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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勒瓦拉 - 孙用译
第三十三篇 伊尔玛利宁妻子的死亡
一、古勒沃在牧场上，到了下午，他就用刀切那块面包，刀折断了，他非常伤心，尤其是因为这把刀是他一家传给他的唯一的纪念品。（第1—98行。）
二、为了对主妇复仇，古勒沃将家畜赶到沼泽里，让森林里的野兽吃掉它们，又将一群狼和熊在黄昏时赶回家来。（第99—160行。）
三、主妇去挤牛奶了，当场被野兽咬死。（第161—296行。）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把午餐搁在背包里，
他赶着牛沿了沼泽，
迤逦地跨过草地；
他一边走一边说，
他在途中这样开言：
“可怜我不幸的青年，
这遭了厄运的青年！
无论我走到哪里，
等着我的只有无聊； 10
我要看管大牛的尾巴，
我要在小牛后面照料，
一步步穿过沼泽，
穿过最坏的原野。”
他就在地上休息，
坐在向阳的山坡上，
他编出了几行诗句，
他就这样地歌唱：
“照耀吧，俞玛拉的太阳！
你转动，你温暖地照临， 20
照着这可怜的牧人，
他看管着铁匠的畜群；
不要照伊尔玛利宁家，
怎么也不要照那主妇，
她切着小麦的面包，
过的是奢侈的生活，
她吃着最好的面包，
面包上用奶油涂遍，
却把硬面包给牧人，
让他咬着硬面包片， 30
她只给我燕麦面包，
还要掺一点糠皮，
还要搁一点麦草，
给我吃的是枞树皮，
给我喝的在桦皮桶里，
是小山间舀来的水。
“前进吧，太阳！去吧，小麦[1]！
在俞玛拉的时节下降，
太阳！在松林中赶路，
小麦！在树丛里流浪， 40
赶快！在杜松树之间，
向赤杨的原野飞走，
你再领这牧人回家，
给他大桶里的奶油，
面包上敷遍又涂透，
让他吃最新鲜的奶油。”
当这牧人正在歌唱，
当古勒沃正在悲愁，
伊尔玛利宁的妻子，
却吃着大桶里的奶油， 50
她吃着最新鲜的奶油，
满满地涂在面包上，
她准备了火热的肉汤，
给古勒沃的是冷菜汤，
狗吃去了里面的肥肉，
黑狗已经吃了一顿，
花狗已经吃得饱饱，
黄狗已经吃得称心。
一只小鸟在枝头歌唱，
小鸟从树丛发出声音： 60
“是仆人吃晚餐的时候，
孤儿啊！已经到了黄昏。”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看到了太阳已经下降，
他就这样地说道：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光，
是啊，到了吃饭的时光，
到了吃点东西的时光。”
他就赶家畜去休息，
将家畜赶到草原上， 70
他自己坐在小山上，
坐在青青的小山上。
背包从背上取下，
从背包里取出面包，
他一边转着一边看，
他又这样地说道：
“有许多面包很好看，
面包皮又滑又细，
却只有枞树皮在里面，
表皮下面就是糠皮。” 80
从刀鞘里拔出刀来，
他动手将面包割切，
狠狠地碰到了石头，
刀就在石头上断裂。
他的刀断了刀尖；
他的刀已经折断。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看到了刀已经折断，
他终于哭了起来，
他又这样地开言： 90
“除了这刀，我没有伙伴，
我只喜爱这件铁器，
这是我父亲的传家宝，
老在这老人的手里。
现在在石头上折了，
现在在石块上断裂，
是恶主妇烘制的面包，
是坏女人搁下的石块！
“我应该怎么报复她，
报复她的玩笑和把戏， 100
打倒这下流的老太婆，
这黑心的女面包师？”
一只乌鸦在树丛中叫，
乌鸦叫来渡乌啼：
“你可怜的金纽扣，
卡勒沃的唯一的后裔！
你为什么这么烦恼，
你为什么这么哀戚？
到树丛里采一根树枝，
林坞里采一根白桦枝， 110
把这些脏兽赶到沼泽里，
把这些牛追到泥淖中，
把一半给最大的狼，
把一半给林中的熊。
“你把狼唤在一起，
你把熊召在一处，
再把狼变成小家畜，
再把熊变成大家畜，
你就领它们回家，
像领着斑驳的家畜； 120
这就报复妇女的戏弄，
报复了恶婆子的欺侮。”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他就这样地说道：
“等着，等着，希息的淫妇！
我在哭着我父亲的刀，
不久你却自己也要哭，
你要为你的乳牛哭。”
他从树丛采一根树枝，
杜松枝是赶牛的鞭子， 130
他将母牛赶到沼泽中，
他将公牛赶到丛林里
狼吞掉了一半的牛，
还有一半饱了熊肚，
他再将熊变成牛，
他再将狼唱成家畜，
首先造成了小家畜，
后来造成了大家畜。
太阳沉下于南方，
太阳降落于西边， 140
