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译本 >
- 卡勒瓦拉 - 孙用译
第三十八篇 伊尔玛利宁的新新娘
一、伊尔玛利宁到波赫尤拉去，向他的第一个妻子的妹妹求婚。（第1—44行。）
二、伊尔玛利宁得到侮辱的回答，他不禁大怒，就将姑娘抢来，取道回家。（第45—124行。）
三、在途中，姑娘很看不起伊尔玛利宁，触怒了他，他终于将她变成了海鸥。（第125—286行。）
四、伊尔玛利宁一到家，就告诉万奈摩宁，波赫尤拉的居民自从有了三宝以来过得多么自由自在，又告诉他自己的这次求婚完全失败了。（第287—328行。）
铁匠伊尔玛利宁，
这伟大的原始的工匠，
就扔掉金的人像，
就扔掉银的姑娘，
他又驾起他的雪车，
系上他的栗色马，
他就登上了雪车，
他在雪车中坐下，
他离开了家上路，
一边赶车一边想， 10
他要到波赫尤拉去，
去娶另一位姑娘。
他向前赶了一天，
他又赶了第二天，
终于在第三天上，
来到波赫尤拉的大院。
波赫尤拉的女主娄希，
到院子里接见了他，
他们就开始谈话，
她转身来这样问他， 20
她的孩子身体怎样，
她的女儿是否满意，
她做了主人的儿媳，
她做了主妇的儿媳。
铁匠伊尔玛利宁，
垂下头，深深地伤感，
他的帽子侧在一边，
他就这样地开言：
“你不要问我，母亲！
你不要这样问我， 30
你的女儿怎么安住，
你的亲人怎么生活！
死亡已经把她带去，
可怕的死亡抢走了她。
我的莓果已经在野外，
我的美人已经在地下，
她的黑鬈发在残株下，
银白的美人在草丛里；
再给我年轻的姑娘，
再给我你的二女儿， 40
给我吧，亲爱的母亲！
嫁给我，你的二女儿，
让她住姐姐的屋子，
让她占姐姐的位置。”
波赫尤拉的女主娄希，
她就这样回答说：
“不幸的我啊！我错了，
这真是痛心的灾祸，
我竟答应把孩子给你，
我给了你那个姑娘， 50
她这么年轻就长眠，
美丽的她已经死亡。
我把她搁在狼的嘴里，
咆哮的熊的牙床里。
“我没有女儿给你了，
不再给你我的女儿，
让她去洗你的煤灰，
让她去搔你的煤灰，
我还不如把我女儿，
把我的温柔的女儿， 60
送到汹涌的瀑布里，
永远奔腾的漩涡里，
让玛纳的虫豸咬啮，
让多尼的梭子鱼咬啮。”
铁匠伊尔玛利宁，
嘴和头都歪在一边，
黑头发也蓬乱非常，
他摇着头怒气冲天，
他就冲进房间里，
他就站在屋顶下， 70
他又这样地说道：
“姑娘！你快跟我回家，
去占你姐姐的位置，
去住你姐姐的房子，
给我把蜜饼烘烤，
把最好的麦酒酿制。”
有孩子在地板上歌唱，
唱出了回答的声音：
“恶客啊！快离开这城堡，
生人啊！快离开这大门！ 80
你损害了我们的城堡，
这城堡遭到了灾殃，
从你以前走进这大门，
从你最初来到这地方。
“姑娘，我亲爱的姐姐！
你不要爱这个情郎，
不要看他的嘴多灵巧，
不要看他的脚多漂亮，
他的牙床像狼的牙床，
他的弯脚像狐狸的脚， 90
他藏起了熊的爪子，
嗜血的是他的腰刀，
他就用它来砍掉头颅，
他就用它来劈开脊骨。”
姑娘自己也这样说，
她回答伊尔玛利宁：
“我怎么也不跟你去，
我不要这样的恶棍，
你谋杀了第一个妻子，
你把我的姐姐杀死。 100
你也就会谋杀我，
同样地把我杀死。
要一个更有身份的人，
才配得上这样的姑娘，
他的容貌还要清秀，
载我的雪车还要漂亮，
带到更大更美的屋子，
要比你的家好得多多，
我不去铁匠的黑煤房，
愚蠢的丈夫的住所。” 110
铁匠伊尔玛利宁，
这伟大的原始的工匠，
嘴和头都歪在一边，
黑头发也蓬乱非常，
一下就把姑娘逮住，
紧紧地逮住了姑娘，
暴风雪似的冲出房间，
拖到雪车停着的地方，
他把姑娘推进雪车，
他把她扔在雪车上， 120
就急急忙忙上路，
准备奔往他的家乡，
他一只手带马向前，
一只手扶在姑娘胸前。
姑娘这样地说道，
她又啼哭又悲伤：
“我要去长水芋的沼泽，
要去长蔓越橘的地方，
这鸽子临到了灾殃，
这小鸟飞近了死亡。 130
“铁匠伊尔玛利宁！
如果你不释放我，
我要把你的雪车打烂，
我要把你的雪车打破，
用我的膝打成两半，
用我的腿打成碎片。”
铁匠伊尔玛利宁，
就这样回答姑娘：
“铁匠打造的这雪车，
车板都用钢铁包上， 140
什么磕碰它都经得起，
也经得起姑娘的撞击。”
不幸的姑娘长吁短叹，
这铜腰带哭哭啼啼，
她挣扎着，扭伤了两手，
她挣扎着，碰破了手指，
她就这样地说道：
“如果你不释放我，
我要变一条湖里的鱼，
一条鲱鱼游到水深处。” 150
铁匠伊尔玛利宁，
说出了这样的言词：
“这样你还是逃不去，
我要变梭子鱼来追你。”
不幸的姑娘长吁短叹，
