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¹,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²。银汉难通³,稳耐风波愿始从⁴。
【笺注】
¹苏轼江城子 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此首亦为悼亡之作,从“冷透疏衾”推测,可能作于康熙十六年冬。
²一诺:史记 季布栾布列传:“楚人谚曰: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此指誓约。
³银汉:即银河,天河。
⁴耐:忍受。风波:喻患难。元稹酬周从事望海亭见寄诗:“不辞狂复醉,人世有风波。”
又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¹。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²。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³。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笺注】
¹李珣临江仙词:“强整娇姿临宝镜,小池一朵芙蓉。”
²斜溜:谓头上斜插的首饰。李煜浣溪沙词:“佳人舞点金钗溜。”鬟心:鬟髻的顶心。 凤翘:妇女所佩凤形首饰。周邦彦南乡子词:“不道有人潜看着,从教,掉下鬟心与凤翘。”
³直为:仅为。凝情:含情凝睇的样子。
又
从教铁石¹,每见花开成惜惜²。泪点难消,滴损苍烟玉一条³。 怜伊太冷,添个纸窗疏竹影⁴。记取相思,环珮归来月下时⁵。
【校】
〔月下时〕通本、张本、袁本作“月上时”。
【笺注】
¹从教:任凭,任使。铁石:谓铁肠石心。皮日休桃花赋序:“余尝慕宋广平(璟)之为相,贞姿劲质,刚态毅状,疑其铁肠石心,不解吐婉媚辞。然观其作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 徐庾体,殊不类其为人。”
²惜惜:可惜,怜惜。五代 李存勗歌头词:“惜惜此光阴如流水,东离菊残时,叹萧索。”辛弃疾摸鱼儿词:“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³玉一条:指梅树。唐 张谓早梅诗:“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⁴元 袁桷述旧怀诗:“午窗钩竹影,冻笔点梅魂。”
⁵姜夔疏影词咏梅:“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又
断魂无据¹,万水千山何处去²?没个音书³,尽日东风上绿除⁴。 故园春好,寄语落花须自扫。莫更伤春,同是恹恹多病人⁵。
【校】
〔莫更〕袁本、汪本作“莫恨”。
【笺注】
¹断魂:指忧伤的梦魂。毛滂惜分飞词:“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宋 刘弇惜双双令词:“翠屏人在天低处。惊梦断、行云无据。”
²韦庄木兰花词:“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³宋 杨无咎玉抱肚词:“堪嗟处,山遥水远,音书也无个。”
⁴绿除:长满绿草的台阶。
⁵恹恹:精神萎靡的样子。韩偓春尽日诗:“把酒送春惆怅在,年年三月病恹恹。”下片四句是丈夫来信劝慰妻子之词。
又
花丛冷眼¹,自惜寻春来较晚²。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卿! 天然绝代,不信相思浑不解。若解相思,定与韩凭共一枝³。
【笺注】
¹元稹离思五首之四:“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²唐 于邺扬州梦记:“太和末,(杜)牧自御史出佐宣州幕,虽所至辄游,终无属意。因游湖州,得鸦头女十余岁,惊为国色。因语其母,将接至舟中。母女皆惧。牧曰:‘且不即纳,当为后期,吾不十年,必守此郡。不来,乃从尔所适。’母许诺,为盟而别。故牧归,颇以湖州为念。寻拜黄州、池州、睦州,皆非意也。牧与周墀善,会墀为相,乃并以三笺,求守湖州。大中三年,始授湖州刺史,则已十四年矣。所约者已从人三载,而生二子。牧乃为诗曰:‘自是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³晋 干宝搜神记卷十一:“宋康王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囚之……凭乃自杀。其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愿以尸骨赐凭合葬。’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冢相望也。王曰:‘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宿昔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曰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南人谓此禽即韩凭夫妇之精魂。”