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
【诗人小传】
(1122—1161) 即金废帝。1149—1161年在位。本名迭古乃,被废后降为海陵庶人。金太祖孙,熙宗时任丞相。皇统九年(1149)杀熙宗自立,年号天德。贞元元年(1153)迁都燕京,改名中都。正隆六年(1161)强征各族人民,大举攻宋。完颜雍(世宗)乘机在辽阳自立。他在采石为宋军所败,东至瓜洲被部将完颜元宜等杀死。
题 画 屏
完颜亮
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 [1] 第一峰。
【赏析】
大凡历史上励精图治、有所作为的君主,都把拓展疆域、扩大版图、臣服四夷、统一天下作为自己梦寐以求的目标,从而毕终生精力、倾全部心血去为之奋斗,流汗流血,在所不惜,海陵王完颜亮即如此。他继承了金太祖、太宗“欲中外一统”(《金史·太祖纪》)、“正统天下”(《大金吊伐录》卷一)的大一统思想,认为:“自古帝王混一天下,然后可为正统。”(《金史·耨碗温敦思忠传》)他与张仲轲讨论《汉书》说:“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吾国幅员万里,可谓大矣。”张仲轲道:“本朝疆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东有高丽,西有夏。若能一之,乃为大耳。”(《金史·张仲轲传》)正是在这种封建专制主义一统天下的思想影响下,当翰林学士施宜生出使南宋归朝,将其所画的临安图献呈时,他在画屏上题下了这首表现了处于上升阶段的金统治阶级的雄心壮志的诗。
正如在《书壁述怀》一诗中尚未登极的作者毫不掩饰对皇位的迫切向往一样,在这首诗中,作为一国之君,他同样毫不掩饰对富庶美丽的邻国疆土的垂涎之态。开创统一大业、建立丰功伟绩的秦始皇,是他衷心仰慕并希图效法的英雄,他期冀着像秦始皇那样,“书同文”,“车同轨”,万里江山大一统,锦绣江南皆属我;他想象着倚仗武力吞并江南、主宰天下后的情景:统帅千军万马,横刀立马于江南的湖光山色之中,傲视臣服于脚下的降兵败将,好一位威风凛凛而又踌躇满志的得胜将军!撇开他发动的侵宋战争是否具有正义性、他统一天下的主观愿望是否符合当时历史发展的客观条件不论,诗中所体现的一统江山的雄心壮志、征服天下的勃勃生气,是具有一定的历史认识价值的。末尾两句塑造出的将军形象,鲜明而又生动,既刻画了人物的外部形象,又暗示了人物的心理活动,是包括作者在内的尚武而又志在必得的女真族军事统帅的真实写照。
完颜亮曾与亲信谈论自己的志向说:“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金史·高怀贞传》)这首诗可以说正概括了他的前两个志向:像秦始皇制订“书同文”、“车同轨”的政策那样,不允许江南存在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不仅国家大事,而且天下之号令“皆自我出”;“提兵百万”、“立马吴山”,踏平江南,南宋的君臣岂能不乖乖伏罪于前?志向可谓远大矣!不过,历史是否会按照个人的意愿发展,客观现实与主观想象是否会相吻合,那又另当别论了。
(沈时蓉)
注 释
[1].吴山:杭州西湖边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