
他就从雪车中起身，
他努力向周围视察，
他看见，正如母亲所说，
正如老母警告过他， 510
前面是一条烈火的沟，
恰恰横在他的路上，
它一直伸到东边，
又无尽地伸到西北方，
许多石头都烧得通红，
许多石块都火光熊熊。
勒明盖宁有一点烦恼，
他就祷告着乌戈大神：
“乌戈，至高无上的天神！
乌戈，我们天上的父亲！ 520
你从西北送来一朵云，
送来第二朵云从西边，
送来第三朵云从东方，
在东北方朵朵相连，
把云的边缘堆在一起，
云的边缘都连得紧紧；
降下棍子一样深的雪，
周围的雪枪杆一样深，
在烧得通红的石头上，
在闪着火光的石块上。” 530
至高无上的大神乌戈
年老的天上的父亲，
一朵云他从西北送来，
从西边送来第二朵云，
送来第三朵云在东方，
在东北方朵朵相连，
他将它们堆在一起，
空隙都联结成一片；
降下棍子一样深的雪，
深深的有枪杆一样长， 540
在烧得通红的石头上，
在闪着火光的石块上。
雪水流成了池水，
冰水流成了湖水。
活泼的勒明盖宁，
唱出了一座冰的桥梁，
从这岸伸到那岸，
跨在雪的池塘上，
烈火的沟平安地跨过，
第二天就平安地度过。 550
他用鞭子赶他的马，
噼啪响着珠饰的马鞭，
他的马奔驰着前进，
急急忙忙地向前。
它跑了一二维尔斯特[3]，
它走了短短的距离，
就突然停下了站着，
一动也不动它的位置。
活泼的勒明盖宁，
站起身向周围查看。 560
有一只狼站在门口，
有一只熊站在门边，
在波赫尤拉的大门前，
这次长行的终点。
活泼的勒明盖宁，
漂亮的高戈蔑里，
立刻在口袋里摸索，
袋子里有什么东西，
他取出了一点羊毛，
他要摩擦得软又软， 570
在他的手掌中摩擦，
在他的十指之间。
他在手掌上吹了口气，
母羊就咩咩地向前奔，
他造出了一群绵羊，
他造出了小羊一群，
狼立刻向它们冲来，
熊立刻向它们猛扑，
活泼的勒明盖宁，
依然向前赶他的路。 580
他又走了不多的路，
进了波赫尤拉的领地，
那里立着一道铁栅，
那里建着一道钢篱，
到地下有一百寻深，
到天空有一千寻高，
闪烁的长矛做篱桩，
蜿蜒的毒蛇做篱条，
用毒蛇编成了篱笆，
毒蛇之间还有蜥蜴， 590
它们的尾巴老在摇摆，
粗粗的头老在鼓气，
一排排的头都昂起，
头转向外，尾巴转向里。
活泼的勒明盖宁，
他就深深地思索：
“我的母亲很害怕这个，
我的母亲告诉过我；
从大地一直到高天，
我看见了可怕的篱笆， 600
下面爬着一条毒蛇，
篱笆更深深地在下，
一只小鸟飞得高高，
篱笆却建立得更高。”
勒明盖宁不太烦恼，
也并不十分介意；
他从刀鞘中拔出刀来，
他拔出了钢铁的利器，
他将篱笆斩得粉碎，
他将篱桩劈作两半； 610
打开了铁篱的缺口，
把毒蛇纷纷赶散，
从五根篱桩的空间，
从七根篱桩的空间；
向波赫尤拉的黑门，
他的行程又继续向前。
路上蜿蜒着一条大蛇，
它就横躺在门槛上，
它比厅上的大柱还粗，
它比屋顶的屋梁还长， 620
这大蛇有一百只大眼，
这大蛇有一千条长舌，
比筛子还大的大眼，
比枪杆还长的长舌，
它的毒牙像耙柄一样，
背脊有七艘船那样长。
活泼的勒明盖宁，
并没有立刻前进，
向百眼的大蛇前进，
向千舌的大蛇前进。 630
活泼的勒明盖宁开言，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明：
“你在地下的黑蛇，
有多尼的颜色的毒虫！
你得潜伏在草丛里，
在楞波的树木的根间，
你得在小山中游行，
在一切树根之间蜿蜒，
谁将你带出了树桩，
谁将你引出了草根， 640
在这里空地上爬行，
在那里大路上爬行？
谁将你送出了草莽，
谁命令你，谁刺激你，
使你威胁地抬起了头，
使你高高地昂着脖子？
是你的父亲还是母亲，
还是最年长的哥哥，