这铜腰带哭哭啼啼，
她挣扎着，扭伤了两手，
她挣扎着，碰破了手指，
她就这样地说道：
“如果你不释放我， 160
我就要躲在树林里，
变一只岩石间的貂鼠。”
铁匠伊尔玛利宁，
说出了这样的言词：
“这样你还是逃不去，
我要变水獭来追你。”
不幸的姑娘长吁短叹，
这铜腰带哭哭啼啼，
她挣扎着，扭伤了两手，
她挣扎着，碰破了手指， 170
她就这样地说道：
“如果你不释放我，
我要变高飞的云雀，
在云朵后面藏躲。”
铁匠伊尔玛利宁，
说出了这样的言词：
“这样你还是逃不去，
我要变老鹰来追你。”
他们经过短短的路，
他们走了没有多远， 180
马竖起了耳朵倾听，
长耳朵的马不敢向前。
姑娘就昂起头来，
看到雪地上的新足迹，
她就这样地问道：
“有什么经过了这里？”
铁匠伊尔玛利宁说：
“一只野兔在这里跑过。”
不幸的姑娘叹着气，
深深地呻吟又叹息， 190
她就这样地说道：
“可怜我，不幸的东西！
那一定要好得远远，
我一定交上了好运，
如果跟着野兔的脚印，
跟着这弯腿向前奔。
与其伴着皱皮的新郎，
在雪车里，在毯子下，
野兔的毛比他美丽，
野兔的缺嘴比他文雅。” 200
铁匠伊尔玛利宁，
咬着嘴唇，头侧在一边，
雪车辚辚地前进，
他们走了没有多远，
马竖起了耳朵倾听，
长耳朵的马不敢前行。
姑娘就昂起头来，
看到雪地上的新足迹，
她就这样地问道：
“有什么经过了这里？” 210
铁匠伊尔玛利宁说：
“一只狐狸在这里跑过。”
不幸的姑娘叹着气，
深深地呻吟又叹息，
她就这样地说道：
“可怜我，不幸的东西！
那一定要好得远远，
我一定交上了好运，
如果乘了狐狸雪车，
乘了拉伯兰雪车飞奔， 220
与其伴着皱皮的新郎，
在雪车里，在毯子下，
狐狸的毛比他美丽，
狐狸的缺嘴比他文雅。”
铁匠伊尔玛利宁，
咬着嘴唇，头侧在一边，
雪车辚辚地前进，
他们走了没有多远，
马竖起了耳朵倾听，
长耳朵的马不敢前行。 230
姑娘就昂起头来，
看到雪地上的新足迹，
她就这样地问道：
“有什么经过了这里？”
铁匠伊尔玛利宁说：
“一只狼在这里跑过。”
不幸的姑娘叹着气，
深深地呻吟又叹息，
她就这样地说道：
“可怜我，不幸的东西！ 240
那一定要好得远远，
我一定交上了好运，
如果我跟着嗥叫的狼，
跟着这大鼻子向前奔，
与其伴着皱皮的新郎，
在雪车里，在毯子下，
狼的毛比他美丽，
狼的缺嘴比他文雅。”
铁匠伊尔玛利宁，
咬着嘴唇，头侧在一旁， 250
雪车辚辚地前进，
夜晚到了一个村庄。
这旅途过于疲倦，
铁匠睡得那么深沉，
睡了，没有做她的丈夫，
这使姑娘发出了笑声。
铁匠伊尔玛利宁，
醒了，在清清的早上，
嘴和头都扭在一边，
黑头发也散乱非常。 260
铁匠伊尔玛利宁，
思索了一会就这样说：
“我要不要马上吟唱，
要不要把这样的新妇，
把她唱成林中的生物，
或者唱成水中的生物？
“不能唱成林中的生物，
不然森林里就被扰乱；
不能唱成水中的生物，
不然鱼儿都东逃西窜； 270
还不如用我的腰刀，
让她在我的剑下死掉。”
佩剑看出了他的目的，
它懂得这英雄的语言，
它就这样地说道：
“我生来不能这样干，
我不能将妇女处死，
我不能将弱者杀死。”
铁匠伊尔玛利宁，
他立刻念他的神咒， 280
他立刻愤怒地歌唱，
将妻子唱成了海鸥；
它就绕着峭壁吵嚷，
它就在礁石上悲鸣，
它就在海角周围叹息，
抵挡着袭来的狂风。
铁匠伊尔玛利宁，
驾着雪车急急向前，
雪车辚辚地前进，
他垂下头，十分凄惨， 290
他终于回到了家乡，
来到熟悉的大地上。
年老心直的万奈摩宁，
他在路上和他相遇，
他就这样地问道：
“伊尔玛利宁，铁匠兄弟！
你为什么这样忧郁，
帽子为什么推在一旁？
你从波赫尤拉回来，
波赫尤拉人过得怎样？” 300
铁匠伊尔玛利宁说道：
“波赫尤拉人过得怎样？
三宝不息地旋转，
彩色的盖子永远动荡，
第一天是为了储藏，
第二天是为了出让，
第三天是为了口粮。
“我说的是真情实况，
我要对你再说一遍，
波赫尤拉人过得怎样， 310
自从有了三宝那天！
他们有耕种有收获，
他们有种种的增产，
他们的幸福真永远。”
年老的万奈摩宁说道：
“伊尔玛利宁，铁匠兄弟！
你在哪里抛弃了妻子，
年轻著名的新娘在哪里？
你没有带回你的妻子，
只独自赶到了家里。” 320
铁匠伊尔玛利宁，
他就这样回答道：
“我已经把这样的妻子，
唱成了海鸥，靠近海礁；
她就海鸥一样啼着，
不绝地尖声叫唤，
在峭壁的周围吵嚷，
在岩石的四近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