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陈长者误失银盆
断云:
屈死庆童冤不散,当时德远已招辜。
包公明镜冰霜冽,一旦魂消离暗途。
话说包公守开封府之日,东京城内有一人,姓陈名卿,住近府衙,家资巨富,最是好善,修桥补路,看经念佛,施贫设供,无所不为,人称为长者。其家亲房子弟六十余人,新建书斋一所,置田五百亩,名曰「义斋」。请得一位西宾先生,是城外王村人,姓王名德远,来教其族中子弟。读书斋中有一仆,名庆童,每日以备洒扫书馆,供送茶汤。彼时陈家豪富,极是厚待先生,将一只银盆,约重五十两,与德远早晚净手。
忽一日失了此银盆,德远烦恼,思量:「必是庆童偷了。」其夜与学生商量,将庆童绑在凳上勘问,庆童苦不肯认。次夜,又将庆童拘在偏僻处勘问,不觉失手打死。德远惊惶,恐长者知觉见罪,遂与弟子设一计,来早但告长者,庆童昨夜三更吐泻,一时无药救治,天明已死。商议了当,长者不知其由,果信先生所言,遂将棺木盛贮起,安葬在书斋后园内。
拯一日,晚衙退后无事,登楼闲坐,但见前面一阵黑气冲天而起。拯看罢,思之必是妖怪,遂置不问。
次日晚复登楼,又复见之。拯遂问诸吏:「前面那一所园,是甚人家的?」诸吏:「乃是陈长者家。」拯道:「彼园内有道黑气,想是冤枉之事。汝去他家后园内黑气起处,根究有何缘故?即来回复。」
诸吏遂即就黑气起处,掘开地内,见有一具棺木,内有个死人,年方十七八。公吏回报,次日升厅,即唤长者来问。陈长者供具是家中斋仆,名庆童,得病而死,埋在后园内,并无他故。
拯便差巡尉前去检看,巡尉领旨,带公人前来看验,只见庆童身上果有伤痕无数。巡尉回申于拯。拯遂押长者于狱中根勘,竟不肯招认。
一夕,庆童自托梦报拯云:「我是斋仆,名庆童,因斋中失了小银盆,被教学的王先生拷勘,无辜吊打身死,冤屈难伸,告相公,实不干陈长者之事。」拯觉来。
次日,即差人前去唤王德远来证云:「尔打死庆童,休累别人。」德远答云:「彼因自吐泻而死,非干我事。」拯道:「既是自死,缘何遍身伤痕?有人明说是汝打死,尚何抵赖?」
德远苦不肯认,拯令送入狱中根勘。德远受禁不过,只得逐一招认,将不合逼取银盆,失手打死庆童情由,供招明白。
案卷既成,拯遂判王德远逼打人致死,合该偿命;陈长者不知其情,供明无罪,释放宁家。
依拟决断,以后陈家书斋有一池水,深数尺,其因旱干,方见银盆在池内,庆童岂不冤哉!此亦可警残酷贪杀者之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