还是最年轻的妹妹，
还是别的亲戚什么？ 650
“藏你的头，闭你的嘴，
赶快缩进你的舌头，
你紧紧地盘成一团，
把你卷成一个圆球，
给我让路，让一半也行，
让这过客继续前进，
或者就从大路滚开，
你恶虫！快向树丛爬行，
躲在野草中间的洞里，
在苔藓中间掩蔽自己， 660
滚动着像一个绒线团，
也像一根白杨的枯枝。
把你的头藏在草根间，
你在小山中藏躲，
把你的嘴藏在草皮下，
小山就作你的住所。
如果你伸出头来，
乌戈一定要处死你，
用他的钢尖的指甲，
用一大阵铁的雹子。” 670
勒明盖宁这样说，
大蛇却置之不理，
它尽吐着它的舌头，
不绝地嘶嘶又嘶嘶，
对着勒明盖宁的头，
它的嘴嘶嘶个不休。
活泼的勒明盖宁，
想起了古老的咒文，
教他的是个老太婆，
教他的是他的母亲。 680
活泼的勒明盖宁开言，
漂亮的高戈蔑里说明：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
你毫不理睬我的歌声，
等不祥的日子来到，
你就膨胀得痛苦不堪。
你恶虫！你就裂为两半，
癞蛤蟆！你就碎成三段，
如果我找出你的母亲，
如果寻到你的女祖宗， 690
我很知道你的出身，
你的来处，地上的毒虫！
秀崖达尔是你的母亲，
海鬼是你的双亲。
“秀崖达尔吐到水中，
唾沫留在波浪之间，
风不绝地将它摇荡，
在水流上东滚西翻，
这样地摇荡了六年，
漂浮了整整七个夏天， 700
在光辉闪耀的海上，
在奔腾澎湃的水面。
海水久久地将它拉扯，
太阳晒得它暖又软，
水波将它赶到岸上，
浪花将它抛到沙滩。
“创造的三个女儿走着，
在汹涌的大海的沙滩，
在围着波浪的沙滩，
看见了唾沫在沙滩， 710
她们就这样地说道：
‘这有什么可以造成，
如果创造主给它生命，
如果也给它眼睛？’
“创造主听到了这话，
他就这样地回答：
‘邪恶生下的是邪恶，
癞蛤蟆吐的是癞蛤蟆，
如果我给它生命，
如果也给它眼睛。’ 720
“希息又听到了这话，
那个淘气闯祸的人，
他就动手来创造，
希息给了它生命，
他用秀崖达尔的唾沫，
他用癞蛤蟆的黏液，
他造出了扭动的蛇，
他变出了一条黑蛇。
“他从哪里取来生命？
从希息的煤堆中间。 730
他从哪里创造它的心？
从秀崖达尔的心弦。
用什么造这毒虫的脑？
用奔腾的大河的水波。
用什么给这怪物感觉？
用汹涌的瀑布的飞沫。
用什么造这吓人的头？
用一粒腐烂的大豆。
“用什么造它的眼睛？
从楞波的亚麻的麻籽。 740
用什么造它的耳朵？
从楞波的白桦的叶子。
用什么造出它的嘴？
从秀崖达尔的嘴制造。
用什么造嘴里的毒舌？
从盖多莱宁的长矛。
用什么造这毒虫的牙？
从多尼的大麦的麦芒。
用什么造污秽的牙床？
从卡尔玛姑娘的牙床。 750
“什么造成了它的背脊？
从希息的烈火的煤炭。
什么造成了它的尾巴？
从巴哈莱宁的发辫。
什么造成了它的脏腑？
从死神的腰带造作。
“蛇啊！这是你的出处，
这是你的光荣，我听说！
“你从地狱来的黑蛇，
你有多尼的颜色的蛇， 760
土的颜色，野草的颜色，
你有虹的一切颜色。
从这过客的路上走开，
在赶路的英雄前面，
你快给过客让路，
快让勒明盖宁向前，
去参加波赫亚的酒筵，
正举行着盛大的欢宴。”
蛇就听从他的命令，
百眼蛇就向后蜿蜒， 770
大蛇就扭动到旁边，
转向一个新的方面，
它给过客让开路，
它让勒明盖宁向前，
去参加波赫亚的酒筵，
那秘密举行的欢宴。
[1] 参看本书第九篇（见第130—131页）。
[2] 松鸡，应为黑松鸡，学名“totrao tetrix”。——英译者
[3] 维尔斯特，源出俄文的芬兰字，与俄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