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判瓦盆叫屈之异
断云:
王老为陈冤枉事,包公判出贼情真。
从来天理难埋没,洗雪昭然受极刑。
话说包公为定州太守时,有李浩,扬州人,家私巨万,来定州做买卖。去城十余里,饮酒醉归不能行,就路中睡去。至黄昏,有贼人丁千、丁万,因见浩身畔广有赀财,路上同谋,乘醉扛到僻处,夺其财物。共搜有百两黄金,二人平分之。二人又相议云:「此人醉醒不见了财物,必去定州论诉,不如打死这汉子,以绝其根便了。」二人商议已定,即将李浩打死,抬尸骨入窑门,将火烧化。夜后,取出灰骨来捣碎,和为泥土。有诗为证:
奸谋窃发理难欺,上有天公不可迷。
陷屈烧成盆器后,申明竟雪拯侯知。
二贼人烧成瓦盆后,定州有一王老买得这盆子,夜后将盛尿用之。忽一夜起来小遗,不觉盆子叫屈声云:「我是扬州客人,你如何向我口中小遗?」王老大惊,遂点起灯来,细问:「这盆子,你若果是冤枉,请分明说来,我与你申雪。」盆子遂答云,「我是扬州人,姓李名浩,因去定州买卖,醉倒路途,被贼人丁千、丁万夺了黄金百两,害了性命,烧成骨灰,和为泥土,做成这盆子。有此冤枉,望将我去见包太守,我自在厅前供复此事,久后得报。」王老听罢愕然。次日,王老遂将这盆子入去府衙首告。祗候人通报云:「府门外有个老人将得一个瓦盆儿来告状。」拯闻说甚怪之,遂即唤王老入厅上问其备细。王老将夜来瓦盆所言诉说一遍。拯随唤手下将瓦盆放在阶下问之。瓦盆全不答应。拯怒云:「汝这老人将此事诬惑官府。」责令而去。王老被责,将瓦盆带回家下,怨恨之不已。
夜来瓦盆又叫云,「老子休闷,今日见包公,为无掩盖,这冤枉难诉。愿以衣裳借我,再去见包太守一次,待我逐一陈诉,决不敢有累。」王老惊异。次日又以衣裳盖盆,去见包太守诉知其情。拯亦勉强再问之。盆儿诉告前冤屈事。拯大骇,便差公牌拘丁千、丁万。良久,公差押到二人。拯细问杀李浩因依,二人诉无此事,不肯招认。拯令收入狱中根勘,竟不肯伏。拯遂差人唤二人妻来府根问之。二人之妻亦不肯招。拯云:「你夫二人将李浩谋杀了,夺去黄金百两,烧骨为灰,和泥作盆,黄金是你收藏了。你夫已自分明认着,你还抵赖甚么?」其妻惊恐,遂告拯云:「是有金百两,埋在墙中。」拯差人监其妻子回家,果于墙中得之,带见包太守。拯令取出丁千、丁万,问云:「你妻取得黄金百两在此,分明是你二人谋死李浩,怎不招认?」二人面面相觑,难抵其词,只得招认了。拯断二人谋财杀人,俱合死罪,斩讫。王老告首得实,官给赏银二十两。将瓦盆并原劫银两,着令其亲属领回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