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判停妻再娶充军
断云:
受苦受刑郑月娘,逆天大罪崔君瑞。
驿中遇兄申冤恨,包公一判永充军。
话说包公巡抚南直隶,莅政一清如水,爱民德溥如天,威震一方,明烛万里。时越州萧山县崔君瑞授金华县知县,同妻月娘赴任。三年任满朝京,来到琥珀岭黑松林,遇着一伙打劫强人,将文引官凭金银首饰,尽行劫去。那时君瑞不得已,将妻月娘寄住在万花桥王婆店内,径投苏州府谒尚书苏舜臣,备道琥珀岭被贼劫去文引金银事,哀告尚书,营谋原职。那时舜臣听罢,就留住府中,详问:「令堂、令正安在?」君瑞答道:「老母早丧,妻室未娶。」尚书云:「山妻单生一女,名乔英,未曾许配。贤契不弃,可与小女谐百年之好乎?」君瑞答道:「蒙大人错爱,下官敢不从命。但生猥微,安敢上配。」舜臣云:「说哪里话?」于是安排筵席,令侍女梅香请夫人、小姐出来,与君瑞相见,就唤乔英与君瑞拜了天地。二人绸缪琴瑟,共效鸾凤于飞。君瑞遂歌诗一首,以遣其情。诗曰:
西山楚水路非赊,结会良缘更可佳。合卺杯中浮蚁首,玉栏杆下醉春花。
乾坤大道持悠久,琴瑟清声善室家。喜气洞房花烛夜,宁殊海上泛仙槎。
又过半年,尚书为崔君瑞营谋迁官,遣王汴往京打斡。汴至万花桥王婆店买酒吃,月娘近前万福,特问:「官人从何而来?」王汴道:「小人从苏州而来。」月娘道:「既从苏州到此,我丈夫名唤崔君瑞,为朝觐被贼劫,径谒苏州苏尚书,未识官人知否?」那王汴素与君瑞不合,忙答道:「小娘子,你是他妻子,缘何不随他同去?」月娘道:「他寄我在此,一去六个月,不曾转来,未知如何?」王汴道:「我如今为他事过京,他到苏州苏尚书老爷府中,娶了苏小姐,又干起官去别处做。」月娘大哭叫天。王汴道:「娘子你不要恼,待我去京回来,带你一同前去府中,有何不可。」二人言罢,相别而去。
不觉半月,王汴转到王婆店,同月娘往苏州。见了夫人小姐,月娘哀告了前情一番。忽然君瑞出来,乃见是前妻月娘,遂喝道:「这逃奴,焉敢至此!拐带金银,其罪未完,是何人引你进府?」喝令左右棒打一番,随即写下解批一道,将月娘解转萧山县,阴贿王汴,解到半路,伤她性命。王汴领命起解,苏小姐悄然着梅香送二十贯钱,与月娘路上使用,又叫王汴不可害死他命。月娘受讫,去了。约行数日,王汴放了月娘,转回府中。云及郑氏身亡,君瑞喜不自胜。
月娘行至广平驿,陡遇一上司在驿安歇。这上司官即月娘兄郑廷玉是也。月娘思量,吃苦无奈,只得具告于上司台下。廷玉见状,乃是亲妹子月娘,详审相别原由。月娘将受苦前情,逐一告知,又诉君瑞停妻再娶一事。廷玉听了这场言语,其事是实,遂叫一声:「妹子,月娘!我是你兄廷玉。」月娘抬头,果见是兄。兄妹相认,二人大哭一场。月娘跪告:「哥哥得了大官,光显门闾,但小妹不得苏小姐及王汴怜悯饶命,安有今日之生乎?乞兄代伸此冤,死亦瞑目。」廷玉大怒云:「贤妹不必忧虑,自有区处。」
次日,径往包府,具告崔君瑞停妻再娶。拯遂差赵虎、黄胜前往苏州,牌拿君瑞到台。不数日,君瑞跪在厅下,拯问:「下面跪的是谁?」左右云:「崔君瑞也。」拯喝令赵虎把君瑞捆打四十,将长枷钉起。君瑞声言:「告饶!」拯怒骂:「匹夫无知,枉为司牧,能断他人,而全不思自己,玷辱朝廷,贻耻官箴,贪污苟且,是何道理?且停妻再娶,罪该充军!」君瑞低首无对,直招前情是实。于是申奏朝廷,拟崔君瑞通州充军,即日又将君瑞拷打一番,断郑月娘、苏乔英仍与君瑞相配。次日,写下解批,令张千、赵虎押出三人,往通州去了。
自包公判君瑞之后,哪个敢停妻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