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沨

【诗人小传】

（？—约1196） 字文孺，号黄山。东平（今属山东）人。金天定二十二年（1182）进士，官襄城令。明昌年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仕至礼部郎中。其诗“真而不朴，华而不绮”。金章宗对他的诗才极为赏识，曾手酌金钟以赐，士林引以为荣。又工书法，与当时主盟文坛的篆籀大家党怀英并称“党赵”。著有《黄山集》，已佚。元好问《中州集》卷四选存其诗三十首。

黄山道中 [1]

赵 沨

小穀城荒路屈盘②，石根寒碧涨秋湾。

千章秀木黄公庙③，一点飞雪白塔山。

好景落谁诗句里？蹇驴驮我画图间④。

膏肓泉石真吾事，莫厌乘兴数往还。

【赏析】

刘祁《归潜志》卷八称赵沨“尝于黄山道中作诗，有云‘好景落谁诗句里，蹇驴驮我画图间’，世号‘赵蹇驴’”。在中国诗史上，因好诗好句而得到别号，是件很风光的事情。如北宋“张三影”、“贺梅子”、“红杏尚书”之类，皆令人称羡。赵沨这首诗好在哪里呢？让我们来试作分析：

起联写去黄山的道路，点足题意，写黄山位于一边远荒鄙的小镇之外，石板路屈折盘旋，道旁伴随着一湾寒冷的秋水。道路是如此之艰难，而诗人却执意前去造访，暗示出黄山之名胜风光确实很吸引人。

次联即紧承首联，写黄山的名胜风光。黄石公的庙宇掩映在高大挺拔的树丛之中，古朴森严，而远处的白塔山顶点缀着一抹银亮的雪痕。这一联景句乃诗人精心选景精心结撰之笔，不仅对仗工稳，而且在设色上颇具匠心。黄公庙古树掩映，色调浓暗；白塔山飞雪点缀，色调明亮，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联由描写转向议论，“好景落谁诗句里，蹇驴驮我画图间”是诗人的名句。这联的好处不仅在于构思奇妙，不说景在诗中，而说诗人自在景中，便觉新警动人，而骑着蹇驴缓缓前行，更显出山水画卷之长，美不胜收；而且在于道出了即目写景、触物兴感是诗歌创作的一条重要美学规律。当然，不是任何人皆具有此等审美敏感的，赵秉文说得好：“浮光林杪水参差，竟想先生得句时。千古黄山山下路，蹇驴不是少人骑。”（《题李平夫画黄山蹇驴诗图》）黄山景色人人皆见，只有诗人具有审美的眼光、才能和情怀，方能写出此情此景。

尾联写自己对山林泉石自然美的爱好程度很深，已经深入膏肓，不可更改，今后有机会一定要经常来游黄山，为诗篇留下袅袅不尽的余意。

全诗前两联写景，后两联议论，而以第三联绾合前两联景句，尾联则补足第三联之余意，结构匀称谨严，颇具匠心。全篇浑然一体，通体皆称，绝非仅以名句著称于世者。

（詹杭伦）

注　释

[1].黄山：一名穀城山。据《金史·地理志》，山东西路东平府东阿县（今属山东）有穀城山，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