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断瀛洲监酒之赃
断云:
枉职雪民终自损,包公施政庶民安。徐温不守朝廷法,一日徒然已去官。
话说京都当那仁宗皇帝设朝之时,瀛洲有三十个父老,击鼓于朝门外。监鼓郎奏知朝廷:「今有瀛洲父老击鼓欲见天子,不知有何事因。」仁宗闻奏,命召之。入朝至殿下,山呼已毕,奏道:「臣等是瀛洲河北人,本州使君贪财好色,无道虐民。臣年八十,恨不遭好官,下民无望,特来奏知圣上。」仁宗闻父老所奏,下敕赏赐诸父老,人布各一匹,钱五贯。云:「待朕自有裁处。」众父老谢恩既出,上遂会集臣僚问:「谁可任职者,卿宜直言之。」诸官交口以包拯为荐。仁宗道:「朕亦知包卿,乃能干之官,诚不负汝众人所荐。」即日遂降敕命,特除包拯为瀛洲节度使。
拯得命,遂辞帝出朝,刻日起程赴任。并不用仪从,惟听吏李辛一人及驴子一匹,钱五贯而已。拯但着布衣麻鞋,冠旧巾,作村儒模样,路中人皆不识之。渐近州八十里,见有仪从旌旗闪闪,前来远接节度者。有一军卒问拯云:「曾见包节度来否?」拯笑道:「却不曾见,我自去河北看亲的。」公吏等接日久,疑包节度未必便来,各自回去。拯直入瀛洲城,遂去市西王家店安歇。主人周老特来问:「秀才,欲往何处?」拯道:「我是南方人,来访亲戚。」周老问:「秀才有何亲戚在本州?」拯答云:「是务中监酒人。」主人笑与拯道:「监酒的最不良,务中造诸般酒,香桂金波留自饮,酝成薄酒送官家。每常酒一升三十文,卖与百姓军人,拯记在心。
次日,遂心生一计,问周老借瓷盆一只,身带铜钱十八文,入务中沽酒。拯直到阶下大叫曰:「有人在家否?」不移时,只见监务徐温在厅上出来,听得有人买酒,便令使唤人宋真量酒。宋真道:「秀才更将钱与我,须要饶些升方与你。」拯道:「那里还讨钱送尔。」宋真不平,遂减着升方。拯蓦见旁有一妇人,也将瓷瓶沽酒,先数五六钱与宋真,然后交钱量酒。真甚喜,遂多量与妇人。拯问:「务中监酒是何人?敢如此卖弄法度,欺瞒下民。」遂高声大骂,监酒者大怒道:「这狂夫要在此撒泼。」令左右扯出悬吊在廊下,将大棒痛打。左右正待悬吊起来,忽李辛走向厅前道:「监酒不识人,秀才便是待制,现任瀛洲节度使,如何将来吊打!」监务见说大惊,连忙走过来,跪下谢罪,哄动满城,官吏忙来迎接入衙。拯随即唤徐温来责问:「一斗酒五百文,一石酒五贯文,如何取人许多钱?」温低头无语。拯令监起,遂奏之朝廷。敕旨既降,将徐温监贮断罢,停现任之职。宋真不合接受百姓赃钱,押赴法场杖杀。拯依拟断讫,众人大悦。
此可为暴官污吏之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