它向松树林弯下，
在挤牛奶的时间。
这灰扑扑的坏牧人，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他赶着熊群回家，
他赶着狼群到院落，
他这样对熊吩咐，
他这样对狼指点：
“把主妇的大腿撕碎，
也要把她的小腿咬烂， 150
当她来到了望着四周，
弯下身来挤奶的时候。”
他用牛骨做一支笛子，
他用牛角做一只哨子，
用多米基的腿做牛角，
用吉尔尤的蹄做叫子，
他响亮地吹着号角，
他和谐地吹着笛子，
他在小山上吹三次，
他在大路口吹六次。 160
伊尔玛利宁的妻子，
铁匠的机灵的配偶，
她早已等待着牛奶，
渴望着夏天的奶油，
听到了沼泽里的歌声，
听到了草地上的畜群，
她就这样地说道，
表达了她的心情：
“赞美俞玛拉大神！
家畜回来了，笛子在叫， 170
这奴子从哪里取来，
他在吹的这只牛角？
他为什么吹着回家，
牛角吹的什么曲调，
他吹得震破了耳膜，
也使我头痛难熬？”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他就这样地说道：
“这号角在沼泽里，
我从沙中取了这牛角， 180
我把家畜带进胡同，
牛已经都在牛栏里；
你可以来熏你的家畜，
牛奶你也可以来挤。”
伊尔玛利宁的妻子，
叫她的婆婆去挤牛奶：
“妈妈！你去照料家畜，
你去挤一挤牛奶，
现在我正在揉面，
我要把这工作赶完。” 190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他就这样回答说：
“只要是节约的主妇，
只要是细心的主妇，
她就第一个去挤牛奶，
她一定自己去挤牛奶。”
伊尔玛利宁的妻子，
就急忙去熏家畜，
就急忙去挤牛奶，
望一望面前的家畜， 200
注视着有角的畜群，
她就这样地说明：
“这些家畜看起来真美，
有角的家畜这么滑润，
这都用山猫皮揩拭，
这都用山羊毛摩擦，
它们的乳房很丰满，
鼓鼓的有多么胖大！”
她就弯下身去挤奶，
她坐了下去把奶挤， 210
她拉了一次又两次，
她又试了第三次，
狼凶暴地向她冲来，
熊凶暴地向她猛扑，
狼撕碎了她的嘴，
熊撕碎了她的筋肉，
咬去了她的一半小腿，
也把她的胫骨咬碎。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这样报复了她的欺侮， 220
妇女的欺侮和戏弄，
恶婆子受到了报复。
伊尔玛利宁的好妻子，
就禁不住啼啼哭哭，
她又这样地说道：
“凶恶的牧人！你太狠毒，
你把熊赶进了住所，
你把巨狼赶进了院落。”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听了就这样回答说： 230
“我太狠毒，凶恶的牧人，
可还不及主妇凶恶。
在我的面包里搁石头，
她在面包里烘了石块，
我切面包切到了石头，
我的刀就突然损坏；
这是我的父亲的刀，
我们一族的传家宝。”
伊尔玛利宁的妻子说：
“牧人啊，亲爱的牧人， 240
能不能变你的主意，
肯不肯念你的咒文，
让我逃出狼的牙床，
让我逃出熊的爪子，
我要给你漂亮的围巾，
我要给你更好的衬衣，
给你小麦面包和奶油，
给你喝最甜的牛奶，
还要让你一年不劳动，
第二年工作也很轻快。 250
“如果不赶快拯救我，
不把我的痛苦解除，
死亡立刻就抓住我，
我就要变成泥土。”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说出了这样的言词：
“你要毁灭，你就毁灭，
你要死，你就去死！
有的是地方，在地下，
在卡尔玛的家里， 260
伟大的也在那里睡眠，
骄傲的也在那里安息。”
伊尔玛利宁的妻子说：
“至高无上的大神乌戈！
赶快造一把最好的弓，
赶快挽起你的强弩，
你再取一支铜箭，
扣上了你的巨弩，
射出了火红的箭，
把你的铜箭射出， 270
射通了他的胳肢窝，
射裂了他的肩膀。
射死这凶恶的家伙，
让卡勒沃的儿子死亡，
用你的钢镞箭射他，
用你的铜箭射他。”
卡勒沃的儿子古勒沃，
他就这样回答说：
“至高无上的大神乌戈！
不要听她的话射我。 280
射伊尔玛利宁的妻子，
射死这凶恶的妇女，
不让她从这里起来，
不让她从这里离去。”
伊尔玛利宁的妻子，
最巧妙的工匠的主妇，
像烟煤从铁锅上落下，
她立刻倒下死去，
在屋前的院落里死去，
在狭窄的院落里死去。 290
年轻的妻子这样死亡，
美丽的主妇这样毁灭，
铁匠长久地追求她，
经过长长的六年岁月，
是伊尔玛利宁的欢乐，
是著名的铁匠的宝物。
[1] 小麦，在民歌中是亲爱的称呼。——英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